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轻》CH.9 朦胧
从那一抹阳光下的训队回营开始,阳奕鱼有了他的新爱。当时的他坐在草坪上,晃弄着军帽,她走在队列中,晃悠着身体,不经意望去的那刻,两人目光相遇。三年后,他对她说,只因那时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她回,从此就忘不掉我咯?是啊,就因为这样,我爱恋了你整整三年。
多灾多难的零八年上半年迎来了一个暑假,初中校方发下了一本微不足道的毕业证书,与此同时,证书中还夹着一份高中入学通知书,是南安中学的,天命已定。人们稀稀拉拉地来到南安实验中学领上最后的档案,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荣誉榜上的谁谁谁得了多少分,考了什么高中,然后又一起感慨,接着又敞开心扉道:呐,高中我们还是同学呀,高中见啦。于是乎,大家也都散了。
暑假尾声,同学们手中的南安中学入学通知书再次闪闪发光,提醒着人们去看。通知书上早已明确地规定了同学们请在入学前夕的前几天到校园内交纳学费,好办理入学手续。也就暗地里地说,不按期交纳就会失去录取资格噜。该校学位很紧张?也不奇怪,该校校园占地面积也只有初中母校的一个足球场加一个饭堂那样大而已。
九年义务教育结束了,这一回,学费中不单只有学杂费,好在,择学费的那一项与他无关,这么一个学位,也得每年一万多块钱(这跟十年前的靖晖幼儿园同样)。小鱼他妈这回是终于发出感慨了:“转南安户籍的户口本终于看见它的用处了,也好在高考能在这里参加,不用回到广西老家去。”
交纳学费的那天,也是新生报到的那天,小众排着两行单薄的的队伍,在一老旧的棕色窗户前。队伍的右侧不远处有两棵与教学楼齐高的木棉树,落叶以及落花为还没开工的校园增添了几份古韵。
交纳完学费后,原以为,能再参观一下校园从而打发一下时间的,但该棕色窗户的北侧是一条双向通行的树荫车道,男生宿舍就挨在其旁,用不着参观,一眼便可望穿,男生宿舍楼北面,是饭堂和教职工宿舍,这里已是校园角落。只得从教学楼与宿舍楼之间的树荫混凝土路向正西走去,出了没30米的绿化区,左侧是篮球场和体育馆,右侧是饭堂后门、跑道和足球场,向前方望,已是校园后门,那头有两扇红漆铁门加一单扇铁栅,铁栅旁有个不显眼的保安室——后门没立牌坊,像个旧工厂出入口——整个校园也就那么大了。
这建在镇区中心地带的校园,一眼就能看清边界,一眼就可看到东南北三面的高楼(西面的门后是条街道,斜斜地通向镇中心的长青大街),虽说小,但校园周边设施健全。阳奕鱼观望校园过后想,要是高一新生在这里军训,最好的大本营应是两栋楼之间的林荫小道,但小道旁挨着教学楼,严重影响他人学习,该怎么排,该怎么站?应该不用军训了吧?入学的后一天,他才知道,是他想多了。军训,在虎门沙角部队管属下的野军营里进行。
阳奕鱼把放进学校宿舍不到一天的行李又拿到教学楼下的大堂上,桶呀,毛巾啊,不成气候的枕头呀,让桶失去平衡的席子啊,都是普普通通的东西,连蚊怕水都没有,就这样毫不精致地坐上校车大巴前往外镇的军营。
他压根不记得,那个鬼地方到底是在哪里,离开了镇区,来到一片郊野,绕了几个圈子,进入了山林里,他只知道,那里有个会涨潮的大U型口。“那应是入海口”。
坐在前往军营的校车上,周边的人都变得陌生起来。他们都不说话了。他得知道,现在坐在同一架校车上的人,并不是以往熟悉的社区上的朋友们,而是新同学们,可能他们跟自己同样,尽沉寂在如车外阴天天气般的回忆里。他回忆了初一初二的两次军训以及初三的体训,他想,再残酷也只能残酷一周,最痛苦也不就烈日下的站军姿,我都能抗得住。他从包里掏出一部手机,虽然校方说过上学期间不得使用手机。但他不得不带上,这是仅剩的心灵慰藉。他点开信息记录,给赵荷甜回去一条短信:
荷甜女,我现在要去军训了诶。
大清早,她回复得挺快,因为两人暑假期间一直都有在交流:
不怕,加油哈,我在背后支持你J。
阳奕鱼的嘴角在困顿中勾起一丝微笑:嗯,那你职中什么时候军训?
