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失之人

 昨天与一个男孩在网上聊天，我告诉他，今天是低潮日，心情纠结。一个人在房间里觉得很孤单。
        他说可以出去走走，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我说，无论去什么地方，做什么，都挣脱不了这种孤单的。
        他感叹，我对自己笑笑，笑自己的矫情。
        这就是我常常厌恶自己的时刻，什么都做不了，睁着眼睛望着电脑屏幕，手机械的点着鼠标，翻来覆去的几个网站。不平静，也不快乐。还有固执、敏感、乖戾、希望着又否定着、渴望着又逃避着，这些矛盾负面的情绪，是我不想呈现给别人看的一面。其实我对自己很清楚，只是找不到出路。
      今日在网上看见一篇写舒淇的文章，有一段，写到心里去。
      “追查8卦文章里写舒淇的过往，说自少女时代起，因家境清寒，舒淇便不再读书。生活也不快乐，父母时有争执，亲情关系也是稀薄。跟每个家庭并不圆满的孩子一样，世界在他们的眼里，从一开始就有了缺失。
　　这样的少年总有黑色的眼睛、沉默的影子与荒芜的内心，常常偏执与乖戾，沉溺于独处，睡觉时用婴儿的蜷姿，整夜开着房间里的灯，直到黑暗隐去。对于温暖，却又过分需索与依赖，但骨子里有了某种绝望与冷，所以又总在怀疑与拒绝。
　　舒淇日后曾说，最不满意自己的地方是身上有太多疤痕，小时候被电单车撞过的伤痕。成年之后我爱淋浴，我相信总有一天可以冲刷掉身体里所有的原罪。都是对于年少的不甘与怨恨。我们的青春，也不是没伤痕。 ”
         原来我喜欢的明星，也都是这样的缺失的人。张国荣与舒淇，是我最爱的两位明星，奇怪，为何自小得不到爱护保护的人独立后却总有一股想对别人示好的热情。可能小时候的自卑，导致了长大后想在别人眼中表现的完美。可能小时候的寒冷，导致了长大后想做个温暖的人。只是不被旁人所懂得，所以又往往收获了失望，于是更想躲入自己造的安全堡垒里去。
         恰巧，我很爱的作家连岳先生也在上周的专栏里罕见的谈了他的童年。他说他小时候被父母送到外公外婆家，一个月只能见一次面。大清早他就占领他常常蹲的茅坑，在厕所墙上画“正”。旁人不理解就取笑他无聊，其实他是在计算还需要几天才能与父母见面。“我今生的寂寞与等待都在这时用光了。”于是，等他长成少年，已经成了一个沉默寡言、对父母表现陌生的人。家人不理解，其实这只是逻辑的必然。
        现在的连岳坚决的选择做个丁克，不要孩子。他曾在文章里指责过中国的家长，大部分都不是在爱孩子，是在害孩子。任性的滥用家长的权利，对孩子做自私的要求，却不懂得如何去观察孩子的成长，不懂得如何呵护孩子最敏感的心思。或者说是当孩子小时他们不愿意花时间在孩子身上，当孩子长大，他们却开始重新拿起家长的身份，干涉孩子谈恋爱、读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与什么人结婚。这样的家长比比皆是，从小就有缺失和伤痕的孩子也越来越多。
       看了连岳一点点的童年，我就更能理解他在文章里所表现出的强烈的爱的愿望与坚持独立的要求，他的尖酸讽刺，他的对颂扬的怀疑，他的温暖，他的大爱，他的客观主义，他的怜悯情怀。
          还有林夕，他的《曾经》集子里有他对父亲的回忆。他眼中的父亲总是发怒着的。他在《番茄》里写母亲，写她说，当初得以被动的离开他——林夕的父亲——的羁绊时，也有逍遥的寂寞，现在只有寂寞。
         写母亲问他，为何不常回家，为何这样眷恋宿舍？香港？西环？
         我那样中意林夕的歌词与散文，岂不就是因为那里饱含了这许多的寂寞。
         是的，还有张爱玲。
         别人不懂，说林夕的散文不好看，说张爱玲的小说太阴暗，皆是因为他们不懂。
         冷到骨子里的寂寞与哀怨，是至亲的人从小就给他们种下的果。
          唯有懂得了，才能对缺失之人怀有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