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吃
说到这个吃,要从我小时讲起。我并不是那天生的贪吃鬼,但却有些挑剔,一直念着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的母亲,说起我的吃相,嗯,小时候那个嘴叫一个高级,从十来里外的村子新打的牛奶温了,拿勺子放到嘴边都不吃。在当时能吃上新鲜牛奶说明俩问题:一这户人家还算得上富裕,二重视孩子的营养,也许就是厌烦牛奶那个味道,导致我现在也仅仅只有160的个子(家里最矮的),要当初知道这样,拿我老家的说法就是割了脑袋也得灌点牛奶啊。
其实挑剔的名声给我定罪,那我要跟窦娥比一比冤情。有些小孩子最讨厌吃的蔬菜,到了我哪里就成了宝贝,比如说芹菜,一般小孩子觉得有味道,难嚼,对这个菜避之不及,我反倒喜欢它的味道。还有苦瓜,作为一个拧死理的人,我的一些作为确实有些变态,当被人越说它苦的时候,我就越要尝一尝,苦瓜两种做法:一是开水焯苦瓜丝,用佐料凉拌;另有一吃法,直接剖成段,沾甜面酱吃。这两种吃法都极为下火。
既然讲到了吃,提起了饮食。那就不得不说说大酱,在北方似乎是离不开酱的,善于做酱的母亲说十户人家的酱是十个味道,没有说那家是一致的,我看未必,我母亲做出来的酱的味道就跟姥姥做出来的是一脉相承。大概在十年前我母亲还是做传统的西瓜豆瓣酱,近两年或许是因为家里的青椒过多,到了落铺(收到最后),秸秆上剩下的都是红透了的青椒,我的大姨小姨、姑姑都要来地里采摘做些辣椒酱的,母亲在其姐妹的带领下也开始热衷于各种新鲜的研究,什么豆瓣青椒酱,甜面青椒酱都是做过的,我最近吃到的酱应该是去年做的,豆瓣青椒酱,这种酱只有用油煸炒以后才十分入味,生青椒和熟黄豆的味道太浓,吃几口必然厌烦。可能是物依稀为贵的缘故,在我心里,母亲做的甜面青椒酱是最好吃的,那种酱母亲是在第一次改进的时候做的,也只有那年能吃到。
家乡有一种不起眼的小吃,叫做“苦累”(发音),我母亲做的时候是拿老了的长豆角做,听其他人说起他们家的做法,似乎榆钱也是可以用来做的,老豆角摘净、洗好、切段、跟白面糊糊搅在一起,放笼屉蒸,笼屉下做米汤,米汤熟了,苦累也跟着飘出味道,这种小吃要沾着蒜汁酱油醋的底料才有味道,单吃苦累,跟他的卖相难看一样,俩字儿难吃。
还有一种小吃——扒糕,我估计早年间的人喜欢吃,现在的小孩子我很少看到会去吃着玩意儿,当年我第一口扒糕也是跟着我那有点脾气凡事爱长个脸的祖父吃的。我的祖父生平三大爱好:看戏、打大雁、带着儿孙下馆子。前两个略过不说,所谓下馆子,其实极为简单,每次的菜色都一样,一碗豆芽炒饼,一碗丸子汤,当然少不了扒糕,这扒糕由荞麦制成,一块扒糕巴掌大小,灰色,口感发粘,饭店或者是小摊位卖时,切成不规则块状,拿牙签沾蒜末醋汁,一道夏天的爽口菜就是这么简单。