赵荷甜与洛洛、宗鼻是同一社区的人,宗鼻与荷甜等人去了职中,只有洛洛来了南中,但整个假期里小鱼没跟初二小团体的老大们联系过一次,高一的他已经与他们断绝联系了。读初二之时,小鱼与赵荷甜还不相识,但偶尔会碰面,路过身边的话,小鱼等人绝对会向她望去,因为她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小美女,一米五高,瓜子脸配婴儿肥,鼻梁有峰,小双唇,大眼睛,眼睛骨碌起来眼白多,笑出酒窝的同时也笑出卧蚕,她一切都很标致,加之同为黄种人的她肤色红嫩,像个混血儿,最最主要的是,小小个的她,符合阳奕鱼。
有美女出现,小团体自然会去勾搭,最先出马的还是宗鼻与德胜,但小鱼认识她不是在这个关节上,得到她的手机号码,是在blog上的日渐交流相熟而得,2008年6月中旬,中考结束,初三暑假,blog文化大爆发,他在这个网络氛围下关注了不少当镇的美女,他日渐积累了40个博友,全是女生。后来知道了李雨桐这人,他也是从blog上着手出发的,blog就是她人的脸盆,上去了自然能知道她人的日常信息。
因为有了blog,才有了与赵荷甜的交流,这算得上是阳奕鱼人生第一次与女生‘亲密’接触——彼此递送秋波。但在赵荷甜被老友赵老壳勾搭走之后,他才知道他是多么的失败,明恋是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09年的那一个国庆,他们四人出游,在休息期间,老壳来了,不知道他怎么也在南城的美食街上,且是来的那么的快,原以为赵荷甜在逛街途中说的待会见一个他认识的人是在跟他开玩笑呢。他们坐了下来。他居然看见老壳在按捏着她的玉手,从拳骨,到指肚,她不介意,她笑了,老壳也笑了,深含情义地。天塌了,真的塌了,他很愤懑,原来这一切都是计谋,约自己出来也只不过是一个借口,撑起的桥,溺在水中的是自己,走在桥上的是他们。他多想在那一刻就离去,但必须得忍着,还有同伴在,导火线进一步引发,于帐篷下的铁艺圆桌上,有个一个钥匙扣,钥匙扣传着一个透明袋子,正正方方,里面有一封装,凸出圆环。老壳调侃:
“赵荷甜,这是送给你的哟。”
“什么东西啦,嗳,你怎么这样~!”但她还是收下了。
“嗯?你以为这个东西是假的吗?是真的套套。待会你跟别人先回去,我跟她要到市区上玩。”老壳私下跟小鱼说。
“荷甜,你不回去吗?”小鱼问。
“嗯啊,我还想在南城这里多玩一天,你跟我朋友先回去八~”
注意安全也不说了,他从来不会说,从来学不会,只是说:“好吧”。他转头走到一边去。
他真正失去了她,也放弃了她。他为之感到可笑,感到痛苦。最悲哀的莫过于是他们的无声苟合——明明啊,明明就是自己把荷甜介绍给他的,是通过我他才认识她的,他却越过了我,不跟我说!操!——但也因此,他准确地把爱的小船转向了李雨桐,大海中,他不再犹豫。剩下的高中虽然只有两年,但他还是依旧明确地说,他这三年里没爱过其他人,只有忠贞不渝地爱恋着李雨桐。从暗恋,到显然意见的暗恋。
一条短信来了,阳奕鱼的手机四周散发出霓虹色彩。这个时间段收到短信,别无他人。
——我下个星期才开始军训呢,就在学校里军训。
——你们军训多少天?
按完小巧的按键,阳奕鱼单手拿着手上的索尼爱立信W595c,盒盖,推盖,又沉寂起来。这部二手手机,依旧很有弹性,滑起盖来依旧有质感。
——五天哦。
手机四周又散发出七彩,但大体以一种青蓝色为主调。他回复道,真好。
又推合了几次,一惯的消遣,推盖后,他把大拇指和食指掐着手机的播放主键上,像摆锤那样转起来。这手机跟大陆货区别在哪?其实,他的第一步手机,也是W595c,是秋仔他爸帮忙在香港那里带回来的,小鱼他妈出的钱,是中考后的奖励,也是他的强行索求。熔岩黑,很好看,有人喜欢LG的翻盖,但他更喜欢滑盖,大家都认为滑盖适合男生。
他的第一部手机,也就开学前的两个月,初三的暑假,老壳叫他一起去镇中心泡妞,然后返程的时候丢了。
去见的那位女生是初二小团体某人的亲妹妹,他才知道那个调戏他的谢温蒂的小头火柴还有一个亲妹妹,叫向安瑜,就是今天要见的人。阳奕鱼以前跟向安瑜见过一次面,在靖晖小学前的池塘旁,当时他并不知道她姓名,他们在那烧烟花,这女生性格活泼得很,动不动就挽着陌生小鱼的手臂胳膊,让小鱼春意盎然…也感慨老壳的女性朋友真不赖,全都那么好看也那么会玩。老壳随手在路上招了一辆的士,钱由他出,从靖晖社区到莲花山下的那个社区,可得花上25块钱,不过这回看来他不在意。他们俩来到她家楼下(她住的是楼盘)。老壳发短信给她,说我们到了。可女生回,今天来大姨妈啦,不舒服,先给我买包M巾再说。哎哟,天大的要求,这是女生考验老壳的时候,还没上初三的他就已触发这种情节了。但老壳给女生买M斤,也是第一次,他拉着小鱼,到远离楼盘的陌生的便利店去买,买的时候像是碰一烫手香芋,谁也不先去挑,去翻阅。这两个小孩子,在一堆姨妈巾面前推推搡搡干什么?搞恶作剧吗,还是有特殊嗜好。收银员问了,你们要干嘛呀?两人不说话,老壳抓起其中一包,结账。结果还是好的,护舒宝用一黑色塑料袋装着,但里头还是像装了异物一样,老壳让小鱼提去,便就这样打道回府。向安瑜穿着长裙子下来,满脸笑容地从门栏处接过塑料袋子,看了看里头,说,可以的哈,你们再等我一会,整理一下再下来~女人啊,还是个小女人。
