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墙头上的幸福

我想我得感谢那趟50个小时车程的绿皮火车，感谢它把我带到那所“无比荒凉”的破旧小学，给了我一段葡萄干一样的回忆。
03年我转学去那里，正赶上全国非典肆虐，并不是个好兆头。但那座小城还算幸运，那个小镇子也十分安全，那间破烂的教室把我们保护在了厄运之外。就是在那个时候遇上他。那年我们9岁，他18，刚师范毕业。我们是他第一次当班主任带的班。
教室实在很破。墙上有裂开的口子。冬天西北风会大股灌进来，夏天大雨，会担心坍塌。我们的生命却是在顽强得很。他爱玩。这儿没什么娱乐场所，也没漂亮姑娘，他把心都放在我们身上。捉迷藏、爬树、打口哨、唱歌、跳舞、沙包、毽子……到现在，这些东西我也玩的很溜。我们18个人为这所快要拆的学校赢得了一笔不菲的奖金，改变了它走向末路的命运。连着两个学期我们的成绩出乎意料的稳居在镇上第一的宝座。这是我们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的我们自己创造的奇迹。
教师篮球赛，我们17个人带着小板凳坐在土操场边给他加油，他冲我们做鬼脸。赢的奖金很少，他会买一堆小吃，我们18个人一起坐在夕阳西下的破墙头，想着这就是幸福。
对于生性顽劣的我们，他也会做痛心疾首状。他会罢课，这是他和我们赌气的方式。站在教室门口，一句话不说，下课就走人。我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折纸飞机，在上面写上道歉的话飞到他脚下，地上白花花一片。他假装看不到，左踩一脚，右踩一脚。第二天上课，他进门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你们折飞机的水平太差了，当你们的老师太掉面儿了。我追我女朋友的时候折的飞机能从这儿飞到那儿。说着，指指那边用半截木头支撑着的校墙。
学校伙食太差了，他越来越瘦。
04年，那个小城频频地震。这下好了，都不用上课了，晚上睡觉都在院子里搭帐篷。我们顶着大太阳放肆的玩耍，挥汗如雨，度过了那个仿佛人生中最美的上学时光。地震过去了，他告诉我们他要走了，去进修，要两年，舍不得我们。那会儿觉得地震才来，震感很强，心里被震塌了。18个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后来一直记得他一个大男生，站在那里啪嗒啪嗒掉眼泪的样子。
他走了。每个月都写信回来，叮嘱这，叮嘱那，像个唐僧。每个节日会寄明信片，每人一张，写不同的寄语。我们更想他。会一起念念他教我们朗诵的诗歌，会矫情的抬头看着月亮，想他。
换了不同的老师，他依旧坚持写信回来，不过不再是一月一封。我们不介意，只要还有他的消息就好。他的存在就像远方的信念，支撑我们毕业。
后来，他换了学校，一个伙食好一点，有漂亮姑娘的地方。我们毕业离开了学校，散落各地。再后来，那所学校还是被拆了。
现在，依旧会抬起头看看月亮，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