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巴塞尔看日常叙事的回归 | ARTYOO 发现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会展
展览日期:2018 年 3 月 27 日至 3 月 31 日
展览地点:香港会议展览中心
好比一顿大餐之后还需要消化,看完巴塞尔的光影斑斓,总归要静下来思索的。本篇文章,撰稿人谢尔德从一个特别的角度入手,提出当“宏大叙事”终结之后我们如何叙述历史记忆、政治异象的疑问,并寄望于当代年轻人的语汇和表达,或许能摸索出新的叙述脉络:正如那个《摇篮》式的钢铁栅栏,在往返的摇动中让人窥见“养育却又禁锢”的政治隐喻。

在香港巴塞尔看日常叙事的回归
撰文 / 谢尔德
“很难以置信居然还有人在画这个,都2018年了。”
我闻声转头,不意外的看见了首尔学古斋画廊的展位,却仍被墙上龇牙咧嘴的Donald Trump 吓了一跳。几个年轻的男孩站在这幅画前嬉笑,他们身侧的作品中央,是形似华盛顿纪念碑的巨型阳具。学古斋的画廊助理无疑对他们带来的几幅Hak-chul Shin (申鹤澈) 的作品有着超强信心,交谈后几番暗示我这些作品均已被订购。
川普的形象是这几年巴塞尔艺术展的作品中颇为热门的艺术符号。在今年的香港巴塞尔,无论在平面作品或者是在装置中,这一头金色稀疏的短发仍屡次出现,偶有买家驻足,观众和快门却渐渐丧失了热情。
事实上,在今年的观展过程中可以发现,相比前几年,剑指意识形态和各国时政变幻的作品数量有大幅度的减少。更多的作品在追问个体特殊的情感经验和日常中细腻的瞬间,企图将观众拉向艺术家的私人领地。
“在去年我的展示是直接与政治相关的。但今年,我们身处的是‘后脱欧’、‘后川普’时代,在社会政治风波渐渐平息的环亚太地区,画廊带来的作品看似与私人经历、熟悉的事物更为关联——无论是从主题还是从创作材料上来说。”[1] 在今年香港巴塞尔第四度担任艺聚空间(Encounters)策展人的 Alexie Glass-Kantor由衷说道。
或许在巴塞尔这样商业盛事中谈论展出作品的叙事主题略显底气不足,但资本涌动环境下画廊及艺术家的抉择更能反映在新自由主义语境里,艺术自律和他律纠葛后的产物。
当代艺术中消失的“宏大叙事”曾作为一种艺术立场而存在。这种对人类社会发展的理性叙述早已随着后现代主义在文化理论上的席卷而沉寂。或许在更早,在现代主义刚被提及的时候它就与西方历史绘画和写实主义的传统一同退席了。
在2010年后,从美国的“占领华尔街”和法国的“不眠之夜”到去年席卷全球的“Me Too”运动,富有政治意涵的,呼吁民主平等新秩序和批判资本主义体系中种种丑恶和压迫的作品争相出现。过去两年的巴塞尔艺术展里,我们甚至能看到印在美国选民T-shirt上的 Trump讽刺画堂而皇之的出现,纽约时报对迈阿密巴塞尔里Peter Saul 和ManuelOcampo创作的川普头像直接喊出了“毫无意外”(so expected)。霎时间出现了一种声音:“宏大叙事”作为政治讨论的外包装,再次活跃在艺术创作里。
这次香港巴塞尔展出的一些作品几乎要让人对这个推断信以为真。
不少观众在学古斋的展位驻足。Hak-chul Shin (申鹤澈) 的两幅政治波普作品尤其吸人眼球,但更多人狐疑地看着他另外一副民众艺术题材的作品。