一翻等待,他们随后去了长青街旁的派对KTV唱K,安稳下来,小鱼才发现,手机不见了,他停了歌曲,用老壳的手机打自己的号码,静听,没反应,沙发缝隙,桌椅凳底都没有,抖都不抖一下。他心中急切,歌声恢复,她人开始唱歌,姊妹也来了几个,他拿着手机去房外打了三四次电话,还是通的,第五次,手机提示关机。完蛋了,肯定是纳在车上然后被人发现后拿走了,卡一拔,就得跟手机说拜拜。他还祈求着那人回个电话归还,谁知呢,外头的社会就是这么狠心。这可是他祈求出来的手机啊,他坐落不安,企图再打,但明显关机了。他跟老壳说,要是给我妈知道手机丢了,就死定了…老壳说,关机了那也没办法了啊,你先用着我的手机吧。回去的时候,小鱼问,那你手机怎么办?他回,我没所谓,你先拿着用几天吧,过了你妈那关再说,这手机是同款,就深蓝色而已,应该没事的。到了下回见面,老壳说,这手机归你了。那么,小鱼也就用到开学的现在。
赵荷甜没回他短信,他也就把手机放回包里。
老壳他很阔,就一初中生,出手也那么大大咧咧,他玩梦幻西游,卖装备,赚得了钱,他又赌球,可能是拼出了一把。还特意出东莞买件Levis风衣,淡蓝色,但确实很好看。小鱼是后来才知道Levis的价格,不去之前他压根不信那风衣要2000多块,他那天跟着老壳去地王广场哦,老壳是冲着Levis打折去的,买两件打5折呢…小鱼一看标码,510橙系,1000RMB/件,我去你妈的。他默不出声,看着老壳在那买了两条,还意见性地帮他挑了一件卫衣。就算他姨妈每个月给他3000块钱花,也用不得着这样子咯?不过这也是他升高一小鱼升高二的事了。老壳亦因此有着大堆大堆的女朋友。阳奕鱼失去了赵荷甜而伤心的另外一个缘由也正是老壳的花心,赵荷甜会遭殃的。他也跟赵荷甜说过老壳的浪荡,赵荷甜回复说见步走步吧。如小鱼所料,没到半年,他俩就分手了。那回,老壳的新女朋友是赵荷甜的闺蜜…摧毁与否,管他妈的呢。情欲压抑,又是多么的糟糕。
车已到,他们盛大的‘夏天’开始了,虽说七月当头照的炎日已过,也只不过是从他们的脸朝东的左手边移至了右手边而已,于北纬22度的南安,天气入凉得在11月的上中旬,现九月天的太阳直射点正从北回归线移回赤道,太阳还是能给军训的新生们来个满脸体恤满心关怀的。他们仅能期待,天有不测之风云。
在一散满着枯叶的停车场上人们陆陆续续地下了车,他们提着东倒西歪的行李,走到一空旷的地方上去。班主任让他们集结,整队,形成纵队后的他们在那等待着各个教官与队伍前头的班主任交接任务。事后,班主任就乘车归去了,剩下的,已全是教官的事。
此时,人群也早已等得不耐烦。
可以走了。男女居然得分队?
男生们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班的女生们被教官领走,他们心里在想,难道我们不是住同一处地方吗?起码挨着呀。
女生们往着停车场右侧远处的建筑群里姗姗走去,那里应该是中心地带。男生队伍则与女生队伍背道而行,他们走了好一段路程,他们走进人行道,走过篮球场,走过一小楼,再走出人行道,来到混着沙石的路上,现两旁都是树木,渐渐地,路变成夯实的土路,左拐,前方的山空出了一大半,形成了一个三面环抱之势,正面的被怀抱着的高层平台上有一座古老的行政大楼。
——额,住这里?眼看还不错。
这是一座暗淡的低配版的白宫模样的大楼。人群沿正中的斜坡走上平台,在大楼前再次以纵队集结着队伍…呃,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小鱼他班被分配在大楼隔壁的大瓦房里。
大瓦房有三道门,里头没有电扇,天花漆黑一片,是有横梁的天花,这让他想到自家的蛛丝。大瓦房里有的只是几十张上下铺床架,宛如尸体骨架在陈列一般。我操,这里是集体大宿舍啊!…大家纷纷感慨。三个班的男生住这里,其余5个班的男生住大楼。在教官的引领下,人们纷纷放下行李,塞在床底下,好在,小鱼选得了上铺,没人跟他抢,从上铺看去,房内一片广阔,宛如有了假二层的存在。不过这上铺是挨着后山的,这窗户就在他床的右侧旁,这里是男生集体大宿舍,加上是军营,阳刚之气爆标了哦,他想应该不会有鬼了吧。现在,外面天气阴(庆幸的一点),他能从窗口看到山坡。这整个平台是一个U型的开环。
教官发话了,来到宿舍里吼,貌似是主官。他讲话基本靠吼:给大家10分钟时间,整理的整理,休息的休息,10分钟后,听到哨声后就到大庭上集合!!
小鱼爬上床,给赵荷甜发去短信:
我们住的是大宿舍,几十个人住一起,待会军训就开始了:(
他没想过要等回复,只是单纯诉苦一下而已。没等他躺下,房外就吹起了哨声,同学们也都震惊了,不是说10分钟的吗?!我操。有些人不信,也就拖拖拉拉地向外走了,阳奕鱼跳下床,鞋子他没脱,把手机塞在桶里的毛巾内,就向门外走去。是主官在吹哨,副官也来了,也就鱼班的教官,在那呵斥,快点!快点!跑起来!那样子就差打人了,同学们也就纷纷跑了下去,从大瓦房门面处的高台阶的两旁的阶梯跑下去…教官就在一旁骂了,这一群娘。
“排好!你怎么排的呀?别管别人有多高,你给我站好。”
——真他妈迷迷糊糊的,他们一堆人在刚刚分宿舍时的位置上站位。一团糟。但还是有了队形了。
“都给我站好,站好了!”
“安静!!”
