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等黎明的夜晚,都是在等你
大城小爱
王力宏 - 盖世英雄
我始终坚定地认为啤酒会孤独终老,他是我见过的最不讲究的男生没有之一。说不讲究已经是友情分,真正准确的说法应该是邋遢。
01
我一直觉得我和他的友情充分体现了我的人道主义精神。比如在他玩了三天三夜游戏,饿得不省人事之后,帮他点一个外卖。或者是在他很久很久没有洗过衣服,同一件T恤里里外外穿了第四次的时候,领他去洗衣店,这已经非常仁至义尽了。
我妈跟他妈是闺蜜,叮嘱我一定看着他,别让他邋遢死。可就是这么邋遢的啤酒,其实也不乏女性的青睐。啤酒是酒吧驻唱,每天晚场在舞台上大喊着燥起来,然后转过身在人海中跳水的那种主唱。
因为长期日夜颠倒,酗酒,没人照料。他很瘦,神经质的那种。可爆发起来的样子又让人觉得他很有力量。就是这样矛盾的模样,被无知少女们称作“迷人”。
啤酒交往过很多炮友,只谈情不说爱的那种。无一不是大胸、长发、无脑。除了跟啤酒说“宝贝儿,下次找我”,其他的什么都不关心。
02
就在啤酒驻唱事业最巅峰的那年,一晚上能赚几千块。他时常大半夜的拉我出来喝酒,然后说,妹子,想吃啥随便点。在100块钱能撑死的烧烤摊充大爷。因为他这么贱,我通常点200的。
有一天晚上,还是那个烧烤摊,还是200块的串,还是那个邋遢的啤酒,我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了。我看了半天,上上下下,最后我惊呆了,啤酒你T恤上没有牙膏印,没有菜汤,没有不明污渍。他羞涩地低头闻了闻说,香的。
从他7岁那年,他妈死了以后,应该就再也没有这么干净过了。然后他双眼发光,像狼想起肉似的说:“妹儿,你知道吗?小艾特别会收拾屋子,明明那么乱的地方,她随便装饰装饰就像杂志里的照片似的。”
“小艾还很会做饭,她会一天三顿换着花样给我做。她做饭还特好吃,尤其小鸡炖蘑菇,跟我妈做得一样好吃。”“她还会带我看医生,我后背有一块疹子,她每天给我擦药。”臭男人,生生把我说哭了。
啤酒7岁那年,她妈得了乳腺癌,死了。啤酒一个臭小子被丢回他姥姥家,自此就没什么人管他了。我妈看着往日情分,多少会照顾他一点,但跟我照顾他的程度也差不多。不让他饿死,不让他邋遢死。仅此而已。
啤酒没读过多少书,形容什么东西好吃,最高的赞誉就是“跟我妈做得一样好吃”。如今出现个姑娘,能把他收拾得人模狗样的,跟他谈恋爱,让他吃得饱穿得暖。
我高兴到极致,就特想哭。我一边哭一边狠狠吃串,烧烤摊老板劝我,姑娘,不能吃辣少吃点。我干了一杯啤酒解辣,让啤酒快点交代清楚他的恋爱经过。啤酒是在唱歌的时候见到小艾的。
当时他正在台上嘶嚎,就看见台下一个角落里,一个男人正拉扯着一个姑娘,怎么都不撒手。那姑娘一直挣扎啊挣扎,灯光打到了她的脸,啤酒突然就懂了什么叫一见钟情。他一边大喊着放下那个姑娘,一边跳水,让人们把他运了过去。
啤酒就是这样从天而降,出现在小艾面前的。那男人是小艾的前男友,纠缠不休的实在恼人。小艾看见啤酒出来英雄救美了。立马揽住他的脖子就是一个火热的长吻。当天晚上,酒吧里的气氛嗨翻了天。
啤酒和小艾就这么谈上了恋爱。这是看似放荡不羁的啤酒,人生中实实在在的初恋。
03
小艾原本有焦虑症,时常有大片大片失眠的夜晚。
睡不着的时候,她就瞪着眼睛看着漆黑漆黑的夜色。因为失眠,总是脾气很暴躁。她的前男友就是用这个作为借口甩掉她的,更恶劣的是,分手的时候,明明是他劈腿在前,却偏偏要散播小艾性冷淡的绯闻。
后来看小艾依旧意气风发,甚至升了职,竟然想回头被前女友潜规则,每天纠缠小艾。
啤酒和小艾在一起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去他们公司楼下蹲守,然后亲口告诉小艾前男友一句话:小艾跟我在一起好着呢,跟你在一起才性冷淡。然后用摩托车载着小艾,呼啸而去。
小艾觉得他棒呆了,晚上的时候就会下厨做饭给他吃。她最拿手的搭配,是小鸡炖蘑菇和芝士面包片。白色的西餐盘子里,银色的刀叉闪闪发光,淡黄色的芝士带着满满的香甜气味儿,除此之外,是小鸡炖蘑菇特有的香气,鸡肉和菌类的香味交织在一起。
啤酒拐拐我的胳膊,说,妹儿你知道嘛,棒呆了!芝士面包就是小艾,小鸡炖蘑菇就是我,我俩结合在一起就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搭配,天……天天向上啊?你是想说天衣无缝吗?啊,是的。天衣无缝,特合适。说到衣服,小艾穿着我的衬衫的时候特漂亮,跟穿着白婚纱一样美。
你想娶她?我简直诧异了。啤酒自己说完也震惊了,沉默了半天,一边哭一边笑着说,对啊,我想娶她。
啤酒小时候是我们小镇的孤儿,长大后是这个大都市的浪子。讲实话我和我妈对他称不上十分好,可是连他家人都不要他了,我们能做什么呢?可有时候因为这种心理,有的时候我是很责备自己的。尤其啤酒热忱地看着我,喊我妹儿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对他不够好,对他有愧疚。
