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

       太阳光直直照在我的背上，皮肤像炸裂一样撕扯，像在锅里沸腾的油，我仿佛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往前走胳膊蹭到棉花，几片棉花叶子从我头顶扫过，如今这棉花都长这么高了。我杵着铁锹回头瞅了瞅地里的棉花，“长的都还不错啊。”然后转身走了，像是自言自语，又不像。
        我扶着已经到自己胸口的门锁跨过门槛，又转头把铁锹从外面拽回来，放置好农具，穿过堂屋走到后屋，手撑着桌子，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的大把缸（方言里一种特别大的铁制杯子）里的水，顺手点上一柱香，看着对面床上的老婆子，怕是时日不多了，我坐在椅子上想起从前，干完农活，也是这样的场景，不过在那躺着的是我，一般中午我会睡很长时间，醒来床边放着草帽和平时下地穿的鞋子和衣服，桌子上还有一个塑料水壶特别大的那种，里面装满了水，还有一点点温热。我提个水壶和一些农具出门。干农活对于那时的我来说都还是小菜一碟的，我会走一刻钟的路，去到自家的稻田，老婆子就在稻田中央，她应该来很久了，她是个勤快人。我从田的另一边开始做活，到了饭点，她回家做饭，我就下来完成剩下的活，做完活我就在田埂上坐着，和点水或是眯着眼睛吹吹风。
        我睁开眼睛，闻到隔壁厨房飘来的饭香和烟囱里浓烟的味道，床上老婆子安静的躺着。我站起身，打算伸个懒腰，最后还是算了，别折腾我的老腰了。
       远处看到一个小丫头从院子里蹦哒过来，身上透着的那股子劲真像老小小时候。丫头走近，嘴里不停的喊着爷爷爷爷，我轻轻拍拍丫头的头“回来了啊…好，好。”老小的丫头从小就这么古灵精怪，天天乐呵呵的，老小和儿媳妇随后进了屋，大概都还没吃吧，我笑着说：“都回来了好，我去做饭给你们吃。”老小在身后喊这什么我没听清，耳朵不好使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做饭要紧，我急忙掀开米缸，这时小丫头跑过来对着我的耳朵喊到：“爷爷你别煮太多，我们不在这吃，晚上要回合肥，够你自己吃就行了。”我收回放进米缸里的手，偏头问小丫头：“你们一会就走？”小丫头点点头，跑进里屋。
       我看着她的背影，又回过头，盖上米缸的盖子，手支着米缸的边缘，有点累了叹了口气，今晚看来又不用煮饭了，剩饭热热就可以了。
       老小一家问了问我日常，又问了问老婆子的病情，然后他们塞给我一千多块钱，就开着车走了。
       现在年轻人都忙，想来还是他们小时候好，能天天看着他们……我收回门槛外的一只脚，看着天黑了，就关上大门，快去把蚊香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