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rry》 原作:月村奎 【渣翻2014.01.12完结附下载地址】
Cherry
原作:月村奎
イラスト:木下けい子
文案
大学生直希是傲慢酷酷的王子殿下,家世、外表、成绩无可挑剔,颇受女人欢迎。然而如此完美的直希却有一个秘密,那就是他还是个处男。暗暗为摆脱童贞而焦虑的直希,某一天遇到了阿倍副教授。直希的秘密被具备大人魅力和余裕的阿倍知道了!然而,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直希经常出入阿倍的研究室的样子……?腹黑攻x傲娇受的爱情喜剧!
正文
cherry 樱桃
大学会馆的自助食堂迎来了白天时分混乱的高峰期,里面充斥着种类繁多的食物香味和学生们的喧嚷声。
岩佐直希将自己A套餐的托盘朝对面的朋友那边推去。
"我吃不下了,你帮忙解决吧。"
刚刚漂亮的解决了自己那份炸什锦盖饭的安田康太,说了声"lucky!"便面带微笑,将托盘拉到自己面前。
"说什么吃不下了,你才吃了一口不是麽?"
插嘴进来的果然是坐在旁边的和自己同一学科的朋友樱井莉子。
直希边慵懒的伸长四肢边故意简短的回嘴。
"饭难吃到让人无法下咽。"
因为盘子里有蘑菇所以才不吃的明明直接说出来就行了,不过,直希高人一等的好强心,绝对不允许他那像孩子似的好恶被别人知道。
闻言莉子皱起眉头。
"对少爷来说学校食堂内火候稍大的意大利面或许根本不算什么,那么一开始别点不就好了,真是浪费!"
"其实也没浪费啦!"
旁边的康太打了个饱嗝说道。
还想说些什么的莉子被飞快的朝这边跑来的同班同学板桥开口打断了。
"岩佐,你今天有空麽?联谊的人数不够,你来加入吧?"
"不去。麻烦死了。"
"别这么说嘛。你只要露个脸就行啦。"
"凑人数的话你不会找康太啊?他绝对有空。"
"不是岩佐去的话就没意义了啦。因为岩佐一去女生们也会空前云集。岩佐,拜托你啦。你去的话算你免费。"
"岩佐诊所的少爷怎么可能听到“免费”二字就为之所动呢?"
莉子插嘴。
完全不想随你们的愿这样想着,直希冷淡的开口。
"被女生骚扰太烦人,我已经受够了。"
"……你真的是外貌和性格完全成反比啊!"
板桥咋舌从直希这边离开了。
"哎…呀!你又树敌了。"
"我是招揽顾客的熊猫吗?"
"没办法啊。谁叫你真的长着一张揽客的脸。"
莉子边笑边目不转睛地打量直希的脸。
"我活了20年,还是第一次碰到岩佐你这般容貌清秀的男人。脸孔小、个子高、腿也很修长……"
如今看来175cm的身高不算高,但因为直希头部小巧所以使他显得比实际要高一些。
"而且还是资本家的少爷。"
康太插话进来。
"没错。再加上成绩优秀,去年获得学部赏,今年学费全免。"
"有钱人还免收学费真是不讲理啊。"
边吃边说的样子很搞笑,康太啜完最后一口意大利面。
"哎-呀。都怪岩佐,康太的血糖值又升高咯。"
莉子看着康太的吃相,叹气道。
确实,康太越来越胖了。他明明差不多比直希矮五公分但体重大约比直希重二十多斤。虽说算不上肥胖,他却有一副浑圆的身材圆嘟嘟的脸,是个姿容平庸的男人。
作为男人不注意修饰外表的话,很容易就看出人和人本身的差别。
与之相反,女人只要努力修饰便可遮掩瑕疵。直希觉得莉子也已加入"努力家"们的行列。换言之,尽管她的发型和衣服还算可爱,容貌却只能算是中等吧。
然而如此平庸的两个友人却是一对情侣。这两个人开始交往时,面对直希"真是破锅配烂盖"的评价,莉子很是生气,康太表示"为何莉子没有选择岩佐而是跟我交往这件事是个迷"。
尽管直希也对"明明有自己这种好男人在身边为何莉子选择同康太交往"这件事抱有高傲的疑问,但他总觉得自己跟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太多了。"三人选修的课程一样"冠上这个客观理由,或许就能解释了吧。
家世•容貌•成绩毫无任何瑕疵的直希,女生大都对之拋以灼热的爱慕视线,很多男生则带着嫉妒对之侧目而视。抛开这个不谈,自尊心得到满足固然高兴,生性冷淡和毒舌即使面对这两种感情也能毫不在乎的全部舍弃的直希,偶也也有想放松的时候。眼前这两个处在幸福阶段的友人不会对直希带有任何嫉妒爱慕的想法。这一点让直希感到很轻松。
"那个、岩佐同学!在这里碰见你真是超级幸运!"
联谊男才刚走,这次飞奔过来这边的是田边可奈。她和莉子一样是直希所在法学部里少数女生中的一员。
"岩佐同学,这个题你会解麽?明明今天轮到我翻译,结果我居然把预习的事给忘了。帮帮我!"
摊开摆在直希面前的是德语课本。因为选修德语作为第二外语的学生很少,所以可奈一脸拼命的拜托直希。
直希垂下视线看着课本然后吃惊的问道。
"不是吧,你连这种问题都不会?"
闻言可奈一脸沮丧。
"答案是……啊…"
直希正要解说问题时,察觉到来电振动于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翻盖。
"找我的,你稍微等我一下。"
直希将自己的位子让给可奈,手机贴着耳朵,为了躲避自助食堂里的嘈杂声走出食堂朝平台走去。
直希绕到从内部开始形成死角的地方,有一个可能和他一样寻求安静地方的男人在那打电话。
汗津津的初夏的阳光下,男人身着制作精良极为合身的优质西装,玉树临风、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拥有结识身肩的男人,大约三十过半吧。他是哪个专业的讲师或者是辅导员麽?
但是现在这些对直希来说无关紧要。
直希把实际上没有来电的手机放到长椅上,从刚才离席时带走的包里面取出笔记本电脑。
直到刚才还挖苦劲十足的气派男形象荡然无存,直希打开笔记本屈膝蹲在长椅前,一边拼命地回想刚才可奈拿给自己看的试题句法,一边猛然开始搜索。
由于德语讲师教授的课程是高中生程度的课本内容,所以按顺序让学生进行新课程翻译。因为这个顺序早就定好了绝不会变,加之今天绝对不会轮到直希翻译,因此他少见的偷工减料没有预习课本内容。
经过短暂的拼命搜索,得出正确答案后,直希松了口气把电脑放回包里。
擦干额上的汗水、抚平牛仔裤膝盖处蹲出来的褶皱、等脸恢复为原本的若无其事后,直希回到等待着自己的三个人所在的桌子旁。
"那么,你说你不明白的是哪里来着?"
直希假装无聊的重新问一遍,刚才调查的内容就像是从自己脑海中翻出来一样,于是一脸余裕地给可奈讲解。
"哇,原来如此。岩佐同学果然好厉害!帮我大忙啦!不晓得如何感谢你才好。对了,你今天有空么?"
看着试图碰碰运气、以此为契机接近直希两眼放光的可奈,莉子开口劝阻。
"岩佐只是纯观赏用的啦。这家伙的性格有多么'好',可奈你也知道的不是嘛?"
"知道是知道啦,但是比起那些毫无自信只会花言巧语的男生,岩佐同学这种具备实力有话直说的男生真的帅呆啦!"
"都说啦只能远远的观赏他,你要是靠太近会倒大霉的哦。"
"倒大霉是指?"
"我从高中开始就和岩佐同班,这个人高二的时候成为了班上所有女生的公敌。"
"那是怎么回事?"
"别说些无—聊的事!"
直希不耐烦的咋舌制止,然而莉子无视他继续。
"当时我们班有个超漂亮的女生,但是后来转学了。她跟岩佐告白说喜欢他很久了,然后你猜岩佐怎么回答她的?"
"他说什么了?"
"'对着你我硬不起来啊,丑女!'"
莉子说的来自传闻所以跟实际有很大的出入。实际上当时自己接受了那女生的告白,那句台词是交往不久后才说的。因为嫌麻烦,所以直希没有特意去订正。
"真讨厌—!"
可奈双手捂紧耳朵。
"对吧,不管怎么说都太过分了吧?是吧!心里受伤的女生把这事爆料给了她朋友,这事在班里疯传,听的要让人抓狂!"
"不过我也真想说一次看看啊。"
康太小声的嘟哝。
莉子猛地转头瞪着康太。
"你说什么?"
"啊,不是,对女孩子说那种话我连想都没想过何况我也没有资格去说。我平常一直在女生面前唯唯诺诺的,所以有点向往他那种傲慢不逊,或者说有种男人的浪漫在里面……"
"用低俗残酷的话伤女孩子的心是男人的浪漫?"
"不,不是这个意思……"
"啊,不过岩佐同学的话倒是有资格说呢。"
可奈感慨道。
"如果被别的男人说了这种话的话反而会火大的说“开什么玩笑你这混蛋!”,如果是被岩佐这种完美的男人说的话只会说一句“对不起”吧。"
"不是吧,连可奈也这样!这人是女人的敌人哦?"
"那,为何莉子你和他关系那么好呢?"
"都说了作为观赏品这家伙无可挑剔啊。我可从没打算选这种家伙作为恋人。"
直希打了个哈欠交换一下修长的双腿。
有莉子这样觉得"直希是女人公敌"的人,而觉得"岩佐有资格说那种话"的女生也大有人在。
事实上,自那场骚动后,前来向直希告白的女生络绎不绝,直希的敌人们听闻后目瞪口呆……
而且从康太那短短一句话便可获知,自己那句谩骂在男人眼里看来或许是英勇善战的传奇吧。
直希假装对三人谈话的内容毫无兴趣,其实得到了自己期待的评价这件事使他产生一股不为人知的满足感。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轻拍直希的肩膀。
直希回头一看,站在那里的是刚才在平台处通电话的高挑男人。
"这个,是你的对吧?"
男人递上来的是—直希的手机。大概是直希一直在拼命的搜索资料,不小心将它遗忘在长椅上面了。
"谢了。"
用以道谢来说太过敷衍的口吻说着,直希从男人那大大的手中夺过手机。
"不用客气。"
男人一点都没因直希那恶意的态度动摇而是露出温厚的笑容离开了。
"哇塞,阿倍老师,无论何时都是这么帅!"
可奈尖声说道。
你的目标不是我吗—心里对可奈的表现有些恼火,直希目光追逐着消失在门对面的男人。
"那个人是老师麽?"
"岩佐同学你不知道麽?他是文学部的副教授、阿倍壮介老师。"
"我怎么可能会认识其他学部的家伙。再说他真是副教授么未免太年轻了吧?"
"阿倍老师今年三十四岁,他是文学部里最年轻的副教授,而且还是单身!"
莉子得意洋洋地说明。
"你怎么那么清楚?"
"因为可奈和我都因为学习更多知识而选修了阿倍老师的文学课程哦。"
"阿倍老师的讲堂,女生出席率很高的!"
"没错,大概占八成。"
"女生真的是很痴迷'帅哥'啊……"
看着苦笑的康太,莉子"nonono!"的摇着食指。
"不光是冲着脸去啦。阿倍老师的讲堂也超级有趣……"
"没错没错。甚至还有人听了阿倍老师的讲堂打算转到文学部呢!"
"就是说嘛。现在阿倍老师的选修讲堂只排在周一,要是去了文学部一定每天都能见到他…!"
"讨厌—。人家也想每天看到那帅气的身影啊……"
"你们说他帅,不就是个大叔麽?"
直希猛地插话进来。
"岩佐你,自己刚才还不是说阿倍老师'年轻'来着?"
面对直希的速攻莉子迅速的反击回去。
"我的意思是作为副教授的话他还算年轻。再说照你们说的他那么受欢迎三十多岁了还是独身,怎么想都很可疑。"
"他和岩佐一样,太帅了私底下一个人时不会觉得烦恼麽?"
康太提出了一个很棒的疑问,直希闻言哼笑一声不怀好意的开口。
"估计在为上了年纪不能满足女孩子而烦扰吧?"
"你在说什么没礼貌的话!阿倍老师才三十多岁而已…"
像是要盖住莉子的责难声似的,"要比那边的话赢得人是我"康太小声的如此说道。
莉子噌地红了脸。
"我说康太!你被岩佐的低级传染了吗?"
"哎,康太绝对精力绝伦吧?"
"可奈也被传染了!"
装作吃惊的样子盯着那互动的愚蠢的三人,直希内心越发焦躁。
连这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情侣都能想做就做,为何大爷我现在还是童贞啊?
对备受女生欢迎并且被男生嫉妒和羡慕的目光所包围着的学院第一大帅哥—岩佐直希来说,自己已经二十岁了还是童贞这件事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屈辱的秘密,现在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在不被周围任何人发觉的情况下,摆脱处男之身。
大家普遍认为岩佐直希的性格形成和他的成长环境有很大关系。
直希的父亲经营着一家远近闻名的美容整形诊所,母亲则是学生时代被评为"校花"的美人。作为第三个孩子出生的直希,充分遗传了双亲的优点,从年幼时起便因聪明头脑与清秀外表集万千瞩目于一身。
双亲和哥哥姐姐把他当成花朵蝴蝶般娇生惯养,于是直希一如画中描绘的那样长成了一个有钱人家的任性小少爷。
如果只是单纯的任性很快就会被从周围的人嫌弃,然而直希不但没有资产阶级少爷惯有的虚张声势,学业成绩和运动神经也无可挑剔,拜此所赐,他那种差劲的性格也成为其本身魅力之一被众人所接受。
别人觉得直希文武双全这点和他的家世、容貌一样,都是与生俱来的天赋。直希本身倒期待他们那么认为,但其实这都是直希努力的结果。
由于自尊心极高且超级要强,直希表面上一副泰然自若无懈可击的样子,背地里却拚命的学习努力到了旁观者都想笑的滑稽程度,幸运的是没有人看到,所以直希那傲慢酷酷的王子形象未被破坏保存至今。
总而言之,直希从懂事时起便很受女生欢迎。在他二十岁的人生中所受到的告白少说也超过一百次。
不过直希把那些告白全都拒绝了。
"你们达不到与我交往的水准",直希给被拒绝的女生们一个这样的表面理由。实际上,有一半理由是出于这个原因,还有一半理由是直希自己也没有清楚意识到的。
直希害怕要是和别人深入交往,自己一直以来做的诸多掩饰大概会被揭穿…因此为了保持自己的魅力,直希一直下意识的留神不跟女孩子深入交往。
还有一个单纯的原因是直希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最喜欢的人是自己这种幼稚的自恋感,让直希觉得"如此完美的自己冒着可能被拒绝的危险、主动向女生告白请求交往"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此傲慢的直希第一次接受女生的告白,是在高二夏天的时候。
向直希告白的那个名叫山口杏的少女一如莉子所言,是个高水准的美女,备受同班乃至全年级男生的瞩目。
首先她的容貌合格了,其次她在两星期后转校可以进行短时间的交往,这两点是直希接受她的告白的最大理由。
升上高中二年级后,已经完成初体验的同学也零零星星地冒出来。
尽管觉得到处宣扬各自初体验时间有多早的家伙们像白痴一样逊毙了,"但或许我也到了该有些经验的时候啦!"——直希一如既往地用那套自我为中心的理论如此认为。
直希接受山口杏的告白后,两人进行过几次约会。说老实话,直希觉得约会很无趣。
从年幼时起家里便雇有佣人、什么事都不用自己做受尽照顾长大的任性小少爷直希,他已经习惯了接受别人的照顾,于是他便不怎么擅长反过来去照顾别人。什么事都不做依然很受欢迎的直希的字典里压根儿没有名为殷勤和细心这两个词,更别谈让他去当护花使者这种既麻烦又无聊的工作了。
第三次约会时,直希来到山口杏家玩。恰好她母亲出门购物去了是个好时机,得抓紧时间办事才行。与其说直希原本答应交往的目的就是为了发生关系,不如说山口杏那边更为积极些。
直希露出"既然她有那个意思的话那就抱她吧?"一脸游刃有余的表情,脱掉山口杏的衣服。
直希认为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后凭着强烈本能驱使,便什么都能做到。
可是,为何直希无法打开那个本能的开关?眼前有着热度与湿气的女孩子的胴体极为生动,然而直希别说勃起了,相反的腿都软了。
但是到了这种地步直希没有退路。他模仿之前看过的AV影像适当的做些前戏,总之想着快点结束于是就胡乱插入。
理所当然的,原本直希就提不起性致,肯定无法成功插入。不管试了多少次,一切以失败而告终。
这件事对直希来说真是超级耻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摆脱这种难堪的场面?
结果,只有自尊心爆满的幼稚十七岁男生直希想出的方法就是——最差劲的转嫁责任。
直希站起身,隐藏内心的混乱并露出一副无聊的表情,"哎——",长叹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对着丑女硬不起来!"
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直希作出了超级幼稚可笑而且是最恶劣的发言。山口杏肯定为此受到了伤害,说出口后直希也觉得很不是滋味。所以当山口杏转校从自己面前消失后直希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女孩子常有的事,可能她在转校前便把那件事的始末倾诉给"好友"了。然后那个"好友"再告诉其他的"好友",于是直希的所作所为瞬间在班里传开。
有对直希那恶劣言行蹙眉的人,也有反过来称赞直希"对象是那种超级美人,还有胆量说那话真是够厉害!"的人。
由于直希给人的印象太过完美,没人能看透难堪的事实真相这点对直希来说真是万幸。
或许是老天给他伤害别人的处罚吧,在那之后三年了直希依旧是处男之身。
害怕再次失败的直希不再对学校里认识的女生出手,话虽如此,要让教养和自尊心高人一等的直希去借助那种风俗店之手摆脱童贞是不可能的。
周围的人都认为直希玩得太过已经开始腻烦女人了,而直希正暗暗地为"再这样下去我岂不是一生都是处男…"而担心、焦虑。
"你好。"
头顶上方传来轻柔的问候声音,直希从民法课本上抬起头。
露出腼腆似的笑容站在那里的是,文学部一年级生,大岛南。
"一个人吗?"
"嗯,第二节课取消了,所以我正在消磨时间。"
"我也是。"
由于停课相继发生,休息室的桌子处坐满了消磨时间的学生。
"请坐。"
直希用从未示人的亲切语调邀请南坐到刚才他一个人占据的四人用的座位上。
直希与学院、年级都和自己不同的南,是在打工的地方认识的。直希得到家人允许在可以从老家上学的范围内找了一间公寓独住,无论是生活费还是零用钱都由家里供应毫无后顾之忧的直希,原本是没必要打工的。
直希打工的目的很好笑,那就是为了寻找能让自己摆脱处男之身的女孩子。
和外表看上去相反,直希很胆小。他一面犹豫着要不要搭讪杂志或网站上素不相识的女人,另一方面又担心和太熟悉的女生做,万一再次失败的话会觉得太过难为情。
出于这些原因,直希特意到有很多可爱系女生打工的咖啡厅求职,结果,"岩佐君一来,小店的女性客人立刻增加了许多,你就再延长下打工时间嘛"店长总是用这句话对直希纠缠不休,差点让他郁闷得半途放弃兼职。
好在还是有些收获。南是打工的女孩子当中,直希对之最有好感的一个。直希从未见她像那些口无遮拦的女生们似的,在背后对客人评头论足以及说已分手的男生的坏话。也就是说,即使自己失败了,也不用太担心被她四处宣扬。再说尽管两人在同一所大学然而年级和学院都不一样,不喜欢了的话不碰面就好。
直希所谓的"好感"是指适合让自己摆脱处男之身的女生。
直希立马从身后的自动贩卖机处买了两杯咖啡并将其中一杯递给南。
"谢谢!"
南很高兴的接过咖啡。
"要是我跟朋友说“岩佐前辈请我喝咖啡了”肯定会被羡慕死的。"
"你朋友应该不认识我吧。"
"怎么会呢。没有女孩子不晓得岩佐前辈,大家都说你是我们学校最帅的男生!"
那是自然!在内心自负地随声附和地同时,直希对南的朋友知道自己的面孔稍微有些畏惧。果然还是以校外的女生为目标比较没有后顾之忧吧…
无从知晓直希这些愚蠢的内心纠结的南,双手郑重的握着咖啡纸杯继续说道。
"不过总觉得有些奇怪呢。大家都说岩佐前辈你,'太冷酷了让人难以接近','那样超帅气的人绝对不会搭理我的'。"
一点也不奇怪。实际上我可是绝—对—不—会搭理丑女的,直希独自吐槽道。
南微笑着看向直希。
"真正的岩佐前辈,明明是如此平易近人而且很温柔…"
那是因为我别有用心—直希用《小红帽》里大灰狼的台词吐槽着,而实际上他依旧保持沉默静静地露出微笑。
南入迷的望着直希的笑脸,脸上微微染上红色。
很明显的这个女生对我有意思,直希如此确信。
"对了,岩佐前辈你刚才在学习对吧。不好意思,我打扰到你了…"
看着摊开摆在桌子上的课本,南有些害怕似的耸耸肩。
"没事,我只是闲来无聊才看的。"
直希略显着急、匆匆合上自己刚才一直在看的划满红线的课本。
"莫非,前辈你在准备司法考试之类的?"
"我对参加司法考试之类的没兴趣。"
"哎—?太浪费了,岩佐前辈的话肯定能通过考试的。我听说你去年获得了学院奖…"
"只是凑巧而已。"
一脸轻松地笑着,直希内心却因为被南说中了而微微有些动摇。
直希确实正在准备司法考试,并且他不是参加法律研究院的升学考试,而是选择了难度更高的预备考试路线作为目标。
只是对超级爱面子的直希来说,如果没考上会很难看,所以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暗中努力学习着。不想增加打工时间的原因也是为了准备考试。至于去年获得了学院奖,实际上那正是直希努力学习的成果。
要是被南问更多问题的话自己会困扰,于是直希迅速转换话题。
"小南,你有男朋友麽?"
没错,童贞毕业是比眼下的司法考试还要重要的问题。
直希唐突的转换话题让南一瞬间露出困惑的神情,随即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正在交往的人是没有……但是有爱慕的人。"
很好,来了!直希心里摆出一个用力举起双手表示胜利的姿势。
"是单恋吗?不告白吗?"
闻言南用力的摇头。
"他肯定不会接受我这种的啦……"
"没那回事,小南你很可爱的……"
"哪有……"
南害羞的捂住双颊。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直希一边觉得让她在本人面前说自己啥样子稍微有点恶趣味,一边盯着南的眼睛问道。
"什么样的?……唔,个子很高,很帅……"
直希一边岩"嗯嗯"的点头表示认同,思绪却已飘到别处。照这个趋势看,今天在这之后我说不定就能摆脱处男之身。突然把她带去爱情宾馆是不是不太妙呢?要不就告诉她我的住址?不过要是以后她熟不拘礼地随便去自己的公寓对直希来说也很麻烦……
"而且头脑很好、既成熟、又绅士,还很有包容力……"
正在自私的思考着的直希一旁,南继续陶醉的补充道。
直希的思考猛地一下停止了。
被人称赞外貌和头脑是常有的事,但是被人说绅士和有包容力还是第一次。因为直希在同学眼中,一直被贴有"任性和高傲"这种几乎正反的标签。
身为目标的南对自己有恰如其描述的印象的话,自己的"努力"应该奏效了?
如果是这样,突然把她带去爱情宾馆可能还是不太妙吧?
"啊,"
南小声地叫道。
南的目光越过直希肩膀望着休息室入口的方向。
直希随着她转过头去,有个眼熟的男人走进了休息室。
那个男人就是之前捡到并将手机还给直希的名叫阿倍壮介的副教授。
"就是那个人!"
南抬高声线说道。
那个人?啥意思?
迅速的思考了一遍谈话内容,直希蹙起眉心。
莫非她指的是单恋对象的事?
也就是说,她刚才说的不是我?
副教授径直走到直希他们的桌子前。
今天他一副没打领带没穿西装,衬衫解开一颗扣子的打扮。尽管如此在装束随便的学生集体之中,他那身穿条纹衬衫的身姿确实看起来像个成熟的绅士。
来到南旁边后,阿部露出招人喜欢的笑容。
"抱歉,打扰你们约会,但是刚才我从外面看到了大岛你在这。"
"我们不是在约会啦!"
南用力的摆手对阿倍的话表示完全否定。
说什么呢!真是没礼貌的女人!直希猛地窜起一股怒气。
"这份没写名字的报告是大岛你的吧。我觉得用排除法排除的话它是你的恐怕不会错。"
阿倍礼貌的将手中的报告卷递给南。
见状南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呀,对不起!是我的!哎呀,忘记做封面了!对不起,我马上去改好!"
"不用,在这里把名字写上就好。"
阿倍让南不用在意并把自己的圆珠笔放在南面前。
"谢谢老师!"
阿倍笑容满面地俯视着,在报告第一页上面工整的写上名字的南。
"《对格林兄弟满溢的爱》,是篇很不错的论文啊!"
直希怀疑的仰视着"憨厚"的副教授。在直希的学院里没名字的报告被当作没交是很正常的。
这算是个卖人情给女生好把妹的阴谋吗,这个色狼副教授!所以他从刚才起就装作不认识自己原来是在打女生主意!直希心里厌恶的说道。
直希拿着包和空咖啡纸杯站起身。
"啊,我没什么事了,你们继续。"
阿倍看向直希,露出落落大方的笑容。
身型高大的男人的视线正俯视着自己,好强的自尊心被进一步打击的直希超级不爽。
"不用,我也没什么事了。"
直希冷淡的回了句话然后走出休息室。
一走到室外,强烈的阳光和浓厚的湿气搞得直希有些疲倦。
虽然看情形跑了出来,不过离下一节课还有差不多一小时。
去图书馆打发时间也可,但现在从后门出去马上就是咖啡厅,那里要更为近便一些。
在南身上白白浪费了精力,还有打扰自己好事的副教授的存在都让直希超级不爽,他快步的朝后门走去。
"稍微打扰你一下可以吗?"
一从后门出来,一个戴墨镜、看上去三十多岁一袭黑衣打扮的女人朝直希跑过来。
"我是从事这行的……"
女子把名片塞给直希。上面印有直希耳熟的某家大型演艺公司的名字。
"你对进演艺圈有兴趣吗?"
"没有。"
直希立刻答道打算继续往前走,然而对方不肯罢休地挡在他面前。
"先别这么说嘛,只占用你一点点时间可以吗?"
"我没空。"
由于与生俱来的端正容貌,从小孩子时起直希便一直备受如此的夸赞多到厌倦的地步,而现在,直希听后却变得很不耐烦。
女子却无视直希不知死活地继续补充道。
"我觉得你将会很受欢迎的,我从事这行很久了看人很准的。
"吵死了,丑女!"
直希不爽地甩话。
"不用你这丑女说我也最清楚自己是最帅的!"
女人张着嘴石化了。
就在此时,有人"嘭"的把手搭在直希肩膀上。
"不要在这种地方这么大声讲话啦,会让人怀疑本校的风评的。"
直希不高兴地转过头去。
用与其说是认真提醒不如说是看好戏的声音出言阻止直希他们的正是阿倍副教授。
阿倍状似亲密的单手环住直希的肩膀,微笑着对女星探开口。
"他在我们学校可是屈指可数的优等生,所以我认为他目前打算专心于学业。非常抱歉,您请回吧。"
然后阿倍维持那个姿势搭着直希肩膀掉头,朝里门那边走去。
跟着他走了几步左右,直希回过神用力甩掉阿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直希那副一脸不爽的态度让阿倍见状轻轻地瞪大了眼睛。
"我可是把你从窘境中解救出来了,不用这个态度吧。"
"窘境什么的根本没什么,这种事我已经习惯了。"
阿倍听后蹙起眉头。
"你啊,明明长着一张斯文漂亮的脸,真希望你的言行能和你的外表一致呢。以那种态度对待女性可不值得称赞哦。"
和学生眉目传情的教育者才更加无法让人苟同吧!直希瞪视着男人。
"对着丑女说她是丑女哪里不对了!?"
看着不肯低头的直希,阿倍叹了口气嘴里嘟囔道。
"'弱犬善吠",说的就是你呢。"
本来就火冒三丈的直希,被阿倍打算惹火他似的一句话,气得愈发血气上涌。
"啊,对了,这个,你忘了东西。"
阿倍把民法课本递到直希面前。
"手机那次也是,真是人不可貌相,你竟然是个马虎鬼。"
直希从男人手中夺过民法课本,打算赶紧离开那里。
刚一转身他就被台阶绊到,华丽丽地摔倒了。
疼痛和羞耻让直希头昏眼花。
"不要紧吧?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呢,你这个冒失鬼。"
阿倍弯身抓住直希胳膊将他拉起身来。
马虎鬼也好、冒失鬼也好都无所谓了,这么难看的摔倒的方式,自小学低年级以来还是第一次。
"啊啊,衬衫都弄破了。我的研究室就在那边,顺带过去一下吧。"
"我没事。"
"哪里没事了,出了好多血。"
"呃?"
被阿倍一说,直希才看到刺痛感游走的胳膊肘处,衬衫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
出血也好华丽跌倒也好都是小学生以来的事,隔了好久再次看到鲜血,直希不禁眼前有些发黑。
趁直希有些动摇的时候,男人是半是强迫的催促直希朝校舍内部走去。
被书架包围的阿部的研究室,面朝北向非常凉爽。
"请坐在那里。"
直希依言坐下后,阿倍离开房间。
不一会儿阿倍单手拿着蓝色瓶盖的消毒液和创可贴回到研究室。
"请你把上衣脱掉吧。"
被阿倍温和的声音指示,直希不假思索地听从指示脱掉了上衣。
直希变成上身只穿着一件T恤后,男人抬起直希的胳膊,看着伤口后把眉头一皱。
"啊啊,摔的还真是夸张啊,可能会有点痛你忍耐下……"
冰冷的消毒液抹在伤口上几乎让直希痛的跳脚,但是他觉得如果喊痛还会被阿倍嘲弄,于是无言的忍耐着。
阿倍一面熟练地把几枚创可贴贴到直希的伤口处,一面近距离窥视直希的脸。
"虽然你说习惯了被星探搭讪,不过这样看看,的确是长着张好看的脸呐。"
阿倍感慨地说道。
"帅哥律师?真不错~"
直希回看一眼可疑的男人。
"我可没打算当律师。"
"那检察官?还是法官?那个是预考用的课本吧?"
阿倍颐指桌子上的民法课本。
"而且被写的满满的。"
"别随便看里面内容!"
直希不由得气乎乎地顶嘴。
"抱歉抱歉。我又没有看你包里的东西,就随手看了下课本,不用这么生气吧。啊,莫非你参加司法考试的事没有告诉别人?"
"才不是……"
突然被说中了,直希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这么说起来你还真是个'偷偷努力的孩子'呢,之前也是你在自助食堂的平台处偷偷摸摸的查资料,然后就好像自己原本就懂似的为朋友解惑……"
一瞬间,大脑变成一片空白。
那个时候,从头到尾都被他看到了,察觉到这点后直希血液一口气上涌至头顶!
"那……那是,我本来就懂只是为了确认下才查资料的!"
"别把戏言当真嘛,你啊,还真是个既好看又相当有趣的孩子呢。"
被人说脸和性格完全相反是常有的事,那是因为直希性格乖僻、毒舌所致,被当成笨蛋似的被人说自己"有趣"之类的还是第一次。
"好了,弄好了。"
阿倍松开直希的胳膊,打开房间角落处的带锁橱柜,从里面取出某样东西后回到直希跟前。
他手上拿的是一件套着干洗店塑料袋、叠起来的淡蓝色男式衬衫。
阿倍轻而易举地撕破塑料袋,摊开衬衫。
"穿这件吧,可能尺码会稍微大一点。"
"一股大叔味!"
仍未从被看见丢脸的糗事所受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直希粗鲁的说道。
闻言阿倍努努嘴。
"真没礼貌。这件衬衫我只穿过一次,而且还送去干洗过……"
"不是那个意思。连潜台词都不懂,你真的是文学院的老师?"
对直希那吃惊的疑问,阿倍噗嗤一笑。
"我懂啊,你才是开不起玩笑的孩子吧。"
阿倍将敞开的男式衬衫,披到不分青红皂白的直希的肩上并弯着腰帮他系纽扣。
"这是我第二次把你忘了的东西给你送来,还帮你处理伤口,再者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学生和老师的关系……"
阿倍微笑着说道。
"你应该对我报以感谢和尊敬之情,而不是用这样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我吧,是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吗?"
你不是正在做吗!?尽管在心里立刻吐槽,实际上直希无言以对。
确实在对方看来,只记得自己对直希很亲切吧。
直希无法坦率地对这个男人表示谢意,一半是出于迁怒使然。
对自己目标中的女孩子中意的是这个男人而迁怒,对这个男人目击到自己偷偷地努力而怀恨在心。
明明是个三十岁中期的大叔,却有着可以俯视自己的身高和引起女生轰动的容貌,而且还具自己没有的"大人的余裕",没有比这些更能令直希对他充满敌意。同样身为"雄性",这家伙是敌人!
"不要露出那么恐怖的表情嘛,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
阿倍微笑着催促直希开口。
"和学生眉来眼去的老师,不值得尊敬吧。"
阿倍眨了几下眼,然后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
"哦,是这么回事啊,被抢了女朋友所以不开心啊?"
"不是!"
直希立刻否认。自己只是在谴责对女学生太过心软的副教授的伦理观而已,竟然会被阿倍误解成"为了那种高水准的低年级生在吃醋"这事对直希来说真的是超级意外。
然而看到直希害羞的进行否定的样子,阿倍笑嘻嘻地说道。
"我不会作出破坏学生恋情这种不解风情的事啦。"
恋情你个头!只是"助我摆脱童贞"的目标候补女生被你抢走了,再加上被你目击到我偷偷地查资料这等双重屈辱让我忍无可忍而已!
直希正打算这么说时,突然察觉到"
这样做与其说是吃醋不如说会显得我不够帅!"于是便一言不发。
看着无言的直希,以为他还在怀疑的阿倍进一步解释道。
"我不可能对女学生出手哦,"一边系衬衫扣子,阿倍淡淡的口气说道,"因为我是gay。"
他那用仿佛在说自己的血型似的轻轻的语气吐出的话语,一瞬间直希差点把它当成耳旁风。
gay?gay是啥来着……?
五秒钟左右过后直希得出答案。
"啊啊啊—!"
在同学之中以冷酷和慵懒著称的直希,在发出一下子使那种形象化为乌有的怪叫声后,一脚把距离近到连彼此呼吸都能感觉到的正在帮他系衬衫扣子的男人踹飞了。
"呜哇!"
稍微弯着腰的阿倍因此失去平衡一下子跌倒在地。
他保持着跌倒的样子,看到直希震惊的脸孔后噗嗤一笑。
令直希不甘心的是,阿倍是个即使跌了个屁股蹲儿也依旧保持着从容和风度的男人。
"不用怕成这样,我不会击在这种地方突然袭击你的。"
你意思是不在这里的话你就打算袭击我吗?直希将半开的衬衫合拢。恐怕在舍弃童贞之前,贞操先遇到危机了!
都怪衬衫的尺寸不合适到了袖口都盖过直希手背一半的程度,令直希产生一种自己突然变成渺小无力的生物的错觉,于是他内心的恐惧更强烈了。
阿倍一边用手抚平自己衣服胸口处的脚印,一边哧哧地笑道。
"不好意思背叛你的期待,我也是有喜好的,你也不可能是那种只要是女人都好的类型吧?"
为了舍弃童贞,"只要让自己上而且事后不会带来麻烦的女人是谁都好",对一直都这么认为的直希来说,阿倍的疑问无疑戳中了他的痛处。
然而,眼前这个好像经验很丰富的年长男人,确实能一脸从容的选择对象吧。然而在直希看来,别说"恋爱对象的话是谁都可以"了,相反他的审美眼光相当高。就是因为眼光太高了,以至于现在还没出现能跟直希与生俱来的"眼镜"相称的女人。
"选自我意识过剩的少爷当对象太费神,要是交往的话,社会经验丰富而且冷静成熟的大人比较符合我的要求。"
阿倍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屁股上的灰尘。
"再说,像你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瘦过头了抱起来一点都不舒服,我喜欢的类型是三十岁以上的肌肉和脂肪适度混合的型男。"
直希不由得在脑内想象阿倍和肌肉型男痴缠的画面……然后慌张地从脑内抹去那个画面。
"我对你恶心的喜好才没兴趣!"
"喂喂,称呼马上变成“你"了吗?"
"怎么看你都不配被尊称一声'老师'!"
"是吗?即使这样我在学生里还是很有人气的哦。"
阿倍说的直希都知道。阿倍的人气高得都波及到法学部女生们那里去了,想到这点,直希又窜起怒火。
"要是大家知道,你这个'人气教师'其实是同性恋会怎么想呢?"
直希以"把刚刚知晓的秘密散播出去"作为威胁以占据优势,见状男人笑嘻嘻地回击。
"比起这个,外表和内在都很完美的你其实是个处男这件事,我觉得更能制造话题吧。"
"哎!……?"
直希当场冻结。
为何他会知道?在这段舌战过程中,我不小心说漏了吗?不然就是过了20岁还是童贞这件事,不管再怎么隐藏都会露出端倪吗?
看着脸色发青的直希,阿倍瞪大了眼睛。
"哎!?被我说中了?我只是开玩笑才那样说罢了。"
"什……!"
直希那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转眼间变得通红。
"你啊,真的很有趣呢……"
在因屈辱而浑身哆嗦的直希面前,阿倍轻浮的笑着,笑得前仰后合。
讲堂一结束,阶梯教室里椅子咯吱作响的声音此起彼伏。
把只有上课时才戴的有框眼镜放进包里,直希从座位处站起身。
快步朝门口走去的直希,被莉子叫住。
"岩佐,你今天这堂课之后没课了吧,能不能陪我去买点东西?"
"不要,陪女孩子购物麻烦死了。"
"不是我自己要买,是给庆太买衣服啦。他一直自己买但总是买同一种类型的衣服,这次我打算借你的眼光帮他选衣服。"
"天生就那副德性,穿什么都一样吧!"
"别说得这么残忍嘛,你没听过'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个成语麽?"
"那是什么年代的成语?"
"好啦好啦,你就陪我去嘛?"
"不—去!我待会儿还有事。"
"什么事?我可以等到你办完后的。"
被莉子这么一说,直希稍微考虑了下。直希确实有事要做,不过是一件让他提不起兴趣的事,而且也不是很着急。要不就把莉子邀请自己的事当成借口,把那件事推迟下好了……
在直希考虑那些的时候,莉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
"对了,话说我之前在涉谷很巧地遇到山口了。还记得吗?山口杏。"
直希不由地石化了。
想忘也忘不了,她是直希高二时最终以失败告终的"扔掉处男之身行动"中直希的sex对象。罪恶感与屈辱感,使直希的理性产生液化并化为泥水不断涌出胸口。
"山口她现在……"
"你一个人买'马鞍'去吧!"
莉子提起了直希一点都不想想起的名字,陪她购物的心情彻底消失。
"等一下,岩佐!"
无视莉子的叫喊,直希快步走出教室。
尽管过了下午四点半,夏季的太阳还没有落山的迹象。
樱花树郁郁葱葱的绿色,忍受着缠人闷热的暑气,直希朝着阿倍副教授的研究室所在的一号楼走去。
大学里最古老的砖建的一号楼里,由于主要是研究室和演习用小教室,所以几乎没什么动静,显得鸦雀无声。
直希站在三天前受伤时照料过自己的阿倍的研究室前,从斜背的包中取出经过干洗店清洗过的男士衬衫。
他对莉子说的"有事"就是指返还衬衫这件事。
直希举起手打算敲门,突然却有些犹豫。回想起那个仿佛把自己当成傻瓜的男人的所作所为,突然觉得胸口变得沉闷。要是有助手或什么人出来,然后让他代为转交的话自己就轻松了……
为了稍微缓和一下胸口的沉闷感,直希灵机一动从包里取出眼镜。他觉得有了镜片这张铠甲,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让自己安心。
他戴上眼镜,冷静下来后用手梳理了几下头发,大大的深吸一口气,然后敲门。
崩起身等了几秒后,没人应门。
小心翼翼地试着扭动门把,门是锁住的,看样子房间的主人出去了。
对我来说这样反而比较幸运呢,如此想着,直希将干洗店袋子挂在门把上,转身往回走。
就在这时,他撞上了某个高大的东西。
"唔哇!"
反弹的冲击使得直希后退几步。
把歪掉的眼镜扶正抬起头后,直希看到阿倍正笑容满面地站在那里。可能是刚从讲堂处回来,他的腋下夹着几本厚厚的课本。
"哎呀,真是好风景啊。在所爱慕的老师的研究室门口紧张得有些僵硬的美青年。"
"啥……!?"
