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翻书（5.15）

《黑骏马》是张承志较早的一篇文章，用黑骏马和一首古歌为线，串起一个草原爱情故事。 对白音宝力格来说，索米娅是一段乡愁。那个朝霞般的姑娘，闪亮的眼睛里倒映着白音宝力格在草原的童年时光。 对于曾在内蒙古插队的知青张承志，《黑骏马》也是一段乡愁，那段青葱岁月中的艰苦和快乐、纯真和热情只能追忆，无法复制。 所以，这注定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青梅竹马是爱情最纯真的版本。当两人心灵相通、情定终生的时候，流氓闯入，玷污了姑娘，烙下永远的印记。白音宝力格和索米娅的命运由此转折，一个跟流氓打了一架，伤心离开，一个顺应草原女人千百年的命运，远嫁白音拉乌。 如果，我是说假设如果，白音宝力格足够忍耐，做出另一个选择，爱情和生活会是怎样的模样？ 小伙儿和姑娘如约成了家，白音宝力格料是草原上最靠谱的兽医，索米娅也会是草原上人缘好又能干的女人，他们一起陪奶奶走完最后那段颠簸的山路。 但横亘俩人之间的，还有黄毛流氓、凸起的肚子、小猫一样的其其格。这些现实生活中时时绕不开的问题，像倒刺一样长进他们的感情里，看着扎眼，一碰就疼。 更坏的可能是，有关青梅竹马的美好记忆被生活冗杂遮蔽，小伙儿被时光碾轧成一个满腹抑郁闷闷不乐的酒鬼，朝霞般的姑娘只剩下一片愁容和声声叹息。 那，离开还真是最好的结局。 想起早年八卦来爸爸的初恋，也是青梅竹马的故事。 小时候最喜欢的紫薇阿姨，她有温软的嗓音，好闻的香气，还有弯弯的眼睛总是含着笑意。 她来家里不多，经常是坐会就走，每回都给爷爷奶奶带糕点水果。她喊爸爸“哥”，跟爸爸絮絮地说一会儿话，能感到爸爸的口气也变得温软起来。但爷爷总是不高兴，好几次坐得远远的，板着脸问我：你紫薇阿姨来干嘛？ 后来渐渐知道，她原是爸爸的邻家妹子，小时候耶城打着电筒跟爸爸去抓泥鳅、一路跑着跟去打野兔，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头，正赶上文革批斗，她父亲和爷爷闹得不愉快，婚事遭否。 印象尤深的是念到高中后，一个晚上，睡得迷糊中，看见爸爸在灯下铁青着脸翻书。第二天她来，第一次没见她弯弯的笑眼，说话中鼻音浓重，爸爸从书房拿出头晚翻的书，还有代她草拟的财产分割协议，低低地说：“再难也不要委屈自己。” 你看，爱情即便撕裂了，依旧这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