对于吃我其实并没有多少研究,但厨房之事却明了的很。从我记事以来,母亲总拿邻居国良兄弟二人为例,对我谆谆教诲,两兄弟体谅父母,十一二岁就不用母亲下厨(这故事让我想起二十四孝中有个什么孝河的故事),只怪我年幼善学,一时好强,非要跟那兄弟俩争个高下,好嘛,新时代的厨娘就此在我母亲的蓄谋中诞生了。我作菜极简单,但勉强能够入口。比如说豆腐汤,小葱横切成丝状(春天的小葱最妙,毕竟一年四季只有这个时期能吃上新鲜的,其他三季都是粗而壮硕的大葱,从形状上就让人不爽,更别说切起来费劲,大葱要剥几层菜露出葱白),注意刀法,刀法不同味道不同(比如大白菜,横心大白菜炒出来的味道远远劣于竖心大白菜),西红柿切块,豆腐切丁,豆腐要选平常就可以,嫩豆腐一炖就要泄开;油八成熟,放葱丝煸炒,下西红柿块翻炒,时间不易太长,不然多汁的西红柿只剩下肉块,一来营养丧失,二来出锅也极为难看,没有卖相。豆腐入锅,紧接着酱油醋盐鸡精,用铲子稍微翻炒,不宜多翻,否则破坏豆腐丁的完整性,放水,水量过豆腐最顶端即可,微火儿,时刻盯着,豆腐呈蜂窝状立马出锅,此刻火候正好,否则太老苦,太嫩硬。
说是这么说,可我上次做的明显老了,怪厨房灯光昏暗,也怪自己多日未曾练习此菜,手生,算喽,将就吧。一个人就这点好,可以将就,不必顾忌他人的口味,自己想吃就吃不想吃就罢,难吃做出来也是高兴的。但是将就可以,凑合就不可以,不要看我一个人生活,而且我本人也是大大咧咧不注重细节之人,然而对吃我却自认为还是十分讲究的,每天一顿晚餐是自己做,菜、汤、主食一样也不能少,绝对不能凑合。一个人在外生活本来就有些艰辛,如果连最基本的吃都放弃,随便在小摊儿上凑合一点,有句话形容穷,叫吃了上顿没下顿,我看穷吃的就是知道上顿味道,不知道下顿味道。
两个人则大不同,我的一位老师,手艺极好,我有幸尝过她秘制的麻婆豆腐,十分入味,味道也与我们平常所吃不同,她用鱼汤喂熟豆腐,这两者一结合,天下无双。不过她这好厨艺,可不是天生使然,因为她有一位十分讲究吃的丈夫,与其说她的爱人有着牙口与胃口的双重毛病,不如说他是位美食家,对饭菜的要求极高,据说吃饭能吃上两个小时,细细品味,我老师的好厨艺就是在这位美食家的口下一点一滴的练就出来的。
自古至今有多少文人骚客却也为了这吃下了不少功夫,比如说菜名,这个问题被说相声的讲评书的已经捯饬的体无完肤了,每个菜名的来历以及佐料、做法都有记录的。千古食客只为一张嘴。说到这得提提我们的大文人大食客,苏东坡,此人不但爱吃,更爱做,东坡肉不正是打着此人的名号横行民间数百年么。现代的大作家爱美味好厨房大有人在,汪曾祺的鱼、钟阿城的开水白菜是出了名的,谁说君子就该远庖丁?