"似乎觉得戴着眼镜更显知性,想着头发没有弄乱吧打理完毕后,抑制着心中的悸动,敲下了敬爱的老师的研究室的门,老师却不在。美青年不禁流下悲伤的泪水。"
"完、完全不对!"
直希脸变得通红一片进行反驳。
偷偷查资料那次也就算了,这次又被他看见自己无防备的姿态了,直希变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既然看到了就早点出声!我只是来还衬衫的!"
"这副眼镜的确很适合你,合你的脸型非常搭,显得既禁欲却又充满色气。"
直希猛地摘下眼镜。
"我把衬衫挂在那里了,先告辞了!"
撇话正要离去,双臂却被大大的手抓住了。
"难得来一次,进来喝杯茶吧。"
"别碰我,同性恋!"
"不过被抓了下手而已就这么大反应,小处男还真是纯情啊^"
"什……!?"
直希气乎乎地正打算反驳,看到走廊上路过的学生的身影,于是闭上嘴巴。如果蹩脚的反驳回去,肯定又会被他在走廊上高喊"小处男"的。
"好了,进来吧。"
一时大意,直希便被阿倍拉着胳膊进到研究室里面。
"大麦茶和冰咖啡,要哪个?"
阿倍弯腰站在小冰箱前询问直希。
"啤酒。"
直希像反抗期的小孩子似的回嘴。
"好,请。"
阿倍笑嘻嘻地把罐装啤酒放到直希面前。
直希半是无语的来回看着啤酒和男人。
"一般不会真的拿出来吧。"
"怎么,啊,你还未成年?"
"不是……"
"自己开车上学?"
"不是。"
"那不就没问题了。"
阿倍一边把麦茶倒进自己的玻璃杯一边笑眯眯地说道。
"你真的是老师?"
小声嘟哝地说着,直希把啤酒放到桌子上。其实他不会喝啤酒,不去参加联谊也是这个原因。
"话说你才是,明明是学生还那副口气。"
阿倍拿着玻璃杯作势要坐下,直希把椅子让给他。
"大岛同学似乎没有恋人呢。"
"诶?"
"我可是为了你特意打听过,我是个温柔的老师吧?如果需要的话,我来帮你们和好吧。"
貌似他到现在还是误认为直希喜欢大岛南。
"不劳您费心。"
直希站着,冷淡的答道。
"真过分啊,我明明这么亲切的跟你说话。不过你的话,确实不用别人帮忙也能独立的处理好吧。"
"……你在挖苦我吗?"
"哪里?因为岩佐同学你似乎很受欢迎不是吗?"
"你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知道咯,不但是个获得学部赏的优秀生,在院部院外都是个名人,而且闪闪发光的外貌也很抢眼。才色兼具,说的就是岩佐同学你。"
"……你果然在挖苦我,听起来就是这样。"
尽管直希习惯了备受称赞,但被各方面比自己还要优秀的男人称赞的话,总感觉自己被当成笨蛋耍。
"怎么会呢。我可是真心的这么认为。不只是单纯把外表打扮的华丽,学习上也勤奋毫不怠惰,真的很了不起。"
多半阿倍好像真的打算夸奖自己,但他有一句话又激怒了直希。
"努力家"是最令直希忌讳厌恶的词语。
和帅气的外表一样,优秀的头脑也是与生俱来的,尽管那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但是至少在别人眼里自己是天生头脑优秀的帅哥,直希一直这么想的,可是这个男人从最初的时候便全部看穿了直希的伪装。
"不过明明这么帅却是个处男,真是意外啊……"
喝着麦茶,阿倍一脸感慨的说道。
直希的不爽达到极点!
"吵死了,同性恋!"
"别这么生气嘛,所以我不是说了帮你和大岛同学和好吗?"
"我对那个女生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见过几次面彼此认识而已!"
"是吗?那样的话我就开心了……"
"……开心?"
男人不带揶揄地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直希毫不掩饰地露出警戒心反问。
"不是,没有什么深层意思啦。"
阿倍笑嘻嘻地答道。
"我觉得有点不错呢。好比对方是艺人,明明知道自己绝对无法与之交往,但是对方是单身的话,还是很高兴吧。嘛,就是类似这种感觉?"
那种感觉时是什么样的感觉?真是可疑到极点!
"衬衫,我已经还给你了,那么告辞。"
"啊,等一下,说到衬衫我想起来了。"
叫住转身要走的直希,阿倍站起来打开带锁橱柜,从里面取出一个印有一流品牌商标的纸袋,然后递到直希面前。
"原本打算碰见你的时候就给你的。这个代替之前的衬衫。"
"什么意思?"
"之前你的弄破了不能穿了吧?"
"但……也没理由让老师你买给我。"
"因为你摔跤是我造成的。"
阿倍撕破纸袋从里面取出一件米白色的长袖衬衫,展开后撕掉标签。
"你看,这样就不能退货了,而且我穿的话尺寸也有些小。"
直希瞥了一眼被阿倍随手放到桌子上的标签。直希自己也偶尔买这个一流品牌的衣服,绝对价格不菲。
自己并没有让他赔偿,他却买这种名牌衬衫送给自己,肯定有什么企图。
说到gay的企图……
男人绕到直希背后,拿衬衫比量着。
"尺码,很适合呢。"
按着衬衫的手顺势搭在直希肩上,阿倍在直希耳边小声的低语。
"其实,我是有企图的。"
直希的疑惑变成了确信,背脊嗖得一阵恶寒。
明明打算逃走,可是放在肩上的手就像锁链一样把直希束缚住不留一点空隙,身体无法动弹。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是gay了吧?"
呜哇,来了!惨了!要被侵犯了!
心脏都蹿到嗓子眼了,心神不定的直希觉得肩膀上男人的手碰触到的地方越来越热。
"关于这件事,我想让你……"
"不、不行的!我,绝对不行!"
直希紧张地尖叫着打断男人的话。
"你突然说什么不行?我要拜托你的事没有那么难啦。"
对gay来讲或许是家常便饭,但是对直希来讲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别开玩笑了!我真的不行!"
"你的口风那么不紧么?"
"口风?"
无法理解对话的含意,直希诧异的转过身去。
“虽然我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是gay,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把我是gay这件事告诉别人,这是我要拜托你的事啦。那么,这件衬衫算是封口费。”
男人把刚才比量的衬衫拿下来,放到直希手中。
“我拜托的事有那么难麽?还是说你已经跟别人说过了?
尚未从之前被阿倍看穿自己是童贞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直希没有余力去四处散播阿倍的性癖。
"……没有说,再者我可没有美国时间去散播那种事。"
“是嘛,那就好。”
阿倍笑嘻嘻地看着直希。
“那么,你刚才所说的'不行',是指什么呢?”
想起刚才自己那副动摇的样子,直希的脸变得发烫。
他狠狠地瞪着男人。
"谁让你用“企图”这种意味深长的词!"
"莫非你以为我在强迫你吗?"
阿倍噗嗤一笑。
"你真的是自我意识过剩啊。"
"吵死了!"
"或许你很受女孩子欢迎,但你不是gay会喜欢的类型。总之,我之前不就说过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嘛。"
对自尊心高人一等的直希来说,比起"自己完全不是阿倍喜欢的类型",不仅会错意被阿倍嘲笑,还被他直言不讳地说自己不在gay的喜好范围内,这更加让直希感到屈辱。
怒气冲冲地踹了桌腿一脚,啤酒罐咕噜噜地滚下桌子,砸到直希脚上。
"痛——!"
未打开的重量十足的啤酒罐直接击中直希脚趾,直希因为疼痛扭曲了脸孔抱着脚直跳。
"你真的是既滑稽又有趣呐。"
阿倍貌似很愉快似的笑着说道。
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用"滑稽"这个屈辱的词汇形容自己。
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真的步调完全混乱了。抱着单脚跳着,直希狠狠地朝男人吐了吐舌头。
"我说,岩佐,你的眼镜是在哪家店配的?"
被板桥一问,直希一边捏扁冰咖啡纸杯一边慵懒地说出店名。
"哦,在那家店啊。哎呀,因为小奈说岩佐的眼镜很帅气,所以我也打算不戴隐形眼镜想要戴岩佐的那种有框眼镜试试呢……"
板桥说的小奈,好像是几天前联谊时他钓到并开始交往的女朋友。
"你真笨。她指的不是眼镜帅气,而是指戴着眼镜的岩佐帅气啦。"
莉子说着,在她一旁的庆太深深地点头表示赞同。
"不管我们再怎么打扮,都无法与岩佐相提并论啦。本身差太多啦!"
没错,直希一边无声地表示同意;这些家伙快点走开啦,一边在心里咋舌。
中午的高峰期早过去了,而自助食堂里还是挤满了学生。因为室外的温度超过了30度太过炎热,所以为了消磨时间学生们都在有空调的地方避难。
打算在下节讲堂之前的空隙里把报告写完的直希一开始时去了图书馆,但是被几个熟人叫住于是离开了图书馆。直希不想让别人看到被公认为天才的自己却一副拼命努力学习的姿态。
为了寻找凉快的地方直希接下来去了休息室,结果看到南和朋友在那里谈笑于是直希转身就走。
直希本以为午餐时间过后自助食堂里便会有空地,却在那里偶然碰见了同一专业的朋友们。
"对了,岩佐,下周要交的报告你写完了吗?"
和自己主修一个课题的莉子,恰恰问的是直希正在写的报告。
"嗯,当然。"
其实连一半都没完成,被没必要的虚荣心驱使直希如此回答。
"真厉害!明明给人一种'他什么时候学习的啊'这种感觉,结果岩佐无论什么都很完美呢。"
对着感慨的莉子,康太和板桥都露出苦笑同意她的看法。
"真好,不用努力也什么都能做到的家伙。"
"人无完人什么的,绝对是骗人的。明明就有岩佐这种各方面都优秀的家伙。"
得到期望中的评价虽然挺满足,可是连这两个其貌不扬的男生都有女朋友,为何这么完美的我还是处男啊,直希无法释然。
不管怎么说,明明没完成却吹嘘说自己完成了,必须得把报告快点写完不然就会穿帮的……
就没有其它凉快并且没人注意的地方麽?
正想着,望向窗外时偶然瞥见了,在一号楼前和女孩子站着说话的阿倍的颀长身影。
"啊,我还有点事。"
直希把捏扁的纸杯扔进垃圾箱,拿着包从座位上站起身。
"诶?你要去哪?你还没告诉我报告的重点——!"
无视莉子的声音,直希走到外面。忍受着正午时分的酷暑,朝一号楼走去。
副教授结束了谈话,正要走进楼内。
"阿倍老师!"
被直希一叫,男人停下脚步悠闲地转身看着直希。
"哎呀,今天依旧还是这么热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阿倍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穿着合身的长袖衬衫。
"你是要回研究室吗?"
"嗯。"
"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阿倍微微睁大眼睛。
"怎么了?啊,难道是终于要来作爱的告白?"
"不要说些恶心的话啦——,同性恋!"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毒舌啊,即使是gay对别人称呼自己为同性恋的接受程度也是有差别的,所以不要对我之外的同性恋轻易说这个词哦。"
尽管用责备般的语气说着,但是阿倍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不如说他看起来好像很享受直希粗鲁的反驳自己似的。
"不是告白的话,那就是来商量恋爱问题?果然是打算跟大岛同学重修旧好咯?"
"你的脑子里只有色色的事麽!?"
男人一打开门,直希便一溜烟儿地钻进研究室。
"我要写报告,借个地方给我啦。"
没等对方回答,直希占领了长桌子前的位置并迅速地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
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直希心中暗喜。包括暗自学习在内的很多囧态都被阿倍撞见过,事到如今自己没有必要隐瞒本性。
而且直希握有阿倍的弱点,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秘密被阿倍暴露。
阿倍觉得有趣似的微笑着说道。
"躲开众人的视线暗自努力麽,像仙鹤偷偷织布一样,真可爱。"
"啰嗦。"
直希脱掉鞋子,侧身坐着靠在长椅上。
这个坐姿是最容易冷静下来集中精神的坐法,因为坐相难看有损自己的王子形象所以直希一直在人前忍耐。
尽管觉得好笑似的看着直希那个奇妙的坐姿,而阿倍什么都没说打开冰箱。
"接下来,还有课麽?"
"有。还有一节个人讲课。"
"那么就不给你啤酒咯。"
说着往玻璃杯里倒了两杯麦茶,把其中一杯放到直希面前。
"我的研究室能被法学部第一名的优等生作为自习室使用,倍感光荣呢。"
阿倍逗弄般地说完,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哗啦哗啦地开始翻看学生们的报告。
尽管是突然想到的主意,但阿倍的研究室意外地舒服。适度的安静,室温不冷不热,不用在意别人的视线,真是棒极了。
忘我的对着电脑写报告的时候,空闲的时间转瞬间结束了。
抬起头,刚才被自己遗忘的存在—阿倍的侧脸映入眼帘。总是用仿佛将人吞噬掉似的微笑对着直希的男人,工作时的侧脸和平时不一样,认真而端整。
随着天气变热随处可见穿上T恤或女式背心的学生们所在大学校园内,这个身着长袖衬衫的成熟男人浑身充满禁欲主义者的色气。
尽管有着细高挑儿的身材,但男人的身体给人一种二十岁的学生所没有的健壮的厚实感。那件清洁感十足的衬衫底下的身体是什么样的呢……?正无意中进行着有的没的的想象时,男人偶然抬起头转向直希这边。
"难道你看入迷了?"
"什……你在说什么啊,真是自我意识过剩!"
"自我意识过剩是你的拿手特技吧?啊,等等。"
阿倍出声叫住为了接下来的课收拾好东西站起身准备离开的直希。
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闪亮的东西。
"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随便使用这个房间,不过回去的时候记得锁门。"
男人递过来的可能是这个研究室的钥匙。
"研究室的钥匙,给学生不要紧麽?"
"你是特别的。"
阿倍意味深长地微笑着说出的话语,不知为何吓了一跳。
"因为你手里握有我的秘密啊,得尽可能的提供服务、讨好你才行。"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觉得不知为何一瞬间变得无精打采的自己有些奇怪,直希接过钥匙。
"Lucky!"
尽可能不怀好意地微笑着,直希离开阿倍的研究室。
直希充分使用到手的舒适场所,像是把沉重的课本和笔记本电脑等个人所有物临时放在阿倍的研究室里,或者把上学途中买的"my drink"随便放在冰箱里冷藏之类的情况很常见。
要是总泡在阿倍的研究室里的话会被周围的人怀疑,于是直希同朋友们一起共进午餐,稍微有点空闲时间时,不在意周围的视线变得磨磨蹭蹭地,潜入阿部的房间。
直希觉得自己这样随心所欲地做这些事估计出乎阿倍的意料吧,但表面上没见他露出特别困扰的表情,总是一脸大人的从容地笑着默许直希的出入。
"你真的是表里不一啊。"
躺在长椅上、一只脚踩在地板上用不雅的姿势浏览翻看民法课本的直希,使得授课回来的阿部见状露出苦笑。
随便躺着的直希正打算只扭头看向阿倍那边时,课本从书皮里抽空,刚好落到直希的脸上。
"痛!"
"不要紧吧?"
阿倍把课本从直希脸上拿下来,帮他把歪掉的眼镜扶正,近距离地检查直希的脸孔。
"虽说没有受伤,不过难得脸长得这么漂亮,你应该更加珍惜才行。"
阿倍用手心轻轻拍了拍直希的脸。或许是房间里的冷气使皮肤变冷了吧,男人指尖的温热感莫名的真实,直希的心脏稍微吓了一跳。
"干脆把你那个散漫的丑角特有的本性,在大家面前公开看看怎么样?"
"突然要改一时也改不过来吧!"
如果性格那么轻易就改变的话,谁都没有必要努力了。
"也没有那么难吧。你就把在我面前的姿态在大家面前展现出来不就行了?"
一开始就被阿倍看到了很逊的地方,事到如今澄清也无济于事。相反,在一开始便虚荣心被看见的对方面前,已经没必要再装下去。
逐一说明什么的麻烦死了,于是他保持着沉默,阿倍的指尖摸到直希的领口。
"那件衬衫你穿上了啊。"
阿倍很高兴的露出微笑。
听他这么一说,直希才想起自己穿上了被阿倍当作礼物送给自己的衬衫。
"昨晚洗完衣服忘记设定干衣机的计时器,没有替换的衣服才穿的这件罢了。"
直希粗鲁的回答道。
忘记设定计时器是事实,但是其他用来替换的衬衫要多少有多少。今早心血来潮试穿了下袖子,结果出乎直希意料,衬衫和他的外表非常搭,于是无意中便穿着这件衬衫来上学。
"和我想的一样,很适合你。我有点希金斯教授的心情。"
阿倍心情愉悦的一说,直希突然变得心神不定无法冷静下来。穿着阿倍选的衬衫、躺在阿倍房间的沙发上,我到底是怎么了?
直希蓦地站起身,伸手去拿包。
"咦?客人,今天已经要离开了吗?"
"我要去联谊。"
"诶,挺开心的嘛。"
"才不是呢,我只是去做揽客招牌而已。"
尽管嘴上有些自嘲地说着,其实直希对自己因为魅力十足被当成揽客招牌这件事一点都不生气。
尽管联谊邀请的大多数都被他推掉了,但是十次里有一两次,直希为了再次确认自己的魅力而去参加联谊。
"我今天也没事打算回去,那就一起走吧?"
阿部麻利地整理好办公桌,向拿着包和上衣的直希朝门口作了个先请的手势。
残留着闷热暑气的黄昏时分的空气里,充斥着震耳的蝉鸣。一群身穿运动衫的体育系学生喊着口号从一旁跑过,潮湿的空气里掺杂着尘埃的气味。
"老师也是去参加饮酒会麽?"
本身对阿倍的去向没有兴趣,但直希还是礼貌性的问下,阿倍"唔——"地稍微考虑后答道。
"不是饮酒会,但也是去喝酒。"
"莫非是去约会?"
"啊,你很在意?"
阿倍默默地笑着转头看着直希。
"一点也不。只是出于社交辞令才问的!"
"那算什么啊。你要问的更深入些。老师您有交往的人吗,之类的?"
"那'老—师—您—有—交—往—的人—吗?'"
直希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调说道。
"呜——,要说有是骗人,要说没有也是骗人。"
"完全搞不懂你在说啥——"
进行着无聊对话时,两人来到了直希和朋友们约定等待碰头的大学会馆前。隔着玻璃窗往自助食堂里窥视了下,却没有发现认识的面孔。
身为主角的我反而最早到麽,为此咋舌时,露天平台那边传来了耳熟的声音。
"岩佐前辈确实很帅,但或许不是能愉快地与之交往的类型呢。"
说话的是应邀参加今天联谊的可奈的声音。
"我从莉子那听说,岩佐前辈高中时对交往的女生说'对着丑女我硬不起来',于是便甩掉了人家。"
"讨厌,真差劲!"
"不过岩佐的话很可能会那样说。"
"就算这样,但他应该不会缺女人吧。"
"虽说不缺,但也没怎么听说他和女生之间的绯闻啊。"
"所以说,受欢迎的人不会在意这么多的啦,和你们不一样。"
"草食系?"
"同性恋?"
响起一阵笑声。
"说是同性恋也不对,那家伙给人的感觉是无论男女他都没兴趣。"
"没错,感觉他最喜欢自己呢。自恋男?"
"像那样受上天宠爱,也的确是会最喜欢自己啊。"
"和那么完美的人交往,感觉会超—累,他归根到底只能观赏用啦。"
不小心听到自己的传言这件事出乎意料,直希的心情变糟了。更何况这些话还被阿倍听见了,眼前的状况使直希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传言还有继续的迹象,突然身旁的阿倍拍了拍直希的肩膀。
"机会难得,今晚就和我去喝酒吧?"
阿倍在直希耳畔小声的低语。
直希有些尴尬,他怀疑的看着阿倍。
"你接下来不是要去约会麽?"
"不是约会,只是和出版社的人见面而已。也不是很急的,让他们改时间好了。你最喜欢的啤酒我会让你喝个够。"
阿倍拍拍直希的背部催促他去,直希不由得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尽管觉得店内的样子有些违和感,直希还是在吧台处坐下。
阿倍拽住直希,叫了辆出租车最后带他来到一家有着和联谊时使用的居酒屋不同气氛的、安静隐匿的酒吧。
灯光光晕显得时髦的店内座位上一半都已经坐有客人,那些客人全部都是男性。
隔着吧台亲切地跟阿倍打招呼的那个调酒师,与他那健壮身材和络腮胡脸相反的是他那像女人似的说话腔调。
直希左顾右盼的期间,阿倍点了酒,在直希面前摆上拔掉栓塞的啤酒和玻璃杯。
阿倍把啤酒倒入直希的玻璃杯,然后拿着自己那杯波旁威士忌贴近直希的杯子作势要干杯。
事到如今直希没有说自己不会喝啤酒,他勉强地抿了一口好像奶油的啤酒泡沫。
"……这里是gay吧?"
"啊,难道你是第一次来?"
"当然啊。而且我为什么要和老师在gay吧喝酒啊?"
"总比在那里听那些朋友说你坏话好吧。"
又一次被阿倍撞见自己丢脸的样子,还被他安慰请自己喝酒这件事让直希火大。
直希喝了口玻璃杯中的啤酒润润嗓子,然后用好胜的口吻反驳道。
"'太完美了很难交往'这句话,应该是赞美的话吧。"
"噢—,想法真是积极呢。"
阿倍摇晃着玻璃杯里面的冰块作响失笑地说道。
"参考他们的意见,我认为果然你该把在我面前的那种滑稽本性给他们看看,好感度会增加哦。"。
"我从来就没想获得好感什么的。"
直希并没有在逞强,那是事实。但是要说对别人说自己的坏话完全不介意,也不对。即使被说成"很难交往"什么的也罢了,被称作"自恋男"正好符合事实,只有这件事让他产生微妙的屈辱感。
为了抹掉烦闷的不快感,在一点一点地喝着不会喝的啤酒的直希一旁,阿倍一脸感慨地说道。
"但是竟然不能硬起来啊……你是处男的原因是勃起障碍啊。"
直希把啤酒一口气喷出,咳嗽不止。
"……咳咳,你到底都在听什么啊!我是说我不抱丑女而已!"
"高中生的话,由于太过兴奋而做不好,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啊。你不用太介意。"
"没介意啦!话说你有没有在听别人说话!"
"真可爱啊,这么认真。"
阿倍笑咪咪的盯着直希。
倒是习惯了被别人称赞帅气,但从来没有被称赞过可爱,所以产生一股奇怪的不快感。
"或者是和我一样,比起女生更喜欢男生呢?"
直希吃惊的看着阿倍。
"怎么可能,真恶心。"
"你只是先入为主啦。你看这家店的氛围如何?不会感到心跳不已吗。"
直希大致打量下四周。客人的素质很好,看起来像普通的酒吧,不小心看到穿着西装的两个男人正在亲密交谈桌子底下的手却紧紧交缠在一起,有些恶心。
看到了自己不想看的画面,收回视线时,这次和吧台一端独自坐在那的中年男子的视线完全重合了。
慌忙转过头,为了冷静下来喝着啤酒。
"怎么样?心跳不已了麽?"
"……一点也没有。"
直希斜眼瞪着男人。
"为什么特意带我来这种店啊?嘴上说我不是你喜欢的那型,其实你是想将我变成同性恋吧?"
阿倍爽快的笑着反问。
"是的话你怎么办?"
"……告辞!"
直希迅速站起身。
"开玩笑的啦。"
阿倍用指尖钩住直希的腰带把他拉回到座位上。
"要忘掉不愉快,我觉得还是要给予更强烈的冲击才行,如果惹你不高兴的话那我道歉。但是之前我给研究班的学生作向导时,得到了他们的一致好评哦。"
听他这么一说,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些扫兴。
"你还带其他家伙来过这里咯?你是同性恋这件事已经彻底露馅了吧。"
"不是这家店,是一家女性也可以去的表演为主的店。她们邀请我去看看,于是我便作为陪同去了而已,她们谁也不知道我是gay。"
"哼!"
"这家店是我很中意的一个隐匿处,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带人来,你是第一个哦。"
被他用艳丽的笑容看着,直希不由得吓了一跳。
"……你果然是在想对我做色色的事吧?"
"啊,暴露了?"
直希很清楚,如此说道的阿倍那副口吻完全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他猛地站起身,又一次被阿倍揪住腰带。
"都说是开玩笑的啦。"
"我去厕所而已。"
拂开阿倍的手,直希朝可能是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刚迈开脚步,他便发现自己稍微有些喝醉了。因为在不习惯的店里而且心情有些不爽,所以整整喝光了一杯从未沾过的啤酒。
扩张的血管中血液一下子退去,限入了轻微的脑部贫血状态,他摇摇晃晃地打开厕所门。
洗面台镜子中映出自己的脸,很明显的一片通红。
"哇,真丢人—"
必须得恢复原样才行,于是直希用凉水洗洗脸,然后用手呼呼地扇风降温时,背后的门开了。
走进来的是,刚才坐在吧台一端的中年男子。
因为厕所不怎么宽敞,于是直希给男人腾出地方作势往外走。可是,不知为何男人却像要阻止直希出去似的站着堵在那里。
"你是模特吗?"
唐突的被男人搭话,直希发出"啥"的疑问。
"不是。"
"不是吗?很帅气啊。我还以为你是从事模特工作的孩子。"
微醺的状态下直希反应过来,啊啊,又是星探吗,真烦人。
对那种工作没兴趣,正打算拒绝男人时,男人先开口了。
"和你一起的是你男朋友?"
"啊?"
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直希愣住了反问回去。
不一会儿之后,他恍悟到原来自己和阿倍被当成同性恋情侣了,于是坚决的进行否定。
"根本不是,只是认识的人而已。"
男人的脸上一下子焕发出光彩。
"是嘛,那要不要换一家店,和我喝?"
"哎?"
完全搞不懂状况的直希再次反问道。
莫非我被搭讪了?
不会的,因为阿倍说过我不是gay会中意的那型。
gay中意的是,肌肉派的成熟的……
微醺的脑海里正回想起阿倍说过的话时,男人突然将下半身抵在直希身上。
"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厉害的哦。"
厉害?什么厉害?
尽管习惯了被女生告白,但从没有过被男人逼迫经验的直希,察觉到自身的危险略微迟了些。
"呜哇!"
他慌忙地向后躲开。
"吓到你了?没错吧,我的很厉害吧?"
我之所以吓一跳根本不是指你说的那个意思!直希正想反驳时,却因为惊愕过度所以话都说不出来了。
男人再次逼近。
直希还想继续后退但是身后已经是洗面台。
那就只能把他揍飞然后逃跑,直希这样想着将拳头攥紧时,门开了。
朝里面四处张望的来人正是阿倍。
"没事吧?你很久都没出来,我就在想你是怎么了。"
阿倍说着,看到直希和男人距离之近时蹙起眉头。
毫不客气地走进来,高个子的阿倍挤进直希和男人之间。
"你找我的人有事吗?"
被阿倍从正前方盯着质问。
"呃,没有……"
男人战战兢兢地吞吞吐吐的回答。
"走吧。"
阿倍用手环住直希的肩膀,把他带出洗手间。
"别碰我,刚才我被当成同性恋了吧!"
直希挥开阿倍的手顺势扭转身体,因为喝醉的缘故脚步变得踉踉跄跄地。
"没事吧?"
阿倍再次伸手扶着直希。
"才不是没事!就是因为被你带到这种店,害的我差点被侵犯!"
"你被怎么样了吗?"
阿倍换上认真的表情问道。
"被他把奇怪的东西贴过来,搞得我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你不是说我不受同性恋欢迎吗?大骗子!"
直希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因为醉意、愤怒以及恐惧的反作用,使他声音变大,人也变得饶舌起来。
阿倍和调酒师简短的说了几句,然后把直希带到外面。两人穿过小巷,朝大街走去。
霓虹灯光和阻塞的车辆尾灯的红色灯光交相辉映,照亮了夜晚的街道;闷热的人行步道上,接下来可能打算尽情畅饮的人们正愉快地走在上面。
"对不起啦,让你有可怕的回忆。"
阿倍一反常态,用担心的口吻说道。
"我没说我害怕,只是觉得恶心而已。"
直希一边反驳一边踉踉跄跄地差点被台阶绊倒。
"你醉得很厉害?"
阿倍窥视着直希的脸问道。
"才没有—醉!"
"脸很红啊。难道你对酒精很没辙?"
直希摇摇晃晃地走着,把发烫的脸转向另一边以逃离阿倍的视线。
"在研究室里说喝啤酒是开玩笑的啊?如果不会喝酒的话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
直希在台阶上一脚踏空,被阿倍抱住肩膀才避免摔倒在地。
直希没有再次说"别碰我"而挥开阿倍的手。
把全身都倚在男人的手臂上,直希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安心感。
没错,我喝醉了。醉到站都站不稳所以借别人之手搀扶这是理所当然的,并不是因为我是gay。这种事没什么好在意的。
"我们是空腹喝酒的,所以再去续摊吧。如果你不觉得恶心了,我们就去吃点东西?"
阿倍用宠溺的语气说道。
"有什么想吃的吗?"
"……蘑菇番茄洋葱芝士南瓜贝类辣的,这些东西除外。"
直希扳着手指数出种类,见状阿倍噗嗤一笑。
"原来如此,那意大利菜和韩国料理都要排除。"
"也不要喝酒。"
"了解。"
"还有,像刚才那样的店也不要。"
"我知道啦。这次我会带王子您中意的合适的店啦。"
阿倍很愉快似的作出保证,然后极为自然的拥住直希的肩膀并行走着。
把目的地的选择和自身体重都交给阿倍,直希沉浸在一股不可思议的轻松感中。
这股舒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直希并不怎么喜欢和别人独处。尽管受周围的人欢迎并不会让他觉得不愉快,但是虚张声势的自己,总有觉得疲累麻烦的时候。跟女孩子约会便约会,但是他再三觉得做护花使者太烦人。乍一看自己傲慢自私,看上去什么都自己决定了的样子,其实直希并不擅长自己主动去做些什么的。
于是直希把不擅长的全部强加到暴露出性癖的年长男人身上,任性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点也和直希的性格非常搭。
和刚才在厕所里的恐怖体验的反作用也有关吗?不可思议地情绪高涨起来。
略有暖意的夏日夜晚,直希靠在阿倍身上心情不错的走着。
盛夏的阳光直射下来,在大学校园内落下厚厚的阴影。
一号楼前狭小的背阴处,阿倍叫住一名男生然后站在那开始交谈。
自助食堂内靠窗的座位上,直希正看着这一幕发呆。
声称对女生没有任何企图的阿倍,对男生的话会怎么样呢?太远了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能看见阿倍好像很愉快似的。
他好像说年轻的太瘦的不是他的菜来着,但是现在跟他说话的那家伙能算是肌肉男麽?
不由地要探出身去,突然回过神。
我在搞什么啊?
胳膊撑在桌子上托着腮,直希回想起昨晚上的事。
从gay吧出来后,阿倍带着直希去了一家铁板烧店。从摆在眼前的铁板上烤着肉类和鱼贝类可以看出这是一家价格昂贵的店。
在醉醺醺发呆的期间,阿倍顾及到直希的喜好帮他点了各种小吃。阿倍是个非常勤快的男人。他帮直希将盘子里的肉切成容易食用的大小,迅速地递上餐巾纸,像哄小孩子似的热心照顾直希,而且是他本来就想要照顾直希,而不是迫于无奈讨好直希才那样做。
吃完铁板烧后,直希把作为餐后甜点的冰淇淋连阿倍的那份都吃掉了,乘坐出租车被阿倍送回公寓的期间,喝醉了受到照顾的直希心情十分愉快,分别时他甚至觉得有些依依不舍。
不,都说了我并不是被同性恋迷惑了——直希为自己找借口。
大概是因为,被年纪比自己大的人宠溺受到他热心的照顾,正中自己下怀罢了。
在此之前出于高傲的自尊心直希都是选择好像比自己经验少的女孩子作为舍弃童贞的目标对象,莫非年长的经验丰富的女人比较适合自己也说不定。
一边想着那种事,一边再次把视线投向窗外,看到阿倍用手掌在男生的肩膀上"彭彭"地拍了两下。
干嘛那么亲密的样子,果然健壮的肌肉男就那么合你口味麽?
直希有些坐立不安,但又回过神来。
……我到底在搞什么啊?
"岩佐,你有在听吗?"
对面座位上含着菠萝面包的康太窥视着直希的脸问道。
"啊,什么事?"
直希诧异地反问,闻言康太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下午的《罗马法》课要用的课本我忘带了,能不能坐你旁边跟你看一本,刚才我已经求了你三次了。"
"我无所谓。"
心不在焉地回答,然后视线回到窗外。
不知道阿倍说了什么,肌肉男笑得直不起腰。
真让人火大!不对,我并不是在嫉妒。我没理由要嫉妒。
只是看到那家伙不管对谁都摆出人畜无害的笑脸让人火大罢了。
挥挥手回应肌肉男的招呼后,阿倍的身影消失在一号楼里。
直希猛地站起身。
"啊,你要走了吗?那我也一起。"
康太将剩下的菠萝面包胡乱地塞入口中。
直希把《罗马法》课上要用的课本从包里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我今天翘课。"
"咦,为啥?"
把呆若木鸡的康太留在那,直希走出自助食堂。
顶着灼烧般的日光,直希朝一号楼走去。
来到已经熟悉的阿倍的研究室门前,连门都没敲就直接开门进去。
站在书架前的阿倍转过头,看到直希后露出微笑。
"啊,欢迎。"
"上茶。"
粗鲁的说完,咚地坐在椅子上。
阿倍的笑脸上掺杂着惊讶的成分。
"你把我当成什么啊?"
"同性恋。"
"回答正确!……不是啦,在对老师发号施令之前,先应该说'昨天多谢招待'之类的客套话吧?"
"'昨天多谢招待'"。
"你不要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调说嘛。"
砰地敲了一下直希的脑袋,阿倍打开冰箱。
明明"彭彭"的敲了那个肌肉男两下,结果才"彭"的敲我一下。对着不知为何不服气的自己,再次"我在搞啥怎啊"在心里吐槽。
阿倍恭恭敬敬地把玻璃杯放在直希面前。
"又是抽空偷偷地努力吗,王子殿下。"
不但不是空闲的时间,而是明明必修课的讲座就快开始了,却气喘吁吁地来到阿倍这里,自己到底怎么了,直希自问。
"昨天那个没有造成你的困扰吧?"
看着眉头深锁在那沉思的直希,阿倍突然开口问道。
"那个是指什么?"
正对自己的行动感到费解的直希,不明白阿倍的意思而反问道。
阿倍见状松了口气。
"酒吧厕所的事啊。虽然因为我这个护卫的疏忽大意,给你留下不好的回忆真的很抱歉,不过你忘记了的话就太好了。"
"怎么可能会忘啊!"
其实他已经彻底忘记了,却还是不服输地顶嘴。
"我是因为你说我不受同性恋欢迎才会大意的。"
"不管什么事都会有例外。所谓'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嘛。"
"谁是青菜萝卜啊?再说青菜萝卜是什么啊?"
看到直希那噘着嘴一脸不爽的样子,阿倍愉快的笑出声。
"哈哈,我还有讲座要先走了,你慢慢来。"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阿倍说道。
总觉得如果阿倍就这样待在这里,再继续跟自己闲聊一会儿的话,自己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烦闷感肯定会完全消失。
此时直希看着阿倍正要离开的背影,感到莫明的焦虑。
如果变成一个人独处,自己还会继续烦闷下去。所以在阿倍出门前,自己必须让他帮忙摆脱这股烦闷的心情才行。
……但是该怎么做?
再说,我为何、又是对什么觉得烦闷呢?
"回头见。"
阿倍微笑着说着,手握住门把。
"啊,喂!"
急忙停止脑海里的自问自答,直希叫住阿倍。
"嗯?"
阿倍停下动作,回头看向直希。
"刚才那个肌肉男是老师喜欢的类型?"
脱口而出的质问使得直希自己发出"咦"的疑问。我难道就是为了确认这种事才决定翘课的吗?公认的自恋男—少爷我,为什么会突然对别人的恋爱喜好感兴趣了?
问人的直希陷入混乱中,被问的阿倍也是一副觉得莫明其妙的表情。
"健壮肌肉男?你指什么?"
本想收回疑问,但又觉得话说一半更让别人在意,于是改变主意。
直希露出假笑,嘲弄似的开口。
"刚才那男的不是在外面站着跟你说话了吗?"
"男的?哦,你是指岛村同学啊,他是我研究班的学生。"
"感觉很亲密很开心呢,你之前说过,那种体型的是你的菜来着对吧?"
"噢,难道你在吃醋?"
阿倍笑着反问使得直希不爽起来。
"为什么我要吃同性恋的醋啊,真恶心。我是说如果你不想被人知道是同性恋的话,就不要在校内表现出来!"
"谢谢你的忠告。"
阿倍笑嘻嘻的,然后单手撑着下巴作思考状。
"虽然我从来没把岛村看作那种对象,但被你这样一说,可能意外地是我喜欢的类型呢。正所谓'当局者迷'呢。"
阿倍爽朗的笑着,抱着课本离开研究室上课去了。
剩下直希,被愈发无法消逝的不快感所折磨而焦躁地咬着指甲。
从阿倍那说笑的口吻可以看出他说岛村合他口味什么的不过是在开玩笑,虽然直希知道这点,本来阿倍喜欢什么类型的跟直希都毫无半分关系,可是他却感到莫名的焦躁。
把我带去gay吧,但喜欢的类型却是那家伙啊?
他让直希自己随心所欲地使用这个房间,其实只是封口费罢了。其实肯定是带中意的学生来这里,打算做些色色的事!
那个色狼副教授,会用什么表情去抱男人呢?用那双手,那嘴唇怎样爱抚对方呢?
这样想象着,直希背脊一阵颤抖。
但是那股颤抖,并不是出于厌恶感。
直希慢慢的低头看向自己的下半身。
因为在脑海里描绘阿倍的情事,那个部位不可思议的产生了热度。以前和女孩子h时无法派上用场的那个部位,现在只靠想象就产生了反应。
"……我是变态啊?"
突如其来的状况使得直希几乎要目瞪口呆,他移开视线为了隐藏那部位抱膝而坐。
我是同性恋吗?喜欢那个男人吗?
不,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个房间以及宠溺自己的那个男人的态度让自己觉得很舒服而已。
但是世上的人不是把那股舒服感称作爱或恋爱吗?
不会吧?为什么?
直希独自一人在研究室里,无比烦闷。
为了确认自己的感觉,直希再次在脑海里描绘阿倍的身姿。
试着想象自己被阿倍拥抱的画面,回想起昨晚扶着醉酒自己的那双手的触感。
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产生激烈的反应。
糟了!
真的假的?
直希双手捂住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此完美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
不能让那种事成真,自己得尽快采取行动……
直希从包里翻出钥匙圈。
解下研究室的钥匙放到阿倍的办公桌上,迅速的走到门前。
在门口处停下脚步。
如果自己不来这里,或许会变成别人出入这里,比如说那个肌肉男。
想到阿倍和某人亲密的样子,直希的脑袋气得要炸了。
"果然还是不行。"
直希回到阿倍的办公桌前,拿回钥匙。
然而不管怎么独占研究室的钥匙,直希对阿倍大学之外的私生活一点都不知晓。
阿倍应该有恋人吧?之前质问他时,他怎么说的来着?
直希一边回想,一边无法冷静地在房间里徘徊。
不仅二十岁了还是处男,直希至今为止都没有恋爱过。包括以前"舍弃童贞失败"的那个对象在内,被女孩子告白请求交往的事数不胜数,直希却只觉得麻烦死了。单是想着某个人就浑身颤抖而且怀有赤裸裸的独占欲,这种经历还是出生以来头一回。
继续独占这块舒服地的话自己该怎么做才好呢?
以男人为对象,而且那个对象好死不死的偏偏是阿倍,该用什么表情把自己如今的心情传达给他呢?
"说'我喜欢你'怎么样?"
叽叽咕咕的自言自语,直希用双手挠乱头发。
"那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啊!"
自己或许爱上那个男人了,比起这件事,刚刚才察觉到这个事实更让直希觉得屈辱。
之前在阿倍面前都是傲慢自大的态度,事到如今怎么可能做到温顺地向他告白呢。凭借高人一等的自尊心和上天垂青的姿容一直以来大大咧咧的活过来,直希不习惯耍花招而且那也不适合他。
总之必须先冷静下来。
对了,总之这种时候就应该试着埋头学习说不定就会冷静下来了。
直希从包里拿出眼镜戴上,然后拉过椅子准备坐下。
就在这时,研究室的门突然从外侧被人打开了。
"'偷偷努力'的如何了?"
