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6 一个无政府主义水分子的意外逃脱（Fin）

下面是前一部分，为了结局已经作了重要修改。
http://www.douban.com/note/41746023/
如果你看出改在哪里了，那Fin的部分还真挺没劲的。
让我们开始没劲吧：
   我们不会进下水道的，我有预感。我的预感来自一张漂过来的小黄贴。它很久很久以前掉进了隔板缝隙里。
  “把它推过去！”我朝几个相识的水分子喊道。
我们兴致勃勃地顶着那张纸，像顶着一个摇滚明星一个圣徒一个祭品，然后我们就把它献给了深渊。
  “别让下水道把你也吞了！”我听到了重水姑娘的声音。我回头找她，没想到脚下一滑，我和小黄贴一起漂了出去。
    我几乎是在自己的冷汗里游泳。我使出吃奶的劲扑腾，可地漏的小孔还是越变越大（好吧，越变越大是正常的，我出不了汗也没吃过奶）。
    一个无神论者，在这种情况下大概也不得不向上帝祈祷的吧。我先向上帝祈祷，后来觉得不牢靠，又分别说了一堆真主和佛祖的好话。
   
    小黄贴平顺地漂过去，安静地贴上去，然后紧紧地捂住了地漏。
    又是一阵欢呼。我们开始搜索各种东西堵地漏。女职员座位下的头发，编织起来是很有用的网罩；销售经理桌子下面竟然有个女人的长统袜子；掉在纸篓外面的厕纸；方便面调料包；解雇信碎片。如果某天我可以像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们一样致感谢词，我要感谢马虎的清洁工、长发披肩的姑娘们、简、一只只欠准头还犯懒的手、爱达的健忘和人事处拙劣的解雇技巧。
    积水的速度还是比我想象的慢。我决定去察看一下。我顺着水流的方向往前走。很快找到了原因——消防通道两扇敞开的大门。
    我们必须把它关上。我把我的想法喊了出来。结果大家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你们从阀门里逃出来是为了什么？进下水道么？”
    大家还是傻愣愣看着我。
    我不擅长演讲。我也不觉得20秒的演讲能吓死天地气死鬼神。但是，好吧，我跟他们一样蠢。
于是我说：
   “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这间办公场会有所改变——尽管我们现在仍滔滔不绝流到楼下流进下水道——在我们关上防火门之后，这里的水分子能够积聚数量和力量，让每个水分子用他、她愿意的方式与他、她认同的命运携手并行。”
    新歌手如果想迅速被大众熟悉他可以搞翻唱。我是个二流演讲者，所以也只好抄抄老马。不过，效果确实不错。水温略有升高。
    一些水负责湿润门轴，更多的水在楼梯上聚集起来抱成团猛地滚下来打在门板上。
    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意外中的好事。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发疯的裘迪经冷水一浇略微清醒了点。她慌忙去拧另一个阀门企图关掉大水。但那个貌似总阀门的东西，其实是消防栓。
    上帝、真主和佛祖都在水分子一边！
    斗志昂扬的援军哗啦啦地冲下楼梯。这些在管子里憋闷了很久的消防用水充满激情和理想。他们像跟门板有仇似地咒骂他抽打他。门板终于像两头迟钝的老牛，缓缓合上了。
办公场的男人们每天在防火通道里吸烟，地上的烟屁股被我们收集起来塞进门缝。
     “然后呢？”
     重水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游到了我的身边。她依旧有些没精打采。
    “然后，就是……等待！”我脸上在笑，可是心里也没底。
    水涨得很快。裘迪的靠垫已经在水面上漂了。一群聪明的水分子把它抬到厕所塞进马桶。
各种杂碎物件都在水面上漂。逃出了各自隔板的领域，他们终于有机会一睹这间办公场的全貌。
   “好高呀，好大呀。”不知谁的小鱼缸飘过来，里面的热带小鱼正用大眼睛吃惊地瞪着54层以下的天地。
   “我们会等到什么？”重水姑娘问。
   “太好了！感谢高温！所有的窗子都合得死死的！”我继续笑呵呵地说。
  “妈的，不要转移话题！我们最后会怎么样！？”
    她显然有些急躁。其实我觉得，现在已经是事情最好的样子了（从一个水分子的价值观来看）。一路上，我们努力躲避厄运，我们没有放弃，虽然事出突然使得我们缺乏组织与方向，但是，行动总比等死好。
   
   “太阳快要升起来，再过3个小时前台来上班，她会报警，消防的人过来用抽水机把我们抽走，抽进下水道！”重水姑娘歇斯底里地抽泣着。
  “看看这里，你见过这么奇妙的景象么？”我组织了一个小浪花打翻了金鱼缸，3条小鱼在写字台、电脑、吊灯间嬉戏追逐，“整整140平米的大鱼缸，我们正在全城最高的鱼缸里。繁华的市中心广场顶着个大鱼缸。”
    “水快要满到天花板了。下层玻璃其实承受了很大的水压。但是，他们质量太好，就算把这里全装满他们也不会裂开。”我不得不承认重水姑娘虽然身材丰满，但是比我理智。
   
   “不会开裂么？”
   “不会开裂的。”
     
    作为一个被事实证明了的，确实没有宗旨和中子的前无神论水分子，我又开始没出息地祈祷了。
   
    天空微紫，经过动荡的水的折射，更显得变幻不定。
    云朵飘过，我对重水姑娘说，我的终极理想就是再到那上面去一次。前一次的云朵之旅实在太久远仿佛隔了几世，但是那种轻飘的幸福感却会在梦中不断回来打扰我。
   “我们都是被老天……”
    重水姑娘后面的话我没听清楚，因为我听到了一声很轻很轻的脆响——啵！
下方玻璃上有个闪亮的小点，它就像一粒来自天外的种子，抽出了芽，芽变成了枝干，枝干在玻璃上蔓延，5秒后，浓密的碎玻璃花瓣随风飘散，真乃落花流水……
       压力平衡一旦被打破，其余的事就好办多了。
   清晨5点，中心广场上打太极拳的老人家有幸见到一生都没见过的奇观。
   写字楼54层挂下一条洁白飞瀑，间中椅子、雨伞、仙人球、像框等人民喜闻乐见的小物件飞流直下。声势堪比白娘子水漫金山，哪吒翻江倒海。
    玻璃幕墙映出一轮扭动的旭日。
   “蒸发量是很大的。”我对重水姑娘说。
   “好的。既然流星正好击中玻璃，那我或许也有可能飞升。”她僵硬地笑了。
   好的。那么你听到了。我要和她去旅行了，我也很意外。
   再会。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