是主教官在喊话,前面的队伍已把小鱼的大半视野挡去,他站在矩形阵列的左下角位置处。
人群安静了下来,主官让教官分队,矩形阵列再次散开,鱼班被教官领回大瓦房前。
这里是高一7班对吧?我是你们的教官,尽管叫我教官就行了,不用问姓。别的教官你们可以不管,但一定得听我的,也一定要听主官的,就是那个,吹哨子的那个!下次你们再敢慢慢吞吞的,就会集体受罚了哦,他就抓集合得最慢的那个班。刚刚,他是在考验你们,你们也知道了吧?下次得警醒一点。
——好,重新站队!!左高右矮!
小鱼无语。
跟他站一块的,有初二的汤圆兄弟,还有一个新伙伴,叫小明。真的叫小明。他站在小鱼的左手边,也就是说,小鱼倒数第二矮。
——好,报数!1,2,1,2的报。
——报2的向后退,站两排。
——好,我可要看看你们的能耐了,站10分钟军姿!给你们10秒钟调整。
于是乎,大站军姿开始。
他们是8点多从校园出发的,不知几点到了军营,也不知几点分配完成,现在,距上一条短信所看,应是早上的10点多。“这就马上开始军训了?”人们站在那里暗暗诉苦。
教官在两行人之中游走,并开始说话,他谈了条件,规矩,话语中无不透露着他自身的权威与凌压你的轻松。就是说,我动一动嘴皮,就能把你搞死,所以你们得好好听话。
就这样,教官先入为主,放出了狠话。可能某些同学们把这话当成耳边风。一是懦弱的人的想法,你这么恶毒,还是人吗还有资格当教官吗?二是刚烈的人的说法,你那么牛逼你他妈有种就来嘛。站军姿期间,摸鼻子的,脚后跟不并拢的,驼背的,都没逃过教官的法眼,他们一一被给予了军训中最初的亲吻。
教官于站军姿中最后强调,不许抽烟,抓住就重罚,并开恩地说了,看你们大早上坐车过来,拿着行李,路途颠簸,姑且让你们休息,给足你们时间整理,11点半到下面饭堂吃饭,不得走远,不得超过饭堂,这期间,自行熟悉环境,下午1点半,集训开始。解散时,按我刚才说的方式拍掌!
啪啪——啪啪啪——啪啪。
好,解散。
众人——啪啪,啪啪啪,啪啪。
……
寻找厕所,是出门第一大要义。你不寻找厕所,又或是出门前不上个厕所,厕所之神就会让你知道,你,失去了他就等于失去了自身的归宿。也许还能涉及到你的心灵。不过小鱼这人,是在买了铁饭盒(他之前一向用的是塑料饭盒,油渍难清理得很),吃了午饭后才去的,他一个午睡,躺着躺着,就突然想上厕所了,才想起厕所来了,才动身找的厕所。其实他并不喜欢在外面如厕,这个原因可能是两头都没有纸巾。
他的饭盒还有一些补给性的生活用品是在小瓦房右侧的斜坡下的一个临时小卖部里买的。人很多,人群把小小的只能并排站两个成人的门挤爆了,而且里头只有一个小白灯泡,整个小房间也就显得昏暗。他看着地上摆着的盆,叠着的桶,还有一捆捆连带透明塑料的红牛,显然也是刚进的货,他也就放心地买了水,买了牙膏。原来一天得用两大瓶矿泉水,住大瓦房的人们当晚才知道,他们宿舍,没有水源,男同学们去洗漱,全得挤在大楼右侧的澡堂里。
午睡时,外头的阳光出来了,它竟让窗户显得和睦,让环境显得醺人。他起床,折去小卖部买了包纸巾,此阶段的他买纸巾并不会买一整条,在校也不会,一是没钱二是不知何为优雅。他拿着包纸巾,向大瓦房的正对面的山头跑去,别人说,厕所在那里,但小鱼却表示怀疑,没时间了,过多四十分钟就得军训,他就赶紧去吧。
他跑到山头下的泥土黄砖堆砌起的茅房前,仍旧充满着疑惑,这屋顶还堆积着干枯的芦苇梗呢,这鬼地方是?探头一看,房里透光可真好,是个林间猪圈,还有天窗,当看到两墙之间地上的大沟时,这无疑就是个厕所了。
有些人啊,还对不准,那东西…他尴尬地走进里头,找一个地方蹲,可处处几乎积有枝屑败叶,这让一切未知小动物有了隐藏居所,蜘蛛啊什么鬼的。
这时进来了一个人,很尴尬,他们笑了,并吐槽了这里的环境。
“哎,军训是这样的啦”,那个人说。他撒完泡尿就走了,并丢下了一句话,让小鱼赶紧。确实得赶紧,小鱼蹲了下来,不管开放性的环境,脱裤静心的随后就崩了,此处情节省略,只不过是,下面沟道里的东西,你低头就能看见。
啊,长久的古老的岁月啊,
你让滑坡上滚落着附的东西,
都已成了干尸,
你让伟大的自然神去消噬,
现在 反复再来。
回到去,人群大都已在懒洋洋地整装待发,有了可掌控的时间,人群安然在等候那一声哨响。阳光四起,似乎是给学生们的一个鼓励。
哨声起,倾巢出,集结训,然后是主教官的一翻话语,无非是行政中的开篇流程。
分队后,鱼班还是集在大瓦房前,同学们站成了四行,教官一声立正,军训就这样毫无波澜地开始了。立正,稍息,跨立,他们一个下午都在重复此事。女生们在哪呢?男生们切盼的女生们,在军训的第三天,齐步走的时候他们才得以看见。到那时后小鱼才知道,教官的品性,天差地别。于是乎,有了对比,也就有了灾难。
疲惫的一个傍晚,希望明日突来一场雨,但在晚上,人群则不希望下。人们步行到饭堂,排队进场,饭菜是免费的,但也得要啃下,在这里不吃饭,吃零食,可是要给教官打的,稀粥,白饭,馒头,榨菜,还有些蔬菜,自己排队挑选,某教员就舀到你的碗里,然后一个一个人并排入座,这么小的食堂,不知怎么容纳得下200号男生,但就是容纳下了,这一晚,教官也在。
“谁让你们开吃啦!谁让你们坐下来的!”