"呜哇!"
突然出现的阿倍的身影使得直希吓了一跳没坐稳摔倒在地。
阿倍眨了眨眼。
"好一副滑稽表演,引人入胜呢。你不用那么吃惊吧?"
"别突然闯进来啊,好歹记得敲门吧!"
"这样说的话你才是,从来没敲过门吧。再说这可是我的房间唷。"
阿倍把东西放到桌子上,露出苦笑说着"来",拉住直希的手把他拉起来。
碰触到的阿倍指尖的温热感使得直希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直希动摇的挥开那只手。
"你忘记东西了吗?"
"哎?"
"你是回来拿东西的吧?"
"不是,讲座上完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阿倍坦率地回答,直希受到轻微的冲击。
也就是说,我在这里烦恼了差不多两小时?
阿倍悠闲地来回看了看没被动过的玻璃杯和什么都没摆放的茶几。
"你没在学习啊,难道在睡午觉?"
"不是。"
正为了那种事郁闷着呢,怎么可能学的下去。
……当然这些直希没有说出口。
"我想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直希重新抱起书包。
一旦被阿倍察觉到,肯定会变得不寻常。即使保持沉默脑海里还是胡思乱想。
总之为了从这个境地中逃走,直希手伸向门把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直希吓了一跳抽回手。
阿倍代替他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之前那个名叫的岛村的男生。
远远望去看起来是个肌肉男,但是或许那很大程度是因为衣服的影响。如此近距离一看,体型不是很大。
"老师,刚才的问卷我收齐了。"
"噢,真快。"
"因为您刚才不是说很着急嘛。"
"嗯,帮大忙了,谢谢你~"
"那就让我整学期都免除考试吧?"
"笨—蛋。"
阿倍用接过来的问卷敲乱了肌肉男的头发。
"切~"
"明天请你去食堂吃A套餐。"
"我还要甜点哦。"
岛村爽快的说完便回去了。
听到两人心情愉快的互动,直希无法镇静起来。
干嘛那么亲密。A套餐算什么,他昨晚还请我吃高级铁板烧了呢!
然而,铁板烧已成为过去式,A套餐则是将来式。
虽说是打杂的回礼,但是直希绝对不许他和阿倍有约定。
想要独占阿倍,但直希却不知道怎样做。
事先阿倍宣称直希不属于他的恋爱对象的范畴,而直希没有愚蠢和勇气去正面切入直接告白。
"怎么了?"
看到直希抱着包一直站在门前,阿倍窥视他的脸问道。
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直希,讽刺的开口。
"不就是个肌肉男而已。"
"诶?……噢,你是说岛村?"
"你说肌肉猛男是你喜欢的类型,但其实只要是男的你都可以吧?"
担心自己的真心话会冒出来,直希故意的选择坏心眼的说话方式。
"如果那样都可以的话,和我不是更好。话说,我不管说什么你都会对我很亲切,果然你是有企图的吧?那要不要试试?就算报答你昨晚的大餐好了,勉强和你做一次也可以哦?"
哇,想都没想就邀请他了!
一面露出讥笑,直希一边心脏砰砰直跳。
无法直视近距离的阿倍那端整的脸,直希不由得垂下视线。心脏快要从嘴中飞出去似的狂跳。
虽然契机是玩玩而已,但做了一次说不定会喜欢上我,我必须努力让那个实现才行。
但是稍微一想我和男女都没有过经验的,这样的我能让他能察觉到我的心意吗?
对表面上故作镇定实则内心刮起混乱的狂风的直希,阿倍平稳的开口。
"对你来说,同志就是用来开玩笑的稀有动物吗?"
听到那低沉没有声调的话语,直希猛地抬起头。
阿倍的眼里完全没有笑。
委婉邀请的话语,貌似完全没有把真实的心意传达给阿倍。
"只要是男的谁都可以,要别人勉强和我交往,我还没那么饥渴。"
虽然声调还是那么平稳,但是眼里却露出不快感。
直希发热的头脑一下子冷却下来。
我惹他生气了。
而且外全被他排除在外。
内心激烈的动摇,而高人一等的自尊心,直希无法道歉也无法向他告白。
于是直希摘下眼镜用一直以来的傲慢语气笑着开口。
"什么啊,我只是说笑而已。不用那么生气吧?真是讨厌,明明是同性恋还这么敏感。"
绕过阿倍,"再见",直希装作一直以来的样子,走出房间。
悠闲地的脚步声响起,直希朝一号楼的出口走去。
一来到外面很是闷热,直希为了逃离奔跑起来。
惹他生气了,被讨厌了。
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才好。
吞下苦果,傲慢不逊且笨手笨脚的王子生平第一次限入激烈的自我厌恶中。
"终于到暑假了啊。"
自助食堂的平台背阴处,一边乘凉,莉子一边心情愉快的说道。
"是啊。"
提不起精神的附和道,直希叹了口气。
直希和莉子的必修科目,到今天上学期课程全部结束。
莉子接下来要和康太去k歌,直希被莉子叫来打发在康太来之前的时间。
要是以往直希会毫无兴趣地拒绝尽快回家。然而现在连拒绝的心情都没有,修长的双腿也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从惹怒阿倍到今天已经过了三天,在这期间直希一直郁郁寡欢。
在那之后,直希发现自己只带了阿倍研究室的钥匙而把挂有自己公寓钥匙的钥匙串落在阿倍的研究室里了,但是他却没有勇气去取回。
一直泡在研究室里不出门,在校园里为了不和阿倍碰面直希也是偷偷摸摸的行动。
"岩佐,你暑假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
"那要不要去旅行?我跟康太说要去海边,如果只是我和康太两人去旅行住宿的话,我爸妈会很啰嗦的。岩佐也去吧?我还会叫上加奈她们。"
莉子的声音在直希听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即使想到明天开始暑假来临,但直希完全没有任何高兴的情绪。
脑海中不断回想的是,那个时候阿倍那不带轻蔑与愤怒却带刺的眼神。
'只要是男的谁都可以,我还没那么饥渴'。
彻底跟自己断绝来往(将自己排除在外)的那个冷静的声音。
一回想起来胸口就变得冰冷疼痛。
直希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如此轻易的受伤。
直希想起三年前被自己伤害的那个女生的事。
'丑女的话我硬不起来。'
为了隐瞒自己的失败所吐出的话语,是最差劲最低级的发言。
阿倍那种程度的话都使自己震惊到如此地步,不难想象那个时候那个女生受到的伤害有多深。
当然说出口时说出口后,直希自己也很不是滋味。但是,为了竭力地维持自己的自尊心,他并没有余裕去考虑女生的想法。如果当初考虑到女生的想法,自己就不会说出那种暴言了。
直希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直在旁边说个不停的莉子,窥视着直希的脸。
"怎么了?没什么精神。"
"没什么。"
无力的回答,直希突然看向莉子。
说起来,之前莉子曾经跟自己提起过那个女生。
"呐。"
"嗯?"
"之前…"
"嗯?"
"……还是算了。"
"什么啊,话说一半。真不像你的作风,要说的话就把话说完啊。"
莉子反驳道,直希稍微考虑了下再度开口。
"你说之前遇到了山口杏对吧?……她怎样了?"
"怎样……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哦。啊,难道事到如今才觉得真可惜?"
"才不是,因为你说遇到她了所以我只是想知道她现在怎样了而已。"
"看起来很好哦,她和男朋友在一起。"
直希对这意想不到的情报稍微吃了一惊。
"……哦,是嘛。"
"嗯。虽然外表没有岩佐这么帅气,但性格可是好上一百万倍哦。"
听完莉子的话,胸口的罪恶感稍微减轻了一些。
然而虽然自己的罪完全不可能减轻,至少她现在很幸福的话就好。
直希稍微松了口气,这时从一号楼出来的阿倍的身影突然映入眼帘。
直希猛地从长椅上起来,偷偷的蹲在椅子的阴影处。
"岩佐,你怎么了?"
"站起来有点头晕……"
"没事吧?"贫血?"
"不用,我没事。"
"医务室还开着门吧?可是我一个人没法带岩佐去医务室啊……你等等我去叫人来!"
"都说没事了。"
为了不让阿倍看见自己才躲起来的,并没打算引起骚动。
直希躲避阿倍不单是因为碰面,而且害怕阿倍看到自己后的反应。一想到像之前那样被他用冷漠的表情无视,胸口就隐隐作痛。
刚要打算拜托莉子安静些,莉子用更大的声音开口。
"啊,lucky,是阿倍老师。老师!不好意思!"
"笨蛋!不要啊!"
直希缩起身拉拉莉子的牛仔裤角,但是不清楚状况的莉子无视他继续。
"我朋友他突然身体不舒服了,可以请您帮一下忙吗?"
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接近,头顶上方传来阿倍的声音。
"怎么了?没事吧?"
"好像是贫血了,您能帮忙扶他去医务室吗?"
"我没事了!"
直希猛地站起身。
"已经好了,没关系。"
然而突然从蹲着站起身,这次真的站不稳脚跟也有些摇晃。
"才不是没关系,不要硬撑着啊,对吧,老师。"
不要问那个男人啊,白痴!直希心里喊道。
"没错。比起医务室,我的研究室更近,暂时到那里休息一下吧?"
头都抬不起来的直希无法看到阿倍的表情。如果他想起之前的事,一定会觉得是个麻烦吧,只是在莉子面前要摆出一副老师的义务姿态而已。
"老师都这么说了,你就去休息一下吧。"
莉子捡起直希的包,阿倍催促似的用手撑住直希的背。
察觉到那只手的感触,直希的身体僵硬起来。
尽管支撑着自己,男人只是出于义务感其实很厌恶碰到自己吧,复杂的苦涩感布满直希胸口。
站在阿倍的研究室门前,直希从莉子手中拿回包。
"你不是跟康太约好要碰头的吗,快回去。"
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变成和阿倍独处,直希出于自命不凡的考虑,他不想让莉子察觉到自己和阿倍之间的沉闷空气。
"你那是什么口气嘛?亏我还因为担心你才陪你过来的。"
一边咋舌,习惯了直希的傲慢的莉子对阿倍说。
"老师,不好意思,他就麻烦您了。"
阿倍点点头,莉子不断回头看着直希然后朝约会的地点走去。
变成两个人独处后,让人尴尬的气氛静静的降临。
迅速的从直希背后抽回手,阿倍打开研究室的门。
"请进。"
他用一直未变的沉稳声音催促着说道。
"……已经没事了,我也回去了。"
依旧低着头,直希叽叽咕咕地说道。
"这样啊,那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听到阿倍那冷淡的回应,直希了解到自己一直偷偷地对阿倍能挽留自己抱有期待。
本打算要是他能挽留自己,自己首先会爽快的为前些天的事道歉,然后修复两人的关系。
不安的心情驱使,直希将包斜背在肩上跟阿倍点头致意。
"啊,稍等一会。"
不经意间阿倍开口叫住直希。
直希胸口期待的咚咚直跳。
阿倍走进房间,然后很快拿着钥匙串出来并把它递给直希。
"这是你的吧?"
阿倍用事务性的口吻问道。
什么啊,是这样啊。
直希沮丧的点头。
接受了钥匙串,这次只能回去了。
明天就是暑假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呢?暂时不会和阿倍见面了,自己只能怀着这份悲惨无法割舍的心情度过漫长的暑假。
直希那为了接过钥匙串而伸出的右手微微地颤抖着。
我的手是怎么回事,逊毙了。
想停也停不了,右手反而抖的更厉害了。
糟糕透顶,他绝对觉得我很奇怪。
直希"啪"地握紧钥匙串,为了尽早从阿倍视野里消失,猛地转身就走。
视线变得模糊有些看不清,一迈出脚步,马上和对面突然冒出的好像是助手的穿着白色衣服男人撞了个正着。
男人手中的书本啪啪的掉落。
直希蹲下身去捡散乱的课本,陈旧的水泥地板的斑点变成一片黑色。
我在干嘛啊!?
二十年的人生中最差劲最糟糕的经历!
直希抽动鼻头,为自己的丑态感到狼狈。
不经意间身边一只身着长袖衬衫的手臂伸过来,迅速的从地板上捡起并整理好钥匙串和书本。
直希听到本以为已经回到研究室的阿倍在自己头顶上方和白衣男子交谈了几句。
阿倍用手握住直希双腕将他拉起来。
就那样把他拉进研究室里。
"没事吧?你好像还有些不舒服。"
直希听话的坐在椅子上左右摇头。
"我没事……"
"但是你的手在发抖。"
"……"
"而且在哭?"
被阿倍用困惑的声音直接指出,直希用手背用力的擦拭眼角。
"……这是汗。"
"汗麽……。又不是小学生尿床的借口。"
阿倍的吐槽还是一如既往的语调,直希松了一口气无力的松开肩膀。
随即视线再次变得模糊不清。
"喂喂?你到底是怎么了?"
阿倍焦急的窥视直希的脸问道。
不行了,逊毙了。
然而眼泪不受自己控制留个不停,思考回路也完全被打湿短路了。
"……因为,老师一脸很不耐烦的样子。"
直希抽噎着说道。
"哎?"
"你用不着明明觉得我很烦,还故作亲切来照顾我。"
"没那回事儿。"
"有!你在为前几天的事生气吧?所以才快点赶我回去。"
阿倍疑惑的开口。
"我想生气的应该是你吧。刚才我碰到你背时,你不是厌恶到浑身僵硬麽,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要挽留你比较好。"
直希睁着丢人的充血的双眼,仰头看向阿倍。
没想到阿倍会那样理解自己的僵硬的原因。
"……那是因为我太紧张了。"
"紧张?"
"因为我担心你或许还在生气也许会无视我……"
被自己的眼泪打垮,直希泄露出平时的话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软弱的真心话。
"我没在生气啦。"
阿倍浮现出困扰的笑容说道。
"但是那天我对你说的那个玩笑话确实有点反应过度。我也在反省当时太不成熟。你就是因为那个才哭泣胆怯的?"
"……"
"是我不好,所以你不要再哭了。"
阿倍从办公桌上的纸巾盒里取出纸巾递给直希,单手摸摸直希的头。
看到阿倍那一如既往的动作,直希放松肩膀,抽出几张面纸,揩着鼻子。
从幼稚园那次以来,直希彻底忘记在别人面前哭泣是如此疲倦的一件事。
直希觉得肩膀到头顶孕育的热度好似要膨胀似的,好像有什么和眼泪一起从心中流出了一样,胸口不像之前那样沉重而是产生一种清爽、奇怪空洞的感觉。
"……我并不是为了惹你生气才说的。"
"嗯,我知道。毒舌是你的拿手好戏嘛。我竟然因为那种玩笑话就生气,确实有些反常。"
"不是的,我是说我那不是在开玩笑。"
直希为了解开混乱的误会,一边在脑中探求解决方法一边叽叽咕咕说了。
"因为老师说那个也不怎么样的肌肉家伙是你喜欢的类型,我就想那我是不是也行……"
阿倍闻言蹙起眉心。
"你指什么?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所以说!我想你是不是也会喜……喜欢上我……"
因为哭泣变得有些混乱的大脑更是一下子涌上血色。
阿倍愣住了似的瞪大了眼睛。
"等一下!你说那话不是鄙视,而是邀请吗?那也太难懂了吧?"
"怎么会,但是……那要怎么说才好啊?!一开始就已经被你宣布在考虑范围之外了,还要正大光明地对你说'我喜欢你',这种丢脸的话我怎么说的出口啊?"
……啊,我想都没想就说漏嘴了!
直希察觉到刚才和眼泪一起流掉的是理性之箍,但是已经无济于事。
阿倍用看着珍禽异兽的眼神看着直希然后问道。
"你喜欢我?"
被他直接的一问,直希耳朵变得发烫。非常丢脸逊毙了,心脏更是以无法想到的势头砰砰直跳。
光是站着而已,全身就好像刚跑完百米赛跑似的呼吸困难,自己好像真的贫血了。
"我回去了!"
直希转身就走。
随即咚地撞到半开的门侧上面。
"……好痛!"
猛地一撞发出大的声响门合上了,直希受到反弹按住额头跌倒在地。
"没事吧?"
阿倍在旁边弯腰,轻轻地拉开直希的手。
"哇,起了好大一个包。"
"……好痛。"
"那是当然的吧。真是……为什么你会这么毛手毛脚的?跟外表的落差真是太大了。"
"……不用你管。"
"但是就是这个落差让我喜欢的不得了。"
疼痛的余韵中,直希注意到阿倍的轻言细语。
过了几秒,阿倍的声音才传到直希的脑海中。
直希慢慢地抬起头。
阿倍的脸出乎直希意料,离得很近。
"……喜欢?"
"嗯。"
"我?"
"没错。"
"……那是什么意思的喜欢?"
"当然是作为恋爱对象的喜欢啊。"
阿倍露出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的表情。
"在你上一年级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你了,因为你那张脸很引人注目。"
阿倍用手拢起想要确认情况的直希的刘海如此说道。
"长得好,人傲慢,成绩又好。但是仔细观察一下,就发现其实是个冒失鬼,很糊涂。还在自助食堂的平台处背着朋友的视线偷偷的上网查资料。"
"你想跟我吵架吗?"
"不是啦,就是这种地方,让我一直觉得真是合我胃口啊。"
直希怀疑的斜眼瞅着阿倍。
"骗人!你不是一直说我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外的吗?"
"站在教师的立场,不可能会宣称'你是我喜欢的那型'的。"
话虽如此直希仍然不能接受,冷静的想想,这个男人已经说过更加不妙的事。
察觉到直希那不满的视线,阿倍小声一笑。
"其实我是为了让你放下警戒。突然被同性恋说喜欢你你也会吓跑吧?所以先宣布你不是我的菜,在确立了“大哥哥”的地位之后,再迂回前进。"
"……大哥哥?"
"呃,那个不是吐槽点。"
阿倍在直希面前挥挥手继续说道。
"但是要保持理性真是不容易啊。上次你穿着我给你的衬衣躺在沙发上衣衫不整地的时候,我差一点就要袭击你了。只能动员所剩无几的理性拼命忍耐,我很值得赞赏吧?"
阿倍这些话来的太过突然让直希无法相信,因为阿倍看起来总是一副泰然自若悠然自得的样子。
"因为我的不良居心已经达到最高值,所以被你说上那么一句好像将我看穿了的玩笑话,就控制不住发火了。你的告白也太难懂了。"
"你的心意才叫人难懂。"
"所以说,我是故意隐瞒的。"
阿倍失笑。
"但是,研究室的备用钥匙一般是不会轻易交给普通学生的。你在收到这个钥匙的时候,难道就没怀疑过我对你是不是抱有什么特殊感情吗?"
"……要是怀疑的话会被你嘲笑'自我意识过剩'的。而且你不是说那只是为了代替封口费吗?"
"那也是骗你的。我并没有怎么隐瞒自己是同志的事实。虽然我没有故意在学生面前出柜,不过我觉得就算暴露我是gay也无所谓。"
"……那算什么?"
直希目瞪口呆地看着阿倍。
"你居然一点都没发觉,真说不清我的作战是非常成功还是非常失败啊。"
阿倍轻巧地耸耸肩。
"不过既然你主动对我作了爱的告白,结果OK啦。"
"爱……爱什么的……我可没有……"
"没有吗?我可爱着你哦。不管是那份毒舌、还是犟脾气,我都觉得好可爱。"
脖颈嗖地变得发烫。
直希不知道所谓的恋爱成就,竟然让他害羞得无地自容。
"不许说什么可爱!真恶心!"
直希双手捂住耳朵。
阿倍眨眨眼。
"真撩人。"
"你、你指什么?"
"你这个总是一副看破人情世故的样子的冰山美人,居然会这样毫无防备地露出纯真无邪的表情,真是撩人至极。"
"什……"
"我之前还劝你在大家面前显露本性,现在撤回前言。这种表情还是跟以往一样只在我面前露出来就好了。"
阿倍说的什么自己其实听得很清楚,因为过度羞耻无法放松下来,于是直希紧紧捂着双耳装作听不见的样子,突然眼前摇晃着自己的钥匙串。
"这是你房间的钥匙吧?"
"没错。"
"你这不是能听到嘛。"
阿倍失笑。
"没有钥匙的时候你怎么解决住宿问题的?住在朋友家吗?"
"……老师知道我被周围的人说坏话吧。就算我说借助,也没人会愿意吧。"
其实莉子和康太一定会很爽快的让自己借住的,只是处于反抗心反驳阿倍说的赞美之辞,故意说起自虐的事情罢了。
事实上直希的老家在十分钟的通学范围内,不知是哪里的王妃说过"没有面包的话吃点心就好",而直希则是"没有公寓钥匙的话回老家就好"。
阿倍看到直希那不服输的表情后露出微笑。
"你四周的人都是小鬼,他们都不了解你的内在是多么可爱。"
又被阿倍说了这种让人害羞的话,直希有些火大,他伸手去够钥匙串。
阿倍为了不让他够到向后缩回手。
直希再次伸长手臂,和原本就很近的阿倍距离更近了。
转瞬间,阿倍拥住直希的脑后把他拉过来嘴唇重叠在一起。
一开始是打招呼似的轻轻碰触表面,随后舌尖深入口中。
"……嗯!"
侵入的厚厚的舌头畅通无阻地在口中舔舐,直希喉咙不由的发出声音。
虽然和女孩子有过接吻的经验,但是自己被动地被如此强硬的索吻还是第一次。
好像要侵犯身体内部似的官能的kiss,紧张和甜美的痛楚游走全身,直希无法忍受的身体发软了。
随着湿濡的声响嘴唇离开了。拜那淫猥的声音所赐,直希身体的某处紧绷起来。
阿倍那端整的脸上,不知何时露出野性的表情。看到那被自己的唾液弄湿的嘴唇,直希的后脑勺噌地发烫,心脏也嘭嗵嘭嗵作响。
"不要紧吧?"
阿倍稍微侧着脖子窥视直希的脸。
"你、你指什么?"
"你好像无法呼吸了似的。刺激太强了?"
"白…痴…就这种程度的吻怎么可能让我喘不过气?"
按住要坏掉似的胸口,直希生气的回嘴。
"那就好。那么,继续下一步可以麽?"
被阿倍拉入怀中用力的抱紧后,直希咚地把他推开。
"怎么可能继续!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着一脸动摇的直希,阿倍不禁扑哧一笑。
"我开玩笑啦。就算是我,也不会突然就在这种地方做起来的。"
"那是当然的吧!你要是喜欢我的话,就好好按部就班地来。"
变回那个自己特有的本性后,直希傲慢的说道,阿倍微微瞪大眼睛啪啪地鼓掌。
"真不错,你那个王子设定。真是叫我欢欣雀跃。与其说要我按部就班地来,倒不如说我想要被你踩了。"
……我真的喜欢这个白痴大叔吗?直希不由得自问。
"恶心,你是受虐狂啊?"
"哼哼,外表看起来是M,其实内在是S。跟你正好相反吧?"
"……你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正好一对的意思啊。"
阿倍高兴地说着,极为自然的宠溺的拥紧直希。
"我真高兴,你居然是我的。"
阿倍在耳畔私语。
"……我才不是'你的'。"
一面强词夺理,直希一面对被动的吻和像这样被阿倍抱在怀里感到坐立不安和期待的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初恋的酸甜感使得直希不由得要抱头乱窜,为了驱除这股冲动,直希那微微出汗的手战战兢兢地紧紧抓住阿倍的衬衫。
ピーチ 桃子
躺在开着空调的研究室的沙发上,直希发呆地眺望着办公桌前工作的阿倍的端整容颜。
进入暑假后,大学校园里变得很是空旷。白天校园内响遍体育系社团的口号声,到了傍晚大部分社团的练习都已经结束了,放下百叶窗后,隔着窗户可以听见日本夜蝉的鸣叫声微微传来。
聚精会神地敲着键盘的阿倍,突然抬起头。对上直希的视线后他的眼里浮出笑容。
"对恋人工作的身姿看入迷了?"
阿倍厚脸皮的说道。
不小心被他看到了有些丢脸,直希拿过胸膛上的文库本装作正在阅读的样子,可惜书本拿反了。
阿倍见状噗嗤一笑。
直希把文库本扔到茶几上。
"无聊,看够了。"
直希随口编了一句。
因为要准备学会,在暑假初期一直在研究室工作的阿倍以"一个人对着办公桌太无趣,你也来我这学习吧"这个理由向直希作出邀请,于是直希便每天都泡在研究里。
每天上午会有助手和学生们出入研究室,而中午一过,直希便独占欲十足的占领沙发,随心所欲的在那写报告或读书。
"不好意思让你感到无聊啦,要是看完了,就收拾下我们一起去喝点什么吧?"
嘴上说无聊,其实只是隐藏本意罢了。和阿倍一起在这个房间里度过的暑假,超出直希的意料让他觉得非常喜欢。
生平第一次的恋爱。
意识到自己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后,一股既像屈辱又像酸甜的难以形容的不适感向直希袭来。然而那种不适感绝对不是不快,不如说是一种直希从未体验过的高昂感。
整理好办公桌面,阿倍起身朝直希这边走来。
避开直希伸出的双腿,阿倍在沙发边上坐下。学期里总是长袖衬衫套装和裤子装扮的阿倍,在进入暑假后多穿短袖衬衫和裤子等休闲服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
被近在咫尺的阿倍窥视,直希仿若怕生的小狗般心脏怦怦直跳,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
"我还以为大学的老师,都是很优雅的享受暑假。"
"没有那么轻松啦,这次是出乎意料的繁忙。"
阿倍修长的手指玩弄着直希的刘海笑着说道。
"不但要准备讲课和会议所需的资料,还得准备学会。而且为了晋升还必须利用长假事先争取论文篇数……"
阿倍一脸轻松地说个不停,同时脸慢慢靠近直希。
嘴唇重合的瞬间,直希一如既往的心脏仿佛要飞出胸口似的狂跳。
微微可闻的蝉鸣和空调机运作的机械声里混杂着接吻产生的湿濡声。
"嗯……嗯……"
阿倍的舌尖舔舐着上颚,直希不由得腰部发软,无法忍耐地产生了下流的反应。以前,即使看到交往少女的裸体,直希也没有产生过像现在这般的反应。自己的身体里竟然存在着如此淫乱的感觉,直希一直为此焦躁万分。
一结束接吻,直希陷入了好像做了更加激烈下流的行为的虚脱状态。
低头看着那副模样的直希,阿倍小声窃笑。
"……干嘛?"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像样,直希摆出粗鲁的态度,斜眼瞪着男人。
"嗯,我在想你还真是可爱。"
"你把我当成白痴吗?"
"没有啦。"
"你就有。明明把我当成小鬼对待,瞧不起我。"
我真的没有把你当成小鬼对待啦。因为你很可爱所以我就坦率的说你很可爱咯。"
"那等我变成大叔后,你还能说我可爱吗?"
"你是森高千里麽?"
"那是谁?"
"咦,你不知道吗?这就是所谓的'世纪的隔阂'啊……"
阿倍一边开玩笑,一边用食指指尖抚摸直希的嘴唇。
"即使我变成六十岁,你才四十六岁,不是正处在最可爱的时期嘛。"
一边说着玩笑话,阿倍拉起直希。帮他弄直鬈曲的头发抚平衣服的皱褶,然后问直希接下来想去哪家店。
直希美滋滋的任其帮自己整理姿容,然后说想去没有回转台的寿司店。
一从寿司店出来,傍晚的暖风便席卷全身。
对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有些奢侈、价格不菲的寿司店,阿倍却一面从口袋里掏出皮夹一面心情好的像要哼出歌来。而且不止是今天,阿倍多数情况下都心情很好、愉快地护送直希。
"好吃吧?"
阿倍笑嘻嘻地问。
"凑和。"
直希摆出一副不可苟同的态度回答道。其实非常好吃,但是直希觉得坦率的回答有些难为情而且有些不甘心。
一点都没因年下的恋人那傲慢的态度生气,阿倍愉快的微笑着。
"老师你看上去总是很快乐的样子。"
并排朝车站走着,直希挖苦的开口。
"当然快乐啦,和你这个可爱的小少爷一起同行,不可能不快乐吧。哦对了,'可爱'是你的忌讳词来着?"
一想到阿倍也觉得和自己在一起时很快乐,害羞的喜悦之情涌上直希心头,但他果然还是不擅长坦率地表现出自己的真实心情。
"那是什么意思?我是玩赏动物吗?"
直希粗鲁的反问道。
阿倍突然停下脚步。
"可以玩赏吗?"
如此问道的阿倍眼里充满色气。
"接下来要来我家吗?"
直希装作面无表情,其实他的心跳指数直线升高。
进入暑假以来,自己和阿倍一起吃过好几次饭,还一起看过一次电影。
在类似这种约会结束后的回家途中,阿倍就像每次都预谋好了似的向直希作出"接下来……"这种邀请。
要来我家吗?
抑或是。
我可以去你家吗?
不管去谁家,终归是sex的邀请吧,如此半信半疑着,直希每次都找理由拒绝了。
这次阿倍问自己"可以玩赏吗",直希不再半信半疑,因为这完全就是邀请的话语。
"不去,我还有想看的电视节目。"
直希像往常一样冷淡地拒绝。
"电视节目的话,你可以在我家看嘛。"
从阿倍那戏弄的语气来看,直希觉得自己的谎言被他看穿了。
"我一个人看才能集中注意力。"
直希冷淡的如此回应。
"是嘛,那就等下次吧。"
阿倍爽快地给直希一个台阶下。
像是"那么想看的节目究竟是什么节目""可以提前设定好录像机嘛",阿倍明明可以像这样反问回去,然而他却从不对这之上的事纠缠不休,这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彼此乘坐的电车方向相反,于是直希在车站检票口通道跟阿倍分开。
倚在驶动的电车的车门内侧,直希不经意抬头,看见对面站台的阿倍正微笑着轻轻朝自己挥手。
要是挥手回应他太逊了,直希当然不会那样做。阿倍不明所以地微妙地耸耸肩。
然而电车驶出站台融入夜色里,阿倍的身影便从眼前消失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寂寞和依依不舍涌上心头,直希总觉得自己快哭了。
直希对自己竟会有少女情怀感到狼狈不堪。
自己和阿倍差不多每天都见面,大概明天也会见面,但为何会想哭呢,直希难以理解。
二十岁了才第一次恋爱的晚熟王子,不知道世人将这种难以理解的的感情称作恋心,他正为自己的脑壳是不是哪里坏掉了而不安。
为了打消不安,直希将不安转化称生气,矛头直指阿倍。
都是那家伙问"要来我家吗"的错。
"来吗?"或者"我可以去吗?"他把选择权全权交给直希真是太狡猾了。
一旦来到只有两人独处的地方,一定会顺势发展成kiss以上的关系。而且肯定变演变成自己像女人一样被他拥抱。
只是接吻自己就露出一副淫乱的样子,如果做这以上的事自己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光是想象,直希的身体内部像火烧一般灼热,他难受的扭动身体。
直希觉得要是自己对阿倍的邀请表示OK,那就表明自己希望他抱自己。直希那高人一等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甘愿忍受那种屈辱。
阿倍不应该问自己"要来吗?"而是该对自己说"来吧。"
不该问"我可以去吗?"而该说"我要去"。
他都这样恳求自己了,强加给自己也没办法,这样才能守住自尊心,直希这么想。
如果阿倍没有像那样简单地退让,而是更加强硬积极地邀请自己,两人肯定已经变得更亲密了,想到这直希升起一股怒火。
话虽如此,要是只为了守住自尊心,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直希现在还是童贞,当然后面也没有任何经验。他在那仅有的一次性体验里,因为无法勃起而尝到屈辱的滋味。
从那件事之后,直希便对sex产生根深蒂固的自卑感,他单纯的害怕和阿倍做时也会无法勃起。
直希一脸忧郁地叹气,电车内好多女子对他的侧脸看入迷,然而一心为自己的事烦恼,直希完全没有注意到。
另一方面,女人们这边当然不可能知晓,眼前这个可媲美模特有着帅气端整容貌的青年之所以一脸忧郁,是因为他正为和男人的第一次sex而不知所措着。
那家距离大学最近位于车站附近的居酒屋,尽管以往都座无虚席,但因为暑假关系所以还剩了些空座。
在休息日里特意来这里聚会,这些家伙们还真是够闲。
直希冷眼看着围着小桌子嬉笑交谈的友人们。说起来,自己也算是闲人之一。
在放暑假前,虽然莉子说过她想要直希一起去海边玩,但直希没想到她竟然是认真的邀请自己。
其实原本她是打算和恋人康太一起去的,但是因为双亲不准两人单独旅行,于是莉子便招呼同专业的朋友,最后变成五人左右去旅行。今天的饮酒会就是为了商量去哪而举办的。
不就是五人左右的小旅行而已,就算不用特意碰头商量,通过短信联系也可以商量而后定下目的地,所以说这群闲人只是单纯的想聚会罢了。
事实上,饮酒会开始后大约一个小时里,他们谈论的都是完全跟旅行无关的话题。
直希之所以故意出席自己毫无兴趣的聚会,是因为他对最近自己的脑海里全都是阿倍这件事抱有危机感。
直希知道去研究室就能见到阿倍,所以不知不觉中就去的很频繁。直希为此有些不甘心,觉得有些丢脸。
所以,阿倍只不过是自己日常的诸多事里的其中之一而已——直希这样劝自己,阿倍也劝说他尝试亲自出席朋友们那无聊的聚会。
"对了,那么还剩旅行的事,你们想去哪呢?"
说了一大通无聊话之后,莉子终于切入正题。
"去湘南怎么样?"
可奈这样提议道,但因为湘南是一日游于是被大家一致驳回。
"那,去新潟?"
板桥话音未落,直希便说"不去新潟,那地方死气沉沉的"进行否定。
"你这是什么话,对新潟市民太失礼了!"
板桥吃惊的说道。
直希小学六年级暑假的时候,因为学校靠海于是去过一次新潟的海边,第一天就因为穿着沙滩凉鞋脚上磨起泡,脚趾间的皮肤都破了。在那里拼命忍耐脚趾里渗进海水的痛楚和阴云密布的日本海及铅色的天空作为死气沉沉的记忆还残留在直希的脑海中。
完全只凭个人的回忆,就一口断定那就是新潟的形象,这也符合直希的傲慢特色。
"那岩佐你觉得去哪合适?"
莉子插嘴问道。
"哪都行,去冲绳如何?"
直希随便敷衍了一句,友人们不约而同地耸耸肩。
"这是在说下周的话题麽?这家旅行社没有去冲绳的线。"
"而且跟岩佐大少爷不同,我们都是没钱人。"
听后直希郁闷地咋舌。
"是你们问我去哪我就回答罢了,不愿意的话一开始就别问啊。"
再说,直希本来就不想加入他们去旅行,这次饮酒会也是一样,对直希来说,这不过是为了方便他向自己以及阿倍证明,自己并非无时无刻想的都是阿倍罢了。目的地是哪对直希来说都无所谓。
"那,就去伊豆下田吧?"
康太和蔼可亲的笑着插话进来。
"我们学校不是有疗养院嘛,今天经过事务所时我随口问了下,他们说下周刚好空出来。"
因为康太的提案,旅行目的地就这样轻易地定下了。
这种事果然通过短信就能解决的,一边在心里狠狠的吐槽,直希啜吸冰块彻底化掉的乌龙茶。
用板桥老家的面包车作为代步工具,定好集合地点和时间后,大家再次闲谈起来。
直希有些心不在焉,他在想阿倍此刻正在做什么。
今天下午直希也去阿倍的研究室露面了,回去之际,阿倍像往常一样邀请他一起去吃饭,而直希以”接下来我要去参加饮酒会“拒绝了阿倍的邀请,而且变得洋洋自得起来。
"是嘛,那你玩得高兴点。"
阿倍爽快的一句话使得直希很扫兴。
要是阿倍劝说自己不要去,自己就会把这种无聊的饮酒会弃之脑后,而是跟他一起共餐。
莫非,阿倍并不像自己喜欢他一样,喜欢自己吗——傲慢任性的王子很罕见的脑海里闪过软弱的念头。
因为最先告白的是直希这边。回想起那时自己被逼得无路可走而哭泣的样子,直希觉得丢脸的无地自容。
自己的告白爽快的被阿倍接受,之后阿倍也说他喜欢直希。
直希总觉得三十多岁历经情场的阿倍和大概是第一次恋爱的自己之间有着微妙的温度差。
假设自己邀请阿倍共进晚餐,却被他用"已经有约在先"拒绝的话,竟然还有比我还重要的约会麽?直希觉得自己会变得相当火大。
然而阿倍却没有任何留恋的以"玩得开心点"送直希出门。
对阿倍来说,自己就是那样无关紧要的存在吗?莫非除了自己他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游乐对象,所以他才会那般泰然自若地回应自己吗?
无聊的想象不断充斥脑海,直希偶然抬起头,发现对面座位上的两个女生的身影不见了。
"哎,莉子她们呢?"
"一起去厕所了。"
庆太一边啃着盐鸡翅,一边回答直希。
"岩佐真的都不理睬别人的谈话呢,起码稍微关心下身边人的动向吧。"
板桥吃惊地说道。
直希慢悠悠地转头看着板桥。
"话说回来,这次旅行你不邀请女朋友去麽?"
暑假之前,板桥曾经炫耀过他在联谊上钓到一个女朋友。确实如板桥所说,对别人的动向毫无任何兴趣自我为中心的直希来说,因为那个女生的名字和自己名字的发音都是"なおちゃん",所以直希罕见的稍微有些印象。
被直希一问,板桥脸部抽搐起来。
"干、干嘛啊,突然这么问?"
"是你说我应该多关心周围人的动向,所以出于社交辞令我就问下而已。"
康太从一旁拉拉一脸傲慢地说话的直希的衬衫,小声地耳语。
"听说他上周被女朋友甩了。"
"哦,真快!"
"真是不好意思呢。不管怎么做我都不像岩佐那么有型。"
板桥露出怄气的表情,一口气干掉了大啤酒杯里的啤酒。
在二十年的人生中,甩人无数次却没有被甩经验的直希,当然无法体会板桥究竟为何伤心。但是一想,若是自己被阿倍甩了,自己会因沮丧而失神吧。
突然觉得板桥很可怜,直希伸手搭在板桥肩上。
"真是可惜,振作一点。"
板桥握住大啤酒杯的手因此僵在半空,他一脸惊恐的看着直希。
“你、你发生什么事了么?”
“什么意思?”
"岩佐出言安慰别人的那天竟然会来临……"
身旁的康太重重点头对板桥的话深表赞同。
"莫非岩佐也交女朋友了?"
康太意外地洞察敏锐。
"哎!是吗?"
板桥感兴趣地探出身。
"岩佐虽然相当有型,但是却从没看见你和女生一起,对方是校外的孩子?"
如果说自己没有女朋友而进行否定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而直希却瞥了一眼板桥而后小声地回答。
"已经不是被称作孩子的年龄了。"
板桥闻言眼睛瞪得老大。
"呜哇,比你大啊!今年多大?"
"三十出头。"
"真的假的,真厉害!岩佐果然与众不同!"
板桥用敬佩和羡慕的眼神看着直希。
和朋友谈论恋爱方面的话题,没想到还很好玩嘛——装作若无其事的直希内心如此想道。
在此之前,直希从没有在朋友群里谈过任何有关恋爱的话题。朋友们都认为那是因为直希酷酷成熟的性格所致,事实上直希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
实际上当自己恋爱后,直希觉得自己能稍微理解热烈地讨论恋爱话题的朋友们的心情。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认识的?"
板桥兴致勃勃地问道。
"在哪遇到的,该怎么说,就是对方捡到我的手机并还给我,以此为契机我们便一起吃饭去了。"
直希言简意赅地说出事实。
"哦,为了感谢对方,你就请对方吃饭对吧?"
"不是,是对方请我。"
直希按照实事一说完,板桥便露出哈?的表情,然后撅起嘴。
"外表好看的家伙果然就是好啊!什么契机都能谈恋爱。"
"跟脸没有任何关系吧。康太长那德性不照样跟莉子卿卿我我麽。"
康太并没有直希那失礼的发言生气,反而高兴地嘿嘿嘿地笑着,啃着油炸豆腐。
板桥双手抱头发出"可恶—"的呻吟。
"像你这样的代谢症候群都有莉子那种女朋友,凭什么我才三周就被甩了啊!"
"原因是什么来着?"
"我也不知道啊。"
"你是不是做了惹女友生气的事?"
康太一问,板桥便咚咚地摇头。
"没做啊,小奈是晚熟纯情派,所以和她交往时我超—注意的。"
"真的假的?你看起来一副色鬼样,是不是突然就把人带到爱情宾馆了?"
"我没有啊。虽说我也不是没有企图过,有一次我邀请她说'要不要来我家?',小奈她'该怎么做呢'露出困扰的表情,于是我就没再继续强硬的邀请她。"
就好像自己和阿倍的对话似的,想到这,直希"就是那点!"断言道。
"哎?果然是因为我邀请她的缘故吗?"