后记:软桃子
我的父亲是位普通的农民,一辈子与天斗与地斗,在那片望不到头土地上度过了他最好的青春年华,吃饭、睡觉、种地就是他的一生,对于其他的父亲从来没有过奢望,不过我知道父亲喜好吃个水蜜桃,因为牙口不好,专门挑些软桃子吃,深县的蜜桃十分有名气。十几年前为了生计,父亲常到市里批发蔬菜,当车上的菜所剩无几时,他就以最原始的物物交换方式,换取隔壁摊位上的水蜜桃,我记得有一种名叫酒保,果子大,果肉甜而多汁,那些扁扁的小蟠桃跟它一比,就像是衣衫褴褛的佃农见了满面油光的财主,抬不起头,穷家子气的很。至今每到夏季,家里从来不缺软桃子,母亲曾嘲笑他对我们说,你们以后回家只用一种物件就能打发他——软桃子,当时听了一笑,现在回想却十分苦涩。
其实挑剔的名声给我定罪,那我要跟窦娥比一比冤情。有些小孩子最讨厌吃的蔬菜,到了我哪里就成了宝贝,比如说芹菜,一般小孩子觉得有味道,难嚼,对这个菜避之不及,我反倒喜欢它的味道。还有苦瓜,作为一个拧死理的人,我的一些作为确实有些变态,当被人越说它苦的时候,我就越要尝一尝,苦瓜两种做法:一是开水焯苦瓜丝,用佐料凉拌;另有一吃法,直接剖成段,沾甜面酱吃。这两种吃法都极为下火。
既然讲到了吃,提起了饮食。那就不得不说说大酱,在北方似乎是离不开酱的,善于做酱的母亲说十户人家的酱是十个味道,没有说那家是一致的,我看未必,我母亲做出来的酱的味道就跟姥姥做出来的是一脉相承。大概在十年前我母亲还是做传统的西瓜豆瓣酱,近两年或许是因为家里的青椒过多,到了落铺(收到最后),秸秆上剩下的都是红透了的青椒,我的大姨小姨、姑姑都要来地里采摘做些辣椒酱的,母亲在其姐妹的带领下也开始热衷于各种新鲜的研究,什么豆瓣青椒酱,甜面青椒酱都是做过的,我最近吃到的酱应该是去年做的,豆瓣青椒酱,这种酱只有用油煸炒以后才十分入味,生青椒和熟黄豆的味道太浓,吃几口必然厌烦。可能是物依稀为贵的缘故,在我心里,母亲做的甜面青椒酱是最好吃的,那种酱母亲是在第一次改进的时候做的,也只有那年能吃到。
家乡有一种不起眼的小吃,叫做“苦累”(发音),我母亲做的时候是拿老了的长豆角做,听其他人说起他们家的做法,似乎榆钱也是可以用来做的,老豆角摘净、洗好、切段、跟白面糊糊搅在一起,放笼屉蒸,笼屉下做米汤,米汤熟了,苦累也跟着飘出味道,这种小吃要沾着蒜汁酱油醋的底料才有味道,单吃苦累,跟他的卖相难看一样,俩字儿难吃。
还有一种小吃——扒糕,我估计早年间的人喜欢吃,现在的小孩子我很少看到会去吃着玩意儿,当年我第一口扒糕也是跟着我那有点脾气凡事爱长个脸的祖父吃的。我的祖父生平三大爱好:看戏、打大雁、带着儿孙下馆子。前两个略过不说,所谓下馆子,其实极为简单,每次的菜色都一样,一碗豆芽炒饼,一碗丸子汤,当然少不了扒糕,这扒糕由荞麦制成,一块扒糕巴掌大小,灰色,口感发粘,饭店或者是小摊位卖时,切成不规则块状,拿牙签沾蒜末醋汁,一道夏天的爽口菜就是这么简单。
对于吃我其实并没有多少研究,但厨房之事却明了的很。从我记事以来,母亲总拿邻居国良兄弟二人为例,对我谆谆教诲,两兄弟体谅父母,十一二岁就不用母亲下厨(这故事让我想起二十四孝中有个什么孝河的故事),只怪我年幼善学,一时好强,非要跟那兄弟俩争个高下,好嘛,新时代的厨娘就此在我母亲的蓄谋中诞生了。我作菜极简单,但勉强能够入口。比如说豆腐汤,小葱横切成丝状(春天的小葱最妙,毕竟一年四季只有这个时期能吃上新鲜的,其他三季都是粗而壮硕的大葱,从形状上就让人不爽,更别说切起来费劲,大葱要剥几层菜露出葱白),注意刀法,刀法不同味道不同(比如大白菜,横心大白菜炒出来的味道远远劣于竖心大白菜),西红柿切块,豆腐切丁,豆腐要选平常就可以,嫩豆腐一炖就要泄开;油八成熟,放葱丝煸炒,下西红柿块翻炒,时间不易太长,不然多汁的西红柿只剩下肉块,一来营养丧失,二来出锅也极为难看,没有卖相。豆腐入锅,紧接着酱油醋盐鸡精,用铲子稍微翻炒,不宜多翻,否则破坏豆腐丁的完整性,放水,水量过豆腐最顶端即可,微火儿,时刻盯着,豆腐呈蜂窝状立马出锅,此刻火候正好,否则太老苦,太嫩硬。
