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故事(三)——好汉歌
化疗科新上了一个白血病项目,贵叔就是在那个时候住进来的,他已经去北京做完了骨髓移植手术,回到本地的医院疗养。贵叔是很典型的一类病人,非常深入的了解自己的病情,并且查各种资料,还经常给旁人科普。我担心母亲的心情不好,时常在他言之凿凿的时候跟母亲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
但听的多了,我也知道了个大概,他患的是白血病里比较难治疗的一类,无法用药物控制,只能进行骨髓移植。给他配型的就是他的女儿,正在读高一的林佳。病房里对这个女儿都起了好奇心,都想看看勇敢救父的林佳是个怎样的女孩。
母亲的化疗反应非常大,四天没进食水,我正在心焦的时候,林佳来过几次,贵叔让我俩互加微信,我也没有心思跟他们多聊。直到母亲的反应渐渐过去,有天我给母亲去买早饭,看到林佳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在啃一根油条,边啃边扣着手机,噼哩哗啦的大概是在发微信。不一会一个文质彬彬又帅气的小伙子走过来,在她的头顶上揉了几下,她嘟个嘴挺不乐意,小伙子看起来倒很宠爱她。那天除了英勇救父以外,我对她有了点感性认知,这明明还是个会跟男朋友撒娇的花季女孩,我不敢想象骨髓移植的疼痛和煎熬。
后来我们开始在微信聊天,她请教我些课业问题,作为回报会给发些好听的英文歌。有天她发给我一个歌单,题目是《POWER》,里面几乎都是柴可夫斯基的交响乐。转天她又给我留言,柴可夫斯基抗抑郁,还附带一个得意洋洋的动画表情。看这歌单创建的时间,,我笃定正是他父亲在北京治疗的时候。
交流课业慢慢发展成谈论恋爱的琐碎小事,她换男朋友的速度非常快,我见到的帅气男孩已成为上上任男票的时候,她已经上了高二。有一天她突然打电话梨花带雨的告诉我,她被背叛了,高中剩下的一年多再也不谈恋爱了。我心想这小孩心性哪有什么准头,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还考上了北京科技大学。我给她微信转了一个红包,她毫不客气的收了,还是附加那个得瑟的表情。往后的事情却出乎我的意料。
母亲去世后的每个节日,甚至情人节我都会收到来自她的一本书作为礼物,从未间断。每本书的内页都有她并不娟秀的字迹,或者摘抄几句诗文,或者是我在微信朋友圈发的话。
她大四那年开车从北京来找我,说跟我庆祝一下办成了工作,在一个国企。她边抽烟边狠狠踩着油门,拉着我跑了快一箱油,嘻嘻哈哈的冲我吞云吐雾,叨叨那些奇葩的相亲对象。
后来贵叔排异反应再次入院,我去看过一次,她去香港出差了。贵叔说她总说我是一条好汉。我想她才是一条好汉,真心希望她得一个好男孩,相互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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