"正相反。你应该更加强硬的邀请对方。"
"哎,真的假的!?"
"'不来我家吗?'把判断权交给对方,对方无法得出答案。对于晚熟的女生来说她们更是不擅长选择。所以你要更强硬地对对方说'来吧!'。"
"……是这样啊?"
板桥闻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照你这么说,我太过尊重小奈的意见反而会造成她的困扰,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我搞错邀请方式了。我怎么没想到那点呢。"
板桥一个人在那感慨完毕,接着又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直希。
"你好厉害啊,岩佐。不愧是恋爱经验丰富的家伙,能把握各种类型女孩子的心理。"
不仅谈不上丰富而且只谈了一次恋爱的直希,被板桥说着奉承话心情却不坏。
这时两个女生回来了。
"你在说什么不愧?"
可奈饶有兴趣地加入谈话。
"岩佐刚才向我传授恋爱绝招来着。"
"哎—?我觉得岩佐的恋爱绝招不能成为你的参考吧。"
"你什么意思啊?"
"好多意思啊,起码你们的水准就不一样吧。"
可奈坦白地讲出事实,康太和莉子闻言露出苦笑深深地点点头。
看吧,直希想道。
在朋友间我就是如此的备受推崇。
然而自己一到阿倍跟前,什么不管端起什么架子,总是被他称作"可爱",不但接吻时神魂颠倒,而且分别时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再次开始的杂谈对直希来说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为何在阿倍面前我无法保持帅气的模样呢?直希认真地为无聊的事烦恼着。
手机来电铃声响起时,直希刚好来到阿倍的研究室门前。
看到屏幕显示的名字是阿倍后,直希歪着头感到有些疑惑。虽然在交往之初,彼此便交换手机号,但因为两人几乎每天都会在研究室碰面,实际上这是直希第一次接到阿倍来电。
既然已经来到研究室门前,直希便没有接听电话而是径直打开门。
阿倍有些吃惊的转过身,随即合上贴在耳边的手机翻盖。
"今天来得挺早嘛。"
闻言直希感到些许焦躁。
以往直希都是午后才来研究室,然而他昨晚在饮酒会上听到友人们的恋爱话题后变得非常想要见阿倍,于是今天便早来了。
"……我家的空调坏了,我就想找个凉快地写报告才……"
为了隐藏自己的这种心情,直希随口扯了个无聊的谎。
"您好不容易这么早来真是万分抱歉,这里只能待到今天上午,我把这事彻底忘光了,所以刚才打电话准备告诉你。"
阿倍苦笑着举起手机给直希看。
"你放在我这的东西特别多,我本打算跟你说我要把行李送到你家里去的,你来的这么巧真是省了不少功夫。"
听阿倍一说,直希看到办公桌上面和平时不同已经被收拾的井然有序,阿倍经常使用的笔记本电脑已经放进了便携式行李箱里,一直放在这里的直希的书和帕克钢笔也被收拾好放在一角。
"你说的只能用到今天,是什么意思?"
"我是指长假期间除了理科研究相关的校舍,其它的校舍会关闭一段时间这件事。之前明明接到过通知,但我彻底忘了这回事,直到刚才助手跟我确认我才想起来。"
"封校?为什么?"
"为了节省经费嘛。"
"真抠门——"
直希说完后阿倍噗嗤一笑。
"别这么说嘛,最近受少子化的影响大学经营变得比之前困难许多。像我们大学这种名校还好,不过这段时间的会议,围绕着缩减经费或者在这种困境下如何招收学生等等类似这种“真抠门”的议题有很多。"
"大学里也会举办职员会议麽?"
"当然有啊。除了讲课,开会,还有各种各样的委员各自做好资料之类,老师我是很忙滴。"
"我倒是觉得某人还有闲工夫去勾引学生呢。"
"真过分,不过,最近我的心被某个可爱的学生夺走了,的确有些疏忽工作。"
阿倍微微弯腰,啾地在直希唇上落下一个吻。
不管做多少次都无法习惯,直希觉得自己的耳际发烫同时觉得有些不安。
封校期间,怎样和阿倍见面呢?
不用特意约好、只要来到这里便能见到阿倍,这件事对直希来说非常方便。
然而等到这里封闭不能使用后,为了见面两人只能事先约好见面等相关事宜。
"如果我事先知道要带着行李回去的话就自己开车来了。总之,我们只能先找辆出租车把行李运走才行。不好意思,你能帮下忙吗?"
那就是说接下来,我要和他去他家?
或许察觉到直希一瞬间的疑惑,阿倍笑嘻嘻地开口。
"你还没吃午饭吧,把行李放到我家后,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原来只是放行李时顺便经过,知道后直希有些脱力。那股脱力里混合着安心和沮丧。
好重、好热、一边说着这些词,阿倍把行李搬到在后门那招呼到的出租车里。虽然不是特别重,但里面多数是书和文件,所以还是有相当的重量。
阿倍的住处距离大学乘出租车大致需要二十分钟。
正好是日晒最强烈的时段,只是把行李从出租车搬到公寓入口的短距离而已,两人还是累得满头大汗。
阿倍再次说着好热,然后打开邮筒翻看里面,然后把里面的一张宅配比萨的宣传单给直希看。
"现在这么热,再出门的话简直自找苦吃,我们就吃比萨吧?"
"哎……"
他不是说只搬行李到公寓吗,接下来要上楼去他家吗?直希的胸口因为期待和不安悸动起来。
"……虽然我是打算叫比萨外卖啦,但是你说你不能吃西红柿和鸡蛋还有起士来着,所以不能叫比萨了。"
"没错。"
确实如阿倍所说。
那果然还是去外面吃麽,期待和不安再次代替了先前的安心和沮丧。
"那我们……"
直希正想着阿倍接下来肯定说"一起去外面吃吧",阿倍恶作剧地又抽出一张纸。
"就点这家吧!"
那是宅配寿司的宣传单。
安心和沮丧这次凌驾于期待和不安之上。
不知道自己该对特意把宣传单放到邮筒里的宅配寿司店表示感谢还是愤怒,短时间里被不为人知的感情起伏所席卷的直希,总觉得自己有些发晕和疲累。
在形同密室的电梯里直希为了打发时间,不断毒舌的说着"热死了""重死了",最后电梯终于到了阿倍家所在楼层。
面对单身一族或夫妇两人出售的1DK( 一个单间加一个带饭厅的厨房)的公寓,和阿倍的研究室一样收拾地井然有序,直希因此感到轻微的安心感。户型虽然是小型的,但起居室却相当宽敞,有一张的确像一个人独居用的餐桌摆在中间,电脑桌则摆放在房间一角。
"随便坐。"
打开空调开关,阿倍把沙发上专业书籍堆积成的小山移开,邀直希坐下。
阿倍打给宅配寿司店点餐期间,直希像借来的猫一般,无法镇定地轻轻坐在沙发上,东张西望地打量着房间。
一阵夏风袭来,起居室旁边房间的门被吹成半掩状态,露出了床角。
莫非我会被他按倒在那张床上?
对和女孩子没有过一次正经sex经验的直希来说,男人之间的sex完全就是未知领域。
话说阿倍曾经说过他自己"看起来是M其实是S"来着?
阿倍平时都是一脸和善,万一到了sex,把我绑起来,往我身上滴蜡该怎么办?应该事先告诉他我讨厌疼比较好吗?不对,在变成那种事之前,要是穿着新内裤就好了。
无聊的内心纠葛不断扩大,原本只是稍微出汗的身体愈发烦热起来,直希用手啪嗒啪嗒地朝脸部扇风。
"还是很热吗?"
阿倍不知何时讲完电话,看到直希的样子他把空调的设定温度调低。
"浑身是汗吧?我可以借你替换的衣服。"
看到阿倍用手指着可能是浴室的方向,直希吓了一跳接着摇摇头。
"慢慢就会凉快下来的,不用了。"
突然发展到洗澡阶段,对直希来说生动过头了。
同样是两人独处一室的情况,明明在习惯的研究室里很悠哉很放松的,然而初次来到阿倍的房间直希却变得很紧张。不管他怎么装作若无其事,呼吸还是变得些许不自然。
对自己说要保持平常状态平常状态,直希为了装作旁若无人于是随便打开了电视机。
不一会儿寿司便送到了阿倍家。
"虽说我想喝啤酒,但是待会儿还得开车送你回去,酒后驾驶那么危险,所以只能喝这个咯。"
阿倍拿出冰凉的麦茶,倒了两玻璃杯。
一边看着下午的综合电视节目,两人吃着寿司。说实话直希因为太过紧张食不知味,连喝饮料都费了一番功夫。
突然察觉到一股视线,直希转头一看发现阿倍正盯着自己。
直希心里怦怦直跳把寿司塞入口中,用眼神问阿倍"干嘛?"
"嗯…虽然你说过不喜欢贝类,你这不是能吃吗?"
被他这么一说直希才回过神,慌忙吐出正在嚼的马珂贝肉寿司。
口中满是自己讨厌的海腥味。
"你在干什么啊,没事吧?"
阿倍说着把纸巾和麦茶递给直希。
"……我刚才看节目看入迷了,不留神才吃到的。"
直希用纸巾擦干净嘴角解释道。
"你对这种节目感兴趣?"
电视上正在演的是通过百元的商品进行厨房小型翻新等,完全和直希的性格还有生活大相径庭。
"也、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只是它在演我就看而已。"
明明是自己打开的电视机,直希却抱怨着抓过遥控器关掉电源。
房间内立刻被紧张感四溢的安静气氛包围,直希焦躁地再次打开电视一个接一个地换台。
笑眯眯地注视着直希那明显的可疑举动,阿倍将吃完后剩下的寿司盒收拾好,然后指着电脑桌开口。
"不好意思,我可以稍微工作一会吗?因为学会日期不断逼近,我必须得做诸多准备才行。"
直希那不停换台的手停下来,他转头看着阿倍。
"要是你很忙我可以回去的。"
终于可以逃离这股紧张氛围的安心感和与之相反的寂寞感使直希有些动摇。为了掩饰心中的纠结,直希用平坦的声调说着,阿倍笑着摇头。
"我希望你可以留下来。我只是将今天之内必须交稿到印刷厂的资料完成后用邮件发过去,所以在我完成之前请你不用拘束的待在这。"
"……真拿你没办法,那我就留下来好了。"
直希傲慢地说道。
"那个架子上有DVD光盘,你可以选你喜欢的看。"
笑嘻嘻地说完,阿倍转身对着电脑桌开始工作。
稍微有些距离的地方开始传来和往常一样阿倍敲击键盘的声音,和待在研究室时一样的不用拘束的氛围又回来了。直希从架子上选了一个古典西洋画封面的光盘放入DVD里设定好后,他那变得比之前放松一些的身体倚在残留着阿倍体温的沙发上。
为了不打扰阿倍工作直希一反常态地注意细节,他调低声音选好字幕并戴上眼镜。
然而看了没多会儿,直希便有些犯困。流了一身汗填饱肚子后,盛夏的午后降临了,再加上来到阿倍家后直希一个人妄想过剩神经太过紧绷,紧张感一消失后,身心都放松下来。一边听着打字的声音逐渐远去,直希迷迷糊糊地陷入沉睡。
自己睡了多久呢?朦胧中意识苏醒时,键盘声音和电视的声音都没有了。
静静的房间里响起咔哧的声音。那究竟是什么动静呢?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时,直希看到近在咫尺的小火苗在眼前摇曳。
妄想梦境和现实乱七八糟地混合在一起,直希瞬间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
直希猛地坐起身,害怕的发出惨叫。
"不行!不行的!无论是蜡烛还是紧缚都不行!"
坐在直希脚踝位置的阿倍见状吐出一口烟瞪大了眼睛。
"蜡烛?紧缚?"
"啊……"
完全清醒了,直希来回看着自己和阿倍。当然没有被绑起来,也没有蜡烛。刚才是阿倍用打火机点燃香烟时的小火苗。
看到一脸愕然的直希,阿倍噗嗤一笑。
"你究竟做了什么样的梦啊。"
不是梦而是妄想,但是直希没有自信去订正。直希觉得自己的脸变得通红,他岔开话题。
"我不知道老师你竟然吸烟。"
"哦,因为大学里今年开始全面禁烟所以我就不在校内抽。"
阿倍深深吸完最后一口香烟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撵灭,他那带着烟味的手指将直希的眼镜扶正。
"工作结束了吗?"
"还没有,稍微休息下。"
说着阿倍覆在直希身上。
因为阿倍刚抽过烟,所以这个吻不同以往带着烟味。这使得直希的紧张感一口气达到最大值。
"嗯……嗯"
一边进行着老练的接吻,阿倍的手钻进直希的针织衫中。
指尖灵巧地在直希侧腹上下游移。只是些许爱抚,直希便舒服的浑身颤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嗯……嗯……"
逐渐加深的接吻使得直希背筋一阵酥软,喉咙深处发出尖锐的喘息声。
没想到自己会无意中发出如此下流的喘息,直希的脑海噌地发烫。
自己这个人称学院第一的帅哥,竟然被男人摸了几下就发出如此甜美的呻吟。
阿倍那一直在直希上半身到处抚摸的手终于来到下半身。隔着牛仔裤碰触到直希那已有反应的部位后,直希慌忙阻止地拉开他的手。
"……嗯、等、等一下……"
直希挣脱了阿倍的吻不断地喘息,阿倍近距离地窥视直希的脸。
"怎么了?"
没什么。和女孩子h时最后没派上用场的那个部位,不过只是稍微被阿倍碰了几下就开始产生疼痛般的反应,兴奋过头直希变得害怕起来。
"虽然都到现在了我还是问一句,你说的'喜欢'是包含这种行为吧?"
话是没错,但是直希对自己那超乎想象的反应,内心充满胆怯不安。
阿倍俯视着无法回答嘴巴一张一合的直希,突然露出微笑。
"难道说你在害怕?"
没错。自己害怕和男人的第一次sex,怕的要死。
讨厌阿倍会对自己做些自己想象不到的羞耻的行为,相反,直希也害怕刚才那一丁点爱抚自己就那么有感觉如果太过舒服自己会变得无法控制自己。
所以直希希望阿倍尽可能地慢慢来,做到一半如果自己不行的话希望他能中止sex,希望他把房间的光线调暗一些,无论如何都要做的话,希望他让自己喝点酒这样自己便会稍微放松一点。
然而出于高人一等的自尊心,直希并没有将这些内心想法说出口。
而且,被阿倍戏弄地笑着问"害怕?",正好击中自己的要害,对此直希生起气来。被阿倍觉得自己像个处女似的在那胆怯,正因为是事实所以直希格外火大。
"也不是害怕。"
直希斜眼看着男人,尽可能的装作冷淡的样子实则小心的注意措辞。
"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喜欢你,所以还没那种心情。"
跟真实心意完全相反的脏话,因为傲慢不逊,口是心非且毒舌,这是直希的坏习惯。
"我也不是天生就喜欢男人,或许我单纯喜欢被年纪大的人宠溺而已。下次让我姐姐介绍朋友给我试试好了。"
呜哇,我这张嘴!这张嘴!
明明没必要说到这种程度,但因为直希光想着向阿倍否定自己在那胆怯,所以没有想过的话擅自脱口而出。
直希回想起在两人尚未开始交往之前,自己明明打算委婉的邀请说出口后却变成粗鲁言行并惹怒阿倍的事。
不妙,又搞砸了。
就没有什么甜言蜜语既能维持自己的自尊又能订正自己刚刚的失言?
直希正考虑着耍什么小聪明时,阿倍一下子从他上方移开身体。
"很好,你要是感兴趣那就去试试呗。"
阿倍满不在乎地说道。看到阿倍那嘴角含笑的表情后直希先是觉得他貌似没有生气而松了口气,同时对自己轻易地被阿倍吸引感到有些失望。
让我试试是什么意思,大人的从容?还是说他对我的喜欢不过这点程度而已?
明明是自己这边先挑起事端,直希却擅自不满起来。
阿倍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站起身慢慢抻了抻因为工作而酸疼的身体。
"在这里午睡的话,身体会着凉的,要不要喝咖啡?"
直希把弄乱的衣服和发型打理好,粗鲁地回答。
"我要回去了!"
阿倍转身看着直希眨眨眼。
"这就要走?好不容易来一回你就多待下嘛。"
他是怎样做到若无其事的?自己被他摸到一半却因为不愉快而中断了,现在自己感觉很不舒服,倒不如一下子做完全套自己或许就不会这么羞耻。莫明其妙地冷静下来的脑海里,回想起刚才自己发出的下流喘息,直希无法摆出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表情。
"你还没有完成工作不是,我在这里只会打扰你。"
"完全不会打扰哦。但是如果说你要间不容发地冲回家让姐姐给介绍朋友,那我就不强行挽留你了。"
看到阿倍那轻松地说着恶言的样子,直希愈发火大。
"而且,你家空调不是坏了麽,你回去也很热吧?"
"空调?"
不由地要反问阿倍指什么时,直希回想起自己那瞎扯的谎话。
"……哦,已经过了酷热的高峰期所以没关系。"
连自己编的谎都忘记了的直希有些难为情,他匆匆地准备回家。
"要是你非走不可,那我送你回去。"
"又不是小孩,我自己可以回去。"
"但是你还有行李呢。"
阿倍一说,从阿倍研究室里带回来的自己那些繁多的行李映入眼帘。的确携带那些乘电车的话有些勉强。
结果,两人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阿倍开着德米欧送直希回家。
阿倍对自己的态度和平时一样亲切而诚恳。尽管想介意的只有自己吗?直希却无法像平时一样俏皮地问出口。
依旧残留着日光的夏日道路上,已经开始染上了傍晚的色彩。
在冷淡的沉默气氛里听着调频广播员那爽朗的声音,大约三十分钟后到汽车抵达直希的公寓楼下。
"谢谢。"
冷淡的说了句谢谢后直希从副驾驶座位上下来,阿倍也下车并帮直希把后座上的行李拿下来。
刚开口说了句“再见”,直希想起一件事。明天起研究室就关门了,该怎么和阿倍见面呢?通过电话或短信联络?还是自己对他说"我想见你"?那种丢脸的事少爷我能做得到吗?
回到驾驶室的阿倍想起什么似的对一个人在那纠结的直希开口。
"啊,对了。"
直希吓了一跳。阿倍一定想起这件事接下来要和自己约定碰面吧。
"什么事?"
直希打从心底松了口气,然后不露声色地用冷淡的语气反问。
阿倍和平时一样笑嘻嘻地开口。
"之前也跟你提过,正好一周以后在新泻有个学术会议。明天开始要埋头作准备了,所以在忙完之前恐怕都不能跟你见面。"
和预想的完全相反的台词使得直希发出"哎?"的疑问。
那是什么意思?
那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学术会议结束后的隔天吗?
如此的疑问差点要脱出而出直希慌忙咽下去,直希戴上面具换上冷淡的语气。
"哦,这样啊。"
就算自己不问,阿倍肯定会跟自己约好下次什么时候见面。直希如此确信并等着阿倍的话时,阿倍却回到驾驶室,单手挥了挥跟直希说了声"拜拜"便驾车扬长而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直希愕然地目送绿色的德米欧离去。
盛夏天亮的格外早。
朝阳光线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直希一边咋舌一边侧身躺在床上瞅着手机。
昨晚阿倍依旧没有打电话过来。
从去阿倍家那天起已经过了两天。
为了等待阿倍的联络,直希一直处于睡眠不足状态。
抱歉抱歉,忘记作下次见面的约定了——阿倍应该会这样打过来吧,直希如此想着于是一直守在手机旁。
不知道接下来何时会见到阿倍,直希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不安。
一般人难道不会在分别之际做好下次见面的约定吗?还是说普通情侣都不这样认为,只有我的想法很奇怪吗?
再者,阿倍果然被自己的恶言给惹怒了。
不对,要是他真生气还比较好,那在某种意义上不是可以说明他稍许在乎自己?
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事,直希觉得越来越火大。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阿倍。
在这两天里,手机一响,直希一想到是不是阿倍打来的呢心脏怦怦直跳。结果那是朋友打来发来的毫无意义的电话或短信,自己以更不起劲的态度挂断电话,沮丧和愤怒造成的紧张感一下子消失。这种事情如此循环往复,直希觉得自己快要神经衰弱了。
要是那么想见阿倍,自己可以主动打电话,但是直希把这个选项排除了,这也是直希才有的特色。
恨恨地握着手机,直希想道。
一想到半途中"他说不定会打过来"之类,直希便无法冷静,但他又觉得继续处在不知晓阿倍会不会打来的状况中是不行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阿倍想打也打不过来好了。
直希一下子坐起身,点开手机的通讯录,怒气冲冲地把阿倍的联系方式删掉了。
活该!这么一来心里痛快多了。
直希感到些许成就感和爽快感。
然而下一秒钟,直希回过神。
等等,要是不想看到他的来电自己可以设成拒接模式啊?
即使删掉他的号码,他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依然能打电话过来。
而且删掉他的号码,直希这边就无法再跟阿倍取得联系。
我在搞什么啊?
尽管一瞬间直希限入自我厌恶中,然而以直希的性格他根本不会做出值得褒奖的自我反省之类的举动。
直希的怒火立刻转向其它地方。
"别再打过来了,白—痴!"
恨恨地骂着,直希关掉手机电源并将之粗鲁地扔进橱柜深处。
新潟的天空虽是晴天但总觉得和自己印象中一样阴沉沉的。面朝着平静的海面,隐约可以看到佐渡岛。
这里跟湘南以及伊豆下田那拥挤不堪的海水浴场不同,洗海水浴的游客稀疏可见。太阳伞下,直希占领了板桥的长椅躺在那,涂完防晒霜的莉子和可奈盯着他问。
"岩佐,你不游吗?"
"麻烦死了——"
直希粗鲁地回答道。
尽管下半身穿着泳裤,但上身披着衬衫的直希完全不想去海里游泳。
"什么嘛,说起来还不是岩佐你突然提议把目的地改成这里的。怎么打电话都联系不上你正愁怎么办时,你这边却在出发前一天随便一通电话打过来说什么'还是觉得新潟比下田好'……"
莉子抱怨道。
"而且把取消去下田的订单的工作和寻找新住处的任务全部推给我和康太。"
"岩佐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傲慢主义者啊。"
一旁正和康太玩飞盘的板桥看到直希的傲慢任性举动后立刻换上责难的口吻。
"一开始说去新潟的,是板桥你吧?"
直希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是我的错咯?那你怎么不一开始就赞同我的提议?再说那时把新潟贬得一无是处的不是你吗?"
"好啦好啦。这里的食物真是超—美味!"
按理说直希擅自更改目的地给康太添的麻烦最多,而此时康太却一副悠然自得的语气劝架。
"确实这家旅馆不仅住宿费便宜饭菜也很好吃呢。昨晚的刺身,超美味。"
板桥略微表示同意的说道。
听见话题转向食物,莉子和可奈破颜而笑。
"而且米饭也别具特色,饭团格外好吃。我一般早饭都不吃的,今天早上还多要了一个呢。"
"还有作为甜点的桃子!真是超—甜!我原先还不知道新潟竟然特产桃子!"
确实这里的桃子很甜,直希在心里表示同意。桃子是直希最喜欢的水果。在这一周里,一直没有食欲的直希,只吃早饭附赠的桃子他甚至把板桥那份都掠夺过来吃掉了。
"虽说食物是很美味,但在这么清冷的海边都没法搭讪小妞。"
板桥在那叽叽咕咕地抱怨个不停。
"等等,你和我们一起来旅行的目的就是把妹吗?你这男人真不懂礼貌!"
可奈从康太手中夺过飞盘用它敲板桥。
"呜哇!抱歉!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可奈去追逃跑的板桥,莉子笑着跟上去。
剩下康太一个人,摸着自己早就饿扁的小肚子,在包里嘎吱嘎吱地摸索着掏出点心。
直希再次躺在太阳椅上,仰望着多云的天空。
阿倍此刻正在开学会途中吧。
只是想到阿倍在不远处的会场里,直希胸口便为之一紧。
在这一周里,直希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在这段时间里,阿倍给自己打过电话吧?他会在意自己一周没有联络他吗?
无从知晓阿倍的感受,直希自己也在这一周里叫苦不停。
为了转换心情直希试着回老家住了几天,即使母亲和姐姐天天围在身边宠着自己,依然无法从脑海中抹去阿倍的身影。
对这样的自己很为恼火,索性去跟姐姐的朋友交往好了,直希这样想着便和姐姐及她朋友一起去购物,很明显姐姐的朋友对这个帅气弟弟很为着迷,而直希却完全无法对之提起兴致。
前天,直希用老家的座机给大学的事务室打电话并获知阿倍学术会议的举办地。尽管打算连被自己删除的阿倍的电话号码也问出来,对方却以不能泄露个人隐私拒绝告诉他。听到对方说可以帮忙让阿倍那边打过电话来联络自己,直希慌慌张张地切断电话。要是被阿倍知道自己相见他甚至打电话给大学的话
,那对直希来说是一种屈辱。
在那之后,直希打电话给莉子,跟她提议更改翌日开始的旅行的目的地。不对,直希并没有礼貌的提议,而是强硬地让她更改。
三天两夜游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正是阿倍参加的学术会议的开催日。
在这一周里,直希本打算装作碰巧去阿倍的公寓楼下等待两人碰面的机会,然而阿倍的公寓在住宅区,要是直希装作偶然经过会显得格外不自然,一看就知道自己是特意来的。
然而,直希觉得自己和朋友的旅行目的地恰恰是新潟的话听起来就名正言顺多了。
很明显直希这种想法太幼稚且浅显过头。
即使碰巧旅行地点是新潟,要是碰巧经过举行学术会议的会场,果然怎么想都不自然。
即使来到这里,结果还是以两人无法见面而告终吗,直希一个人心急如火。
板桥和两个女生正拍打水面扬起水花欢声笑语个不停,康太则是一脸幸福地吃着薯条,他们当然不可能知晓直希此刻正愚蠢的烦恼着。
察觉到直希的视线,康太抬起头问。
"哦,你要吃吗?"
看到他递出薯条,直希摇摇头。
"你看上去总是一脸满足。"
直希挖苦的说道,而康太却和善的说了句"谢谢"。
对了,直希回想起来。
"你昨晚去哪了?"
因为满脑子都是阿倍,直希这段期间一直浅眠,所以昨天半夜他察觉到康太窸窸索索地爬出被窝出门去了。本以为康太是去厕所吧,结果三十分钟左右过后一直没见人回来。因为当时直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他再次察觉到康太偷偷地钻进被窝时,已经天亮了。
正啃着薯片的康太听到后僵硬了下。
"呃,吵到你了?我出去散步了。"
"一个人去了那么长时间?"
被直希那怀疑的视线盯着,康太死心的说出事实。
"我问板桥借了车,和莉子去了那边的爱情宾馆……"
看见康太在那面带腼腆嘿嘿嘿笑着的样子,直希真想狠狠地一脚踹飞他。
我正为怎样才能见恋人一面而烦恼,这家伙却轻浮地去爱情宾馆,开什么玩笑!
然而另一方面,直希也对所谓的爱情宾馆感兴趣。或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去那里,应该有必要为了那时作好调查吧?
"你感觉爱情宾馆怎么样?"
直希直言不讳地问道,闻言康太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
"岩佐,你不是应该很习惯去那种地方了吗?"
不是的,因为我还是个处男,所以那种地方我一次都没去过。
当然直希死也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
直希哼笑一声。
"我才不会去那么便宜的地方,所以不了解。"
"哦,是嘛。没错,因为岩佐的话公寓总是女生蜂拥而至,而且你的话应该也是选择那种豪华酒店。"
康太坦率地如此嘟哝道,这正是这个男人容易相处的地方。
"因为在那种完全为了做爱而存在的地方,还得跟前台的人碰头不是很讨厌吗?"
"没有啦,昨晚我们去的是一室公寓单车库类型的爱情宾馆,谁都没有看到。"
"嗯哼,是嘛。"
"车库在房间隔壁,把车开进车库,房间的门就会自动打开,然后人进入房间后,门就会自动关上。"
"没有钥匙?"
"嗯。"
"那自己不就无法从内侧打开咯?"
"房间里有结账机,结账完毕后门就会自动打开哦。"
"那是怎么回事,不觉得恐怖吗?"
"唔—,第一次去的女孩子确实会觉得恐怖吧。"
听他这么一说,直希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无意中用第一次的女孩子的视角去看待了,他慌忙换成轻浮的口吻。
"那么,那房间的天花板上应该有镜子、床也是会旋转的那种咯?"
"不,装潢的没有那么花哨。除了浴室的隔板是用玻璃做的之外,其他都很普通。对了,里面还摆着让人觉得很下流的玩具自动贩卖机,但是因为太贵了所以就没用。"
一听到下流的玩具,直希脑海里不断地进行无根据的想象。
内在是S的阿倍会使用那种玩具吗?
对自己那无根据的想象感到焦躁,直希从康太手心抽出几根薯条塞进嘴中。咔哧咔哧的动静在脑海里不断回响。
"我也要去游。"
填饱肚子的康太,一点都没有睡眠不足的迹象朝朋友那边跑去。
半途中被激起妄想的直希,怄气地一脚把康太的包踹飞了。
从瘫倒的包里面,滑露出新潟的旅游指南书。
反正闲着无聊,直希捡起那本旅游指南书。封皮的背面刊载着水族馆的广告。反正自己不打算游泳,与其在这种地方暴晒还不如去水族馆。
一个人去看看好了,直希啪啦啪啦地翻着书寻找地图那页,此时莉子凑上前来。
"喂,马上就吃午饭了,我们去那边的'海之家"吃吧?"
莉子询问道,然后她眼尖瞅到直希手中的书然后眼睛熠熠生辉。
"啊,之前旅游节目介绍过这家旅店!感觉好棒!我好想在这家住一次哦!"
直希偶然翻到一家不为人知的温泉的广告页面。上面写着这家旅馆筑龄二百年,并附带一张大幅的宣传用实景照片。
这张照片确实很有氛围。铺着榻榻米附带地炉的大型房间,视野很是宽阔透过客厅可以看到庭院。对家里没有榻榻米被养育成人的直希这一代人来说,十分具有吸引力。
"哇!一晚上三万七千日元起!竟然是起!不是吧!?"
莉子在一旁尖叫着,直希对突然想着"好想和阿倍在这种旅店住一次"的自己感到腻烦。
别说在温泉旅馆住,现在自己连阿倍的手机号码都不知道。
无从知晓直希此刻的烦恼,莉子在一旁蹲下腰掏出手机,开始搜索邮件。无论是莉子还是可奈,女孩子都是搜索邮件速度超快的生物。
直希看着用眼睛无法跟上的迅速打字的莉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
"我说,要是不小心删掉的电话号码,还有办法恢复吗?"
莉子拇指停止打字并抬起头看着直希。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我看你好像很精通手机似的。"
"删掉的应该无法再恢复吧。是谁的号码?要是我认识的人的号码,我可以通过红外线传给你。"
暂且不管系里的职员,只是上选修课的莉子不可能知道老师的个人信息,即使万一莉子知道,她也会觉得自己问阿倍的手机号码很奇怪的。
"是你不认识的人的号码。"
冷淡的说完,直希再次看着指南书。
"要是你们联系过应该还有通话记录吧。"
莉子边继续打字边补充一句。
通话记录。
对了,这么简单的方法为何自己就没有想到呢?
不小心删掉号码带来的冲击,让直希连常识都彻底忘记了。
一想到可以和阿倍取得联络,直希心里立刻雀跃起来。
总之先给他打个电话吧。
手伸进衬衫口袋里摸索,啊,想起来了。
手机被自己切断电源扔进公寓的柜子里后就一直放在那里。
尽管现在打算立刻回去取回来,但距离太远了。不如说,比起手机阿倍本人所在的地方离自己更近。
想见阿倍,直希迫切地想到。
想看到阿倍的脸,想听见他的声音。
在会场附近偶然遇见不自然的话,在车站偶然遇到就不会不自然了吧?
在会场前面悄悄蹲点,尾随他到车站。跟他坐上同一趟新干线,装作偶然遇到会如何呢……?
噢,真是巧啊,老师!你在这里做什么?哎?开完学术会议要回去了啊?学术会议是今天吗?没听说呢。啊,你问我为何在这?我是跟朋友出来旅游,现在要回去。因为我有事情,所以提前回去。
"岩佐,你怎么了?"
莉子惊讶地窥视着正在脑海里模拟会话的直希问道。
直希回过神,眨眨眼后看着莉子。
"……我要回去了。"
"誒?"
"我想起我还有事,得提前回去。"
"哎?怎么回事,你等一下。"
"你替我跟他们说一声。"
"真是的,你怎么这么任性!岩佐,你等等!你要是真的决定回去,至少把自己那份费用结算完再走!"
莉子的怒吼声传来,直希花了五分钟左右从海边返回到民宿旅馆那。
只结算一人份的费用太麻烦加上直希那芝麻粒大小的罪恶感,使得直希用银行卡将全员的两天三夜的住宿费用全部付清。
坐上旅馆服务员给招呼的出租车,直希朝学会举办地所在的会场前进。
因为会场位于市中心,一下出租车直希便感觉到和海边不同的炽热暑气烤的脖子疼。
尽管天气有些多云,盛夏中午的阳光还是相当毒辣。在这种地方站下去的话,恐怕要中暑。
总之先确认一下学术会议结束时间,然后去附近的咖啡店什么的避避暑等等好了,直希这样想着正要朝会场入口走去时。
"岩佐?"
身后传来惊讶地叫自己名字的声音。
他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心脏倏地绷紧。
直希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无需确认因为他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隔了数米远处,胳膊上搭着西装上衣的阿倍,正一脸惊讶地看着直希。他的身后是直希认识的助手和几名学生。
本以为阿倍肯定在会场里,结果他却突然出现在走廊上,突发事件使得直希乱了脚步。
"你、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你不是在开会吗?"
直希那不知道学会在今天举办以及学会在这家会场举办的设定,一下子打乱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所以出来吃个午饭。"
阿倍随和的回答直希并催促同行的助手和学生先回会场。
"你才是,在这里做什么呢?"
被阿倍一问,直希一边目送助手们离去的身影,一边说出之前想好的台词。
"我跟朋友出来旅游,现在正要回去。"
阿倍四下看了看却没发现直希朋友们的身影。
直希慌忙背出台词。
"刚才还跟他们一起在海边来着,我有点事所以先走一步。"
"有事?"
被阿倍一问,直希立刻觉得不妙。
原本这句台词是为在新干线上碰面时准备的,然后再说是自己老家有急事,随便编个几句都行的。
然而在和朋友分开来到阿倍学会举办地所在的会场前面这种情况下,要是说自己有事,怎么想都是特意为了见阿倍才来的。
直希脑中一片混乱,突然他灵机一动从包里拿出指南书。来这里时不小心把康太的指南书也带过来了。
"我想去水族馆,但是不认识路,看见这里有个大厅,所以想找里面的人来问问路。”
其实问路的话,找路边的商店询问更方便迅速。
而且和朋友分开行动去的地方竟然是水族馆,很明显和自己的性格不搭。
要是再多找点借口就好了,内心焦躁的想着,直希跟阿倍说了声"拜拜"便匆匆的打算离开这里。
"岩佐!"
阿倍叫住直希。
"你在那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阿倍说完,快步消失在大厅里。
直希捂住胸口站在那里全身都要脱力了。
虽然见到阿倍自己很高兴,这个突袭使直希既高兴又有同种程度的不知所措。
这样根本就不像是偶遇。万一他认为我是特地跑到新潟来见他的话,那就屈辱到家了。
此刻自己最好赶紧走,等冷静下来后再找个合适的借口跟阿倍解释。
然而在直希在心里盘算着这些无聊事时,阿倍提着公务包返回到直希这里。
"好了,走吧。"
被阿倍笑嘻嘻地催促着,直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走?去哪儿?"
"水族馆。"
"哎……?但是,学术会议怎么办?"
"我们学校的发表在上午已经结束了,下午只是听讲而已,所以后面就拜托同事了。"
"你这么不负责任好吗?"
"是不太好,但是没办法嘛。因为恋人大老远跑过来见我。"
阿倍轻佻地说着,闻言直希脸上快要喷出火来了。
"不、不是啦!我又不是来见你的!只不过是偶然经过而已!"
"好,好。"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康太他们,他们还在海里泡着呢。"
本想把手机给阿倍,随即想起没有带。
直希不由得咋舌,阿倍见状皱起眉头问他。
"莫非你的手机出问题了?之前我给你打了好多次,都打不通,一直很担心。"
这么说来,阿倍还是打电话给自己了。
些许安心和优越感溢满胸口。
"因为担心,所以跑到你的公寓去看过一次,结果你不在家。"
或许阿倍是在直希回老家的那几天去的。
因为电话打不通,阿倍便特意赶到直希的公寓去。听到这些话,直希有些洋洋自得。
"你就这么想见我吗?"
直希用傲慢自大的口吻问阿倍。
"嗯,非常想见。"
阿倍认真的答道,随即他露出一副有些不甘心的表情。
"但是可能还是输给你特意到新潟来见我的这份热情咯。"
洋洋自得的心情一下子被浇灭了。
"我-不-是-说-了!我只不过是想去看看水族馆而已!"
"是嘛,那我们这就去水族馆吧。"
阿倍笑嘻嘻地迈出脚步。
"你知道地方吗?"
"一切交给导航仪便可。"
阿倍心情好的像要哼出歌来似的如此说完便带领直希来到位于会场后面的停车场。
没想到他是开车来的。
那我要是等到学术会议结束的话,说不定会被撇下见不到他。
一边打开冷气让充满暑气的车内凉爽起来并设定好导航仪后,阿倍突然向坐在助手席的直希这边转过身,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大白天的他在停车场里干什么呢!直希焦躁着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你、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啊,白痴!"
"不要骂自己的长辈是白痴嘛。"
"你就是个白痴!"
"有什么关系,一个星期没见了,我很想你嘛。"
"快开车啦!"
阿倍被直希那傲慢的命令语气惹得笑出声来,他发动引擎。
车子平稳地奔跑起来。
直希向后靠在助手席上,用指尖摩挲着被阿倍吻过的嘴唇,叽叽咕咕地小声开口。
"……不是你自己说在学术会议结束之前一直很忙所以不能见面的吗?"
阿倍边开车边瞅了直希一眼。
"我是真的很忙,但是另一方面,我也想看看你的反应。"
"反应?"
"一个星期见不着面,你很寂寞吧?"
原本打算问阿倍却被他反问回来,直希一瞬间不知所措。
"没……没有。"
尽管否定自己跑到新潟来见阿倍毫无意义,但直希还是逞强地否认。
阿倍好像看穿了直希的想法,他抿着嘴窃笑。
"我想,要是傲慢自大的你能够抛下自尊,跑来见我的话,那我得多高兴呢。你看,因为我是S嘛。"
看到阿倍那一脸证明愿望已成真的笑容,直希怒不可遏。
"……老师你真是个货真价实的白痴。"
直希惊讶地自说自话。
"这是什么无聊的花招啊?搞得我还以为肯定又惹你生气了。"
"惹我生气了?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我说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老师。"
阿倍闻言哈哈大笑。
"你那种性格我早就了如指掌了,所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的。不过我是有点想惩罚一下心口不一的恋人啦。"
目的地的水族馆比直希想象的要近些,直希和阿倍说话的工夫就到了。就算从大厅走到这里来也不是很远。
因为是暑假,所以停车场的车位几乎都满了。
终于找了个空车位把车停在那,两人朝拥挤的水族馆入口走去。游客多数是家庭出游,两个成年男人同行很是罕见。
水族馆的设施意外地既宽敞又漂亮。
直希虽然对水族馆不是很感兴趣,但是看到昏暗的大水槽中游动的鱼群如此神秘,他还是不由得看入迷了。
"那只鱼,真可爱。"
一边品味着如同漫步海底的心情一边穿过丙烯玻璃作成的通道,直希指着阿倍头顶上方的海鹞鱼说道。白色鱼鳃的形状看起来很像滑稽的笑脸,的确很可爱。
为了不在人潮中分散,阿倍旁若无人地牵起直希的手。
直希吓了一跳,他仰头看着身旁的阿倍。
"在这种地方你想些什么呢?"
