Being Cute and Being Strong

前两天读书会讨论语言哲学的thick/thin concepts时顺便聊起了“cute”这个词不可以随便乱用的问题。在美国如果随便说某个姑娘“cute”，那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泰瑞君说他头一天晚上还跟太太提起这个事情，问太太说如果有人说她“cute”，她会不会觉得不舒服。太太回答说“恩我觉得如果对方说我是个cute的老女人我大概会觉得不舒服吧”。

我和舍友其实对这个事情是有点懵逼的。毕竟我自认为就是只非常可爱的萌妹，为啥不能被别人说“cute”?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疯狂动物城》里面，兔子跟豹警官（还是虎警官来着？）说，“只有兔子能说兔子可爱，其他动物不可以说兔子可爱。”看动画时觉得在动画里的语境下好像是没问题的，但是搬到现实生活中我就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不可以随便说女孩“cute”，毕竟现实生活中的异性恋女孩子又不是兔子，现实生活中的异性恋男孩也不是豹子（还是老虎来着？）。

后来班里一个小姐姐解释说可能是这样，因为"cute"这个词语是一个把某些特征+保护欲绑定起来的词语（the protective attitude + descriptions about certain features，原话我也记不清了），而首先这些特征就是就是对女性的某种刻板印象式的描述，其次由于描述部分有问题，绑在上面的某种保护性态度自然也是有问题的。所以我们一般用这个词去形容某些天真可爱，小动物式的女性和幼童，而即使我们拿这个词去形容男性，也是指向某个男性身上不够理性化和男性化(“rational and masculine”)的部分。

听完小姐姐的话我突然走神想到中二期的我最喜欢的颜色就是黑白灰，因为觉得粉色实在是“很低级”（然而现在天天自称萌妹然后在所有可以选择粉色的情境中选粉色的事物，打脸真是啪啪啪）。我是个色彩感很弱的人，我这样的人会如此厌恶一个颜色，想必也是把粉色跟某些让我不想要的特质绑在了一起。这大抵就跟在美国不能随便称呼姑娘“cute”一样，因为当你称呼某姑娘“cute”，就相当于你在说她“弱小可怜又无助”。就像动画里，豹警官也不能随便称呼兔子“cute”。当“cute”这个词和“弱小”绑在一起，自然不难解释我们为何会觉得“cute”这个词如此让人不舒服。毕竟身为女性，我从未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然而我确实是觉得自己就想要穿粉带粉做萌妹。如果“cute”这个词无论如何无法和“弱小”这个词从概念上切断，那我的愿望就是不连贯的（logically inconsistent），就像我说“我要喝水但是不要喝液态H20”一样不连贯（直觉上，我不觉得Twin Earthlings的water是Earthlings意义上的water）。

但是呢，我真是不太确定“cute”这个词一定非跟“弱小”连在一块然后激发人保护欲不可。中文语境下“可爱”这个词的运用好像就要宽泛得多。当然我们也会用“可爱”去形容小孩子，小动物或是天真浪漫小女孩式的姑娘，但是很多时候我们（还是说只有我和舍友？）也会用“可爱”去形容很多和“弱小无助又可怜”这些特征完全无关的事物，比如，大猩猩和雄性成年袋鼠。

我是个肌肉控，看到长胸肌的动物（或人类）脑子里都会冒出“啊好可爱”的感慨来。但是我不觉得长胸肌的动物弱小可怜又无助，我只是喜欢它们罢了。比如豹子，我觉得豹子“可爱”，但是并不会想要“保护”它们，毕竟猫科基本都是猎手。同样，我会照顾猫咪，会亲近猫咪，会喜欢猫咪，基于这些情绪我每次看到猫咪都会说“啊好可爱”，但是我并不会因为看低它们的能力觉得它们“弱小可怜又无助”而生发出“保护”的情绪来。

我觉得因为喜爱某个事物而想要照顾或亲近对方，是非常自然的情绪表达。我希望自己能成为那种让大家都喜欢或亲近的可爱少女，而并不觉得自己是需要被人照顾被人保护的弱小生物。Being strong和being cute为什么一定是不能兼容的事情？如果“cute”这个词语可以和“weak”区分开来，那我就可以逻辑连贯的希求自己成为强大的可爱少女。就像几百年前我们没法说“This bachelor is a married man”，因为“bachelor”这个词语在当时是和“being an unmarried man”在概念上无法切断联系的。但是今天我们就可以说这句话而不会有任何问题。

基于此，我觉得我也可以说 I am a cute and strong woman，我不会觉得cute这个词有任何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当然，前提是在美国用cute来形容我的人在脑子里并不把这个词和weak联系在一起，不然大概也是会引起本萌妹回一句“去你妈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