训斥声让人们诧异,还有这规矩。站满了人头的食堂湿闷烘烘。
“安静,全都给我安静!”不安静下来没饭吃,到底是哪个教官那么冲,突然来掌管我们。一番烦琐,一番被教育,人们可以坐下了,可以开吃了,这环境下的这点东西显得苦酸,但小鱼见他人吃得迅捷且干净,他也就必须得跟上节奏,混着榨菜的饭菜,还是能符合他的口味。吃完饭,规矩就没那么多了,自由解散、休息,但一定得把桌面收拾干净,盘子也同样。吃多少就盛多少也是这里的规矩之一。
第一天的军训还未结束,在太阳余晖下的U型闸口边,人们站在其旁,憩息着,等待着,观望着。这闸口并不是闸口,只是个凹进内陆的地形,下头已没有了水,垃圾沉在土壤又或是卡在土壁上,像个垃圾池,但不臭。吹来的风,不知是什么风,它撩人又困顿。到了第二天,同学们再次来吃早餐,却发现,闸口涨满了水,垃圾已不见其影,不留心看,还以为跟昨晚不是处同一地带。
大海之水,朝生为潮,夕生为汐。
原来我们的军营,在海边,至少这是被引入的海水。到了第二天的傍晚,小鱼才发现了这个U型池口的规律,之后的夜晚,他有意无意都会去观看一番。
军训第一天的第一个夜晚,教官仍旧苛刻,在看不清的情况下他都说能看清你的一举一动——人们在那站军姿。体能训练也开始了,无缘由地趴地上做俯卧撑,如教官所说,这是看你们的能耐,并不是虐待。
“做不了的!就站出来,站到一旁。”
没有人站出来,大家都以第一天必须得熬过的心态,熬了过去。
第一晚,下课是最早的,不超8点,第一晚洗澡,所有的画面也是冲出了小鱼的想象之外,情节只能用集中营以及小时候的公共澡堂来形容,虽然他小时候没去过澡堂,只去过由他妈带路从女浴室进入的游泳池。相当厉害,一群女人,在里头毫不遮掩的走动,脱衣,洗漱,那晃来晃去的下垂的肥大的拔尖的东西啊,这让村中不外嫁的小妹看了都在大喊:“哦雷嗱哦雷嗱。”南安话,意思是,我的天啊我的天啊。然后赶着小孩子们快点走快点走。小鱼记得,有个女人,下面好多毛,很多很多,多得能把人像黑洞那样吸进去。这是他小时候留下来的坏印象吗?
当晚,情形也是这样的,只不是变成了男生。他看到这情形,只能是,惊呆了…
这不知是谁带的裸头。小鱼去大楼的澡堂去的晚,澡堂早已湿烘烘了,一路上的走廊已成水路,水持续不断安安静静地从大楼的正门一角流出…流向外头的稀疏草坪上。这不是搞笑吗?大楼左侧的走廊全他妈是水了,这不是搞笑吗,这群人是在建造水上乐园吗。真是让人在疲倦中逗乐出精神。
小鱼他提着桶,桶里装着沐浴露洗发水毛巾牙刷与牙膏,向左侧澡堂走去,他张望,这里大概有6间房间,一间房住8~12人,同以上下铺的形式入住,有一间房还是圆柱形的,里头的人们呀,看起来挺开心的嘛…部分裸着上身,趴在床上,闲聊,笑,或看走廊,或看行人。不住这里的人来至此处,面面相觑。这一侧,热闹是无可非议的,近水楼台先得水,全世界的人都往你们这边赶了,但一进澡堂,羡慕随之逃逸…
发黄的墙壁多多少少被人们的香波醺得有了澡堂的感觉,水呢?水在哪呢?生命之源泉啊,在墙壁上吗?看不到花洒,没有呢。
小鱼看着许多人的屁股,背对着他,在墙侧边洗刷刷,好在没露出那个小鸟来,这会让他感到尴尬。但还是有不少人,就在正中间的矮墙旁,他的一米之外脱裤子!矮墙对面的人还直接舀起缸里的水往身上倒,这情形,他知道了,水就用澡堂正中间大浴缸里头的水。
啊…!走过去一看,是碧色的池,碧池,碧水,还有点白花泡沫。
啊…!我们就用这些水来洗澡,他多少有点犹豫。
很尴尬,矮墙到他腰间,低不成高不就,没有水瓢没有龙头,只能把桶扔进去那样打水。小鱼把桶扔进去,然后艰难地提到矮墙上,再放到地板上,好一大桶,夏日里的清凉,此刻他感受到了,再不脱裤子,裤子就要湿透了。
他不得不脱裤子了,与内裤一起脱,这里头的人全是裸体,多他一个不是,他脱了衣服,得找个人来往少的地方进行自我清理,他看到了,有个空地呢,就在澡堂北侧呢——这里的地形无非是个正方形加凸起的一个肿瘤,而这肿瘤之地正是厕所之地。
不进不知道,一看又吓一跳,这他妈是个厕所,这渠道飘满了屎!