"就这里既暗人又多,没人会看见的。"
"在亮堂的地方会看见的,会被人当成同性恋情侣的。"
直希小小的抗议着,阿倍愉快地说了句"其实我们就是情侣"然后悄悄地放开直希的手。
为此突然觉得依依不舍起来,直希反握住阿倍的手。
阿倍有些吃惊地转头看着直希。
"……真拿你没办法,我就勉为其难配合你一会儿。"
直希粗鲁地说道。
"王子您的垂爱,鄙人倍感光荣。"
阿倍用力反握紧了直希的手。
一走过阴暗的海底隧道,两人都不想放开交织在一起的双手,久久不曾消失的甜蜜气氛包围着直希使他心里痒痒的。
依次欣赏了幻想性的水母水槽和有毒生物的特别展出、看完海豚表演后,两人在长椅上稍微小憩半刻。
直希因为没吃午饭啃着热狗,在他身边的阿倍则一边喝着冰咖啡一边看向手表。
"你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被他一问直希也看看自己的手表。
夏日白昼时间特别长,其实差不多四点了。
"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
"那你今天可以住下来吗?"
被阿倍爽快地一问,直希停止啃热狗,心脏开始以猛烈的势头跳动。
"……无、无所谓。"
装作满不在乎地说着,其实直希手心里已冒出冷汗。
言归于好(?)——约会(?)——接下来就是进一步增进感情的sex?
内心延颈举踵般甜美的期待微妙地超过了胆怯,直希突然连热狗的味道都尝不出来了。
为了不让阿倍觉得自己可疑,直希继续啃着热狗。
喝完咖啡后,阿倍对直希说了句"你在这等我一下"便离开座位。直希看见阿倍走到十米外的吸烟处、点了根香烟并掏出手机。一定是在跟刚才研究室的同事们联络吧。
不知打了多长时间电话的阿倍回到椅子这边时,直希刚好吃完最后一口热狗。
"走吧。"
被他一催直希站起身,在阿倍身边脚步僵硬地走朝出口走去。
出口处的一边,插着一面印有"产地直送"的旗帜。
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正在摆着一个小货摊在那卖桃子。
直希止步不前,阿倍见状也饶有兴趣地停下脚步。
"说起新潟第一印象是大米和海产品,没想到桃子也是它这的名产呢。"
"今天早上,我住的民宿旅馆里早饭附赠的桃子超好吃。"
"是嘛。你喜欢吃桃子?"
"最喜欢了!"
阿倍愉快地仔细听直希说完后,笑眯眯地不慌不忙地掏出钱包买了一筐桃子。
"好了,给你。在车上吃吧。"
阿倍递过来的塑料袋沉甸甸的,直希有些不知所措。
"我又没有让你买给我。"
"你是没有让我买没错,但是只要是你喜欢的我统统都会买给你哦。"
"……你是包养小姐的老头啊?"
"我觉得这还不够报答你特意远道而来见我的诚意啦。"
阿倍再次旧事重提,闻言直希气得脸通红。
"你真啰嗦!我不是说过我不是特意来见你的吗!"
直希钻进助手席并粗鲁地关上车门。
"好好,是我失礼了。"
"再说了,没有刀子怎么吃桃子?"
"用手可以将桃子皮剥掉哦。"
"又在骗人。"
之前吃桃子时是用刀子将皮削掉后再切成块,所以直希没有用手剥过桃子。
"没有骗你哦。要是桃子熟透了,外面那层皮是很容易剥掉的。"
阿倍一边发动引擎,眼角戏弄地瞅着直希。
"我会帮你剥掉的啦,无论是桃子还是你。"
"……你这个差劲的色老头!"
直希一边为因为无聊的玩笑话就面红耳赤的自己有些焦躁,一边怒瞪着阿倍。
车子在靠海的马路上奔驰起来。
黄昏即近,微微西沉的太阳和海面交相辉映熠熠生辉美丽无比。
被沙滩凉鞋磨破脚的回忆,已变成遥远的过去。
直希在阿倍的身边眺望着广袤的日本海景,对新潟的偏见已暗暗改观。
尽管如此。。。。。。
直希瞥了一眼驾驶座上阿倍的侧脸。
他说住下来,他打算住在哪里呢?
车离市区越来越远,城市旅馆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然后车离开靠海的马路,疾驶在乡间小路上。
沿途,突然冒出一个爱情宾馆的广告展板。上面写着那家爱情宾馆位于二百米远处的信号灯左边的拐角处。
莫非要住在那里?
因为太过生动了直希的心脏怦怦直跳,然而过了二百米远处的信号灯后阿倍继续驱车前进。
直希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然而没走多远,又有好几家爱情宾馆的广告牌跃入眼帘。
为何乡下会有如此多的爱情宾馆?
还是说自己对这种事太过神经过敏吗?
突然今早从康太那听说的话和自己的想象非常可怕的在脑中混成一团。
专门为sex建造的从外面上锁的密室里,有着玻璃隔板的淫靡的浴室。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下流的自动贩卖机里面并排摆着鞭子、绳子和手铐等玩具……
进行着下流的想象,直希不可否定地随即产生了讨厌的感觉。那种感觉与其说是兴奋不如说是恐惧和厌恶感更正确一些。
这种对经验丰富的情侣们来说算是换个口味的玩法,然而对初体验的直希来说则会留下心理阴影。
"你怎么了?晕车?"
直希不由地用手心捂住嘴巴,见状阿倍担心地问道。
我果然讨厌爱情宾馆,今天还是想回去。
明明就怕的要死,直希却咕咚一下将真心话吞回肚里。
之前只是因为自己是处男就被他捉弄一番,要是进一步被他知晓自己竟然如此幼稚且胆怯不安,肯定会被他嘲笑死。
直希放开捂住嘴的手,作势打了个呵欠。
"好困。"
隐藏自己内心的动摇,直希傲慢不爽地说道。
直希就是一个无论何时都要面子的王子。
"你可以睡会儿,等到了我会叫醒你。"
到底要住在哪呢?虽然想问,但直希因为害怕最终没有问出口。
爱情宾馆的广告牌接二连三地出现,直希害怕的在助手席上身体紧绷。
在广阔的稻田间奔驰的汽车不久驶进了小小的山间。
在细长弯曲小道的一边,坐落着一排醇厚温雅的旅馆。这里貌似是一条小小的温泉街。
不久后车子在一家门面宽广历史悠久的旅馆前停下了。
"到了哦。"
阿倍愉快地说着,拿着公务包和桃子下了车。他把车钥匙寄存到眼明手快走上前来迎接的服务员那里。
迟了一会儿从车上下来的直希,望着眼前有些眼熟的厚重玄关不由地小声嘟哝。
"……一晚三万七千日元起麽……"
"嗯?"
阿倍吃惊地问道,谈话却被出来迎接他们的旅馆女招待的寒暄给打断,于是两人便被带领着进入旅馆内部。
这里正是导游书上瞥见的那家莉子垂涎已久的老字号旅馆。
没被阿倍带去下流的爱情宾馆直希一面松了口气安下心来,另一方面只是旅行而已就住在如此昂贵的旅馆里阿倍怎么想的啊,直希为此有些惊愕。
阿倍去办理入住手续的期间,直希在安有地炉铺着榻榻米的门厅处坐下,喝着女招待端上来的招牌凉爽绿茶以缓解紧张情绪。
黝黑发亮的支柱,高高的天花板上露出的横梁,可以让人感受到这家旅馆的历史。透过擦得铮明瓦亮不带一丝污痕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别致的庭院。
女招待带领着直希和办好入住手续的阿倍来到了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尽管是一层建筑,但还是铺着几层台阶别有一番风情,愈发彰显出房间的独立性。
"哇!"
一进入房间,直希不由地发出怪叫接着慌忙捂住嘴。
宽敞的房间东南面镶着玻璃拉门,东侧是庭院,面朝南侧的是一个私人专用的扁柏木露天温泉。
粗略的解释完,倒好茶水后,给他们带路的女招待便离开了房间。
在惬意地解下领带的阿倍一旁,直希目瞪口呆。
"……这个房间是怎么回事…"
"嗯,感觉真不错啊。"
"我不是指那点啦,不对,确实是很不错啦,这不是随便想住就能住的地方吧。"
"这种地方你应该都住惯了吧,听说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不是嘛。"
阿倍拉开通完浴室的玻璃拉门悠闲地回应道。
确实直希住惯了豪华旅馆,但他总觉得两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很软,这温泉真不错。"
阿倍用手摸着木制泡池愉快地说道,接着他取过洗涤桶打开水龙头注入冷水,把之前在路上买的桃子放了两颗进去。
"洗完澡后吃桃子吧。"
和傍若无人、举止轻松的阿倍完全相反,直希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这里,其实是你和刚才的助手们住的地方吧?"
"怎么可能。其实原本计划今天立刻回去的。"
阿倍笑嘻嘻地说道。
"因为之前没料到可以跟你好好度过一晚,所以刚才在水族馆的时候预约了下。因为之前我来这里住过一次,知道这家旅馆住宿条件很不错。"
原来刚才的电话是在预约旅馆啊。
"幸运的是,唯一空出来的房间居然正好是这间带露天温泉的。"
"只不过是偶然要住店,就订了这样的房间,你是白痴麽?"
一晚三万七千日元起…带着露天温泉的房间到底有几间啊?
"是这样吗?那你觉得哪里比较好呢?像刚才路上那些情人旅馆之类的更好些?"
方才在途中因为妄想而胆怯的事突然被阿倍说中,直希不由地无言以对。
"果然去那种年轻人喜欢的地方比较好吗?"
"无、无所谓……"
"但是跟你的第一次我可不想在那种只为了某个目的而存在的乏味的地方做。"
听到阿倍温柔的喃喃细语,直希不由得心头一紧。难道说我其实很受他重视?
呜哇——直希正沉溺于感慨中时,突然察觉到阿倍那大而灵巧的双手正解着衬衫纽扣。
"……你在干什么啊?"
直希一脸怀疑抬头看着阿倍,阿倍笑嘻嘻地开口。
"总之,我们一起去温泉泡个澡出出汗吧。"
闻言直希的脸噌地变得通红。
"你刚才还在问哪里好,结果你的目的只是想做那种事!你个色老头!"
"谁是色老头啊。我只是说一起洗澡不是嘛,要是你觉得一起洗害羞的话,我们就先分开洗好咯。"
直希的反应惹得阿倍边笑边解释。
尽管自己其实就是在害羞,然而被阿倍认为自己在害羞这件事愈发让直希觉得害羞。而且尽管阿倍说可以分开洗,但直希总觉得一个人待在这个从房间便可以一览无余的露天温泉里比待在爱情宾馆里镶着玻璃隔板的浴室中还要羞耻。
"这里的帘子可以拉上的,没关系。"
仿佛看透了直希内心纠葛一般,阿倍拉上帘子给直希示意。
然而帘子也好玻璃拉门的钥匙也好,都和房间紧密相连,依旧无法改变露天温泉的无防备性。
当然,好面子的直希死也不会说出"太羞耻了不要"这类话。
"好不容易来到温泉旅馆,我不想在这种跟家里浴室差不多大小的地方洗澡而是想去大浴池里泡澡。"
直希抓着毛巾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是嘛。那,我们先去大浴场吧。"
看到阿倍理所当然的准备一起去的样子,直希慌忙极力反驳道。
"既然特意定了附带露天温泉的房间,老师就该负起责任在房间里的露天温泉中洗澡才对!"
什么责任啊真是莫名其妙,直希强硬的用一套歪理阻止阿倍,然后从包里取出替换衣物迅速地朝大浴场走去。
直希宛如迷路的孩子一般在迂回的走廊上徘徊,边走边找终于来到了大浴场。大浴场里只有两名先到的年长客人在那悠闲自在地泡澡,格外宽敞。因为阿倍订的是最后一间房,大浴场里肯定已经客满了,但是来了之后才直希才发现可能因为这家奢侈的旅馆原本客房就少,所以并没有出现洗浴龙头前坐满客人之类的拥挤情况。
坐在被热气熏得朦胧一片的镜子前,直希认真的清洗着身体,然后对这样做的自己羞得无地自容。
虽然有些啰嗦,直希还是觉得幸亏这里不是爱情宾馆的浴室。看到不认识的陌生人泡在浴槽里,直希终于松了口气放松下来。
年代感十足的古老扁柏木制浴池,湿润的手感很舒服。
不想返回房间,直希为了拖延时间依次在温度不同的两个浴池和露天岩石温泉里泡了很长时间。最后再次清洗了一次身体,直希终于从温泉里出来。
在温泉附近的蒸汽房里随便蒸了几下,直希轻飘飘地回到房间。
和坐在廊子下的藤椅上纳凉的阿倍视线重合后,直希不由地愣住了。
看样子阿倍已在房间附带的温泉里洗过澡,他身上穿着旅馆准备的藏青色浴衣。
浴衣和三十过半的阿倍那健壮的身躯非常搭。带着湿气的头发和浴衣底下那隐约可见的悠闲地交叠的赤裸双脚,色情到让直希不由地吞了口水。
"温泉很舒服吧?"
阿倍悠闲地问道,直希轻轻地点点头。
"房间附带的露天温泉也很不错哦。两个人一起洗也很宽敞,之后我们再一起去洗吧。"
之后是什么之后啊?——脑海里的妄想暴走了,直希觉得自己有些眩晕鼻血都快喷出来了。在此之前,直希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因为三十多岁男人的浴衣打扮而心醉神迷。
"怎么了?"
阿倍歪着头问直希为何盯着自己。
"浴衣……"
很适合你——差点不由自主地脱口说出这句话,中途直希便保持沉默。他总觉得要是说出这句话,自己会非常害羞。
"哦,你的浴衣放在那个衣橱里哦。"
对没弄懂意思的阿倍的说明点点头,直希姑且把浴衣抽出来展开看了看,然后扔回原处。
"还是算了,浴衣底下什么都不穿……"
"那不是很好嘛,格外性感。"
"……你是白痴啊?"
确实阿倍那身浴衣打扮超级性感——直希边想着边坐在阿倍对面的椅子上。
"不过,你现在的这身打扮也十分性感哦。"
直希现在是一身运动衫和五分裤的打扮。虽然有专门为在温泉泡了很长时间的人准备的衣服,但被阿倍盯着看突然变得无法冷静下来,于是直希匆匆在外面套了件衬衫。
为了摆脱害羞的心情,直希将视线转向窗外。
夜晚的庭院里亮起了引路灯,灯笼和池子隐约可现。旅馆里这个U字形的庭院虽然不是很宽敞,但凭借在阴暗中庭院后方那隐约可现的山峰使得这副景色无比空旷。
"其事这是经过精心雕琢的景观呢,这种就叫做'借景'。"
阿倍正愉快地为直希解释时,却被房间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原来电话是通知阿倍他们晚餐已经彻底准备妥当。
和温泉一样,进餐场所用屏风隔开分成几组,客人们可以在布置得无比宽敞舒适的此处进餐。
种类繁多的料理被端上来,每一样都做的小巧精致、十分美味。
然而直希一道菜也没夹。
"怎么了?没有胃口?"
阿倍一边自己倒着啤酒,一边开口问道。
"之前,中途休息时吃了太多热狗,我肚子很饱。"
直希用筷子戳着用高质量的纸包着的烤鱼块,叽叽咕咕地说道。
其实他是因为紧张所以吃不下。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自己就会被阿倍吃掉了,所以怎么可能会有旺盛的食欲。
"真的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吗?"
突然被阿倍说了一句仿佛看透自己内心想法的话,直希脸色一沉。
"你、你什么意思啊?"
"这些都是偏食的你讨厌的菜呢,要不,我帮你点个儿童套餐?"
没被阿倍看穿直希松了口气,但自己还是被阿倍当成白痴耍。
"你真啰嗦,这种东西,我也能吃。"
直希拿起小菜盘子里的甜味噌虾放入口中,却被海腥味呛个正着。
"你不要逞强啦。"
被直希的样子逗笑,阿倍往直希的杯子中倒入啤酒。
直希慌忙喝下啤酒以冲淡嘴中那讨厌的海腥味。
很好的隐藏了自己那偏食体质直希安下心来,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他变得稍微放松了些,自然也吃了些别的菜。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不知何时床铺已经铺好了。
看到并排铺好的两床被褥,直希越来越紧张。
泡完澡,吃完饭,眼前铺着被褥,照这个情况看。
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阿倍关上为了纳凉而打开的面向庭院的拉门,注入水池的凉爽的流水声逐渐远去……
"真安静呢。"
阿倍说着用手揽过直希肩膀。
阿倍那泛起微笑的嘴唇重叠在浑身僵硬的直希唇上。
这不是单纯的kiss,跟正餐前的小菜一样,这是接下来的所做行为的前戏,太过生动的接吻使得直希腰部像心脏一样颤动起来。
"你在紧张吗?"
接吻的空隙里阿倍戏弄的问直希。
要是以往自己肯定会好面子的反驳回去了,而此刻直希因为紧张过头甚至无法言语。
明明什么都没做,直希却觉得呼吸变浅,喘不过气来了。
"跟我来。"
直希被阿倍攫起手。
恐怖、紧张和兴奋使直希全身的血液全部涌到头顶!
呜哇——要被推倒了!
然而阿倍径直绕过被褥,带直希来到房间附带的露天温泉。
拉开拉门,屈膝坐到桧木制的地板上。
"这个,差点忘记了。"
阿倍指着在桶里漂浮着的桃子说道。
"把这个当成饭后甜点吃吧!"
"……我吃不下。"
直希声音嘶哑地答道。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最喜欢吃桃子的麽?"
"……太紧张了吃不下…"
事到如今直希舍弃了自尊和羞耻心,坦率地回答。
正想着自己又被当成白痴了吧,然而阿倍却露出温柔的笑容。
"所以才更要吃点东西比较好,会冷静下来的。"
从水里取出一个附着不可思议透明薄皮的桃子,阿倍用指尖开始剥皮。
感觉桃子皮一下子就被剥掉了。
阿倍把被剥个精光的桃子递给直希,然后从洗涤桶中出第二颗桃子开始剥皮。
直希双手捧着不断滴着果汁的桃子坐在门槛上。
香甜的味道钻入鼻孔,一下子唤醒直希那干渴的喉咙,他大口咬着柔软的桃子。
圆圆的桃子,娇嫩甘甜,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味。
在直希面前弯腰而坐的阿倍也用洁白的牙齿咬了一口桃子。
"好吃!"
直希露出纯真的笑容。
吃了一口后,直希才发觉原来自己比想象中还饿。要是早知道会这样自己没有像个白痴一样紧张而是好好吃饭的话,直希一边后悔着,一边吮吸甘甜的桃汁。
阿倍笑眯眯地看着这样的直希。
"……干嘛?"
"唔,我觉得刚才你说“紧张”的样子好可爱。"
直希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
"……真气人!"
"咦?为什么?"
"一看你就把我当成白痴。"
"没有把你当成白痴啦。"
"明明就有!你在取笑我还是樱桃(处男)对吧?"
"我没有在取笑你啊。"
阿倍将吃完剩下的桃核准确地投入桶中,顺便洗了洗手。
"再说,与其说你像樱桃,不如说你像桃子。"
"……搞不懂你什么意思。"
阿倍从生气的直希手里拿过桃子的残骸并举起来给直希解释道。
"在英语里面,桃子可以用来指'可爱的人'。"
"那个明摆着是形容女孩子的词语吧?"
直希撅起嘴巴反驳道。
"但是桃子在德语里面可是专指男生的哦。"
一边说着歪理,阿倍站起身像要覆过身似的靠近直希。
阿倍那含笑的眼睛里闪烁着成熟男人的色气,直希见状胸口脉动不已,渐渐往后挪动身体。
阿倍那用桶中水洗过的手很是冰凉,他抓住直希的手轻轻拉他起身。
"……我的手黏糊糊的,要先洗一下……"
"反正还要做变得更黏糊糊的事情,所以这样就好了。"
阿倍说着便用温热的舌尖舔舐直希那沾有桃子汁水的手。
"啊……"
直希不由地发出无防备的声音。
在他吓一跳的空隙里,阿倍单手关上身后的拉门,将直希放在身下的被褥上欺身压上来。
接着重合的嘴唇带有官能的桃子的味道。
惨了!我恐怕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吃桃子了。一旦闻到桃子的味道,肯定会觉得很下流。
直希想着这种事时,转眼间腰间已充满热度。
"嗯—!"
用吻堵住直希那因紧张和羞耻不由地发出抵抗的声音,阿倍轻松灵巧地脱下直希的衣服。
多次接到艺人公司挖角、人称时下帅哥的直希,因为自己那匀称的年轻身躯暴露在阿倍眼前而胆怯。
依依不舍地移开嘴唇的阿倍,炽热的视线盯着敞开衣襟的直希。
直希为了逃离阿倍的视线蜷起身体。
"为什么要遮起来?"
阿倍见状觉得不可思议地问道。
当然是因为我在害羞啊!
好像察觉到直希那无法说出口的心情,阿倍露出微笑。
"你用不着害羞,因为看起来勃起障碍已经治好了。"
"……呃!你真差劲!我要杀了你!"
耳根都红透了,直希在说着误解之事的男人身下胡乱挣扎。
高中时代,在初体验的女孩子面前无法派上用场的那个部位一直让直希备感屈辱,而如今完全相反,只是接吻而已,那个部位便露骨兴奋地站起来这对直希来说既害羞又屈辱的不得了。
"要是被你杀掉的话,我也愿意。"
H暂时省略,防和谐
透过半掩的窗帘缝隙可以看到,蓝天和白云交相辉映。预示着又是一个酷热的夏日。
小鸟的啼叫声和流水注入小池里发出的清爽水声,使直希觉得昨天发生的一切仿若梦境一般。
"早上好。"
阿倍那低低的温柔声音从藤椅那边传来。
"……早上好。"
边回应他边从被褥上爬起来,直希愕然了。
这沙哑的嗓音是怎么回事?
这全身上下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直希那迷迷糊糊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
不是做梦。所有的一切都是现实…
昨夜的痴态尽数涌入脑海,直希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看到爬跪在褥子上的直希,阿倍担心的问道。
"看来我做的太凶了。"
听他这么一说,直希不得不想起昨夜的种种,一切历历在目。
一起渡过了那样一个夜晚,摆出何种表情对话好呢?
世上的恋人们,大家都有这种难为情的经历麽?这就是所谓的变成大人麽?真是如此的话那我也已经是个出色的大人了呢。
一边自问自答,之前还觉得无地自容的直希抬起头,坏心眼的开口。
"感觉屁眼儿里还夹着大便似的。"
正喝着矿泉水的阿倍被呛个正着。
"亏你一副睡眼惺忪的性感样子,在说些什么呀?我是大便吗?"
"跟大便差不多吧?"
"真没礼貌。"
阿倍苦笑着把装有矿泉水的塑料瓶递给直希,直希接过瓶子然后慢慢地坐到对面的藤椅上。
"你自己还不是被那条大便给弄哭了。"
阿倍不慌不忙地逆袭,这次轮到直希将口中矿泉水喷了出来。
"……我真的要杀了你!"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阿倍取过椅子上的浴巾,用它把直希滴在地板上的矿泉水擦拭掉。然后就这样跪坐在直希面前,手放在直希的膝盖上窥视着直希的脸说道。
"但是说老实话,在我三十四年的人生当中硬着头皮连射了三次还是头一回哦。"
"……我真的要杀了你。"
"哎?为什么?我刚刚在说昨晚是我目前的人生中最兴奋的一夜……"
"那种话题,别再说了!"
直希不爽地拂掉男人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
尽数想起最晚那双手在自己身上施加的魔法,直希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又沸腾起来似的。
"王子殿下心情不爽呢。"
阿倍苦笑着拿起浴巾站起身。
反正阿倍已经把自己看穿了。自己的不爽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阿倍的浴衣打扮果然帅到让人不甘心,一边想着,直希一边眺望着窗外。
情调十足的日本庭院里铺满了清晨的阳光。
虽然自己不是女孩子,没那么在意初体验的场所啊氛围什么的,但直希总觉得不是在路边的爱情宾馆而是在这种地方迎接清晨真是太好了。
"要怎么做你的心情才会变好呢?"
或许是打算在吃早饭前换下浴衣吧,阿倍背向这边解着浴衣带子小声问道。
怎么可能心情不好只是觉得自己很逊的直希,抓住这个会话当口傲慢地说道。
"那,你就不要换衣服先穿着浴衣好了!"
平时都无法看到阿倍的浴衣打扮,所以直希想多看一会儿。"
"然后,帮我剥桃子。"
闻言阿倍转身看着直希,脸上露出疑问。
阿倍的视线让直希有些害羞,他喋喋不休地补充道。
"然后,帮我剥桃子。"
直希十分口渴,想吃甜甜的桃子解解渴。
闻言阿倍瞪大眼睛,然后兴冲冲地回到直希身旁。
"现在剥没关系麽?昨天刚做了今天也要么?"
"哈?"
直希眉间蹙起。
"你在说什么让人搞不懂的话,快点剥啦!"
"那,我不客气咯!"
阿倍乐呵呵的伸手去碰直希睡乱起褶的衬衫。
"你,你在想什么啊,白痴!我让你剥的桃子!"
"我的桃子就是你。"
"开什么玩笑!"
"因为,你不让我换衣服,还让我剥桃子,这是一种文学里用到的隐喻呢。"
"谁会有那种意思啊!我只是喉咙渴了想吃桃子而已,白痴!"
"但是我也想吃你呀!"
"你给我适可而止哦,这个色狼副教授……!"
直希用沙哑的声音抗议着,结果却被阿倍用嘴唇堵住,最后还是意乱情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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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drama刚出来时因为偶不熟悉声优于是只听了一遍,后来看到了特典小册子觉得和月村奎以往的小说不同,h描写增加了,于是把抓扒拉出来又听(这时已经迷上了达子),再到后来自己买了实体书……本打算自己翻这本的,但是实在是词汇量有限(借口,其实是太懒)而作罢。但是,还是把自己喜欢的片段断断续续地翻译出来,自娱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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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月村奎
イラスト:木下けい子
文案
大学生直希是傲慢酷酷的王子殿下,家世、外表、成绩无可挑剔,颇受女人欢迎。然而如此完美的直希却有一个秘密,那就是他还是个处男。暗暗为摆脱童贞而焦虑的直希,某一天遇到了阿倍副教授。直希的秘密被具备大人魅力和余裕的阿倍知道了!然而,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直希经常出入阿倍的研究室的样子……?腹黑攻x傲娇受的爱情喜剧!
正文
cherry 樱桃
大学会馆的自助食堂迎来了白天时分混乱的高峰期,里面充斥着种类繁多的食物香味和学生们的喧嚷声。
岩佐直希将自己A套餐的托盘朝对面的朋友那边推去。
"我吃不下了,你帮忙解决吧。"
刚刚漂亮的解决了自己那份炸什锦盖饭的安田康太,说了声"lucky!"便面带微笑,将托盘拉到自己面前。
"说什么吃不下了,你才吃了一口不是麽?"
插嘴进来的果然是坐在旁边的和自己同一学科的朋友樱井莉子。
直希边慵懒的伸长四肢边故意简短的回嘴。
"饭难吃到让人无法下咽。"
因为盘子里有蘑菇所以才不吃的明明直接说出来就行了,不过,直希高人一等的好强心,绝对不允许他那像孩子似的好恶被别人知道。
闻言莉子皱起眉头。
"对少爷来说学校食堂内火候稍大的意大利面或许根本不算什么,那么一开始别点不就好了,真是浪费!"
"其实也没浪费啦!"
旁边的康太打了个饱嗝说道。
还想说些什么的莉子被飞快的朝这边跑来的同班同学板桥开口打断了。
"岩佐,你今天有空麽?联谊的人数不够,你来加入吧?"
"不去。麻烦死了。"
"别这么说嘛。你只要露个脸就行啦。"
"凑人数的话你不会找康太啊?他绝对有空。"
"不是岩佐去的话就没意义了啦。因为岩佐一去女生们也会空前云集。岩佐,拜托你啦。你去的话算你免费。"
"岩佐诊所的少爷怎么可能听到“免费”二字就为之所动呢?"
莉子插嘴。
完全不想随你们的愿这样想着,直希冷淡的开口。
"被女生骚扰太烦人,我已经受够了。"
"……你真的是外貌和性格完全成反比啊!"
板桥咋舌从直希这边离开了。
"哎…呀!你又树敌了。"
"我是招揽顾客的熊猫吗?"
"没办法啊。谁叫你真的长着一张揽客的脸。"
莉子边笑边目不转睛地打量直希的脸。
"我活了20年,还是第一次碰到岩佐你这般容貌清秀的男人。脸孔小、个子高、腿也很修长……"
如今看来175cm的身高不算高,但因为直希头部小巧所以使他显得比实际要高一些。
"而且还是资本家的少爷。"
康太插话进来。
"没错。再加上成绩优秀,去年获得学部赏,今年学费全免。"
"有钱人还免收学费真是不讲理啊。"
边吃边说的样子很搞笑,康太啜完最后一口意大利面。
"哎-呀。都怪岩佐,康太的血糖值又升高咯。"
莉子看着康太的吃相,叹气道。
确实,康太越来越胖了。他明明差不多比直希矮五公分但体重大约比直希重二十多斤。虽说算不上肥胖,他却有一副浑圆的身材圆嘟嘟的脸,是个姿容平庸的男人。
作为男人不注意修饰外表的话,很容易就看出人和人本身的差别。
与之相反,女人只要努力修饰便可遮掩瑕疵。直希觉得莉子也已加入"努力家"们的行列。换言之,尽管她的发型和衣服还算可爱,容貌却只能算是中等吧。
然而如此平庸的两个友人却是一对情侣。这两个人开始交往时,面对直希"真是破锅配烂盖"的评价,莉子很是生气,康太表示"为何莉子没有选择岩佐而是跟我交往这件事是个迷"。
尽管直希也对"明明有自己这种好男人在身边为何莉子选择同康太交往"这件事抱有高傲的疑问,但他总觉得自己跟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太多了。"三人选修的课程一样"冠上这个客观理由,或许就能解释了吧。
家世•容貌•成绩毫无任何瑕疵的直希,女生大都对之拋以灼热的爱慕视线,很多男生则带着嫉妒对之侧目而视。抛开这个不谈,自尊心得到满足固然高兴,生性冷淡和毒舌即使面对这两种感情也能毫不在乎的全部舍弃的直希,偶也也有想放松的时候。眼前这两个处在幸福阶段的友人不会对直希带有任何嫉妒爱慕的想法。这一点让直希感到很轻松。
"那个、岩佐同学!在这里碰见你真是超级幸运!"
联谊男才刚走,这次飞奔过来这边的是田边可奈。她和莉子一样是直希所在法学部里少数女生中的一员。
"岩佐同学,这个题你会解麽?明明今天轮到我翻译,结果我居然把预习的事给忘了。帮帮我!"
摊开摆在直希面前的是德语课本。因为选修德语作为第二外语的学生很少,所以可奈一脸拼命的拜托直希。
直希垂下视线看着课本然后吃惊的问道。
"不是吧,你连这种问题都不会?"
闻言可奈一脸沮丧。
"答案是……啊…"
直希正要解说问题时,察觉到来电振动于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翻盖。
"找我的,你稍微等我一下。"
直希将自己的位子让给可奈,手机贴着耳朵,为了躲避自助食堂里的嘈杂声走出食堂朝平台走去。
直希绕到从内部开始形成死角的地方,有一个可能和他一样寻求安静地方的男人在那打电话。
汗津津的初夏的阳光下,男人身着制作精良极为合身的优质西装,玉树临风、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拥有结识身肩的男人,大约三十过半吧。他是哪个专业的讲师或者是辅导员麽?
但是现在这些对直希来说无关紧要。
直希把实际上没有来电的手机放到长椅上,从刚才离席时带走的包里面取出笔记本电脑。
直到刚才还挖苦劲十足的气派男形象荡然无存,直希打开笔记本屈膝蹲在长椅前,一边拼命地回想刚才可奈拿给自己看的试题句法,一边猛然开始搜索。
由于德语讲师教授的课程是高中生程度的课本内容,所以按顺序让学生进行新课程翻译。因为这个顺序早就定好了绝不会变,加之今天绝对不会轮到直希翻译,因此他少见的偷工减料没有预习课本内容。
经过短暂的拼命搜索,得出正确答案后,直希松了口气把电脑放回包里。
擦干额上的汗水、抚平牛仔裤膝盖处蹲出来的褶皱、等脸恢复为原本的若无其事后,直希回到等待着自己的三个人所在的桌子旁。
"那么,你说你不明白的是哪里来着?"
直希假装无聊的重新问一遍,刚才调查的内容就像是从自己脑海中翻出来一样,于是一脸余裕地给可奈讲解。
"哇,原来如此。岩佐同学果然好厉害!帮我大忙啦!不晓得如何感谢你才好。对了,你今天有空么?"
看着试图碰碰运气、以此为契机接近直希两眼放光的可奈,莉子开口劝阻。
"岩佐只是纯观赏用的啦。这家伙的性格有多么'好',可奈你也知道的不是嘛?"
"知道是知道啦,但是比起那些毫无自信只会花言巧语的男生,岩佐同学这种具备实力有话直说的男生真的帅呆啦!"
"都说啦只能远远的观赏他,你要是靠太近会倒大霉的哦。"
"倒大霉是指?"
"我从高中开始就和岩佐同班,这个人高二的时候成为了班上所有女生的公敌。"
"那是怎么回事?"
"别说些无—聊的事!"
直希不耐烦的咋舌制止,然而莉子无视他继续。
"当时我们班有个超漂亮的女生,但是后来转学了。她跟岩佐告白说喜欢他很久了,然后你猜岩佐怎么回答她的?"
"他说什么了?"
"'对着你我硬不起来啊,丑女!'"
莉子说的来自传闻所以跟实际有很大的出入。实际上当时自己接受了那女生的告白,那句台词是交往不久后才说的。因为嫌麻烦,所以直希没有特意去订正。
"真讨厌—!"
可奈双手捂紧耳朵。
"对吧,不管怎么说都太过分了吧?是吧!心里受伤的女生把这事爆料给了她朋友,这事在班里疯传,听的要让人抓狂!"
"不过我也真想说一次看看啊。"
康太小声的嘟哝。
莉子猛地转头瞪着康太。
"你说什么?"
"啊,不是,对女孩子说那种话我连想都没想过何况我也没有资格去说。我平常一直在女生面前唯唯诺诺的,所以有点向往他那种傲慢不逊,或者说有种男人的浪漫在里面……"
"用低俗残酷的话伤女孩子的心是男人的浪漫?"
"不,不是这个意思……"
"啊,不过岩佐同学的话倒是有资格说呢。"
可奈感慨道。
"如果被别的男人说了这种话的话反而会火大的说“开什么玩笑你这混蛋!”,如果是被岩佐这种完美的男人说的话只会说一句“对不起”吧。"
"不是吧,连可奈也这样!这人是女人的敌人哦?"
"那,为何莉子你和他关系那么好呢?"
"都说了作为观赏品这家伙无可挑剔啊。我可从没打算选这种家伙作为恋人。"
直希打了个哈欠交换一下修长的双腿。
有莉子这样觉得"直希是女人公敌"的人,而觉得"岩佐有资格说那种话"的女生也大有人在。
事实上,自那场骚动后,前来向直希告白的女生络绎不绝,直希的敌人们听闻后目瞪口呆……
而且从康太那短短一句话便可获知,自己那句谩骂在男人眼里看来或许是英勇善战的传奇吧。
直希假装对三人谈话的内容毫无兴趣,其实得到了自己期待的评价这件事使他产生一股不为人知的满足感。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轻拍直希的肩膀。
直希回头一看,站在那里的是刚才在平台处通电话的高挑男人。
"这个,是你的对吧?"
男人递上来的是—直希的手机。大概是直希一直在拼命的搜索资料,不小心将它遗忘在长椅上面了。
"谢了。"
用以道谢来说太过敷衍的口吻说着,直希从男人那大大的手中夺过手机。
"不用客气。"
男人一点都没因直希那恶意的态度动摇而是露出温厚的笑容离开了。
"哇塞,阿倍老师,无论何时都是这么帅!"
可奈尖声说道。
你的目标不是我吗—心里对可奈的表现有些恼火,直希目光追逐着消失在门对面的男人。
"那个人是老师麽?"
"岩佐同学你不知道麽?他是文学部的副教授、阿倍壮介老师。"
"我怎么可能会认识其他学部的家伙。再说他真是副教授么未免太年轻了吧?"
"阿倍老师今年三十四岁,他是文学部里最年轻的副教授,而且还是单身!"
莉子得意洋洋地说明。
"你怎么那么清楚?"
"因为可奈和我都因为学习更多知识而选修了阿倍老师的文学课程哦。"
"阿倍老师的讲堂,女生出席率很高的!"
"没错,大概占八成。"
"女生真的是很痴迷'帅哥'啊……"
看着苦笑的康太,莉子"nonono!"的摇着食指。
"不光是冲着脸去啦。阿倍老师的讲堂也超级有趣……"
"没错没错。甚至还有人听了阿倍老师的讲堂打算转到文学部呢!"
"就是说嘛。现在阿倍老师的选修讲堂只排在周一,要是去了文学部一定每天都能见到他…!"
"讨厌—。人家也想每天看到那帅气的身影啊……"
"你们说他帅,不就是个大叔麽?"
直希猛地插话进来。
"岩佐你,自己刚才还不是说阿倍老师'年轻'来着?"
面对直希的速攻莉子迅速的反击回去。
"我的意思是作为副教授的话他还算年轻。再说照你们说的他那么受欢迎三十多岁了还是独身,怎么想都很可疑。"
"他和岩佐一样,太帅了私底下一个人时不会觉得烦恼麽?"
康太提出了一个很棒的疑问,直希闻言哼笑一声不怀好意的开口。
"估计在为上了年纪不能满足女孩子而烦扰吧?"
"你在说什么没礼貌的话!阿倍老师才三十多岁而已…"
像是要盖住莉子的责难声似的,"要比那边的话赢得人是我"康太小声的如此说道。
莉子噌地红了脸。
"我说康太!你被岩佐的低级传染了吗?"
"哎,康太绝对精力绝伦吧?"
"可奈也被传染了!"
装作吃惊的样子盯着那互动的愚蠢的三人,直希内心越发焦躁。
连这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情侣都能想做就做,为何大爷我现在还是童贞啊?
对备受女生欢迎并且被男生嫉妒和羡慕的目光所包围着的学院第一大帅哥—岩佐直希来说,自己已经二十岁了还是童贞这件事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屈辱的秘密,现在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在不被周围任何人发觉的情况下,摆脱处男之身。
大家普遍认为岩佐直希的性格形成和他的成长环境有很大关系。
直希的父亲经营着一家远近闻名的美容整形诊所,母亲则是学生时代被评为"校花"的美人。作为第三个孩子出生的直希,充分遗传了双亲的优点,从年幼时起便因聪明头脑与清秀外表集万千瞩目于一身。
双亲和哥哥姐姐把他当成花朵蝴蝶般娇生惯养,于是直希一如画中描绘的那样长成了一个有钱人家的任性小少爷。
如果只是单纯的任性很快就会被从周围的人嫌弃,然而直希不但没有资产阶级少爷惯有的虚张声势,学业成绩和运动神经也无可挑剔,拜此所赐,他那种差劲的性格也成为其本身魅力之一被众人所接受。
别人觉得直希文武双全这点和他的家世、容貌一样,都是与生俱来的天赋。直希本身倒期待他们那么认为,但其实这都是直希努力的结果。
由于自尊心极高且超级要强,直希表面上一副泰然自若无懈可击的样子,背地里却拚命的学习努力到了旁观者都想笑的滑稽程度,幸运的是没有人看到,所以直希那傲慢酷酷的王子形象未被破坏保存至今。
总而言之,直希从懂事时起便很受女生欢迎。在他二十岁的人生中所受到的告白少说也超过一百次。
不过直希把那些告白全都拒绝了。
"你们达不到与我交往的水准",直希给被拒绝的女生们一个这样的表面理由。实际上,有一半理由是出于这个原因,还有一半理由是直希自己也没有清楚意识到的。
直希害怕要是和别人深入交往,自己一直以来做的诸多掩饰大概会被揭穿…因此为了保持自己的魅力,直希一直下意识的留神不跟女孩子深入交往。
还有一个单纯的原因是直希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最喜欢的人是自己这种幼稚的自恋感,让直希觉得"如此完美的自己冒着可能被拒绝的危险、主动向女生告白请求交往"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此傲慢的直希第一次接受女生的告白,是在高二夏天的时候。
向直希告白的那个名叫山口杏的少女一如莉子所言,是个高水准的美女,备受同班乃至全年级男生的瞩目。
首先她的容貌合格了,其次她在两星期后转校可以进行短时间的交往,这两点是直希接受她的告白的最大理由。
升上高中二年级后,已经完成初体验的同学也零零星星地冒出来。
尽管觉得到处宣扬各自初体验时间有多早的家伙们像白痴一样逊毙了,"但或许我也到了该有些经验的时候啦!"——直希一如既往地用那套自我为中心的理论如此认为。
直希接受山口杏的告白后,两人进行过几次约会。说老实话,直希觉得约会很无趣。
从年幼时起家里便雇有佣人、什么事都不用自己做受尽照顾长大的任性小少爷直希,他已经习惯了接受别人的照顾,于是他便不怎么擅长反过来去照顾别人。什么事都不做依然很受欢迎的直希的字典里压根儿没有名为殷勤和细心这两个词,更别谈让他去当护花使者这种既麻烦又无聊的工作了。
第三次约会时,直希来到山口杏家玩。恰好她母亲出门购物去了是个好时机,得抓紧时间办事才行。与其说直希原本答应交往的目的就是为了发生关系,不如说山口杏那边更为积极些。
直希露出"既然她有那个意思的话那就抱她吧?"一脸游刃有余的表情,脱掉山口杏的衣服。
直希认为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后凭着强烈本能驱使,便什么都能做到。
可是,为何直希无法打开那个本能的开关?眼前有着热度与湿气的女孩子的胴体极为生动,然而直希别说勃起了,相反的腿都软了。
但是到了这种地步直希没有退路。他模仿之前看过的AV影像适当的做些前戏,总之想着快点结束于是就胡乱插入。
理所当然的,原本直希就提不起性致,肯定无法成功插入。不管试了多少次,一切以失败而告终。
这件事对直希来说真是超级耻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摆脱这种难堪的场面?