他之所以在这边唱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跑来了,为了照顾我,他也来了。可现在,他竟然想娶一个女人,扎下根。
04
啤酒开始以结婚作为前提和小艾谈恋爱。他们俩特好,一脸的夫妻相。有的时候,啤酒也会带着小艾来见我。
我们一起坐在盛夏的凌晨里,撸串。小艾和啤酒穿情侣装,踩着情侣人字拖。啤酒被收拾得很利索,竟然能看出几分英俊的影子。小艾是个单眼皮女生,笑起来的样子很有感染力。
看见你笑了,我也想像个傻子似的跟着笑。连身为女生的我也不能免俗,我也很喜欢小艾,她来做我的嫂子,我是愿意的。相爱的人在一起久了,很容易就能看到天长地久的模样。
他们非常默契,很多时候彼此不说一句话,可是对方需要什么,一个眼神就懂了。
像是一对小夫妻,他们每天傍晚去买菜,回家做饭,吃饭,洗碗。然后坐在沙发里看一场老电影。那时候他们特喜欢的一部片子叫《朱丽叶与梁山伯》,年轻的吴镇宇很早的时候就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了,小艾觉得啤酒跟吴镇宇神似,最后吴君如没能等到吴镇宇回家吃饭。
小艾问啤酒,你会每天回来吃饭吗?啤酒拼命点头,两人就会挤在单人沙发里接吻,吻到舌尖发麻。他们不在乎粮食和蔬菜,也不在乎诗歌和远方,只在乎和眼前的这个人,能不能天长地久地在一起。没有什么套路,也没有任何的招数。
就笨拙地像两个孩子,特别直接地讨好对方。分享好吃的食物,看到漂亮的东西就想让对方也看到,每天晚上睡觉,一个弓成虾子,另一个就紧紧贴在后背,抱着前面的人。不管多热,一定要紧紧抱在一起睡。
小艾跟我说,有天晚上她憋尿醒了,借着窗外的路灯,能看见啤酒一只手垫在她的脖子下面,另一只手抓着扇子,还在给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扇风。
她说,那一刻,她也想到过“一生”。
05
很多时候我们失眠,是因为缺一个相爱的人。和啤酒在一起以后,小艾再也没有失眠过。就是那么相爱的时候,让小艾患上失眠症的人,出现了。
小艾曾经也是活泼爱笑的小女孩,并不是岁月把她变成后来冷淡暴躁的模样。很多姑娘年轻的时候,都暗恋过那个叫做班长的男孩。他优秀,冷静,成熟,大部分还会长得不赖或者气质很好。
小艾的班长大人也是这样一个男孩,他们一起参加补习班,一起跑过盛夏的雨,一起分享青春里的悲欢苦乐,他们在一起漫长的7年,班长出国留学了。当时小艾说,如果你走,就是放弃了我。我绝对不会等你。班长还是走了。
后来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小艾也曾想过,还不如当时答应他,等等他。有一个可以等的人,总比好像永远等不到黎明的夜晚,强得多。
小艾并没有苦守寒窑,她依旧工作出色,然后稳定地交往男朋友,只是再没有一个人能让她那样快乐了。直到遇到啤酒,他孩子似的天真打动了她。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养了一只大型犬,对它又怜悯又喜欢。可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它。
小艾越来越沉默的样子,啤酒看在眼里。为了不让她为难,啤酒把自己打包好,送到了我家。就让我住一阵,小艾走了,我就搬回去。他一边说一边落寞地低着头,像是一只刚找到新主人的流浪狗,又被赶出了家门。
我本以为没有了小艾的照顾,啤酒会迅速变回原来邋遢的样子,可他竟然没有,他说,保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小艾还在他身边一样,特有安全感。只是有一天早晨他刮胡子的时候突然顿住,问我,妹儿,应该先拍水,还是先喷泡泡……
以前的他从来只是直接刮了就好,管它划破几道口子。后来却是小艾每天细心地给他刮胡子,连皮都没破一丁点。他垂下了手,第一次说,我想小艾了。
06
小艾再次出现,是在一个月以后。她在傍晚来了,带走了啤酒。她跟他说,你该回家吃饭了。啤酒一边哭一边牵着小艾的手,走了。连行李都不要了。小艾原本以为她跟啤酒的关系,就像啤酒以前的女友们一样,只是上上床,无关其他。可没有啤酒的日子里,她又开始失眠了。
不知道是谁说的,约炮约过一次,还想约第二次的时候,你就知道答案了。可他不在的日子里,每天都想一万遍“一生”,是不是真的就可以和他过一生了。于是小艾知道,该喊啤酒回家吃饭了。
我再也没有怀疑过啤酒会孤独终老了,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他已经有了永远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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