不是一渠道,是一整条!联通着的一整条!三面都是,全漂浮着屎!比大自然茅屋还惨不忍睹。
如果小鱼再站在墩子上(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洗澡,那杂碎物可他妈会被冲出来的哦。有人来厕所了,那人就对着快溢满的渠道嘘嘘,这又不坏事,这里都这个屌样了,还能怎么样…
小鱼只好又提着水,重新回到大浴缸旁,不管了,洗头啊,淋啊,泼啊,身体正面对着墙面地那样洗漱呀,谁他妈会看自己洗澡哦,他只想赶紧驱赶走刚刚所见的画面,太他妈吓人了。多年以后,他还是会提起,他跟别人说:
“你知道吗,我高中军训的时候,冲凉房隔壁那个厕所,堆满了屎。”
“而且他妈的越堆越多…”
回去了,一身清凉,用的薄荷沐浴露,果真不一样,噢,让疲惫的身躯痛快了一场。看来得是再去买瓶矿泉水,用来刷牙,并买点吃的。回去的路上,教官过来检查,检查零食?明明给出售,他们还来检查?他们说,只因不符合他们所给的时间去买东西,所以,这些东西都不得带进宿舍,在外面把它吃完才能进。
于是乎,啃瓜子的啃瓜子,有点休闲,有点享受以及搞笑。喝水的就惨了,1.5升矿泉水,呵呵,喝到发腥干呕,鱼班教官不仁慈,说边喝边吐出来也得搞完,反正就是不让带进。小鱼就是其中之一位,而其他班的教官,让他们把水扔掉,就进宿舍了。这是第三晚发生的事,小鱼觉得,教官是存心的,因为当天被新鞋磨得愈发肿痛的双脚后跟在罚跑之时发作了,一跑起步来才发现,右脚的疼痛最难以忍耐,被罚跑的一行人把他拉得越开越远,他放慢速度,投去神情表示自己双脚受伤,他跑完一圈回到队列之中,他走前去,跟教官说:
“教官…我脚痛,跑不动了。”
可能教官以为他在装模作样,以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着他,他继续解释道:“真跑不动了”,然后指了指脚后跟想让教官过眼看看,谁知教官回应的是踹了他一脚…他随即跌倒在地,愤懑之中间夹着委屈,他以踉跄跌倒之势并不打算起身,情感却控制不住地嘤嘤嘤了起来,教官仍保持自我,不依不饶(也是对的吧?)地说:
“你他妈哭什么呀,再哭踹死你这没鸡巴的,继续给老子跑步去。”
给人笑了…小鱼也就踮着一只脚,绕着平台大圈跑了起来,他给多罚了五圈,他跑了好久好久,主教官在,大部队也在,他就那么在夕阳之下,围绕着一群正站着军姿的人跑了起来。
“这一脚,算轻的了”,入队后别人安慰小鱼道,“在队列中,给这狗官踢的,虐的,你也是看得到的啦。”
教官确实凶狠,他抓抽烟的那个人,也就是开学没多久就给开除的那个人,第一次抓到了,掌掴了下头,把烟没收。第二次这傻逼还偷偷去抽烟,给教官蹲到了,也就让这人抽个够,一只手捏四根烟,同时抽。
“你这狗崽子给我同时吸呀,别一根一根来。”
教官让其他被抓的同学们一同站着看戏,“可真他妈帅哦,是不是,老子还没试过一次吐出那么多烟来呢,抽完这四根,这里还有,你们这几个,监督他,让他把烟抽完,不然谁也不许走!”
他的抽烟同伙让他把烟点燃,吸两口就踩灭,他照做了,才迅速完结了此事,得以回宿舍休息。可这傻逼居然还有第三次,是给教官闻手指闻了出来,直接被正面一脚又反面一脚。这人啊,要不要可怜可怜他呢,趴在地上的样子可真不好看。虽说他顶着个越狱男主角的板寸头,模样倒也几分像,可给打给罚的时候,就只能是认怂了呢,那一脚,还以为他会变成第一个与教官搏斗的人呢。不行啦,姜还是老的辣,老江湖,心更狠,脚更准。
军训的翌日,军营中醒来的第一个晨早,哨声原来是如此的吓人,它比刺耳的铃声还要让人警醒——这便是集结号的威力咯?让人心惊胆战而又“热血沸腾”?可第三天的醒来,却比第二要早。
天并未全亮,闹铃也毫无防备地为主人先唱,哨声就刺破空气突入睡娃们的耳蜗中。是好几段哨声!每一段都被拉长!后来才被哨声刺破梦境而醒来的人们啊,他们只能惊慌失措地随着掀被子的第一人所带起的波澜,惊叫的惊叫,跳床的跳床,全都突突突地跟着往外跑。听到第一声哨声就迷糊醒来然后瞬间清醒的人,这些有时间准备的人,他们边披衣服边冲啊,跳啊,跳下台阶,不再是娘们了…而随后的人们,连裤子都顾不及穿上,打着个四角裤衩就往外冲,是相当地服从命令呢。
身住大瓦房的他们离大楼正前方的集结地有一段距离,所以他们得赶,以致于大多数的他们,连鞋子都没有穿好。可爱的是,有几个人,队伍已经形成方队了,他们才从大楼的台阶上,在众人的眼中,迷迷糊糊地,穿着衣服走出来…看见众人的那一瞬间,他才开始跑动,引发众人一阵低笑。
好,一番空袭般的集结过后,主教官说,解散,回去整理!!
啊,你特么,好一个主官啊。
不过大伙也都有目共睹了,哪个班集合得最慢~他们便被主官喊:
“俯卧撑准备!!”
