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的寝室
郝茉莉住在杏园A218寝室,同住的还有其他五个女孩儿。
寝室所有人初次聚首的第一晚,茉莉并没有在场。这是茉莉第一次离家,寝室的铁架床,给了她一种空荡荡的冷漠感,她恨不得立刻逃离。她怕极了。对一切陌生事物和陌生人。她强作镇定,希望自己表现得像个大人。父母提出一起在附近景点多游玩几日时,她忙不迭地答应了。
青山绿水暂时舒缓了她的不安,但该来的还是会来。是时候和父母说再见了,郝茉莉在宾馆标间洁白的床上醒来,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也许是害怕吧,郝茉莉高中时期一心学习,几乎杜绝了一切在她看来不必要的人际交往,只为在高考时一击中的。她知道自己的笨拙,怕自己说错了话对方突然的沉默,怕自己的无心之言疏远了朋友;她不知道怎样在一大群人聚会时怎样巧妙地加入谈话,发起话题,她不知道自己做了或者没做什么从前的朋友日渐疏远,即使她有心挽回,回应也只是尴尬。她慌乱敏感自尊心强,她不想受伤害。于是把青春期同龄人的交往归类为无用社交,能躲则躲,自己则拼命学习,或者营造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假象,把自己封闭得严严实实。
若干年后,她看《legal high》,古美门言之凿凿,“人孤独地出生,孤独地生活,最终会孤独地死去,中学时代的朋友和人际关系,对今后的人生毫无帮助,不仅如此,人生还会因为这些无聊的友情以及乡情变得不自由,这些只会成为腐朽的枷锁”,中学时代的她深以为然,而彼时她身陷职场泥淖,回忆过往,她的青春期除了埋头苦读,既没有太多关于友情的回忆,亦未对她的人际交往提供预演和指导,不由有些遗憾,对以上说法可能会持保留意见了。这是后话,我们暂且按下不表。
郝茉莉回到寝室,已经是住校的第四天了。的确,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们,她甚至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她离开了四天,仿佛离开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小圈子好像形成了,而她被排除在外,室友们对她客客气气,但没什么话说。茉莉想与她们搞好关系,与她们一起吃晚饭,去澡堂,但好像……没有共同语言,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装作认真地咀嚼米粒或者肉片,或者拿出手机上网(她流量很少,也不想花钱加流量,有时是在上网,有时则是到处翻翻下载好的东西),总之想尽办法避免交谈的尴尬,这样一天下来,也许大家都感觉尴尬,后来再没有人提起一起吃饭的事儿了,茉莉很自然地切换到了自己熟悉已久的独来独往模式,一切和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