作为韩国“前卫协会”曾经的一员,申鹤澈创作的大部分作品都以民众生活和抗争为主题。他善用蒙太奇和超现实主义摄影的技法,这次的“Your Portrait”也是直接用身体部位的拼接展现对当今政治时局的讽刺。另一副直接了当表现草根阶级,工人与农民的作品则更具争议。这幅名为The June DemocraticUprising and the Laborer's Demonstration of July and August的作品以底层劳动者对独裁者、财阀、精英阶层和滥权的反抗示威为主题,因为创作目的是达到政治响应与社会效果,所以其艺术处理的手法与历史先锋派迥异,风格或许更贴近于苏联斯大林掌权时期的政治宣传画。
但这样的“政治”即是宏大叙事吗?“宏大”或许是种能够集中展现权力和制度的力量,但绝不等同于政治。在艺术领域时常可见对“政治”一词的污名化(如今发展到对所谓“政治正确”的针对),有的人将国族叙事、对意识形态的任何表现、和对社会不公的讨论混为一谈,均视为“政治”的傀儡,从而鼓吹绝对的艺术自律,以摆脱“政治-宏大叙事”这个实际上不成立的组合的裹挟。于是我们得到了无数“去中心”“去结构”的散轶的个人片段,对社会对他人的冷漠和“离地”的题材最终拼凑成一幅幅失去了历史线索的作品。其中最吊诡的是,不知何时人们习惯于将“政治”置于“美学”的对立面。朗西埃早已在《美学的政治》里说过,美学最终的指涉是民主,美学和政治实为一体两面,难舍难分。若能在日常的个人经验里寻找美学,则一定能在其中挖掘政治。
恐怕我们要警惕的并不是“政治”和通过社会场域收获的艺术经验,而是宏大叙事里政治口号的宣泄滥用,和用某种意识形态统治其他意识形态的声音。这样的宏大叙事会消解对话空间,弥合所有异见,艺术表达中的自由也将不复存在。
假如个人日常叙事与宏大叙事的对抗真的存在过,也绝不仅仅以艺术场域作为战场。或许情境主义国际运动曾揭开其中一角,他们也曾拥有过这样的设想,就是把日常生活变成一种革命的艺术,在日常经验里找寻政治。
在展场中也能看到这样日常中的反抗。东京的Mizuma Art Gallery带来的Aoyama Satoru(青山悟)的几幅作品也有着直接的诉求,却也从微妙、精细的日常里开展了更丰富的艺术想象。“The waste of labour power would come to an end”——白费的劳动将会结束,他是这么说的。青山悟将这句话和他平日对纺织工艺的热情紧密结合,用刺绣的技艺将其缝在了一块聚酯纤维底板上。作为日本较为年轻的艺术家,他用不凡的刺绣技艺、复杂的线条和材料将图像和概念粘合。例如他将自己与1935年 女性工会的女权主义斗士放在一起,他们肩并肩站着,共同要求“每周工作30小时”。



更令人惊艳的是Joyce Ho(何采柔)的4件作品。在台北TKG+画廊的展示区域首先能看到的就是她的两件雕塑装置“Balancing Art”。这是她今年的新作,整体乍看下是由不锈钢制作而成的围栏,和公园及住宅周围的栏杆如出一辙。特别之处却在于栅栏的底部设有如同摇篮一般的支撑,这使得整件装置得以前后摆动,维持一种微妙的动态平衡。实际上这两件作品的中文名称均为《摇篮》,在往返的摇动中让人能窥见“养育却又禁锢”的政治隐喻。何采柔的作品均体现了一种连贯性,让人能捕捉一种来源于艺术家日常习惯的瞬间,既熟悉又陌生,既亲密又疏离。这种张力亲热的包围着观众,但又让人深思其中的对峙关系。
或许当代艺术对“宏大叙事”的恐惧仍会持续,但仍然必须面对后现代的困境——“宏大叙事”终结之后我们如何叙述历史记忆、政治异象?这次香港巴塞尔艺术展带来了更多当代年轻人的语汇和表达,见微知著,或许能在迥异的生命经验里,摸索出新的叙述脉络。
[1]“Personal Trumps Political at Art Basel Hong Kong”

谢尔德
生于深圳,现于香港中文大学攻读艺术史博士学位,研究方向为中国大陆的参与式艺术。她曾为端传媒、艺术论坛等媒体撰稿。她关注社会上女性、性少数群体面对的困局,并在成为艺术行动者的路上努力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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