……。
无聊的军训,人们最喜欢看的就是看这些出丑的人们了。早起的清晨,真是格外清凉,嗅着山中独有的林野之息,鱼们慢吞吞地走回去,他们边走边回望,看那群被体罚的人们,啊,这感觉真让人惬意。
男女合训从第三天开始。
人们早已厌倦原地踏步的指令,人们今天开始大步走起,人们终于可以离开平台,与女生们会面。男女相合,终有了一个班级的模样,鉴于大家都是新生,男女同学互不相识,会面之时,也就变得相对轻松。
接管鱼班的是带领女生军训的教官,在过流程般的指令训练过后,他让大家坐下,来相互认识认识,他貌似很喜欢小鱼,直接指明让小鱼先来,小鱼就抗拒了,措辞是他最糟糕的一点,他不愿意。教官硬来,“就是你!你先自我介绍。”
——我来自东莞南安…我叫阳奕鱼,至今为止,我还没发现自己的同姓…
——好,给他鼓掌鼓掌,教官说。
随后人群里便响起一阵掌声。掌声停。
“这里有姓阳的同学吗?你坐下,你坐下,你可以坐下了”,教官笑了,“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就不一一自我介绍了。”可这明明只有我作自我介绍了呀!小鱼卧槽地想,给耍了。
“现在我们来自告奋勇,谁要自我介绍就举手,这可是一个让大家认识你的好机会哦,班长,班长有吗?”众人答没有,委员也没有。
只有零星的几人举手自我发言,后来的这些人,不是调皮的,就是班干部了。
之所以有了凶恶,是因为见面后有了对比。真可恶,真不得人心,小鱼埋恨原教官千遍万遍。第三天达到疲惫顶峰的他祸不单行,当晚旧时的牙痛病复发了,牙痛起来,山河色彩都为之褪去。
以往初二的他,医学常识不达标,以板蓝根夏桑菊这些糖凉茶治痛,降火,谁知喝了之后更加剧痛,他反倒没有觉醒是因为糖分的缘故,他还愚蠢地用糖凉茶来漱那龋齿呢!课堂上,他痛得低头,脑充血都比牙痛好受——他要麻木自己——他把脸贴在桌子的脚边上,以用冰凉的铁柱来镇住自己发热发痛的脸——可他一直没有胆量去治病,其中更因家庭教育错误而导致——第三天的当晚,疼痛使他颓靡,但又满腔怒火,可是,他告诫自己,发怒只会更加燃烧起龋齿,让这颗毒瘤得志。
他猛用矿泉水漱口,吐水,漱口,愤懑得只差刮自己一巴掌了,他想硬生生的把大牙拔出来,狂凑它。11点多了,同学们早已在教官的巡逻下睡着,10点过后就已宵禁,到了关灯之时,连坐在床上发呆的行为都被禁止,看见你睡不着,教官会进来说,很精神是吧?出去运动运动?
他知道,他不得不坐起来,因为躺着真的不舒服,他看见外头有人影,又立马躺下,但他认清了现实,唯有去吃止痛药,那些橙色的布洛芬胶囊,才能勉强脱离苦海。
他下了床,走出去,一巡逻教官就问了,你干啥呀?小鱼说,牙齿痛。教官说,年纪轻轻就牙齿痛了呀?小鱼说,真的痛,痛到睡不着。
“你是7班的吧?你教官在大楼2楼上面,最左侧那里,你找他去吧。”
没说谢谢,小鱼也就郁郁寡欢地走了。
灯光,只剩两盏,它是崇山峻岭的星星,它为阑珊的大鱼夜行着。
他走至大门下,这头有学生站岗,那头也有。很诧异,他们是要站岗通宵吗?或许吧。没人在的时候,他们会面对漆黑一片的前方,空无一人的大庭,坐下来聊天。微风吹过,杂草摇摆,在这个夜里,可能就只有他们俩人记承天寺夜游了。
进入大楼,路途中只见床板上的暗影,安静中,唯独暖烘烘的鼻息声可闻,小鱼上至二楼左侧,想着如何敲门进入教官的房间,未敢进入,就传来了歌声,他沿外头走去,原是两个教官正用着水枪在天台上洗澡。
他们正裸体着,一教官正对着自己的身体边洒边唱——是自己的教官——他们头顶上有灯泡,小鱼把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教官B看见小鱼前来,便对正嗨的教官说,这人是来找你的吗。
屁股背对了过去,他冲洗了头,睁眼对小鱼说:
“你谁呀?”
小鱼:…
“要干什么呀?”
小鱼说,我牙痛,睡不着。教官们听闻后,仍旧在洗漱,抛下了一句,你在那等会,小鱼也就站在那里等了。歌声再次在天台上飘了起来。等待期间,他有点心慌意乱,因为他们压根就没在理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想离去。
教官B终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干身体后向小鱼走来,说,牙齿痛?让我看看?小鱼张大了口,教官过目一番,便说,你多大呀?这么个小不点,两边大牙都龋烂了?很痛吗?哪边痛?小鱼指了一下右边。教官B接着说,牙痛起来很要命——这一点说到小鱼的心头上了——一时半会好不了,你在这等多会,我就带你去医务室拿药。小鱼想,好在不是自己的教官带我去,是他假装不认识我呢还是真不认识我呢,这狗逼,不过还真的很尴尬,居然看见裸体的教官,人也毫不忌讳,而且他妈的还会唱歌?