结果,只有自尊心爆满的幼稚十七岁男生直希想出的方法就是——最差劲的转嫁责任。
直希站起身,隐藏内心的混乱并露出一副无聊的表情,"哎——",长叹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对着丑女硬不起来!"
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直希作出了超级幼稚可笑而且是最恶劣的发言。山口杏肯定为此受到了伤害,说出口后直希也觉得很不是滋味。所以当山口杏转校从自己面前消失后直希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女孩子常有的事,可能她在转校前便把那件事的始末倾诉给"好友"了。然后那个"好友"再告诉其他的"好友",于是直希的所作所为瞬间在班里传开。
有对直希那恶劣言行蹙眉的人,也有反过来称赞直希"对象是那种超级美人,还有胆量说那话真是够厉害!"的人。
由于直希给人的印象太过完美,没人能看透难堪的事实真相这点对直希来说真是万幸。
或许是老天给他伤害别人的处罚吧,在那之后三年了直希依旧是处男之身。
害怕再次失败的直希不再对学校里认识的女生出手,话虽如此,要让教养和自尊心高人一等的直希去借助那种风俗店之手摆脱童贞是不可能的。
周围的人都认为直希玩得太过已经开始腻烦女人了,而直希正暗暗地为"再这样下去我岂不是一生都是处男…"而担心、焦虑。
"你好。"
头顶上方传来轻柔的问候声音,直希从民法课本上抬起头。
露出腼腆似的笑容站在那里的是,文学部一年级生,大岛南。
"一个人吗?"
"嗯,第二节课取消了,所以我正在消磨时间。"
"我也是。"
由于停课相继发生,休息室的桌子处坐满了消磨时间的学生。
"请坐。"
直希用从未示人的亲切语调邀请南坐到刚才他一个人占据的四人用的座位上。
直希与学院、年级都和自己不同的南,是在打工的地方认识的。直希得到家人允许在可以从老家上学的范围内找了一间公寓独住,无论是生活费还是零用钱都由家里供应毫无后顾之忧的直希,原本是没必要打工的。
直希打工的目的很好笑,那就是为了寻找能让自己摆脱处男之身的女孩子。
和外表看上去相反,直希很胆小。他一面犹豫着要不要搭讪杂志或网站上素不相识的女人,另一方面又担心和太熟悉的女生做,万一再次失败的话会觉得太过难为情。
出于这些原因,直希特意到有很多可爱系女生打工的咖啡厅求职,结果,"岩佐君一来,小店的女性客人立刻增加了许多,你就再延长下打工时间嘛"店长总是用这句话对直希纠缠不休,差点让他郁闷得半途放弃兼职。
好在还是有些收获。南是打工的女孩子当中,直希对之最有好感的一个。直希从未见她像那些口无遮拦的女生们似的,在背后对客人评头论足以及说已分手的男生的坏话。也就是说,即使自己失败了,也不用太担心被她四处宣扬。再说尽管两人在同一所大学然而年级和学院都不一样,不喜欢了的话不碰面就好。
直希所谓的"好感"是指适合让自己摆脱处男之身的女生。
直希立马从身后的自动贩卖机处买了两杯咖啡并将其中一杯递给南。
"谢谢!"
南很高兴的接过咖啡。
"要是我跟朋友说“岩佐前辈请我喝咖啡了”肯定会被羡慕死的。"
"你朋友应该不认识我吧。"
"怎么会呢。没有女孩子不晓得岩佐前辈,大家都说你是我们学校最帅的男生!"
那是自然!在内心自负地随声附和地同时,直希对南的朋友知道自己的面孔稍微有些畏惧。果然还是以校外的女生为目标比较没有后顾之忧吧…
无从知晓直希这些愚蠢的内心纠结的南,双手郑重的握着咖啡纸杯继续说道。
"不过总觉得有些奇怪呢。大家都说岩佐前辈你,'太冷酷了让人难以接近','那样超帅气的人绝对不会搭理我的'。"
一点也不奇怪。实际上我可是绝—对—不—会搭理丑女的,直希独自吐槽道。
南微笑着看向直希。
"真正的岩佐前辈,明明是如此平易近人而且很温柔…"
那是因为我别有用心—直希用《小红帽》里大灰狼的台词吐槽着,而实际上他依旧保持沉默静静地露出微笑。
南入迷的望着直希的笑脸,脸上微微染上红色。
很明显的这个女生对我有意思,直希如此确信。
"对了,岩佐前辈你刚才在学习对吧。不好意思,我打扰到你了…"
看着摊开摆在桌子上的课本,南有些害怕似的耸耸肩。
"没事,我只是闲来无聊才看的。"
直希略显着急、匆匆合上自己刚才一直在看的划满红线的课本。
"莫非,前辈你在准备司法考试之类的?"
"我对参加司法考试之类的没兴趣。"
"哎—?太浪费了,岩佐前辈的话肯定能通过考试的。我听说你去年获得了学院奖…"
"只是凑巧而已。"
一脸轻松地笑着,直希内心却因为被南说中了而微微有些动摇。
直希确实正在准备司法考试,并且他不是参加法律研究院的升学考试,而是选择了难度更高的预备考试路线作为目标。
只是对超级爱面子的直希来说,如果没考上会很难看,所以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暗中努力学习着。不想增加打工时间的原因也是为了准备考试。至于去年获得了学院奖,实际上那正是直希努力学习的成果。
要是被南问更多问题的话自己会困扰,于是直希迅速转换话题。
"小南,你有男朋友麽?"
没错,童贞毕业是比眼下的司法考试还要重要的问题。
直希唐突的转换话题让南一瞬间露出困惑的神情,随即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正在交往的人是没有……但是有爱慕的人。"
很好,来了!直希心里摆出一个用力举起双手表示胜利的姿势。
"是单恋吗?不告白吗?"
闻言南用力的摇头。
"他肯定不会接受我这种的啦……"
"没那回事,小南你很可爱的……"
"哪有……"
南害羞的捂住双颊。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直希一边觉得让她在本人面前说自己啥样子稍微有点恶趣味,一边盯着南的眼睛问道。
"什么样的?……唔,个子很高,很帅……"
直希一边岩"嗯嗯"的点头表示认同,思绪却已飘到别处。照这个趋势看,今天在这之后我说不定就能摆脱处男之身。突然把她带去爱情宾馆是不是不太妙呢?要不就告诉她我的住址?不过要是以后她熟不拘礼地随便去自己的公寓对直希来说也很麻烦……
"而且头脑很好、既成熟、又绅士,还很有包容力……"
正在自私的思考着的直希一旁,南继续陶醉的补充道。
直希的思考猛地一下停止了。
被人称赞外貌和头脑是常有的事,但是被人说绅士和有包容力还是第一次。因为直希在同学眼中,一直被贴有"任性和高傲"这种几乎正反的标签。
身为目标的南对自己有恰如其描述的印象的话,自己的"努力"应该奏效了?
如果是这样,突然把她带去爱情宾馆可能还是不太妙吧?
"啊,"
南小声地叫道。
南的目光越过直希肩膀望着休息室入口的方向。
直希随着她转过头去,有个眼熟的男人走进了休息室。
那个男人就是之前捡到并将手机还给直希的名叫阿倍壮介的副教授。
"就是那个人!"
南抬高声线说道。
那个人?啥意思?
迅速的思考了一遍谈话内容,直希蹙起眉心。
莫非她指的是单恋对象的事?
也就是说,她刚才说的不是我?
副教授径直走到直希他们的桌子前。
今天他一副没打领带没穿西装,衬衫解开一颗扣子的打扮。尽管如此在装束随便的学生集体之中,他那身穿条纹衬衫的身姿确实看起来像个成熟的绅士。
来到南旁边后,阿部露出招人喜欢的笑容。
"抱歉,打扰你们约会,但是刚才我从外面看到了大岛你在这。"
"我们不是在约会啦!"
南用力的摆手对阿倍的话表示完全否定。
说什么呢!真是没礼貌的女人!直希猛地窜起一股怒气。
"这份没写名字的报告是大岛你的吧。我觉得用排除法排除的话它是你的恐怕不会错。"
阿倍礼貌的将手中的报告卷递给南。
见状南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呀,对不起!是我的!哎呀,忘记做封面了!对不起,我马上去改好!"
"不用,在这里把名字写上就好。"
阿倍让南不用在意并把自己的圆珠笔放在南面前。
"谢谢老师!"
阿倍笑容满面地俯视着,在报告第一页上面工整的写上名字的南。
"《对格林兄弟满溢的爱》,是篇很不错的论文啊!"
直希怀疑的仰视着"憨厚"的副教授。在直希的学院里没名字的报告被当作没交是很正常的。
这算是个卖人情给女生好把妹的阴谋吗,这个色狼副教授!所以他从刚才起就装作不认识自己原来是在打女生主意!直希心里厌恶的说道。
直希拿着包和空咖啡纸杯站起身。
"啊,我没什么事了,你们继续。"
阿倍看向直希,露出落落大方的笑容。
身型高大的男人的视线正俯视着自己,好强的自尊心被进一步打击的直希超级不爽。
"不用,我也没什么事了。"
直希冷淡的回了句话然后走出休息室。
一走到室外,强烈的阳光和浓厚的湿气搞得直希有些疲倦。
虽然看情形跑了出来,不过离下一节课还有差不多一小时。
去图书馆打发时间也可,但现在从后门出去马上就是咖啡厅,那里要更为近便一些。
在南身上白白浪费了精力,还有打扰自己好事的副教授的存在都让直希超级不爽,他快步的朝后门走去。
"稍微打扰你一下可以吗?"
一从后门出来,一个戴墨镜、看上去三十多岁一袭黑衣打扮的女人朝直希跑过来。
"我是从事这行的……"
女子把名片塞给直希。上面印有直希耳熟的某家大型演艺公司的名字。
"你对进演艺圈有兴趣吗?"
"没有。"
直希立刻答道打算继续往前走,然而对方不肯罢休地挡在他面前。
"先别这么说嘛,只占用你一点点时间可以吗?"
"我没空。"
由于与生俱来的端正容貌,从小孩子时起直希便一直备受如此的夸赞多到厌倦的地步,而现在,直希听后却变得很不耐烦。
女子却无视直希不知死活地继续补充道。
"我觉得你将会很受欢迎的,我从事这行很久了看人很准的。
"吵死了,丑女!"
直希不爽地甩话。
"不用你这丑女说我也最清楚自己是最帅的!"
女人张着嘴石化了。
就在此时,有人"嘭"的把手搭在直希肩膀上。
"不要在这种地方这么大声讲话啦,会让人怀疑本校的风评的。"
直希不高兴地转过头去。
用与其说是认真提醒不如说是看好戏的声音出言阻止直希他们的正是阿倍副教授。
阿倍状似亲密的单手环住直希的肩膀,微笑着对女星探开口。
"他在我们学校可是屈指可数的优等生,所以我认为他目前打算专心于学业。非常抱歉,您请回吧。"
然后阿倍维持那个姿势搭着直希肩膀掉头,朝里门那边走去。
跟着他走了几步左右,直希回过神用力甩掉阿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直希那副一脸不爽的态度让阿倍见状轻轻地瞪大了眼睛。
"我可是把你从窘境中解救出来了,不用这个态度吧。"
"窘境什么的根本没什么,这种事我已经习惯了。"
阿倍听后蹙起眉头。
"你啊,明明长着一张斯文漂亮的脸,真希望你的言行能和你的外表一致呢。以那种态度对待女性可不值得称赞哦。"
和学生眉目传情的教育者才更加无法让人苟同吧!直希瞪视着男人。
"对着丑女说她是丑女哪里不对了!?"
看着不肯低头的直希,阿倍叹了口气嘴里嘟囔道。
"'弱犬善吠",说的就是你呢。"
本来就火冒三丈的直希,被阿倍打算惹火他似的一句话,气得愈发血气上涌。
"啊,对了,这个,你忘了东西。"
阿倍把民法课本递到直希面前。
"手机那次也是,真是人不可貌相,你竟然是个马虎鬼。"
直希从男人手中夺过民法课本,打算赶紧离开那里。
刚一转身他就被台阶绊到,华丽丽地摔倒了。
疼痛和羞耻让直希头昏眼花。
"不要紧吧?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呢,你这个冒失鬼。"
阿倍弯身抓住直希胳膊将他拉起身来。
马虎鬼也好、冒失鬼也好都无所谓了,这么难看的摔倒的方式,自小学低年级以来还是第一次。
"啊啊,衬衫都弄破了。我的研究室就在那边,顺带过去一下吧。"
"我没事。"
"哪里没事了,出了好多血。"
"呃?"
被阿倍一说,直希才看到刺痛感游走的胳膊肘处,衬衫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
出血也好华丽跌倒也好都是小学生以来的事,隔了好久再次看到鲜血,直希不禁眼前有些发黑。
趁直希有些动摇的时候,男人是半是强迫的催促直希朝校舍内部走去。
被书架包围的阿部的研究室,面朝北向非常凉爽。
"请坐在那里。"
直希依言坐下后,阿倍离开房间。
不一会儿阿倍单手拿着蓝色瓶盖的消毒液和创可贴回到研究室。
"请你把上衣脱掉吧。"
被阿倍温和的声音指示,直希不假思索地听从指示脱掉了上衣。
直希变成上身只穿着一件T恤后,男人抬起直希的胳膊,看着伤口后把眉头一皱。
"啊啊,摔的还真是夸张啊,可能会有点痛你忍耐下……"
冰冷的消毒液抹在伤口上几乎让直希痛的跳脚,但是他觉得如果喊痛还会被阿倍嘲弄,于是无言的忍耐着。
阿倍一面熟练地把几枚创可贴贴到直希的伤口处,一面近距离窥视直希的脸。
"虽然你说习惯了被星探搭讪,不过这样看看,的确是长着张好看的脸呐。"
阿倍感慨地说道。
"帅哥律师?真不错~"
直希回看一眼可疑的男人。
"我可没打算当律师。"
"那检察官?还是法官?那个是预考用的课本吧?"
阿倍颐指桌子上的民法课本。
"而且被写的满满的。"
"别随便看里面内容!"
直希不由得气乎乎地顶嘴。
"抱歉抱歉。我又没有看你包里的东西,就随手看了下课本,不用这么生气吧。啊,莫非你参加司法考试的事没有告诉别人?"
"才不是……"
突然被说中了,直希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这么说起来你还真是个'偷偷努力的孩子'呢,之前也是你在自助食堂的平台处偷偷摸摸的查资料,然后就好像自己原本就懂似的为朋友解惑……"
一瞬间,大脑变成一片空白。
那个时候,从头到尾都被他看到了,察觉到这点后直希血液一口气上涌至头顶!
"那……那是,我本来就懂只是为了确认下才查资料的!"
"别把戏言当真嘛,你啊,还真是个既好看又相当有趣的孩子呢。"
被人说脸和性格完全相反是常有的事,那是因为直希性格乖僻、毒舌所致,被当成笨蛋似的被人说自己"有趣"之类的还是第一次。
"好了,弄好了。"
阿倍松开直希的胳膊,打开房间角落处的带锁橱柜,从里面取出某样东西后回到直希跟前。
他手上拿的是一件套着干洗店塑料袋、叠起来的淡蓝色男式衬衫。
阿倍轻而易举地撕破塑料袋,摊开衬衫。
"穿这件吧,可能尺码会稍微大一点。"
"一股大叔味!"
仍未从被看见丢脸的糗事所受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直希粗鲁的说道。
闻言阿倍努努嘴。
"真没礼貌。这件衬衫我只穿过一次,而且还送去干洗过……"
"不是那个意思。连潜台词都不懂,你真的是文学院的老师?"
对直希那吃惊的疑问,阿倍噗嗤一笑。
"我懂啊,你才是开不起玩笑的孩子吧。"
阿倍将敞开的男式衬衫,披到不分青红皂白的直希的肩上并弯着腰帮他系纽扣。
"这是我第二次把你忘了的东西给你送来,还帮你处理伤口,再者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学生和老师的关系……"
阿倍微笑着说道。
"你应该对我报以感谢和尊敬之情,而不是用这样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我吧,是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吗?"
你不是正在做吗!?尽管在心里立刻吐槽,实际上直希无言以对。
确实在对方看来,只记得自己对直希很亲切吧。
直希无法坦率地对这个男人表示谢意,一半是出于迁怒使然。
对自己目标中的女孩子中意的是这个男人而迁怒,对这个男人目击到自己偷偷地努力而怀恨在心。
明明是个三十岁中期的大叔,却有着可以俯视自己的身高和引起女生轰动的容貌,而且还具自己没有的"大人的余裕",没有比这些更能令直希对他充满敌意。同样身为"雄性",这家伙是敌人!
"不要露出那么恐怖的表情嘛,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
阿倍微笑着催促直希开口。
"和学生眉来眼去的老师,不值得尊敬吧。"
阿倍眨了几下眼,然后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
"哦,是这么回事啊,被抢了女朋友所以不开心啊?"
"不是!"
直希立刻否认。自己只是在谴责对女学生太过心软的副教授的伦理观而已,竟然会被阿倍误解成"为了那种高水准的低年级生在吃醋"这事对直希来说真的是超级意外。
然而看到直希害羞的进行否定的样子,阿倍笑嘻嘻地说道。
"我不会作出破坏学生恋情这种不解风情的事啦。"
恋情你个头!只是"助我摆脱童贞"的目标候补女生被你抢走了,再加上被你目击到我偷偷地查资料这等双重屈辱让我忍无可忍而已!
直希正打算这么说时,突然察觉到"
这样做与其说是吃醋不如说会显得我不够帅!"于是便一言不发。
看着无言的直希,以为他还在怀疑的阿倍进一步解释道。
"我不可能对女学生出手哦,"一边系衬衫扣子,阿倍淡淡的口气说道,"因为我是gay。"
他那用仿佛在说自己的血型似的轻轻的语气吐出的话语,一瞬间直希差点把它当成耳旁风。
gay?gay是啥来着……?
五秒钟左右过后直希得出答案。
"啊啊啊—!"
在同学之中以冷酷和慵懒著称的直希,在发出一下子使那种形象化为乌有的怪叫声后,一脚把距离近到连彼此呼吸都能感觉到的正在帮他系衬衫扣子的男人踹飞了。
"呜哇!"
稍微弯着腰的阿倍因此失去平衡一下子跌倒在地。
他保持着跌倒的样子,看到直希震惊的脸孔后噗嗤一笑。
令直希不甘心的是,阿倍是个即使跌了个屁股蹲儿也依旧保持着从容和风度的男人。
"不用怕成这样,我不会击在这种地方突然袭击你的。"
你意思是不在这里的话你就打算袭击我吗?直希将半开的衬衫合拢。恐怕在舍弃童贞之前,贞操先遇到危机了!
都怪衬衫的尺寸不合适到了袖口都盖过直希手背一半的程度,令直希产生一种自己突然变成渺小无力的生物的错觉,于是他内心的恐惧更强烈了。
阿倍一边用手抚平自己衣服胸口处的脚印,一边哧哧地笑道。
"不好意思背叛你的期待,我也是有喜好的,你也不可能是那种只要是女人都好的类型吧?"
为了舍弃童贞,"只要让自己上而且事后不会带来麻烦的女人是谁都好",对一直都这么认为的直希来说,阿倍的疑问无疑戳中了他的痛处。
然而,眼前这个好像经验很丰富的年长男人,确实能一脸从容的选择对象吧。然而在直希看来,别说"恋爱对象的话是谁都可以"了,相反他的审美眼光相当高。就是因为眼光太高了,以至于现在还没出现能跟直希与生俱来的"眼镜"相称的女人。
"选自我意识过剩的少爷当对象太费神,要是交往的话,社会经验丰富而且冷静成熟的大人比较符合我的要求。"
阿倍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屁股上的灰尘。
"再说,像你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瘦过头了抱起来一点都不舒服,我喜欢的类型是三十岁以上的肌肉和脂肪适度混合的型男。"
直希不由得在脑内想象阿倍和肌肉型男痴缠的画面……然后慌张地从脑内抹去那个画面。
"我对你恶心的喜好才没兴趣!"
"喂喂,称呼马上变成“你"了吗?"
"怎么看你都不配被尊称一声'老师'!"
"是吗?即使这样我在学生里还是很有人气的哦。"
阿倍说的直希都知道。阿倍的人气高得都波及到法学部女生们那里去了,想到这点,直希又窜起怒火。
"要是大家知道,你这个'人气教师'其实是同性恋会怎么想呢?"
直希以"把刚刚知晓的秘密散播出去"作为威胁以占据优势,见状男人笑嘻嘻地回击。
"比起这个,外表和内在都很完美的你其实是个处男这件事,我觉得更能制造话题吧。"
"哎!……?"
直希当场冻结。
为何他会知道?在这段舌战过程中,我不小心说漏了吗?不然就是过了20岁还是童贞这件事,不管再怎么隐藏都会露出端倪吗?
看着脸色发青的直希,阿倍瞪大了眼睛。
"哎!?被我说中了?我只是开玩笑才那样说罢了。"
"什……!"
直希那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转眼间变得通红。
"你啊,真的很有趣呢……"
在因屈辱而浑身哆嗦的直希面前,阿倍轻浮的笑着,笑得前仰后合。
讲堂一结束,阶梯教室里椅子咯吱作响的声音此起彼伏。
把只有上课时才戴的有框眼镜放进包里,直希从座位处站起身。
快步朝门口走去的直希,被莉子叫住。
"岩佐,你今天这堂课之后没课了吧,能不能陪我去买点东西?"
"不要,陪女孩子购物麻烦死了。"
"不是我自己要买,是给庆太买衣服啦。他一直自己买但总是买同一种类型的衣服,这次我打算借你的眼光帮他选衣服。"
"天生就那副德性,穿什么都一样吧!"
"别说得这么残忍嘛,你没听过'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个成语麽?"
"那是什么年代的成语?"
"好啦好啦,你就陪我去嘛?"
"不—去!我待会儿还有事。"
"什么事?我可以等到你办完后的。"
被莉子这么一说,直希稍微考虑了下。直希确实有事要做,不过是一件让他提不起兴趣的事,而且也不是很着急。要不就把莉子邀请自己的事当成借口,把那件事推迟下好了……
在直希考虑那些的时候,莉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
"对了,话说我之前在涉谷很巧地遇到山口了。还记得吗?山口杏。"
直希不由地石化了。
想忘也忘不了,她是直希高二时最终以失败告终的"扔掉处男之身行动"中直希的sex对象。罪恶感与屈辱感,使直希的理性产生液化并化为泥水不断涌出胸口。
"山口她现在……"
"你一个人买'马鞍'去吧!"
莉子提起了直希一点都不想想起的名字,陪她购物的心情彻底消失。
"等一下,岩佐!"
无视莉子的叫喊,直希快步走出教室。
尽管过了下午四点半,夏季的太阳还没有落山的迹象。
樱花树郁郁葱葱的绿色,忍受着缠人闷热的暑气,直希朝着阿倍副教授的研究室所在的一号楼走去。
大学里最古老的砖建的一号楼里,由于主要是研究室和演习用小教室,所以几乎没什么动静,显得鸦雀无声。
直希站在三天前受伤时照料过自己的阿倍的研究室前,从斜背的包中取出经过干洗店清洗过的男士衬衫。
他对莉子说的"有事"就是指返还衬衫这件事。
直希举起手打算敲门,突然却有些犹豫。回想起那个仿佛把自己当成傻瓜的男人的所作所为,突然觉得胸口变得沉闷。要是有助手或什么人出来,然后让他代为转交的话自己就轻松了……
为了稍微缓和一下胸口的沉闷感,直希灵机一动从包里取出眼镜。他觉得有了镜片这张铠甲,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让自己安心。
他戴上眼镜,冷静下来后用手梳理了几下头发,大大的深吸一口气,然后敲门。
崩起身等了几秒后,没人应门。
小心翼翼地试着扭动门把,门是锁住的,看样子房间的主人出去了。
对我来说这样反而比较幸运呢,如此想着,直希将干洗店袋子挂在门把上,转身往回走。
就在这时,他撞上了某个高大的东西。
"唔哇!"
反弹的冲击使得直希后退几步。
把歪掉的眼镜扶正抬起头后,直希看到阿倍正笑容满面地站在那里。可能是刚从讲堂处回来,他的腋下夹着几本厚厚的课本。
"哎呀,真是好风景啊。在所爱慕的老师的研究室门口紧张得有些僵硬的美青年。"
"啥……!?"
"似乎觉得戴着眼镜更显知性,想着头发没有弄乱吧打理完毕后,抑制着心中的悸动,敲下了敬爱的老师的研究室的门,老师却不在。美青年不禁流下悲伤的泪水。"
"完、完全不对!"
直希脸变得通红一片进行反驳。
偷偷查资料那次也就算了,这次又被他看见自己无防备的姿态了,直希变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既然看到了就早点出声!我只是来还衬衫的!"
"这副眼镜的确很适合你,合你的脸型非常搭,显得既禁欲却又充满色气。"
直希猛地摘下眼镜。
"我把衬衫挂在那里了,先告辞了!"
撇话正要离去,双臂却被大大的手抓住了。
"难得来一次,进来喝杯茶吧。"
"别碰我,同性恋!"
"不过被抓了下手而已就这么大反应,小处男还真是纯情啊^"
"什……!?"
直希气乎乎地正打算反驳,看到走廊上路过的学生的身影,于是闭上嘴巴。如果蹩脚的反驳回去,肯定又会被他在走廊上高喊"小处男"的。
"好了,进来吧。"
一时大意,直希便被阿倍拉着胳膊进到研究室里面。
"大麦茶和冰咖啡,要哪个?"
阿倍弯腰站在小冰箱前询问直希。
"啤酒。"
直希像反抗期的小孩子似的回嘴。
"好,请。"
阿倍笑嘻嘻地把罐装啤酒放到直希面前。
直希半是无语的来回看着啤酒和男人。
"一般不会真的拿出来吧。"
"怎么,啊,你还未成年?"
"不是……"
"自己开车上学?"
"不是。"
"那不就没问题了。"
阿倍一边把麦茶倒进自己的玻璃杯一边笑眯眯地说道。
"你真的是老师?"
小声嘟哝地说着,直希把啤酒放到桌子上。其实他不会喝啤酒,不去参加联谊也是这个原因。
"话说你才是,明明是学生还那副口气。"
阿倍拿着玻璃杯作势要坐下,直希把椅子让给他。
"大岛同学似乎没有恋人呢。"
"诶?"
"我可是为了你特意打听过,我是个温柔的老师吧?如果需要的话,我来帮你们和好吧。"
貌似他到现在还是误认为直希喜欢大岛南。
"不劳您费心。"
直希站着,冷淡的答道。
"真过分啊,我明明这么亲切的跟你说话。不过你的话,确实不用别人帮忙也能独立的处理好吧。"
"……你在挖苦我吗?"
"哪里?因为岩佐同学你似乎很受欢迎不是吗?"
"你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知道咯,不但是个获得学部赏的优秀生,在院部院外都是个名人,而且闪闪发光的外貌也很抢眼。才色兼具,说的就是岩佐同学你。"
"……你果然在挖苦我,听起来就是这样。"
尽管直希习惯了备受称赞,但被各方面比自己还要优秀的男人称赞的话,总感觉自己被当成笨蛋耍。
"怎么会呢。我可是真心的这么认为。不只是单纯把外表打扮的华丽,学习上也勤奋毫不怠惰,真的很了不起。"
多半阿倍好像真的打算夸奖自己,但他有一句话又激怒了直希。
"努力家"是最令直希忌讳厌恶的词语。
和帅气的外表一样,优秀的头脑也是与生俱来的,尽管那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但是至少在别人眼里自己是天生头脑优秀的帅哥,直希一直这么想的,可是这个男人从最初的时候便全部看穿了直希的伪装。
"不过明明这么帅却是个处男,真是意外啊……"
喝着麦茶,阿倍一脸感慨的说道。
直希的不爽达到极点!
"吵死了,同性恋!"
"别这么生气嘛,所以我不是说了帮你和大岛同学和好吗?"
"我对那个女生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见过几次面彼此认识而已!"
"是吗?那样的话我就开心了……"
"……开心?"
男人不带揶揄地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直希毫不掩饰地露出警戒心反问。
"不是,没有什么深层意思啦。"
阿倍笑嘻嘻地答道。
"我觉得有点不错呢。好比对方是艺人,明明知道自己绝对无法与之交往,但是对方是单身的话,还是很高兴吧。嘛,就是类似这种感觉?"
那种感觉时是什么样的感觉?真是可疑到极点!
"衬衫,我已经还给你了,那么告辞。"
"啊,等一下,说到衬衫我想起来了。"
叫住转身要走的直希,阿倍站起来打开带锁橱柜,从里面取出一个印有一流品牌商标的纸袋,然后递到直希面前。
"原本打算碰见你的时候就给你的。这个代替之前的衬衫。"
"什么意思?"
"之前你的弄破了不能穿了吧?"
"但……也没理由让老师你买给我。"
"因为你摔跤是我造成的。"
阿倍撕破纸袋从里面取出一件米白色的长袖衬衫,展开后撕掉标签。
"你看,这样就不能退货了,而且我穿的话尺寸也有些小。"
直希瞥了一眼被阿倍随手放到桌子上的标签。直希自己也偶尔买这个一流品牌的衣服,绝对价格不菲。
自己并没有让他赔偿,他却买这种名牌衬衫送给自己,肯定有什么企图。
说到gay的企图……
男人绕到直希背后,拿衬衫比量着。
"尺码,很适合呢。"
按着衬衫的手顺势搭在直希肩上,阿倍在直希耳边小声的低语。
"其实,我是有企图的。"
直希的疑惑变成了确信,背脊嗖得一阵恶寒。
明明打算逃走,可是放在肩上的手就像锁链一样把直希束缚住不留一点空隙,身体无法动弹。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是gay了吧?"
呜哇,来了!惨了!要被侵犯了!
心脏都蹿到嗓子眼了,心神不定的直希觉得肩膀上男人的手碰触到的地方越来越热。
"关于这件事,我想让你……"
"不、不行的!我,绝对不行!"
直希紧张地尖叫着打断男人的话。
"你突然说什么不行?我要拜托你的事没有那么难啦。"
对gay来讲或许是家常便饭,但是对直希来讲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别开玩笑了!我真的不行!"
"你的口风那么不紧么?"
"口风?"
无法理解对话的含意,直希诧异的转过身去。
“虽然我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是gay,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把我是gay这件事告诉别人,这是我要拜托你的事啦。那么,这件衬衫算是封口费。”
男人把刚才比量的衬衫拿下来,放到直希手中。
“我拜托的事有那么难麽?还是说你已经跟别人说过了?
尚未从之前被阿倍看穿自己是童贞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直希没有余力去四处散播阿倍的性癖。
"……没有说,再者我可没有美国时间去散播那种事。"
“是嘛,那就好。”
阿倍笑嘻嘻地看着直希。
“那么,你刚才所说的'不行',是指什么呢?”
想起刚才自己那副动摇的样子,直希的脸变得发烫。
他狠狠地瞪着男人。
"谁让你用“企图”这种意味深长的词!"
"莫非你以为我在强迫你吗?"
阿倍噗嗤一笑。
"你真的是自我意识过剩啊。"
"吵死了!"
"或许你很受女孩子欢迎,但你不是gay会喜欢的类型。总之,我之前不就说过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嘛。"
对自尊心高人一等的直希来说,比起"自己完全不是阿倍喜欢的类型",不仅会错意被阿倍嘲笑,还被他直言不讳地说自己不在gay的喜好范围内,这更加让直希感到屈辱。
怒气冲冲地踹了桌腿一脚,啤酒罐咕噜噜地滚下桌子,砸到直希脚上。
"痛——!"
未打开的重量十足的啤酒罐直接击中直希脚趾,直希因为疼痛扭曲了脸孔抱着脚直跳。
"你真的是既滑稽又有趣呐。"
阿倍貌似很愉快似的笑着说道。
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用"滑稽"这个屈辱的词汇形容自己。
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真的步调完全混乱了。抱着单脚跳着,直希狠狠地朝男人吐了吐舌头。
"我说,岩佐,你的眼镜是在哪家店配的?"
被板桥一问,直希一边捏扁冰咖啡纸杯一边慵懒地说出店名。
"哦,在那家店啊。哎呀,因为小奈说岩佐的眼镜很帅气,所以我也打算不戴隐形眼镜想要戴岩佐的那种有框眼镜试试呢……"
板桥说的小奈,好像是几天前联谊时他钓到并开始交往的女朋友。
"你真笨。她指的不是眼镜帅气,而是指戴着眼镜的岩佐帅气啦。"
莉子说着,在她一旁的庆太深深地点头表示赞同。
"不管我们再怎么打扮,都无法与岩佐相提并论啦。本身差太多啦!"
没错,直希一边无声地表示同意;这些家伙快点走开啦,一边在心里咋舌。
中午的高峰期早过去了,而自助食堂里还是挤满了学生。因为室外的温度超过了30度太过炎热,所以为了消磨时间学生们都在有空调的地方避难。
打算在下节讲堂之前的空隙里把报告写完的直希一开始时去了图书馆,但是被几个熟人叫住于是离开了图书馆。直希不想让别人看到被公认为天才的自己却一副拼命努力学习的姿态。
为了寻找凉快的地方直希接下来去了休息室,结果看到南和朋友在那里谈笑于是直希转身就走。
直希本以为午餐时间过后自助食堂里便会有空地,却在那里偶然碰见了同一专业的朋友们。
"对了,岩佐,下周要交的报告你写完了吗?"
和自己主修一个课题的莉子,恰恰问的是直希正在写的报告。
"嗯,当然。"
其实连一半都没完成,被没必要的虚荣心驱使直希如此回答。
"真厉害!明明给人一种'他什么时候学习的啊'这种感觉,结果岩佐无论什么都很完美呢。"
对着感慨的莉子,康太和板桥都露出苦笑同意她的看法。
"真好,不用努力也什么都能做到的家伙。"
"人无完人什么的,绝对是骗人的。明明就有岩佐这种各方面都优秀的家伙。"
得到期望中的评价虽然挺满足,可是连这两个其貌不扬的男生都有女朋友,为何这么完美的我还是处男啊,直希无法释然。
不管怎么说,明明没完成却吹嘘说自己完成了,必须得把报告快点写完不然就会穿帮的……
就没有其它凉快并且没人注意的地方麽?
正想着,望向窗外时偶然瞥见了,在一号楼前和女孩子站着说话的阿倍的颀长身影。
"啊,我还有点事。"
直希把捏扁的纸杯扔进垃圾箱,拿着包从座位上站起身。
"诶?你要去哪?你还没告诉我报告的重点——!"
无视莉子的声音,直希走到外面。忍受着正午时分的酷暑,朝一号楼走去。
副教授结束了谈话,正要走进楼内。
"阿倍老师!"
被直希一叫,男人停下脚步悠闲地转身看着直希。
"哎呀,今天依旧还是这么热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阿倍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穿着合身的长袖衬衫。
"你是要回研究室吗?"
"嗯。"
"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阿倍微微睁大眼睛。
"怎么了?啊,难道是终于要来作爱的告白?"
"不要说些恶心的话啦——,同性恋!"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毒舌啊,即使是gay对别人称呼自己为同性恋的接受程度也是有差别的,所以不要对我之外的同性恋轻易说这个词哦。"
尽管用责备般的语气说着,但是阿倍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不如说他看起来好像很享受直希粗鲁的反驳自己似的。
"不是告白的话,那就是来商量恋爱问题?果然是打算跟大岛同学重修旧好咯?"
"你的脑子里只有色色的事麽!?"
男人一打开门,直希便一溜烟儿地钻进研究室。
"我要写报告,借个地方给我啦。"
没等对方回答,直希占领了长桌子前的位置并迅速地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
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直希心中暗喜。包括暗自学习在内的很多囧态都被阿倍撞见过,事到如今自己没有必要隐瞒本性。
而且直希握有阿倍的弱点,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秘密被阿倍暴露。
阿倍觉得有趣似的微笑着说道。
"躲开众人的视线暗自努力麽,像仙鹤偷偷织布一样,真可爱。"
"啰嗦。"
直希脱掉鞋子,侧身坐着靠在长椅上。
这个坐姿是最容易冷静下来集中精神的坐法,因为坐相难看有损自己的王子形象所以直希一直在人前忍耐。
尽管觉得好笑似的看着直希那个奇妙的坐姿,而阿倍什么都没说打开冰箱。
"接下来,还有课麽?"
"有。还有一节个人讲课。"
"那么就不给你啤酒咯。"
说着往玻璃杯里倒了两杯麦茶,把其中一杯放到直希面前。
"我的研究室能被法学部第一名的优等生作为自习室使用,倍感光荣呢。"
阿倍逗弄般地说完,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哗啦哗啦地开始翻看学生们的报告。
尽管是突然想到的主意,但阿倍的研究室意外地舒服。适度的安静,室温不冷不热,不用在意别人的视线,真是棒极了。
忘我的对着电脑写报告的时候,空闲的时间转瞬间结束了。
抬起头,刚才被自己遗忘的存在—阿倍的侧脸映入眼帘。总是用仿佛将人吞噬掉似的微笑对着直希的男人,工作时的侧脸和平时不一样,认真而端整。
随着天气变热随处可见穿上T恤或女式背心的学生们所在大学校园内,这个身着长袖衬衫的成熟男人浑身充满禁欲主义者的色气。
尽管有着细高挑儿的身材,但男人的身体给人一种二十岁的学生所没有的健壮的厚实感。那件清洁感十足的衬衫底下的身体是什么样的呢……?正无意中进行着有的没的的想象时,男人偶然抬起头转向直希这边。
"难道你看入迷了?"
"什……你在说什么啊,真是自我意识过剩!"
"自我意识过剩是你的拿手特技吧?啊,等等。"
阿倍出声叫住为了接下来的课收拾好东西站起身准备离开的直希。
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闪亮的东西。
"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随便使用这个房间,不过回去的时候记得锁门。"
男人递过来的可能是这个研究室的钥匙。
"研究室的钥匙,给学生不要紧麽?"
"你是特别的。"
阿倍意味深长地微笑着说出的话语,不知为何吓了一跳。
"因为你手里握有我的秘密啊,得尽可能的提供服务、讨好你才行。"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觉得不知为何一瞬间变得无精打采的自己有些奇怪,直希接过钥匙。
"Lucky!"
尽可能不怀好意地微笑着,直希离开阿倍的研究室。
直希充分使用到手的舒适场所,像是把沉重的课本和笔记本电脑等个人所有物临时放在阿倍的研究室里,或者把上学途中买的"my drink"随便放在冰箱里冷藏之类的情况很常见。
要是总泡在阿倍的研究室里的话会被周围的人怀疑,于是直希同朋友们一起共进午餐,稍微有点空闲时间时,不在意周围的视线变得磨磨蹭蹭地,潜入阿部的房间。
直希觉得自己这样随心所欲地做这些事估计出乎阿倍的意料吧,但表面上没见他露出特别困扰的表情,总是一脸大人的从容地笑着默许直希的出入。
"你真的是表里不一啊。"
躺在长椅上、一只脚踩在地板上用不雅的姿势浏览翻看民法课本的直希,使得授课回来的阿部见状露出苦笑。
随便躺着的直希正打算只扭头看向阿倍那边时,课本从书皮里抽空,刚好落到直希的脸上。
"痛!"
"不要紧吧?"
阿倍把课本从直希脸上拿下来,帮他把歪掉的眼镜扶正,近距离地检查直希的脸孔。
"虽说没有受伤,不过难得脸长得这么漂亮,你应该更加珍惜才行。"
阿倍用手心轻轻拍了拍直希的脸。或许是房间里的冷气使皮肤变冷了吧,男人指尖的温热感莫名的真实,直希的心脏稍微吓了一跳。
"干脆把你那个散漫的丑角特有的本性,在大家面前公开看看怎么样?"
