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策展

我一个不会任何三维软件的文科生莫名其妙地从事了1年空间类策展。原以为，策展只是How to tell the story to the audiences，是个文案工作；后来承认，策展的确需要和spatial structure结合，如果你想做高，想当展览总监，就得学习CAD、SketchUp等室内软件，这样才能把控展览效果。

举个例子，CSM的叙述性环境专业 MA Narrative Environments（任何博物馆，游客中心，专卖店或主题的娱乐场所都在述说一个故事），就是在表达「视觉设计」也可以「叙事」这一理念，也就是空间策展。

——2020.5.14

策展，英文单词curate，是一个非常仰仗语境的词语。不同机构的「策展」对应的是不同的职责、功能以及定位，有着不同方向的工作内容，比如古代博物馆里的策展人和筹划商场里IP展览的策展人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本文主要讨论我「爱过」的艺术机构类策展（art exhibition）。

一、策展人curator

首先，策展人只是一个头衔，并不是特设岗位或专有身份。个体往往持有多重身份，比如在评论家、研究员和策展人之间来回切换。重要的不是称谓，而是其具体实践的领域，比如public engagement或community art。

大学教授可以是策展人，画廊老板也可以是策展人。前者通过展览这一传播方式来梳理艺术史研究批评，得有深厚的艺术史基础和前沿的社科人文视角，相当于学术主持。后者则主要是为了初步定位和推荐当代艺术家，偏向于艺术推手。不管做哪种策展人，都非常需要学识和人脉（人脉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重要，如果想长期发展一定要和艺术圈多多多多社交，同时也有利你funding raising）。

策展人主要起到联结（connect）的作用，需要站在一个中间人的立场，思考如何将观众和艺术家纳入一个有机整体，以帮助公众走进艺术，感受艺术的力量。策展人还有激发灵感（inspire）的作用，让观者不仅仅是被动“观看”和“接收信息”，而是主动进行思考，使得「联结」不止是单向互动，而是双向——高级策展人让观众体会到「观看」本身，体会到自身的存在。这里不是一个提供休息的庇护所，而是热爱艺术人群的能量之源。讨论不断被激活，观点不断被交换，从而避免语言和思想的僵化。 “A good exhibition is never the last word on its subject.” (Storr, 2006, p.1) It should be an intelligently conceived interpretation of the artworks selected, and seen from a variety of perspectives. A good exhibition has a definite but not definitive point of view that invites serious analysis and critique, being a generator of knowledge. Exhibition is not a place for the production and dissemination of knowledge, but a public venue for intellectual exchange.

二、策展curating

策展是观念/概念（concept）的一种可视实践，即需要具体的主题或问题来支撑。展览思想可以是艺术史梳理，可以是对艺术本体的实验（比如对媒介/材料/艺术语言的研究）以带来纯艺鉴赏体验，可以是对当下生存环境的感受和体验，可以是对人与空间/环境的讨论和探索，也可以自己搞二次创作，当个presentation artist，来一场「反思」「质疑」的「行为艺术」。艺术家型策展人会以自己的艺术理念和纯艺创作来运用空间，比如1969年独立策展人Szeemann在瑞士伯尔尼美术馆的展览 Live in Your Head: When Attitudes become Form (Works – Concepts – Process – Situations – Information)，引用展览史的同时又在向其进行质疑，解剖（dissect）并动摇（destabilise）着传统型策展（established curatorial traditions），堪称独立策展人祖师爷。我在安特卫普的M HKA看过的Sanguine/Bloedrood (Antwerp Baroque 2018)也很有意思，美术馆被变成了一个实验性空间，巴洛克风格艺术品与当代艺术并列，语境被重构，不同时空的艺术家在此无声对视。

A. 如何做？

1. 筹划形成展览的概念，即what, when, where, why, for whom, how

（这个how有时候涉及到spatial structure以及interior design，比如颜色、灯光和设备等；）

2. 展品研究

3. 藏品的评估、选择和发展（制作展品清单，考虑展品租借、征集、运输、保险等问题）

4. 藏品信息与维护

5. Press Release策展陈述

6. Program（campaign, opening reception, artist talk, workshop, educational activity)

【相对应地，观众可以通过对地点(venue)，展品的放置方式(display)，策展人的目的(statement)，展览的艺术、历史、文化、科学和社会(background)等方面，以critical thinking的方式来对这个展览进行分析，深度挖掘展览背后的文化价值(culture value)。】

B. 如何做好？

语境对于策展非常重要。同一件艺术品经过不同的视觉联想和情感触动会有不同的解读，同一件作品或同一个展览在不同环境下传递的信息也是大不相同。展览主题与艺术家的作品需要被巧妙统一，里应外合，从而增强整体的信息力度，以更高效地展现给观众。

那么这里就涉及到如何处理展览大主题和艺术作品小个体间的关系这个问题。

这个话题一般是西方艺术评论家很喜欢讨论的，Decontextualized, recontextualized, domesticated or ‘localized’，反映的是微妙的权力斗争和autonomy权衡，经常会在一些艺术理论期刊上看到，比如：

It is presupposed that artists create works based on their own inner motivation and ideas, but it is easier to overlook the fact that each and every museum purchase is also made in order to fit with or develop the profile of the specific museum collection. When an artwork crosses the museum's threshold, it does not merely in order to fulfil the artist's intentions, but to support the museum's ambitions for what it wants to be and how it will fulfil its role in society.

如何才能比较好地在艺术品的自我表达和策展人的叙事性与空间创造力之间平衡呢？

有些评论家（比如Sigrun）觉得museum’s love of contextualization, compositions and forms of presentation was far too steering and disruptive, 但是有些（比如Anne Marthe Dyvi）asserted that the message the museum wanted to put across through its exhibition concept was far too vague.

（我个人倾向后者）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当年苦读当代艺术理论的苦涩，一时难以自持悲从心来，于是就写到这吧。感觉写到这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