黑乎乎的树林路,来至转角,小鱼把目头投向那水闸处,没有水,没有月亮。走出了树林,也就到了一只手掌都可以数完的建筑群边缘。
女生宿舍在尽头,医生也在那头。医务室在女生宿舍二楼的最左侧,走廊灯火通明,房子门口一字排开,是正常宿舍模样,医务室附近有响动,有人声,渲染得隔壁女生们貌似还在活动还没睡着那样,也无人看管。这香香的女生宿舍啊,祥和的女生宿舍,这待遇的差异,让他想起白天带女生军训的教官,她方一个有说有笑的和睦大叔,自方一个暴戾恣睢的嫩头青年。明天,也有汇合之时,想想能摆脱自己的教官,应也是值得期待的一天吧。
他领了药,果真有布洛芬胶囊,还包了一天的黄连上清片,当晚即服,注意保持开心情绪。折回,热心肠的教官B与小鱼闲谈的一番话语,全被他阵阵作痛的牙龈给消灭了,他只记得,要是睡不着的话,你可以出来走走。回到大瓦房后,人群的密度让他心安,在月色的清辉下,他拿起大瓶矿泉水,冲下了口腔中的药,侧头躺下,便困意来袭,两盏星星也随之渐静灭去。
翌日,早饭过后,人群所祈盼的雨终于降临,这是阴天修成的正果。起初有风,随后便是大风起兮叶飞扬,对于这种景象,小鱼巴不得这是一场大暴雨。让它下足一整天,山林中的黄土定会被浇得体无完肤。
教官让大家淡定,照常的十五分钟军姿,谁动了就double。凉快的同时,人群也不再是齐步走向女生的营地,而是像丢骰子玩游戏那般回自家山林,雨终于下大了,雨穿透枝叶密集地坠落下来,教官命令,向左转,齐步跑。然后又加了一句,跑快点!好一阵酣畅淋漓的叫喊。
雨是不服输的了,将官立令解散,同学也就休息的休息,看雨的看雨,小鱼换过鞋子,从大瓦房走了出来,天像变脸般突然明亮了许多,天空不再有飘有乌云,好在雨仍然下得如白练,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好歹就这样混去了两个小时,他在宿舍中没跟赵荷甜发短信,因为在此玩手机一点都不安全。教官也是知道同学们基本上是带了手机的,没有没收,睁眼闭眼地只允许他们调个闹铃,手机得他们自己保管好,丢了可不负责任。
哨声终于打破了安宁,军训首次在细雨中进行,但也无非跟初中那样,只不过高中是多了体罚、军体拳与踢正步。正步是大大的累人,被抓去打军体拳的,也是体格好的,他们晚上会单独分开进行魔鬼式训练。
无聊,无趣,夜晚拉歌什么的,都在第六天的一见钟情之下是显得多么的不值一提。人生驿站是有归结之式的,心灵变幻的初次,也就为此做出了一个转折。
“诶!黄皮,你看我手指指的方向,那个,那个头发有点棕色的小女生是谁呀?”他妈的?小鱼怎么会向在家宅了两个多月的黄狗源提出这种问题?回想起来可真吓了一跳。
可他就是向他提问了,就因为黄皮是个容得起被小鱼欺负的人咯?是个可以推心置腹又可以不断调戏的人咯?虽然他们互相之间真的讨论不了什么学习问题。不是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位棕色头发的小女生在鱼班队列休息之时(零零散散的他们坐在草坪上),她突然走了过来,踢了黄皮一脚,并笑道:“嘿,黄狗~”看见黄狗惊讶的样子后,她就一边捂着嘴笑一边逃遁去了。
黄狗…黄皮向小鱼说道:“妈的,这名字真的是要被人从小学叫到高中了,她居然当着别人的面叫我黄狗。”
哈哈哈,那这人是谁呀?
黄皮说,是他的小学同班同学。然后黄皮突然变得一脸深沉但又带着一跳一跳的淫荡眉毛看着小鱼——突变的情节就像是日本动漫中原本只有两个黑点眼睛的人物突然拥有一双无比复杂的明眸,此时眉毛也变浓了,面部轮廓也变粗了那样——说:怎么?~你小子对她有兴趣?!~
他总以为他自己很帅,他说,自己只不过是黑了一点,头发扁了一点。整体是不比你差的!鱼哥!
这回就不讽刺黄皮了,小鱼直接回答说:“是呀,昨天看见她一眼,找了她好久,现在啊,居然…自己出现了!!叫什么嘛,她叫什么嘛!”
“叫一声哥,我就告诉你。”
“滚你妈的。叫什么嘛,狗哥。”
“见你神情如此急切,定是每日盼望多时,那么我,还是,晚点告诉你吧。”
“别这样,狗哥。”
他俩朝着女生的方向望去,小女生是回到了她班级的队列之中,列队在走动,她转身侧头,向坐在草坪上的黄狗挥挥手,这是初次见面的打招呼?还是单纯的表示要走?但这让坐在一旁的小鱼看得心花怒放——目光正是给自己投放的!难道昨天的对望她是认出我了吗,所以今天才刻意走过来,对我身旁的黄狗踢了一脚?嗯,真能想。军训什么的,所有的痛苦已不复存在,高一的军训在小鱼的个人历史中,已成为了他与她第一次见面的代名词与所含的实质意义。
三年后,他问她,高一军训那时在你向黄秋满打招呼的那个时候,你知道我在吗?
她说,我知道。
三年了,你仍旧这么傻,那么呆,是这样单纯,是,其实我也跟你同样,一样傻的可爱,爱屋及乌与你三年,性格与你沦为一体变得同样娇小,但我又…
在离别之际他在心中对她下了定义,以日漫的范畴来说,她是一个软妹,但除去性格温柔,她宛如冰山并不是因为她的凶恶,而是因为她没有城府,没有心计更,没有越出市井以及人生没有追求。
太轻了,南安对于他来说太轻了。纵然离去,也不会后悔与思念。
弱气地只能活在群体中的小鹿,若向她循循善诱,他又有什么资格?
自身在南安的一切都远远不能相及。轻与重,灵与肉,伟大的进军,反牧歌的精神,在毕业之时复杂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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