"突然要改一时也改不过来吧!"
如果性格那么轻易就改变的话,谁都没有必要努力了。
"也没有那么难吧。你就把在我面前的姿态在大家面前展现出来不就行了?"
一开始就被阿倍看到了很逊的地方,事到如今澄清也无济于事。相反,在一开始便虚荣心被看见的对方面前,已经没必要再装下去。
逐一说明什么的麻烦死了,于是他保持着沉默,阿倍的指尖摸到直希的领口。
"那件衬衫你穿上了啊。"
阿倍很高兴的露出微笑。
听他这么一说,直希才想起自己穿上了被阿倍当作礼物送给自己的衬衫。
"昨晚洗完衣服忘记设定干衣机的计时器,没有替换的衣服才穿的这件罢了。"
直希粗鲁的回答道。
忘记设定计时器是事实,但是其他用来替换的衬衫要多少有多少。今早心血来潮试穿了下袖子,结果出乎直希意料,衬衫和他的外表非常搭,于是无意中便穿着这件衬衫来上学。
"和我想的一样,很适合你。我有点希金斯教授的心情。"
阿倍心情愉悦的一说,直希突然变得心神不定无法冷静下来。穿着阿倍选的衬衫、躺在阿倍房间的沙发上,我到底是怎么了?
直希蓦地站起身,伸手去拿包。
"咦?客人,今天已经要离开了吗?"
"我要去联谊。"
"诶,挺开心的嘛。"
"才不是呢,我只是去做揽客招牌而已。"
尽管嘴上有些自嘲地说着,其实直希对自己因为魅力十足被当成揽客招牌这件事一点都不生气。
尽管联谊邀请的大多数都被他推掉了,但是十次里有一两次,直希为了再次确认自己的魅力而去参加联谊。
"我今天也没事打算回去,那就一起走吧?"
阿部麻利地整理好办公桌,向拿着包和上衣的直希朝门口作了个先请的手势。
残留着闷热暑气的黄昏时分的空气里,充斥着震耳的蝉鸣。一群身穿运动衫的体育系学生喊着口号从一旁跑过,潮湿的空气里掺杂着尘埃的气味。
"老师也是去参加饮酒会麽?"
本身对阿倍的去向没有兴趣,但直希还是礼貌性的问下,阿倍"唔——"地稍微考虑后答道。
"不是饮酒会,但也是去喝酒。"
"莫非是去约会?"
"啊,你很在意?"
阿倍默默地笑着转头看着直希。
"一点也不。只是出于社交辞令才问的!"
"那算什么啊。你要问的更深入些。老师您有交往的人吗,之类的?"
"那'老—师—您—有—交—往—的人—吗?'"
直希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调说道。
"呜——,要说有是骗人,要说没有也是骗人。"
"完全搞不懂你在说啥——"
进行着无聊对话时,两人来到了直希和朋友们约定等待碰头的大学会馆前。隔着玻璃窗往自助食堂里窥视了下,却没有发现认识的面孔。
身为主角的我反而最早到麽,为此咋舌时,露天平台那边传来了耳熟的声音。
"岩佐前辈确实很帅,但或许不是能愉快地与之交往的类型呢。"
说话的是应邀参加今天联谊的可奈的声音。
"我从莉子那听说,岩佐前辈高中时对交往的女生说'对着丑女我硬不起来',于是便甩掉了人家。"
"讨厌,真差劲!"
"不过岩佐的话很可能会那样说。"
"就算这样,但他应该不会缺女人吧。"
"虽说不缺,但也没怎么听说他和女生之间的绯闻啊。"
"所以说,受欢迎的人不会在意这么多的啦,和你们不一样。"
"草食系?"
"同性恋?"
响起一阵笑声。
"说是同性恋也不对,那家伙给人的感觉是无论男女他都没兴趣。"
"没错,感觉他最喜欢自己呢。自恋男?"
"像那样受上天宠爱,也的确是会最喜欢自己啊。"
"和那么完美的人交往,感觉会超—累,他归根到底只能观赏用啦。"
不小心听到自己的传言这件事出乎意料,直希的心情变糟了。更何况这些话还被阿倍听见了,眼前的状况使直希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传言还有继续的迹象,突然身旁的阿倍拍了拍直希的肩膀。
"机会难得,今晚就和我去喝酒吧?"
阿倍在直希耳畔小声的低语。
直希有些尴尬,他怀疑的看着阿倍。
"你接下来不是要去约会麽?"
"不是约会,只是和出版社的人见面而已。也不是很急的,让他们改时间好了。你最喜欢的啤酒我会让你喝个够。"
阿倍拍拍直希的背部催促他去,直希不由得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尽管觉得店内的样子有些违和感,直希还是在吧台处坐下。
阿倍拽住直希,叫了辆出租车最后带他来到一家有着和联谊时使用的居酒屋不同气氛的、安静隐匿的酒吧。
灯光光晕显得时髦的店内座位上一半都已经坐有客人,那些客人全部都是男性。
隔着吧台亲切地跟阿倍打招呼的那个调酒师,与他那健壮身材和络腮胡脸相反的是他那像女人似的说话腔调。
直希左顾右盼的期间,阿倍点了酒,在直希面前摆上拔掉栓塞的啤酒和玻璃杯。
阿倍把啤酒倒入直希的玻璃杯,然后拿着自己那杯波旁威士忌贴近直希的杯子作势要干杯。
事到如今直希没有说自己不会喝啤酒,他勉强地抿了一口好像奶油的啤酒泡沫。
"……这里是gay吧?"
"啊,难道你是第一次来?"
"当然啊。而且我为什么要和老师在gay吧喝酒啊?"
"总比在那里听那些朋友说你坏话好吧。"
又一次被阿倍撞见自己丢脸的样子,还被他安慰请自己喝酒这件事让直希火大。
直希喝了口玻璃杯中的啤酒润润嗓子,然后用好胜的口吻反驳道。
"'太完美了很难交往'这句话,应该是赞美的话吧。"
"噢—,想法真是积极呢。"
阿倍摇晃着玻璃杯里面的冰块作响失笑地说道。
"参考他们的意见,我认为果然你该把在我面前的那种滑稽本性给他们看看,好感度会增加哦。"。
"我从来就没想获得好感什么的。"
直希并没有在逞强,那是事实。但是要说对别人说自己的坏话完全不介意,也不对。即使被说成"很难交往"什么的也罢了,被称作"自恋男"正好符合事实,只有这件事让他产生微妙的屈辱感。
为了抹掉烦闷的不快感,在一点一点地喝着不会喝的啤酒的直希一旁,阿倍一脸感慨地说道。
"但是竟然不能硬起来啊……你是处男的原因是勃起障碍啊。"
直希把啤酒一口气喷出,咳嗽不止。
"……咳咳,你到底都在听什么啊!我是说我不抱丑女而已!"
"高中生的话,由于太过兴奋而做不好,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啊。你不用太介意。"
"没介意啦!话说你有没有在听别人说话!"
"真可爱啊,这么认真。"
阿倍笑咪咪的盯着直希。
倒是习惯了被别人称赞帅气,但从来没有被称赞过可爱,所以产生一股奇怪的不快感。
"或者是和我一样,比起女生更喜欢男生呢?"
直希吃惊的看着阿倍。
"怎么可能,真恶心。"
"你只是先入为主啦。你看这家店的氛围如何?不会感到心跳不已吗。"
直希大致打量下四周。客人的素质很好,看起来像普通的酒吧,不小心看到穿着西装的两个男人正在亲密交谈桌子底下的手却紧紧交缠在一起,有些恶心。
看到了自己不想看的画面,收回视线时,这次和吧台一端独自坐在那的中年男子的视线完全重合了。
慌忙转过头,为了冷静下来喝着啤酒。
"怎么样?心跳不已了麽?"
"……一点也没有。"
直希斜眼瞪着男人。
"为什么特意带我来这种店啊?嘴上说我不是你喜欢的那型,其实你是想将我变成同性恋吧?"
阿倍爽快的笑着反问。
"是的话你怎么办?"
"……告辞!"
直希迅速站起身。
"开玩笑的啦。"
阿倍用指尖钩住直希的腰带把他拉回到座位上。
"要忘掉不愉快,我觉得还是要给予更强烈的冲击才行,如果惹你不高兴的话那我道歉。但是之前我给研究班的学生作向导时,得到了他们的一致好评哦。"
听他这么一说,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些扫兴。
"你还带其他家伙来过这里咯?你是同性恋这件事已经彻底露馅了吧。"
"不是这家店,是一家女性也可以去的表演为主的店。她们邀请我去看看,于是我便作为陪同去了而已,她们谁也不知道我是gay。"
"哼!"
"这家店是我很中意的一个隐匿处,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带人来,你是第一个哦。"
被他用艳丽的笑容看着,直希不由得吓了一跳。
"……你果然是在想对我做色色的事吧?"
"啊,暴露了?"
直希很清楚,如此说道的阿倍那副口吻完全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他猛地站起身,又一次被阿倍揪住腰带。
"都说是开玩笑的啦。"
"我去厕所而已。"
拂开阿倍的手,直希朝可能是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刚迈开脚步,他便发现自己稍微有些喝醉了。因为在不习惯的店里而且心情有些不爽,所以整整喝光了一杯从未沾过的啤酒。
扩张的血管中血液一下子退去,限入了轻微的脑部贫血状态,他摇摇晃晃地打开厕所门。
洗面台镜子中映出自己的脸,很明显的一片通红。
"哇,真丢人—"
必须得恢复原样才行,于是直希用凉水洗洗脸,然后用手呼呼地扇风降温时,背后的门开了。
走进来的是,刚才坐在吧台一端的中年男子。
因为厕所不怎么宽敞,于是直希给男人腾出地方作势往外走。可是,不知为何男人却像要阻止直希出去似的站着堵在那里。
"你是模特吗?"
唐突的被男人搭话,直希发出"啥"的疑问。
"不是。"
"不是吗?很帅气啊。我还以为你是从事模特工作的孩子。"
微醺的状态下直希反应过来,啊啊,又是星探吗,真烦人。
对那种工作没兴趣,正打算拒绝男人时,男人先开口了。
"和你一起的是你男朋友?"
"啊?"
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直希愣住了反问回去。
不一会儿之后,他恍悟到原来自己和阿倍被当成同性恋情侣了,于是坚决的进行否定。
"根本不是,只是认识的人而已。"
男人的脸上一下子焕发出光彩。
"是嘛,那要不要换一家店,和我喝?"
"哎?"
完全搞不懂状况的直希再次反问道。
莫非我被搭讪了?
不会的,因为阿倍说过我不是gay会中意的那型。
gay中意的是,肌肉派的成熟的……
微醺的脑海里正回想起阿倍说过的话时,男人突然将下半身抵在直希身上。
"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厉害的哦。"
厉害?什么厉害?
尽管习惯了被女生告白,但从没有过被男人逼迫经验的直希,察觉到自身的危险略微迟了些。
"呜哇!"
他慌忙地向后躲开。
"吓到你了?没错吧,我的很厉害吧?"
我之所以吓一跳根本不是指你说的那个意思!直希正想反驳时,却因为惊愕过度所以话都说不出来了。
男人再次逼近。
直希还想继续后退但是身后已经是洗面台。
那就只能把他揍飞然后逃跑,直希这样想着将拳头攥紧时,门开了。
朝里面四处张望的来人正是阿倍。
"没事吧?你很久都没出来,我就在想你是怎么了。"
阿倍说着,看到直希和男人距离之近时蹙起眉头。
毫不客气地走进来,高个子的阿倍挤进直希和男人之间。
"你找我的人有事吗?"
被阿倍从正前方盯着质问。
"呃,没有……"
男人战战兢兢地吞吞吐吐的回答。
"走吧。"
阿倍用手环住直希的肩膀,把他带出洗手间。
"别碰我,刚才我被当成同性恋了吧!"
直希挥开阿倍的手顺势扭转身体,因为喝醉的缘故脚步变得踉踉跄跄地。
"没事吧?"
阿倍再次伸手扶着直希。
"才不是没事!就是因为被你带到这种店,害的我差点被侵犯!"
"你被怎么样了吗?"
阿倍换上认真的表情问道。
"被他把奇怪的东西贴过来,搞得我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你不是说我不受同性恋欢迎吗?大骗子!"
直希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因为醉意、愤怒以及恐惧的反作用,使他声音变大,人也变得饶舌起来。
阿倍和调酒师简短的说了几句,然后把直希带到外面。两人穿过小巷,朝大街走去。
霓虹灯光和阻塞的车辆尾灯的红色灯光交相辉映,照亮了夜晚的街道;闷热的人行步道上,接下来可能打算尽情畅饮的人们正愉快地走在上面。
"对不起啦,让你有可怕的回忆。"
阿倍一反常态,用担心的口吻说道。
"我没说我害怕,只是觉得恶心而已。"
直希一边反驳一边踉踉跄跄地差点被台阶绊倒。
"你醉得很厉害?"
阿倍窥视着直希的脸问道。
"才没有—醉!"
"脸很红啊。难道你对酒精很没辙?"
直希摇摇晃晃地走着,把发烫的脸转向另一边以逃离阿倍的视线。
"在研究室里说喝啤酒是开玩笑的啊?如果不会喝酒的话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
直希在台阶上一脚踏空,被阿倍抱住肩膀才避免摔倒在地。
直希没有再次说"别碰我"而挥开阿倍的手。
把全身都倚在男人的手臂上,直希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安心感。
没错,我喝醉了。醉到站都站不稳所以借别人之手搀扶这是理所当然的,并不是因为我是gay。这种事没什么好在意的。
"我们是空腹喝酒的,所以再去续摊吧。如果你不觉得恶心了,我们就去吃点东西?"
阿倍用宠溺的语气说道。
"有什么想吃的吗?"
"……蘑菇番茄洋葱芝士南瓜贝类辣的,这些东西除外。"
直希扳着手指数出种类,见状阿倍噗嗤一笑。
"原来如此,那意大利菜和韩国料理都要排除。"
"也不要喝酒。"
"了解。"
"还有,像刚才那样的店也不要。"
"我知道啦。这次我会带王子您中意的合适的店啦。"
阿倍很愉快似的作出保证,然后极为自然的拥住直希的肩膀并行走着。
把目的地的选择和自身体重都交给阿倍,直希沉浸在一股不可思议的轻松感中。
这股舒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直希并不怎么喜欢和别人独处。尽管受周围的人欢迎并不会让他觉得不愉快,但是虚张声势的自己,总有觉得疲累麻烦的时候。跟女孩子约会便约会,但是他再三觉得做护花使者太烦人。乍一看自己傲慢自私,看上去什么都自己决定了的样子,其实直希并不擅长自己主动去做些什么的。
于是直希把不擅长的全部强加到暴露出性癖的年长男人身上,任性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点也和直希的性格非常搭。
和刚才在厕所里的恐怖体验的反作用也有关吗?不可思议地情绪高涨起来。
略有暖意的夏日夜晚,直希靠在阿倍身上心情不错的走着。
盛夏的阳光直射下来,在大学校园内落下厚厚的阴影。
一号楼前狭小的背阴处,阿倍叫住一名男生然后站在那开始交谈。
自助食堂内靠窗的座位上,直希正看着这一幕发呆。
声称对女生没有任何企图的阿倍,对男生的话会怎么样呢?太远了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能看见阿倍好像很愉快似的。
他好像说年轻的太瘦的不是他的菜来着,但是现在跟他说话的那家伙能算是肌肉男麽?
不由地要探出身去,突然回过神。
我在搞什么啊?
胳膊撑在桌子上托着腮,直希回想起昨晚上的事。
从gay吧出来后,阿倍带着直希去了一家铁板烧店。从摆在眼前的铁板上烤着肉类和鱼贝类可以看出这是一家价格昂贵的店。
在醉醺醺发呆的期间,阿倍顾及到直希的喜好帮他点了各种小吃。阿倍是个非常勤快的男人。他帮直希将盘子里的肉切成容易食用的大小,迅速地递上餐巾纸,像哄小孩子似的热心照顾直希,而且是他本来就想要照顾直希,而不是迫于无奈讨好直希才那样做。
吃完铁板烧后,直希把作为餐后甜点的冰淇淋连阿倍的那份都吃掉了,乘坐出租车被阿倍送回公寓的期间,喝醉了受到照顾的直希心情十分愉快,分别时他甚至觉得有些依依不舍。
不,都说了我并不是被同性恋迷惑了——直希为自己找借口。
大概是因为,被年纪比自己大的人宠溺受到他热心的照顾,正中自己下怀罢了。
在此之前出于高傲的自尊心直希都是选择好像比自己经验少的女孩子作为舍弃童贞的目标对象,莫非年长的经验丰富的女人比较适合自己也说不定。
一边想着那种事,一边再次把视线投向窗外,看到阿倍用手掌在男生的肩膀上"彭彭"地拍了两下。
干嘛那么亲密的样子,果然健壮的肌肉男就那么合你口味麽?
直希有些坐立不安,但又回过神来。
……我到底在搞什么啊?
"岩佐,你有在听吗?"
对面座位上含着菠萝面包的康太窥视着直希的脸问道。
"啊,什么事?"
直希诧异地反问,闻言康太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下午的《罗马法》课要用的课本我忘带了,能不能坐你旁边跟你看一本,刚才我已经求了你三次了。"
"我无所谓。"
心不在焉地回答,然后视线回到窗外。
不知道阿倍说了什么,肌肉男笑得直不起腰。
真让人火大!不对,我并不是在嫉妒。我没理由要嫉妒。
只是看到那家伙不管对谁都摆出人畜无害的笑脸让人火大罢了。
挥挥手回应肌肉男的招呼后,阿倍的身影消失在一号楼里。
直希猛地站起身。
"啊,你要走了吗?那我也一起。"
康太将剩下的菠萝面包胡乱地塞入口中。
直希把《罗马法》课上要用的课本从包里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我今天翘课。"
"咦,为啥?"
把呆若木鸡的康太留在那,直希走出自助食堂。
顶着灼烧般的日光,直希朝一号楼走去。
来到已经熟悉的阿倍的研究室门前,连门都没敲就直接开门进去。
站在书架前的阿倍转过头,看到直希后露出微笑。
"啊,欢迎。"
"上茶。"
粗鲁的说完,咚地坐在椅子上。
阿倍的笑脸上掺杂着惊讶的成分。
"你把我当成什么啊?"
"同性恋。"
"回答正确!……不是啦,在对老师发号施令之前,先应该说'昨天多谢招待'之类的客套话吧?"
"'昨天多谢招待'"。
"你不要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调说嘛。"
砰地敲了一下直希的脑袋,阿倍打开冰箱。
明明"彭彭"的敲了那个肌肉男两下,结果才"彭"的敲我一下。对着不知为何不服气的自己,再次"我在搞啥怎啊"在心里吐槽。
阿倍恭恭敬敬地把玻璃杯放在直希面前。
"又是抽空偷偷地努力吗,王子殿下。"
不但不是空闲的时间,而是明明必修课的讲座就快开始了,却气喘吁吁地来到阿倍这里,自己到底怎么了,直希自问。
"昨天那个没有造成你的困扰吧?"
看着眉头深锁在那沉思的直希,阿倍突然开口问道。
"那个是指什么?"
正对自己的行动感到费解的直希,不明白阿倍的意思而反问道。
阿倍见状松了口气。
"酒吧厕所的事啊。虽然因为我这个护卫的疏忽大意,给你留下不好的回忆真的很抱歉,不过你忘记了的话就太好了。"
"怎么可能会忘啊!"
其实他已经彻底忘记了,却还是不服输地顶嘴。
"我是因为你说我不受同性恋欢迎才会大意的。"
"不管什么事都会有例外。所谓'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嘛。"
"谁是青菜萝卜啊?再说青菜萝卜是什么啊?"
看到直希那噘着嘴一脸不爽的样子,阿倍愉快的笑出声。
"哈哈,我还有讲座要先走了,你慢慢来。"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阿倍说道。
总觉得如果阿倍就这样待在这里,再继续跟自己闲聊一会儿的话,自己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烦闷感肯定会完全消失。
此时直希看着阿倍正要离开的背影,感到莫明的焦虑。
如果变成一个人独处,自己还会继续烦闷下去。所以在阿倍出门前,自己必须让他帮忙摆脱这股烦闷的心情才行。
……但是该怎么做?
再说,我为何、又是对什么觉得烦闷呢?
"回头见。"
阿倍微笑着说着,手握住门把。
"啊,喂!"
急忙停止脑海里的自问自答,直希叫住阿倍。
"嗯?"
阿倍停下动作,回头看向直希。
"刚才那个肌肉男是老师喜欢的类型?"
脱口而出的质问使得直希自己发出"咦"的疑问。我难道就是为了确认这种事才决定翘课的吗?公认的自恋男—少爷我,为什么会突然对别人的恋爱喜好感兴趣了?
问人的直希陷入混乱中,被问的阿倍也是一副觉得莫明其妙的表情。
"健壮肌肉男?你指什么?"
本想收回疑问,但又觉得话说一半更让别人在意,于是改变主意。
直希露出假笑,嘲弄似的开口。
"刚才那男的不是在外面站着跟你说话了吗?"
"男的?哦,你是指岛村同学啊,他是我研究班的学生。"
"感觉很亲密很开心呢,你之前说过,那种体型的是你的菜来着对吧?"
"噢,难道你在吃醋?"
阿倍笑着反问使得直希不爽起来。
"为什么我要吃同性恋的醋啊,真恶心。我是说如果你不想被人知道是同性恋的话,就不要在校内表现出来!"
"谢谢你的忠告。"
阿倍笑嘻嘻的,然后单手撑着下巴作思考状。
"虽然我从来没把岛村看作那种对象,但被你这样一说,可能意外地是我喜欢的类型呢。正所谓'当局者迷'呢。"
阿倍爽朗的笑着,抱着课本离开研究室上课去了。
剩下直希,被愈发无法消逝的不快感所折磨而焦躁地咬着指甲。
从阿倍那说笑的口吻可以看出他说岛村合他口味什么的不过是在开玩笑,虽然直希知道这点,本来阿倍喜欢什么类型的跟直希都毫无半分关系,可是他却感到莫名的焦躁。
把我带去gay吧,但喜欢的类型却是那家伙啊?
他让直希自己随心所欲地使用这个房间,其实只是封口费罢了。其实肯定是带中意的学生来这里,打算做些色色的事!
那个色狼副教授,会用什么表情去抱男人呢?用那双手,那嘴唇怎样爱抚对方呢?
这样想象着,直希背脊一阵颤抖。
但是那股颤抖,并不是出于厌恶感。
直希慢慢的低头看向自己的下半身。
因为在脑海里描绘阿倍的情事,那个部位不可思议的产生了热度。以前和女孩子h时无法派上用场的那个部位,现在只靠想象就产生了反应。
"……我是变态啊?"
突如其来的状况使得直希几乎要目瞪口呆,他移开视线为了隐藏那部位抱膝而坐。
我是同性恋吗?喜欢那个男人吗?
不,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个房间以及宠溺自己的那个男人的态度让自己觉得很舒服而已。
但是世上的人不是把那股舒服感称作爱或恋爱吗?
不会吧?为什么?
直希独自一人在研究室里,无比烦闷。
为了确认自己的感觉,直希再次在脑海里描绘阿倍的身姿。
试着想象自己被阿倍拥抱的画面,回想起昨晚扶着醉酒自己的那双手的触感。
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产生激烈的反应。
糟了!
真的假的?
直希双手捂住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此完美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
不能让那种事成真,自己得尽快采取行动……
直希从包里翻出钥匙圈。
解下研究室的钥匙放到阿倍的办公桌上,迅速的走到门前。
在门口处停下脚步。
如果自己不来这里,或许会变成别人出入这里,比如说那个肌肉男。
想到阿倍和某人亲密的样子,直希的脑袋气得要炸了。
"果然还是不行。"
直希回到阿倍的办公桌前,拿回钥匙。
然而不管怎么独占研究室的钥匙,直希对阿倍大学之外的私生活一点都不知晓。
阿倍应该有恋人吧?之前质问他时,他怎么说的来着?
直希一边回想,一边无法冷静地在房间里徘徊。
不仅二十岁了还是处男,直希至今为止都没有恋爱过。包括以前"舍弃童贞失败"的那个对象在内,被女孩子告白请求交往的事数不胜数,直希却只觉得麻烦死了。单是想着某个人就浑身颤抖而且怀有赤裸裸的独占欲,这种经历还是出生以来头一回。
继续独占这块舒服地的话自己该怎么做才好呢?
以男人为对象,而且那个对象好死不死的偏偏是阿倍,该用什么表情把自己如今的心情传达给他呢?
"说'我喜欢你'怎么样?"
叽叽咕咕的自言自语,直希用双手挠乱头发。
"那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啊!"
自己或许爱上那个男人了,比起这件事,刚刚才察觉到这个事实更让直希觉得屈辱。
之前在阿倍面前都是傲慢自大的态度,事到如今怎么可能做到温顺地向他告白呢。凭借高人一等的自尊心和上天垂青的姿容一直以来大大咧咧的活过来,直希不习惯耍花招而且那也不适合他。
总之必须先冷静下来。
对了,总之这种时候就应该试着埋头学习说不定就会冷静下来了。
直希从包里拿出眼镜戴上,然后拉过椅子准备坐下。
就在这时,研究室的门突然从外侧被人打开了。
"'偷偷努力'的如何了?"
"呜哇!"
突然出现的阿倍的身影使得直希吓了一跳没坐稳摔倒在地。
阿倍眨了眨眼。
"好一副滑稽表演,引人入胜呢。你不用那么吃惊吧?"
"别突然闯进来啊,好歹记得敲门吧!"
"这样说的话你才是,从来没敲过门吧。再说这可是我的房间唷。"
阿倍把东西放到桌子上,露出苦笑说着"来",拉住直希的手把他拉起来。
碰触到的阿倍指尖的温热感使得直希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直希动摇的挥开那只手。
"你忘记东西了吗?"
"哎?"
"你是回来拿东西的吧?"
"不是,讲座上完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阿倍坦率地回答,直希受到轻微的冲击。
也就是说,我在这里烦恼了差不多两小时?
阿倍悠闲地来回看了看没被动过的玻璃杯和什么都没摆放的茶几。
"你没在学习啊,难道在睡午觉?"
"不是。"
正为了那种事郁闷着呢,怎么可能学的下去。
……当然这些直希没有说出口。
"我想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直希重新抱起书包。
一旦被阿倍察觉到,肯定会变得不寻常。即使保持沉默脑海里还是胡思乱想。
总之为了从这个境地中逃走,直希手伸向门把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直希吓了一跳抽回手。
阿倍代替他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之前那个名叫的岛村的男生。
远远望去看起来是个肌肉男,但是或许那很大程度是因为衣服的影响。如此近距离一看,体型不是很大。
"老师,刚才的问卷我收齐了。"
"噢,真快。"
"因为您刚才不是说很着急嘛。"
"嗯,帮大忙了,谢谢你~"
"那就让我整学期都免除考试吧?"
"笨—蛋。"
阿倍用接过来的问卷敲乱了肌肉男的头发。
"切~"
"明天请你去食堂吃A套餐。"
"我还要甜点哦。"
岛村爽快的说完便回去了。
听到两人心情愉快的互动,直希无法镇静起来。
干嘛那么亲密。A套餐算什么,他昨晚还请我吃高级铁板烧了呢!
然而,铁板烧已成为过去式,A套餐则是将来式。
虽说是打杂的回礼,但是直希绝对不许他和阿倍有约定。
想要独占阿倍,但直希却不知道怎样做。
事先阿倍宣称直希不属于他的恋爱对象的范畴,而直希没有愚蠢和勇气去正面切入直接告白。
"怎么了?"
看到直希抱着包一直站在门前,阿倍窥视他的脸问道。
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直希,讽刺的开口。
"不就是个肌肉男而已。"
"诶?……噢,你是说岛村?"
"你说肌肉猛男是你喜欢的类型,但其实只要是男的你都可以吧?"
担心自己的真心话会冒出来,直希故意的选择坏心眼的说话方式。
"如果那样都可以的话,和我不是更好。话说,我不管说什么你都会对我很亲切,果然你是有企图的吧?那要不要试试?就算报答你昨晚的大餐好了,勉强和你做一次也可以哦?"
哇,想都没想就邀请他了!
一面露出讥笑,直希一边心脏砰砰直跳。
无法直视近距离的阿倍那端整的脸,直希不由得垂下视线。心脏快要从嘴中飞出去似的狂跳。
虽然契机是玩玩而已,但做了一次说不定会喜欢上我,我必须努力让那个实现才行。
但是稍微一想我和男女都没有过经验的,这样的我能让他能察觉到我的心意吗?
对表面上故作镇定实则内心刮起混乱的狂风的直希,阿倍平稳的开口。
"对你来说,同志就是用来开玩笑的稀有动物吗?"
听到那低沉没有声调的话语,直希猛地抬起头。
阿倍的眼里完全没有笑。
委婉邀请的话语,貌似完全没有把真实的心意传达给阿倍。
"只要是男的谁都可以,要别人勉强和我交往,我还没那么饥渴。"
虽然声调还是那么平稳,但是眼里却露出不快感。
直希发热的头脑一下子冷却下来。
我惹他生气了。
而且外全被他排除在外。
内心激烈的动摇,而高人一等的自尊心,直希无法道歉也无法向他告白。
于是直希摘下眼镜用一直以来的傲慢语气笑着开口。
"什么啊,我只是说笑而已。不用那么生气吧?真是讨厌,明明是同性恋还这么敏感。"
绕过阿倍,"再见",直希装作一直以来的样子,走出房间。
悠闲地的脚步声响起,直希朝一号楼的出口走去。
一来到外面很是闷热,直希为了逃离奔跑起来。
惹他生气了,被讨厌了。
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才好。
吞下苦果,傲慢不逊且笨手笨脚的王子生平第一次限入激烈的自我厌恶中。
"终于到暑假了啊。"
自助食堂的平台背阴处,一边乘凉,莉子一边心情愉快的说道。
"是啊。"
提不起精神的附和道,直希叹了口气。
直希和莉子的必修科目,到今天上学期课程全部结束。
莉子接下来要和康太去k歌,直希被莉子叫来打发在康太来之前的时间。
要是以往直希会毫无兴趣地拒绝尽快回家。然而现在连拒绝的心情都没有,修长的双腿也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从惹怒阿倍到今天已经过了三天,在这期间直希一直郁郁寡欢。
在那之后,直希发现自己只带了阿倍研究室的钥匙而把挂有自己公寓钥匙的钥匙串落在阿倍的研究室里了,但是他却没有勇气去取回。
一直泡在研究室里不出门,在校园里为了不和阿倍碰面直希也是偷偷摸摸的行动。
"岩佐,你暑假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
"那要不要去旅行?我跟康太说要去海边,如果只是我和康太两人去旅行住宿的话,我爸妈会很啰嗦的。岩佐也去吧?我还会叫上加奈她们。"
莉子的声音在直希听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即使想到明天开始暑假来临,但直希完全没有任何高兴的情绪。
脑海中不断回想的是,那个时候阿倍那不带轻蔑与愤怒却带刺的眼神。
'只要是男的谁都可以,我还没那么饥渴'。
彻底跟自己断绝来往(将自己排除在外)的那个冷静的声音。
一回想起来胸口就变得冰冷疼痛。
直希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如此轻易的受伤。
直希想起三年前被自己伤害的那个女生的事。
'丑女的话我硬不起来。'
为了隐瞒自己的失败所吐出的话语,是最差劲最低级的发言。
阿倍那种程度的话都使自己震惊到如此地步,不难想象那个时候那个女生受到的伤害有多深。
当然说出口时说出口后,直希自己也很不是滋味。但是,为了竭力地维持自己的自尊心,他并没有余裕去考虑女生的想法。如果当初考虑到女生的想法,自己就不会说出那种暴言了。
直希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直在旁边说个不停的莉子,窥视着直希的脸。
"怎么了?没什么精神。"
"没什么。"
无力的回答,直希突然看向莉子。
说起来,之前莉子曾经跟自己提起过那个女生。
"呐。"
"嗯?"
"之前…"
"嗯?"
"……还是算了。"
"什么啊,话说一半。真不像你的作风,要说的话就把话说完啊。"
莉子反驳道,直希稍微考虑了下再度开口。
"你说之前遇到了山口杏对吧?……她怎样了?"
"怎样……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哦。啊,难道事到如今才觉得真可惜?"
"才不是,因为你说遇到她了所以我只是想知道她现在怎样了而已。"
"看起来很好哦,她和男朋友在一起。"
直希对这意想不到的情报稍微吃了一惊。
"……哦,是嘛。"
"嗯。虽然外表没有岩佐这么帅气,但性格可是好上一百万倍哦。"
听完莉子的话,胸口的罪恶感稍微减轻了一些。
然而虽然自己的罪完全不可能减轻,至少她现在很幸福的话就好。
直希稍微松了口气,这时从一号楼出来的阿倍的身影突然映入眼帘。
直希猛地从长椅上起来,偷偷的蹲在椅子的阴影处。
"岩佐,你怎么了?"
"站起来有点头晕……"
"没事吧?"贫血?"
"不用,我没事。"
"医务室还开着门吧?可是我一个人没法带岩佐去医务室啊……你等等我去叫人来!"
"都说没事了。"
为了不让阿倍看见自己才躲起来的,并没打算引起骚动。
直希躲避阿倍不单是因为碰面,而且害怕阿倍看到自己后的反应。一想到像之前那样被他用冷漠的表情无视,胸口就隐隐作痛。
刚要打算拜托莉子安静些,莉子用更大的声音开口。
"啊,lucky,是阿倍老师。老师!不好意思!"
"笨蛋!不要啊!"
直希缩起身拉拉莉子的牛仔裤角,但是不清楚状况的莉子无视他继续。
"我朋友他突然身体不舒服了,可以请您帮一下忙吗?"
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接近,头顶上方传来阿倍的声音。
"怎么了?没事吧?"
"好像是贫血了,您能帮忙扶他去医务室吗?"
"我没事了!"
直希猛地站起身。
"已经好了,没关系。"
然而突然从蹲着站起身,这次真的站不稳脚跟也有些摇晃。
"才不是没关系,不要硬撑着啊,对吧,老师。"
不要问那个男人啊,白痴!直希心里喊道。
"没错。比起医务室,我的研究室更近,暂时到那里休息一下吧?"
头都抬不起来的直希无法看到阿倍的表情。如果他想起之前的事,一定会觉得是个麻烦吧,只是在莉子面前要摆出一副老师的义务姿态而已。
"老师都这么说了,你就去休息一下吧。"
莉子捡起直希的包,阿倍催促似的用手撑住直希的背。
察觉到那只手的感触,直希的身体僵硬起来。
尽管支撑着自己,男人只是出于义务感其实很厌恶碰到自己吧,复杂的苦涩感布满直希胸口。
站在阿倍的研究室门前,直希从莉子手中拿回包。
"你不是跟康太约好要碰头的吗,快回去。"
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变成和阿倍独处,直希出于自命不凡的考虑,他不想让莉子察觉到自己和阿倍之间的沉闷空气。
"你那是什么口气嘛?亏我还因为担心你才陪你过来的。"
一边咋舌,习惯了直希的傲慢的莉子对阿倍说。
"老师,不好意思,他就麻烦您了。"
阿倍点点头,莉子不断回头看着直希然后朝约会的地点走去。
变成两个人独处后,让人尴尬的气氛静静的降临。
迅速的从直希背后抽回手,阿倍打开研究室的门。
"请进。"
他用一直未变的沉稳声音催促着说道。
"……已经没事了,我也回去了。"
依旧低着头,直希叽叽咕咕地说道。
"这样啊,那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听到阿倍那冷淡的回应,直希了解到自己一直偷偷地对阿倍能挽留自己抱有期待。
本打算要是他能挽留自己,自己首先会爽快的为前些天的事道歉,然后修复两人的关系。
不安的心情驱使,直希将包斜背在肩上跟阿倍点头致意。
"啊,稍等一会。"
不经意间阿倍开口叫住直希。
直希胸口期待的咚咚直跳。
阿倍走进房间,然后很快拿着钥匙串出来并把它递给直希。
"这是你的吧?"
阿倍用事务性的口吻问道。
什么啊,是这样啊。
直希沮丧的点头。
接受了钥匙串,这次只能回去了。
明天就是暑假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呢?暂时不会和阿倍见面了,自己只能怀着这份悲惨无法割舍的心情度过漫长的暑假。
直希那为了接过钥匙串而伸出的右手微微地颤抖着。
我的手是怎么回事,逊毙了。
想停也停不了,右手反而抖的更厉害了。
糟糕透顶,他绝对觉得我很奇怪。
直希"啪"地握紧钥匙串,为了尽早从阿倍视野里消失,猛地转身就走。
视线变得模糊有些看不清,一迈出脚步,马上和对面突然冒出的好像是助手的穿着白色衣服男人撞了个正着。
男人手中的书本啪啪的掉落。
直希蹲下身去捡散乱的课本,陈旧的水泥地板的斑点变成一片黑色。
我在干嘛啊!?
二十年的人生中最差劲最糟糕的经历!
直希抽动鼻头,为自己的丑态感到狼狈。
不经意间身边一只身着长袖衬衫的手臂伸过来,迅速的从地板上捡起并整理好钥匙串和书本。
直希听到本以为已经回到研究室的阿倍在自己头顶上方和白衣男子交谈了几句。
阿倍用手握住直希双腕将他拉起来。
就那样把他拉进研究室里。
"没事吧?你好像还有些不舒服。"
直希听话的坐在椅子上左右摇头。
"我没事……"
"但是你的手在发抖。"
"……"
"而且在哭?"
被阿倍用困惑的声音直接指出,直希用手背用力的擦拭眼角。
"……这是汗。"
"汗麽……。又不是小学生尿床的借口。"
阿倍的吐槽还是一如既往的语调,直希松了一口气无力的松开肩膀。
随即视线再次变得模糊不清。
"喂喂?你到底是怎么了?"
阿倍焦急的窥视直希的脸问道。
不行了,逊毙了。
然而眼泪不受自己控制留个不停,思考回路也完全被打湿短路了。
"……因为,老师一脸很不耐烦的样子。"
直希抽噎着说道。
"哎?"
"你用不着明明觉得我很烦,还故作亲切来照顾我。"
"没那回事儿。"
"有!你在为前几天的事生气吧?所以才快点赶我回去。"
阿倍疑惑的开口。
"我想生气的应该是你吧。刚才我碰到你背时,你不是厌恶到浑身僵硬麽,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要挽留你比较好。"
直希睁着丢人的充血的双眼,仰头看向阿倍。
没想到阿倍会那样理解自己的僵硬的原因。
"……那是因为我太紧张了。"
"紧张?"
"因为我担心你或许还在生气也许会无视我……"
被自己的眼泪打垮,直希泄露出平时的话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软弱的真心话。
"我没在生气啦。"
阿倍浮现出困扰的笑容说道。
"但是那天我对你说的那个玩笑话确实有点反应过度。我也在反省当时太不成熟。你就是因为那个才哭泣胆怯的?"
"……"
"是我不好,所以你不要再哭了。"
阿倍从办公桌上的纸巾盒里取出纸巾递给直希,单手摸摸直希的头。
看到阿倍那一如既往的动作,直希放松肩膀,抽出几张面纸,揩着鼻子。
从幼稚园那次以来,直希彻底忘记在别人面前哭泣是如此疲倦的一件事。
直希觉得肩膀到头顶孕育的热度好似要膨胀似的,好像有什么和眼泪一起从心中流出了一样,胸口不像之前那样沉重而是产生一种清爽、奇怪空洞的感觉。
"……我并不是为了惹你生气才说的。"
"嗯,我知道。毒舌是你的拿手好戏嘛。我竟然因为那种玩笑话就生气,确实有些反常。"
"不是的,我是说我那不是在开玩笑。"
直希为了解开混乱的误会,一边在脑中探求解决方法一边叽叽咕咕说了。
"因为老师说那个也不怎么样的肌肉家伙是你喜欢的类型,我就想那我是不是也行……"
阿倍闻言蹙起眉心。
"你指什么?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所以说!我想你是不是也会喜……喜欢上我……"
因为哭泣变得有些混乱的大脑更是一下子涌上血色。
阿倍愣住了似的瞪大了眼睛。
"等一下!你说那话不是鄙视,而是邀请吗?那也太难懂了吧?"
"怎么会,但是……那要怎么说才好啊?!一开始就已经被你宣布在考虑范围之外了,还要正大光明地对你说'我喜欢你',这种丢脸的话我怎么说的出口啊?"
……啊,我想都没想就说漏嘴了!
直希察觉到刚才和眼泪一起流掉的是理性之箍,但是已经无济于事。
阿倍用看着珍禽异兽的眼神看着直希然后问道。
"你喜欢我?"