说是这么说,可我上次做的明显老了,怪厨房灯光昏暗,也怪自己多日未曾练习此菜,手生,算喽,将就吧。一个人就这点好,可以将就,不必顾忌他人的口味,自己想吃就吃不想吃就罢,难吃做出来也是高兴的。但是将就可以,凑合就不可以,不要看我一个人生活,而且我本人也是大大咧咧不注重细节之人,然而对吃我却自认为还是十分讲究的,每天一顿晚餐是自己做,菜、汤、主食一样也不能少,绝对不能凑合。一个人在外生活本来就有些艰辛,如果连最基本的吃都放弃,随便在小摊儿上凑合一点,有句话形容穷,叫吃了上顿没下顿,我看穷吃的就是知道上顿味道,不知道下顿味道。
两个人则大不同,我的一位老师,手艺极好,我有幸尝过她秘制的麻婆豆腐,十分入味,味道也与我们平常所吃不同,她用鱼汤喂熟豆腐,这两者一结合,天下无双。不过她这好厨艺,可不是天生使然,因为她有一位十分讲究吃的丈夫,与其说她的爱人有着牙口与胃口的双重毛病,不如说他是位美食家,对饭菜的要求极高,据说吃饭能吃上两个小时,细细品味,我老师的好厨艺就是在这位美食家的口下一点一滴的练就出来的。
自古至今有多少文人骚客却也为了这吃下了不少功夫,比如说菜名,这个问题被说相声的讲评书的已经捯饬的体无完肤了,每个菜名的来历以及佐料、做法都有记录的。千古食客只为一张嘴。说到这得提提我们的大文人大食客,苏东坡,此人不但爱吃,更爱做,东坡肉不正是打着此人的名号横行民间数百年么。现代的大作家爱美味好厨房大有人在,汪曾祺的鱼、钟阿城的开水白菜是出了名的,谁说君子就该远庖丁?
后记:软桃子
我的父亲是位普通的农民,一辈子与天斗与地斗,在那片望不到头土地上度过了他最好的青春年华,吃饭、睡觉、种地就是他的一生,对于其他的父亲从来没有过奢望,不过我知道父亲喜好吃个水蜜桃,因为牙口不好,专门挑些软桃子吃,深县的蜜桃十分有名气。十几年前为了生计,父亲常到市里批发蔬菜,当车上的菜所剩无几时,他就以最原始的物物交换方式,换取隔壁摊位上的水蜜桃,我记得有一种名叫酒保,果子大,果肉甜而多汁,那些扁扁的小蟠桃跟它一比,就像是衣衫褴褛的佃农见了满面油光的财主,抬不起头,穷家子气的很。至今每到夏季,家里从来不缺软桃子,母亲曾嘲笑他对我们说,你们以后回家只用一种物件就能打发他——软桃子,当时听了一笑,现在回想却十分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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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阿姨做苦瓜都是泡完后小炒的。 苦味全无。 但是配上腌菜,其实也还好。 肯定比不上你这样吃营养了。 倒是好吃的很。 时常下馆子能吃到泡过的花菜再拿来小炒的。也很美味。 额 。
也不说什么营养不营养的 我就瞎做瞎折腾 哈
话说我只会吃。 瞎吃瞎折腾。
pc 你写了这么多啊
额 我都说瞎写咯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