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萧红

    北方下雨，月光和星光都显得寒冷起来，我就想看点书，读些萧红。记得她在某篇我忘记名字的文章中写道：满院星光，满院月光，人生何如，如此这般悲凉？我想着这句话，此时此景有她所说的月光和星光。
    重读她的书，昨天看了《商市街》,今天看了《生死场》，许是作为普通的谋生者的同情，我对商市街更觉亲切与喜爱。在民国的女作家中，张爱玲苍凉，林徽音美好，叮铃聪颖，而萧红却让人记忆犹新。首先来自她非凡的才情，然后是她的非常之可怜、可恨、敏感、脆弱、病态、倔强，以及被遗弃的童年和爱情！
    商市街写的是她关于饥饿、病痛、绝望的生活点滴，和郎华一起度过的日子，也便是萧军。是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计，很艰难。然回顾其一身，这的光景还不是她最难挨的日子。这本自传体的散文集写在多年后的1936年，那时她跟萧军感情破裂之际，借此奠祭曾经逝去的美好。而让人动情的是萧红特别清晰地记得他们初识之那些细节，如《买皮帽》《小黑狗》《搬家》读起来既琐碎有感伤。
    萧红从近乎匪夷所思的冷酷家庭逃落出来，未婚夫追至哈尔滨，在旅馆与其同居后怀有其子，然而这个男子借回家接济之名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萧红，对待爱情，她从一开始就是不“聪颖”的，她是个“小孩子”。在被困旅馆将被卖身妓院之际，各种因缘际会有一个叫“萧军”的男人前来搭救，上演了一场浪漫又悲壮的英雄救美的爱情佳话。
    然而，在萧军自动搭救身陷困境的萧红前后，有多少罗曼蒂克的成分，有多少爱情相吸的成分，有多少萧红以身相许的成分，我们都不可知。毕竟萧军救了她，并走在一起，是萧军的冲动亦或萧红的走投无路。萧军没有固定的职业，带着萧红过着吃完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过着外出借钱、借米借面的日子，过着生病被遣送朋友家的日子。孔武有力的、有些流氓气质的萧军凭借做“武术教师”的不固定收入维持两人“面包加白盐”的生活。回顾她短暂31岁的一生，在哈尔滨商市街的日子许是其一生中最美好、最幸福的片段。
    后世的评论总把商市街当作萧红走向“左翼”文学的生活取证，可是我看她并不是一个左翼文人。她像一个无组织、无主义的，一个思维没有完全成型、没有任何依靠又反复被外界所摧毁的懦弱的文字才情非凡的女子。
    商市街在另一方面是温暖的。哈尔滨寒冷的雪花下掩藏着一对居无定所的夫妇，因为没有钱，只管着温饱，二萧都从彼此身上寻找依恋与支柱。这是那时萧红的温暖。然而，我曾想，当世界上只剩下一男一女，当你穷的只剩下时间，就没有那么些浮世会，就不会再有背叛与攀比？“饱思淫欲”四字道出了客观存在。
    萧红这短促的一生，从来就没有过好过。文坛成名后，萧军对其家暴并且不忠，加剧萧红的自残，那时她开始总吸烟。最无法让其接受的是，丈夫对自己小说理念轻蔑，而这一点是萧红唯一一点信心的残存和美好。满院星光，满院月光，人生何如，如此这般悲凉？
    这会想起《呼兰河传》，满幅印象是美好与清新。呼兰河传当真写的很好了，是萧红文学的创造，然而却是小说。商市街是自传，是常人生活感情，是生活。
    在我个人的喜好中，那时的世界爱玲和萧红是天生才情禀赋最多，也最值得称赏的女子。张爱玲也有阴森的童年记忆和尊严几乎丧失殆尽的爱情，可爱玲心中似乎一直有对自己的爱恋不已。她是欢喜自己的。而萧红，也不是看轻了自己，只是爱自己爱的不够，太软弱太不懂得独立。
    她在三十一岁就已经凋谢。她几乎没有外界评价一个女子是否“美好”的一切“标准”。
    因为也是喜欢这样的月光和星光，也是从生活中走来，我想再寻找她的一点影子。哈尔滨的冬天，那边的人口到现在也不多，比北京美，建筑弥漫俄罗斯北欧风情，正添了一份俄罗斯的冷峻与悲凉。雪花飞舞，高纬度的严寒让我们跟苦难贴的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