被他直接的一问,直希耳朵变得发烫。非常丢脸逊毙了,心脏更是以无法想到的势头砰砰直跳。
光是站着而已,全身就好像刚跑完百米赛跑似的呼吸困难,自己好像真的贫血了。
"我回去了!"
直希转身就走。
随即咚地撞到半开的门侧上面。
"……好痛!"
猛地一撞发出大的声响门合上了,直希受到反弹按住额头跌倒在地。
"没事吧?"
阿倍在旁边弯腰,轻轻地拉开直希的手。
"哇,起了好大一个包。"
"……好痛。"
"那是当然的吧。真是……为什么你会这么毛手毛脚的?跟外表的落差真是太大了。"
"……不用你管。"
"但是就是这个落差让我喜欢的不得了。"
疼痛的余韵中,直希注意到阿倍的轻言细语。
过了几秒,阿倍的声音才传到直希的脑海中。
直希慢慢地抬起头。
阿倍的脸出乎直希意料,离得很近。
"……喜欢?"
"嗯。"
"我?"
"没错。"
"……那是什么意思的喜欢?"
"当然是作为恋爱对象的喜欢啊。"
阿倍露出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的表情。
"在你上一年级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你了,因为你那张脸很引人注目。"
阿倍用手拢起想要确认情况的直希的刘海如此说道。
"长得好,人傲慢,成绩又好。但是仔细观察一下,就发现其实是个冒失鬼,很糊涂。还在自助食堂的平台处背着朋友的视线偷偷的上网查资料。"
"你想跟我吵架吗?"
"不是啦,就是这种地方,让我一直觉得真是合我胃口啊。"
直希怀疑的斜眼瞅着阿倍。
"骗人!你不是一直说我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外的吗?"
"站在教师的立场,不可能会宣称'你是我喜欢的那型'的。"
话虽如此直希仍然不能接受,冷静的想想,这个男人已经说过更加不妙的事。
察觉到直希那不满的视线,阿倍小声一笑。
"其实我是为了让你放下警戒。突然被同性恋说喜欢你你也会吓跑吧?所以先宣布你不是我的菜,在确立了“大哥哥”的地位之后,再迂回前进。"
"……大哥哥?"
"呃,那个不是吐槽点。"
阿倍在直希面前挥挥手继续说道。
"但是要保持理性真是不容易啊。上次你穿着我给你的衬衣躺在沙发上衣衫不整地的时候,我差一点就要袭击你了。只能动员所剩无几的理性拼命忍耐,我很值得赞赏吧?"
阿倍这些话来的太过突然让直希无法相信,因为阿倍看起来总是一副泰然自若悠然自得的样子。
"因为我的不良居心已经达到最高值,所以被你说上那么一句好像将我看穿了的玩笑话,就控制不住发火了。你的告白也太难懂了。"
"你的心意才叫人难懂。"
"所以说,我是故意隐瞒的。"
阿倍失笑。
"但是,研究室的备用钥匙一般是不会轻易交给普通学生的。你在收到这个钥匙的时候,难道就没怀疑过我对你是不是抱有什么特殊感情吗?"
"……要是怀疑的话会被你嘲笑'自我意识过剩'的。而且你不是说那只是为了代替封口费吗?"
"那也是骗你的。我并没有怎么隐瞒自己是同志的事实。虽然我没有故意在学生面前出柜,不过我觉得就算暴露我是gay也无所谓。"
"……那算什么?"
直希目瞪口呆地看着阿倍。
"你居然一点都没发觉,真说不清我的作战是非常成功还是非常失败啊。"
阿倍轻巧地耸耸肩。
"不过既然你主动对我作了爱的告白,结果OK啦。"
"爱……爱什么的……我可没有……"
"没有吗?我可爱着你哦。不管是那份毒舌、还是犟脾气,我都觉得好可爱。"
脖颈嗖地变得发烫。
直希不知道所谓的恋爱成就,竟然让他害羞得无地自容。
"不许说什么可爱!真恶心!"
直希双手捂住耳朵。
阿倍眨眨眼。
"真撩人。"
"你、你指什么?"
"你这个总是一副看破人情世故的样子的冰山美人,居然会这样毫无防备地露出纯真无邪的表情,真是撩人至极。"
"什……"
"我之前还劝你在大家面前显露本性,现在撤回前言。这种表情还是跟以往一样只在我面前露出来就好了。"
阿倍说的什么自己其实听得很清楚,因为过度羞耻无法放松下来,于是直希紧紧捂着双耳装作听不见的样子,突然眼前摇晃着自己的钥匙串。
"这是你房间的钥匙吧?"
"没错。"
"你这不是能听到嘛。"
阿倍失笑。
"没有钥匙的时候你怎么解决住宿问题的?住在朋友家吗?"
"……老师知道我被周围的人说坏话吧。就算我说借助,也没人会愿意吧。"
其实莉子和康太一定会很爽快的让自己借住的,只是处于反抗心反驳阿倍说的赞美之辞,故意说起自虐的事情罢了。
事实上直希的老家在十分钟的通学范围内,不知是哪里的王妃说过"没有面包的话吃点心就好",而直希则是"没有公寓钥匙的话回老家就好"。
阿倍看到直希那不服输的表情后露出微笑。
"你四周的人都是小鬼,他们都不了解你的内在是多么可爱。"
又被阿倍说了这种让人害羞的话,直希有些火大,他伸手去够钥匙串。
阿倍为了不让他够到向后缩回手。
直希再次伸长手臂,和原本就很近的阿倍距离更近了。
转瞬间,阿倍拥住直希的脑后把他拉过来嘴唇重叠在一起。
一开始是打招呼似的轻轻碰触表面,随后舌尖深入口中。
"……嗯!"
侵入的厚厚的舌头畅通无阻地在口中舔舐,直希喉咙不由的发出声音。
虽然和女孩子有过接吻的经验,但是自己被动地被如此强硬的索吻还是第一次。
好像要侵犯身体内部似的官能的kiss,紧张和甜美的痛楚游走全身,直希无法忍受的身体发软了。
随着湿濡的声响嘴唇离开了。拜那淫猥的声音所赐,直希身体的某处紧绷起来。
阿倍那端整的脸上,不知何时露出野性的表情。看到那被自己的唾液弄湿的嘴唇,直希的后脑勺噌地发烫,心脏也嘭嗵嘭嗵作响。
"不要紧吧?"
阿倍稍微侧着脖子窥视直希的脸。
"你、你指什么?"
"你好像无法呼吸了似的。刺激太强了?"
"白…痴…就这种程度的吻怎么可能让我喘不过气?"
按住要坏掉似的胸口,直希生气的回嘴。
"那就好。那么,继续下一步可以麽?"
被阿倍拉入怀中用力的抱紧后,直希咚地把他推开。
"怎么可能继续!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着一脸动摇的直希,阿倍不禁扑哧一笑。
"我开玩笑啦。就算是我,也不会突然就在这种地方做起来的。"
"那是当然的吧!你要是喜欢我的话,就好好按部就班地来。"
变回那个自己特有的本性后,直希傲慢的说道,阿倍微微瞪大眼睛啪啪地鼓掌。
"真不错,你那个王子设定。真是叫我欢欣雀跃。与其说要我按部就班地来,倒不如说我想要被你踩了。"
……我真的喜欢这个白痴大叔吗?直希不由得自问。
"恶心,你是受虐狂啊?"
"哼哼,外表看起来是M,其实内在是S。跟你正好相反吧?"
"……你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正好一对的意思啊。"
阿倍高兴地说着,极为自然的宠溺的拥紧直希。
"我真高兴,你居然是我的。"
阿倍在耳畔私语。
"……我才不是'你的'。"
一面强词夺理,直希一面对被动的吻和像这样被阿倍抱在怀里感到坐立不安和期待的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初恋的酸甜感使得直希不由得要抱头乱窜,为了驱除这股冲动,直希那微微出汗的手战战兢兢地紧紧抓住阿倍的衬衫。
ピーチ 桃子
躺在开着空调的研究室的沙发上,直希发呆地眺望着办公桌前工作的阿倍的端整容颜。
进入暑假后,大学校园里变得很是空旷。白天校园内响遍体育系社团的口号声,到了傍晚大部分社团的练习都已经结束了,放下百叶窗后,隔着窗户可以听见日本夜蝉的鸣叫声微微传来。
聚精会神地敲着键盘的阿倍,突然抬起头。对上直希的视线后他的眼里浮出笑容。
"对恋人工作的身姿看入迷了?"
阿倍厚脸皮的说道。
不小心被他看到了有些丢脸,直希拿过胸膛上的文库本装作正在阅读的样子,可惜书本拿反了。
阿倍见状噗嗤一笑。
直希把文库本扔到茶几上。
"无聊,看够了。"
直希随口编了一句。
因为要准备学会,在暑假初期一直在研究室工作的阿倍以"一个人对着办公桌太无趣,你也来我这学习吧"这个理由向直希作出邀请,于是直希便每天都泡在研究里。
每天上午会有助手和学生们出入研究室,而中午一过,直希便独占欲十足的占领沙发,随心所欲的在那写报告或读书。
"不好意思让你感到无聊啦,要是看完了,就收拾下我们一起去喝点什么吧?"
嘴上说无聊,其实只是隐藏本意罢了。和阿倍一起在这个房间里度过的暑假,超出直希的意料让他觉得非常喜欢。
生平第一次的恋爱。
意识到自己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后,一股既像屈辱又像酸甜的难以形容的不适感向直希袭来。然而那种不适感绝对不是不快,不如说是一种直希从未体验过的高昂感。
整理好办公桌面,阿倍起身朝直希这边走来。
避开直希伸出的双腿,阿倍在沙发边上坐下。学期里总是长袖衬衫套装和裤子装扮的阿倍,在进入暑假后多穿短袖衬衫和裤子等休闲服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
被近在咫尺的阿倍窥视,直希仿若怕生的小狗般心脏怦怦直跳,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
"我还以为大学的老师,都是很优雅的享受暑假。"
"没有那么轻松啦,这次是出乎意料的繁忙。"
阿倍修长的手指玩弄着直希的刘海笑着说道。
"不但要准备讲课和会议所需的资料,还得准备学会。而且为了晋升还必须利用长假事先争取论文篇数……"
阿倍一脸轻松地说个不停,同时脸慢慢靠近直希。
嘴唇重合的瞬间,直希一如既往的心脏仿佛要飞出胸口似的狂跳。
微微可闻的蝉鸣和空调机运作的机械声里混杂着接吻产生的湿濡声。
"嗯……嗯……"
阿倍的舌尖舔舐着上颚,直希不由得腰部发软,无法忍耐地产生了下流的反应。以前,即使看到交往少女的裸体,直希也没有产生过像现在这般的反应。自己的身体里竟然存在着如此淫乱的感觉,直希一直为此焦躁万分。
一结束接吻,直希陷入了好像做了更加激烈下流的行为的虚脱状态。
低头看着那副模样的直希,阿倍小声窃笑。
"……干嘛?"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像样,直希摆出粗鲁的态度,斜眼瞪着男人。
"嗯,我在想你还真是可爱。"
"你把我当成白痴吗?"
"没有啦。"
"你就有。明明把我当成小鬼对待,瞧不起我。"
我真的没有把你当成小鬼对待啦。因为你很可爱所以我就坦率的说你很可爱咯。"
"那等我变成大叔后,你还能说我可爱吗?"
"你是森高千里麽?"
"那是谁?"
"咦,你不知道吗?这就是所谓的'世纪的隔阂'啊……"
阿倍一边开玩笑,一边用食指指尖抚摸直希的嘴唇。
"即使我变成六十岁,你才四十六岁,不是正处在最可爱的时期嘛。"
一边说着玩笑话,阿倍拉起直希。帮他弄直鬈曲的头发抚平衣服的皱褶,然后问直希接下来想去哪家店。
直希美滋滋的任其帮自己整理姿容,然后说想去没有回转台的寿司店。
一从寿司店出来,傍晚的暖风便席卷全身。
对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有些奢侈、价格不菲的寿司店,阿倍却一面从口袋里掏出皮夹一面心情好的像要哼出歌来。而且不止是今天,阿倍多数情况下都心情很好、愉快地护送直希。
"好吃吧?"
阿倍笑嘻嘻地问。
"凑和。"
直希摆出一副不可苟同的态度回答道。其实非常好吃,但是直希觉得坦率的回答有些难为情而且有些不甘心。
一点都没因年下的恋人那傲慢的态度生气,阿倍愉快的微笑着。
"老师你看上去总是很快乐的样子。"
并排朝车站走着,直希挖苦的开口。
"当然快乐啦,和你这个可爱的小少爷一起同行,不可能不快乐吧。哦对了,'可爱'是你的忌讳词来着?"
一想到阿倍也觉得和自己在一起时很快乐,害羞的喜悦之情涌上直希心头,但他果然还是不擅长坦率地表现出自己的真实心情。
"那是什么意思?我是玩赏动物吗?"
直希粗鲁的反问道。
阿倍突然停下脚步。
"可以玩赏吗?"
如此问道的阿倍眼里充满色气。
"接下来要来我家吗?"
直希装作面无表情,其实他的心跳指数直线升高。
进入暑假以来,自己和阿倍一起吃过好几次饭,还一起看过一次电影。
在类似这种约会结束后的回家途中,阿倍就像每次都预谋好了似的向直希作出"接下来……"这种邀请。
要来我家吗?
抑或是。
我可以去你家吗?
不管去谁家,终归是sex的邀请吧,如此半信半疑着,直希每次都找理由拒绝了。
这次阿倍问自己"可以玩赏吗",直希不再半信半疑,因为这完全就是邀请的话语。
"不去,我还有想看的电视节目。"
直希像往常一样冷淡地拒绝。
"电视节目的话,你可以在我家看嘛。"
从阿倍那戏弄的语气来看,直希觉得自己的谎言被他看穿了。
"我一个人看才能集中注意力。"
直希冷淡的如此回应。
"是嘛,那就等下次吧。"
阿倍爽快地给直希一个台阶下。
像是"那么想看的节目究竟是什么节目""可以提前设定好录像机嘛",阿倍明明可以像这样反问回去,然而他却从不对这之上的事纠缠不休,这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彼此乘坐的电车方向相反,于是直希在车站检票口通道跟阿倍分开。
倚在驶动的电车的车门内侧,直希不经意抬头,看见对面站台的阿倍正微笑着轻轻朝自己挥手。
要是挥手回应他太逊了,直希当然不会那样做。阿倍不明所以地微妙地耸耸肩。
然而电车驶出站台融入夜色里,阿倍的身影便从眼前消失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寂寞和依依不舍涌上心头,直希总觉得自己快哭了。
直希对自己竟会有少女情怀感到狼狈不堪。
自己和阿倍差不多每天都见面,大概明天也会见面,但为何会想哭呢,直希难以理解。
二十岁了才第一次恋爱的晚熟王子,不知道世人将这种难以理解的的感情称作恋心,他正为自己的脑壳是不是哪里坏掉了而不安。
为了打消不安,直希将不安转化称生气,矛头直指阿倍。
都是那家伙问"要来我家吗"的错。
"来吗?"或者"我可以去吗?"他把选择权全权交给直希真是太狡猾了。
一旦来到只有两人独处的地方,一定会顺势发展成kiss以上的关系。而且肯定变演变成自己像女人一样被他拥抱。
只是接吻自己就露出一副淫乱的样子,如果做这以上的事自己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光是想象,直希的身体内部像火烧一般灼热,他难受的扭动身体。
直希觉得要是自己对阿倍的邀请表示OK,那就表明自己希望他抱自己。直希那高人一等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甘愿忍受那种屈辱。
阿倍不应该问自己"要来吗?"而是该对自己说"来吧。"
不该问"我可以去吗?"而该说"我要去"。
他都这样恳求自己了,强加给自己也没办法,这样才能守住自尊心,直希这么想。
如果阿倍没有像那样简单地退让,而是更加强硬积极地邀请自己,两人肯定已经变得更亲密了,想到这直希升起一股怒火。
话虽如此,要是只为了守住自尊心,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直希现在还是童贞,当然后面也没有任何经验。他在那仅有的一次性体验里,因为无法勃起而尝到屈辱的滋味。
从那件事之后,直希便对sex产生根深蒂固的自卑感,他单纯的害怕和阿倍做时也会无法勃起。
直希一脸忧郁地叹气,电车内好多女子对他的侧脸看入迷,然而一心为自己的事烦恼,直希完全没有注意到。
另一方面,女人们这边当然不可能知晓,眼前这个可媲美模特有着帅气端整容貌的青年之所以一脸忧郁,是因为他正为和男人的第一次sex而不知所措着。
那家距离大学最近位于车站附近的居酒屋,尽管以往都座无虚席,但因为暑假关系所以还剩了些空座。
在休息日里特意来这里聚会,这些家伙们还真是够闲。
直希冷眼看着围着小桌子嬉笑交谈的友人们。说起来,自己也算是闲人之一。
在放暑假前,虽然莉子说过她想要直希一起去海边玩,但直希没想到她竟然是认真的邀请自己。
其实原本她是打算和恋人康太一起去的,但是因为双亲不准两人单独旅行,于是莉子便招呼同专业的朋友,最后变成五人左右去旅行。今天的饮酒会就是为了商量去哪而举办的。
不就是五人左右的小旅行而已,就算不用特意碰头商量,通过短信联系也可以商量而后定下目的地,所以说这群闲人只是单纯的想聚会罢了。
事实上,饮酒会开始后大约一个小时里,他们谈论的都是完全跟旅行无关的话题。
直希之所以故意出席自己毫无兴趣的聚会,是因为他对最近自己的脑海里全都是阿倍这件事抱有危机感。
直希知道去研究室就能见到阿倍,所以不知不觉中就去的很频繁。直希为此有些不甘心,觉得有些丢脸。
所以,阿倍只不过是自己日常的诸多事里的其中之一而已——直希这样劝自己,阿倍也劝说他尝试亲自出席朋友们那无聊的聚会。
"对了,那么还剩旅行的事,你们想去哪呢?"
说了一大通无聊话之后,莉子终于切入正题。
"去湘南怎么样?"
可奈这样提议道,但因为湘南是一日游于是被大家一致驳回。
"那,去新潟?"
板桥话音未落,直希便说"不去新潟,那地方死气沉沉的"进行否定。
"你这是什么话,对新潟市民太失礼了!"
板桥吃惊的说道。
直希小学六年级暑假的时候,因为学校靠海于是去过一次新潟的海边,第一天就因为穿着沙滩凉鞋脚上磨起泡,脚趾间的皮肤都破了。在那里拼命忍耐脚趾里渗进海水的痛楚和阴云密布的日本海及铅色的天空作为死气沉沉的记忆还残留在直希的脑海中。
完全只凭个人的回忆,就一口断定那就是新潟的形象,这也符合直希的傲慢特色。
"那岩佐你觉得去哪合适?"
莉子插嘴问道。
"哪都行,去冲绳如何?"
直希随便敷衍了一句,友人们不约而同地耸耸肩。
"这是在说下周的话题麽?这家旅行社没有去冲绳的线。"
"而且跟岩佐大少爷不同,我们都是没钱人。"
听后直希郁闷地咋舌。
"是你们问我去哪我就回答罢了,不愿意的话一开始就别问啊。"
再说,直希本来就不想加入他们去旅行,这次饮酒会也是一样,对直希来说,这不过是为了方便他向自己以及阿倍证明,自己并非无时无刻想的都是阿倍罢了。目的地是哪对直希来说都无所谓。
"那,就去伊豆下田吧?"
康太和蔼可亲的笑着插话进来。
"我们学校不是有疗养院嘛,今天经过事务所时我随口问了下,他们说下周刚好空出来。"
因为康太的提案,旅行目的地就这样轻易地定下了。
这种事果然通过短信就能解决的,一边在心里狠狠的吐槽,直希啜吸冰块彻底化掉的乌龙茶。
用板桥老家的面包车作为代步工具,定好集合地点和时间后,大家再次闲谈起来。
直希有些心不在焉,他在想阿倍此刻正在做什么。
今天下午直希也去阿倍的研究室露面了,回去之际,阿倍像往常一样邀请他一起去吃饭,而直希以”接下来我要去参加饮酒会“拒绝了阿倍的邀请,而且变得洋洋自得起来。
"是嘛,那你玩得高兴点。"
阿倍爽快的一句话使得直希很扫兴。
要是阿倍劝说自己不要去,自己就会把这种无聊的饮酒会弃之脑后,而是跟他一起共餐。
莫非,阿倍并不像自己喜欢他一样,喜欢自己吗——傲慢任性的王子很罕见的脑海里闪过软弱的念头。
因为最先告白的是直希这边。回想起那时自己被逼得无路可走而哭泣的样子,直希觉得丢脸的无地自容。
自己的告白爽快的被阿倍接受,之后阿倍也说他喜欢直希。
直希总觉得三十多岁历经情场的阿倍和大概是第一次恋爱的自己之间有着微妙的温度差。
假设自己邀请阿倍共进晚餐,却被他用"已经有约在先"拒绝的话,竟然还有比我还重要的约会麽?直希觉得自己会变得相当火大。
然而阿倍却没有任何留恋的以"玩得开心点"送直希出门。
对阿倍来说,自己就是那样无关紧要的存在吗?莫非除了自己他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游乐对象,所以他才会那般泰然自若地回应自己吗?
无聊的想象不断充斥脑海,直希偶然抬起头,发现对面座位上的两个女生的身影不见了。
"哎,莉子她们呢?"
"一起去厕所了。"
庆太一边啃着盐鸡翅,一边回答直希。
"岩佐真的都不理睬别人的谈话呢,起码稍微关心下身边人的动向吧。"
板桥吃惊地说道。
直希慢悠悠地转头看着板桥。
"话说回来,这次旅行你不邀请女朋友去麽?"
暑假之前,板桥曾经炫耀过他在联谊上钓到一个女朋友。确实如板桥所说,对别人的动向毫无任何兴趣自我为中心的直希来说,因为那个女生的名字和自己名字的发音都是"なおちゃん",所以直希罕见的稍微有些印象。
被直希一问,板桥脸部抽搐起来。
"干、干嘛啊,突然这么问?"
"是你说我应该多关心周围人的动向,所以出于社交辞令我就问下而已。"
康太从一旁拉拉一脸傲慢地说话的直希的衬衫,小声地耳语。
"听说他上周被女朋友甩了。"
"哦,真快!"
"真是不好意思呢。不管怎么做我都不像岩佐那么有型。"
板桥露出怄气的表情,一口气干掉了大啤酒杯里的啤酒。
在二十年的人生中,甩人无数次却没有被甩经验的直希,当然无法体会板桥究竟为何伤心。但是一想,若是自己被阿倍甩了,自己会因沮丧而失神吧。
突然觉得板桥很可怜,直希伸手搭在板桥肩上。
"真是可惜,振作一点。"
板桥握住大啤酒杯的手因此僵在半空,他一脸惊恐的看着直希。
“你、你发生什么事了么?”
“什么意思?”
"岩佐出言安慰别人的那天竟然会来临……"
身旁的康太重重点头对板桥的话深表赞同。
"莫非岩佐也交女朋友了?"
康太意外地洞察敏锐。
"哎!是吗?"
板桥感兴趣地探出身。
"岩佐虽然相当有型,但是却从没看见你和女生一起,对方是校外的孩子?"
如果说自己没有女朋友而进行否定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而直希却瞥了一眼板桥而后小声地回答。
"已经不是被称作孩子的年龄了。"
板桥闻言眼睛瞪得老大。
"呜哇,比你大啊!今年多大?"
"三十出头。"
"真的假的,真厉害!岩佐果然与众不同!"
板桥用敬佩和羡慕的眼神看着直希。
和朋友谈论恋爱方面的话题,没想到还很好玩嘛——装作若无其事的直希内心如此想道。
在此之前,直希从没有在朋友群里谈过任何有关恋爱的话题。朋友们都认为那是因为直希酷酷成熟的性格所致,事实上直希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
实际上当自己恋爱后,直希觉得自己能稍微理解热烈地讨论恋爱话题的朋友们的心情。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认识的?"
板桥兴致勃勃地问道。
"在哪遇到的,该怎么说,就是对方捡到我的手机并还给我,以此为契机我们便一起吃饭去了。"
直希言简意赅地说出事实。
"哦,为了感谢对方,你就请对方吃饭对吧?"
"不是,是对方请我。"
直希按照实事一说完,板桥便露出哈?的表情,然后撅起嘴。
"外表好看的家伙果然就是好啊!什么契机都能谈恋爱。"
"跟脸没有任何关系吧。康太长那德性不照样跟莉子卿卿我我麽。"
康太并没有直希那失礼的发言生气,反而高兴地嘿嘿嘿地笑着,啃着油炸豆腐。
板桥双手抱头发出"可恶—"的呻吟。
"像你这样的代谢症候群都有莉子那种女朋友,凭什么我才三周就被甩了啊!"
"原因是什么来着?"
"我也不知道啊。"
"你是不是做了惹女友生气的事?"
康太一问,板桥便咚咚地摇头。
"没做啊,小奈是晚熟纯情派,所以和她交往时我超—注意的。"
"真的假的?你看起来一副色鬼样,是不是突然就把人带到爱情宾馆了?"
"我没有啊。虽说我也不是没有企图过,有一次我邀请她说'要不要来我家?',小奈她'该怎么做呢'露出困扰的表情,于是我就没再继续强硬的邀请她。"
就好像自己和阿倍的对话似的,想到这,直希"就是那点!"断言道。
"哎?果然是因为我邀请她的缘故吗?"
"正相反。你应该更加强硬的邀请对方。"
"哎,真的假的!?"
"'不来我家吗?'把判断权交给对方,对方无法得出答案。对于晚熟的女生来说她们更是不擅长选择。所以你要更强硬地对对方说'来吧!'。"
"……是这样啊?"
板桥闻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照你这么说,我太过尊重小奈的意见反而会造成她的困扰,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我搞错邀请方式了。我怎么没想到那点呢。"
板桥一个人在那感慨完毕,接着又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直希。
"你好厉害啊,岩佐。不愧是恋爱经验丰富的家伙,能把握各种类型女孩子的心理。"
不仅谈不上丰富而且只谈了一次恋爱的直希,被板桥说着奉承话心情却不坏。
这时两个女生回来了。
"你在说什么不愧?"
可奈饶有兴趣地加入谈话。
"岩佐刚才向我传授恋爱绝招来着。"
"哎—?我觉得岩佐的恋爱绝招不能成为你的参考吧。"
"你什么意思啊?"
"好多意思啊,起码你们的水准就不一样吧。"
可奈坦白地讲出事实,康太和莉子闻言露出苦笑深深地点点头。
看吧,直希想道。
在朋友间我就是如此的备受推崇。
然而自己一到阿倍跟前,什么不管端起什么架子,总是被他称作"可爱",不但接吻时神魂颠倒,而且分别时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再次开始的杂谈对直希来说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为何在阿倍面前我无法保持帅气的模样呢?直希认真地为无聊的事烦恼着。
手机来电铃声响起时,直希刚好来到阿倍的研究室门前。
看到屏幕显示的名字是阿倍后,直希歪着头感到有些疑惑。虽然在交往之初,彼此便交换手机号,但因为两人几乎每天都会在研究室碰面,实际上这是直希第一次接到阿倍来电。
既然已经来到研究室门前,直希便没有接听电话而是径直打开门。
阿倍有些吃惊的转过身,随即合上贴在耳边的手机翻盖。
"今天来得挺早嘛。"
闻言直希感到些许焦躁。
以往直希都是午后才来研究室,然而他昨晚在饮酒会上听到友人们的恋爱话题后变得非常想要见阿倍,于是今天便早来了。
"……我家的空调坏了,我就想找个凉快地写报告才……"
为了隐藏自己的这种心情,直希随口扯了个无聊的谎。
"您好不容易这么早来真是万分抱歉,这里只能待到今天上午,我把这事彻底忘光了,所以刚才打电话准备告诉你。"
阿倍苦笑着举起手机给直希看。
"你放在我这的东西特别多,我本打算跟你说我要把行李送到你家里去的,你来的这么巧真是省了不少功夫。"
听阿倍一说,直希看到办公桌上面和平时不同已经被收拾的井然有序,阿倍经常使用的笔记本电脑已经放进了便携式行李箱里,一直放在这里的直希的书和帕克钢笔也被收拾好放在一角。
"你说的只能用到今天,是什么意思?"
"我是指长假期间除了理科研究相关的校舍,其它的校舍会关闭一段时间这件事。之前明明接到过通知,但我彻底忘了这回事,直到刚才助手跟我确认我才想起来。"
"封校?为什么?"
"为了节省经费嘛。"
"真抠门——"
直希说完后阿倍噗嗤一笑。
"别这么说嘛,最近受少子化的影响大学经营变得比之前困难许多。像我们大学这种名校还好,不过这段时间的会议,围绕着缩减经费或者在这种困境下如何招收学生等等类似这种“真抠门”的议题有很多。"
"大学里也会举办职员会议麽?"
"当然有啊。除了讲课,开会,还有各种各样的委员各自做好资料之类,老师我是很忙滴。"
"我倒是觉得某人还有闲工夫去勾引学生呢。"
"真过分,不过,最近我的心被某个可爱的学生夺走了,的确有些疏忽工作。"
阿倍微微弯腰,啾地在直希唇上落下一个吻。
不管做多少次都无法习惯,直希觉得自己的耳际发烫同时觉得有些不安。
封校期间,怎样和阿倍见面呢?
不用特意约好、只要来到这里便能见到阿倍,这件事对直希来说非常方便。
然而等到这里封闭不能使用后,为了见面两人只能事先约好见面等相关事宜。
"如果我事先知道要带着行李回去的话就自己开车来了。总之,我们只能先找辆出租车把行李运走才行。不好意思,你能帮下忙吗?"
那就是说接下来,我要和他去他家?
或许察觉到直希一瞬间的疑惑,阿倍笑嘻嘻地开口。
"你还没吃午饭吧,把行李放到我家后,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原来只是放行李时顺便经过,知道后直希有些脱力。那股脱力里混合着安心和沮丧。
好重、好热、一边说着这些词,阿倍把行李搬到在后门那招呼到的出租车里。虽然不是特别重,但里面多数是书和文件,所以还是有相当的重量。
阿倍的住处距离大学乘出租车大致需要二十分钟。
正好是日晒最强烈的时段,只是把行李从出租车搬到公寓入口的短距离而已,两人还是累得满头大汗。
阿倍再次说着好热,然后打开邮筒翻看里面,然后把里面的一张宅配比萨的宣传单给直希看。
"现在这么热,再出门的话简直自找苦吃,我们就吃比萨吧?"
"哎……"
他不是说只搬行李到公寓吗,接下来要上楼去他家吗?直希的胸口因为期待和不安悸动起来。
"……虽然我是打算叫比萨外卖啦,但是你说你不能吃西红柿和鸡蛋还有起士来着,所以不能叫比萨了。"
"没错。"
确实如阿倍所说。
那果然还是去外面吃麽,期待和不安再次代替了先前的安心和沮丧。
"那我们……"
直希正想着阿倍接下来肯定说"一起去外面吃吧",阿倍恶作剧地又抽出一张纸。
"就点这家吧!"
那是宅配寿司的宣传单。
安心和沮丧这次凌驾于期待和不安之上。
不知道自己该对特意把宣传单放到邮筒里的宅配寿司店表示感谢还是愤怒,短时间里被不为人知的感情起伏所席卷的直希,总觉得自己有些发晕和疲累。
在形同密室的电梯里直希为了打发时间,不断毒舌的说着"热死了""重死了",最后电梯终于到了阿倍家所在楼层。
面对单身一族或夫妇两人出售的1DK( 一个单间加一个带饭厅的厨房)的公寓,和阿倍的研究室一样收拾地井然有序,直希因此感到轻微的安心感。户型虽然是小型的,但起居室却相当宽敞,有一张的确像一个人独居用的餐桌摆在中间,电脑桌则摆放在房间一角。
"随便坐。"
打开空调开关,阿倍把沙发上专业书籍堆积成的小山移开,邀直希坐下。
阿倍打给宅配寿司店点餐期间,直希像借来的猫一般,无法镇定地轻轻坐在沙发上,东张西望地打量着房间。
一阵夏风袭来,起居室旁边房间的门被吹成半掩状态,露出了床角。
莫非我会被他按倒在那张床上?
对和女孩子没有过一次正经sex经验的直希来说,男人之间的sex完全就是未知领域。
话说阿倍曾经说过他自己"看起来是M其实是S"来着?
阿倍平时都是一脸和善,万一到了sex,把我绑起来,往我身上滴蜡该怎么办?应该事先告诉他我讨厌疼比较好吗?不对,在变成那种事之前,要是穿着新内裤就好了。
无聊的内心纠葛不断扩大,原本只是稍微出汗的身体愈发烦热起来,直希用手啪嗒啪嗒地朝脸部扇风。
"还是很热吗?"
阿倍不知何时讲完电话,看到直希的样子他把空调的设定温度调低。
"浑身是汗吧?我可以借你替换的衣服。"
看到阿倍用手指着可能是浴室的方向,直希吓了一跳接着摇摇头。
"慢慢就会凉快下来的,不用了。"
突然发展到洗澡阶段,对直希来说生动过头了。
同样是两人独处一室的情况,明明在习惯的研究室里很悠哉很放松的,然而初次来到阿倍的房间直希却变得很紧张。不管他怎么装作若无其事,呼吸还是变得些许不自然。
对自己说要保持平常状态平常状态,直希为了装作旁若无人于是随便打开了电视机。
不一会儿寿司便送到了阿倍家。
"虽说我想喝啤酒,但是待会儿还得开车送你回去,酒后驾驶那么危险,所以只能喝这个咯。"
阿倍拿出冰凉的麦茶,倒了两玻璃杯。
一边看着下午的综合电视节目,两人吃着寿司。说实话直希因为太过紧张食不知味,连喝饮料都费了一番功夫。
突然察觉到一股视线,直希转头一看发现阿倍正盯着自己。
直希心里怦怦直跳把寿司塞入口中,用眼神问阿倍"干嘛?"
"嗯…虽然你说过不喜欢贝类,你这不是能吃吗?"
被他这么一说直希才回过神,慌忙吐出正在嚼的马珂贝肉寿司。
口中满是自己讨厌的海腥味。
"你在干什么啊,没事吧?"
阿倍说着把纸巾和麦茶递给直希。
"……我刚才看节目看入迷了,不留神才吃到的。"
直希用纸巾擦干净嘴角解释道。
"你对这种节目感兴趣?"
电视上正在演的是通过百元的商品进行厨房小型翻新等,完全和直希的性格还有生活大相径庭。
"也、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只是它在演我就看而已。"
明明是自己打开的电视机,直希却抱怨着抓过遥控器关掉电源。
房间内立刻被紧张感四溢的安静气氛包围,直希焦躁地再次打开电视一个接一个地换台。
笑眯眯地注视着直希那明显的可疑举动,阿倍将吃完后剩下的寿司盒收拾好,然后指着电脑桌开口。
"不好意思,我可以稍微工作一会吗?因为学会日期不断逼近,我必须得做诸多准备才行。"
直希那不停换台的手停下来,他转头看着阿倍。
"要是你很忙我可以回去的。"
终于可以逃离这股紧张氛围的安心感和与之相反的寂寞感使直希有些动摇。为了掩饰心中的纠结,直希用平坦的声调说着,阿倍笑着摇头。
"我希望你可以留下来。我只是将今天之内必须交稿到印刷厂的资料完成后用邮件发过去,所以在我完成之前请你不用拘束的待在这。"
"……真拿你没办法,那我就留下来好了。"
直希傲慢地说道。
"那个架子上有DVD光盘,你可以选你喜欢的看。"
笑嘻嘻地说完,阿倍转身对着电脑桌开始工作。
稍微有些距离的地方开始传来和往常一样阿倍敲击键盘的声音,和待在研究室时一样的不用拘束的氛围又回来了。直希从架子上选了一个古典西洋画封面的光盘放入DVD里设定好后,他那变得比之前放松一些的身体倚在残留着阿倍体温的沙发上。
为了不打扰阿倍工作直希一反常态地注意细节,他调低声音选好字幕并戴上眼镜。
然而看了没多会儿,直希便有些犯困。流了一身汗填饱肚子后,盛夏的午后降临了,再加上来到阿倍家后直希一个人妄想过剩神经太过紧绷,紧张感一消失后,身心都放松下来。一边听着打字的声音逐渐远去,直希迷迷糊糊地陷入沉睡。
自己睡了多久呢?朦胧中意识苏醒时,键盘声音和电视的声音都没有了。
静静的房间里响起咔哧的声音。那究竟是什么动静呢?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时,直希看到近在咫尺的小火苗在眼前摇曳。
妄想梦境和现实乱七八糟地混合在一起,直希瞬间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
直希猛地坐起身,害怕的发出惨叫。
"不行!不行的!无论是蜡烛还是紧缚都不行!"
坐在直希脚踝位置的阿倍见状吐出一口烟瞪大了眼睛。
"蜡烛?紧缚?"
"啊……"
完全清醒了,直希来回看着自己和阿倍。当然没有被绑起来,也没有蜡烛。刚才是阿倍用打火机点燃香烟时的小火苗。
看到一脸愕然的直希,阿倍噗嗤一笑。
"你究竟做了什么样的梦啊。"
不是梦而是妄想,但是直希没有自信去订正。直希觉得自己的脸变得通红,他岔开话题。
"我不知道老师你竟然吸烟。"
"哦,因为大学里今年开始全面禁烟所以我就不在校内抽。"
阿倍深深吸完最后一口香烟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撵灭,他那带着烟味的手指将直希的眼镜扶正。
"工作结束了吗?"
"还没有,稍微休息下。"
说着阿倍覆在直希身上。
因为阿倍刚抽过烟,所以这个吻不同以往带着烟味。这使得直希的紧张感一口气达到最大值。
"嗯……嗯"
一边进行着老练的接吻,阿倍的手钻进直希的针织衫中。
指尖灵巧地在直希侧腹上下游移。只是些许爱抚,直希便舒服的浑身颤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嗯……嗯……"
逐渐加深的接吻使得直希背筋一阵酥软,喉咙深处发出尖锐的喘息声。
没想到自己会无意中发出如此下流的喘息,直希的脑海噌地发烫。
自己这个人称学院第一的帅哥,竟然被男人摸了几下就发出如此甜美的呻吟。
阿倍那一直在直希上半身到处抚摸的手终于来到下半身。隔着牛仔裤碰触到直希那已有反应的部位后,直希慌忙阻止地拉开他的手。
"……嗯、等、等一下……"
直希挣脱了阿倍的吻不断地喘息,阿倍近距离地窥视直希的脸。
"怎么了?"
没什么。和女孩子h时最后没派上用场的那个部位,不过只是稍微被阿倍碰了几下就开始产生疼痛般的反应,兴奋过头直希变得害怕起来。
"虽然都到现在了我还是问一句,你说的'喜欢'是包含这种行为吧?"
话是没错,但是直希对自己那超乎想象的反应,内心充满胆怯不安。
阿倍俯视着无法回答嘴巴一张一合的直希,突然露出微笑。
"难道说你在害怕?"
没错。自己害怕和男人的第一次sex,怕的要死。
讨厌阿倍会对自己做些自己想象不到的羞耻的行为,相反,直希也害怕刚才那一丁点爱抚自己就那么有感觉如果太过舒服自己会变得无法控制自己。
所以直希希望阿倍尽可能地慢慢来,做到一半如果自己不行的话希望他能中止sex,希望他把房间的光线调暗一些,无论如何都要做的话,希望他让自己喝点酒这样自己便会稍微放松一点。
然而出于高人一等的自尊心,直希并没有将这些内心想法说出口。
而且,被阿倍戏弄地笑着问"害怕?",正好击中自己的要害,对此直希生起气来。被阿倍觉得自己像个处女似的在那胆怯,正因为是事实所以直希格外火大。
"也不是害怕。"
直希斜眼看着男人,尽可能的装作冷淡的样子实则小心的注意措辞。
"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喜欢你,所以还没那种心情。"
跟真实心意完全相反的脏话,因为傲慢不逊,口是心非且毒舌,这是直希的坏习惯。
"我也不是天生就喜欢男人,或许我单纯喜欢被年纪大的人宠溺而已。下次让我姐姐介绍朋友给我试试好了。"
呜哇,我这张嘴!这张嘴!
明明没必要说到这种程度,但因为直希光想着向阿倍否定自己在那胆怯,所以没有想过的话擅自脱口而出。
直希回想起在两人尚未开始交往之前,自己明明打算委婉的邀请说出口后却变成粗鲁言行并惹怒阿倍的事。
不妙,又搞砸了。
就没有什么甜言蜜语既能维持自己的自尊又能订正自己刚刚的失言?
直希正考虑着耍什么小聪明时,阿倍一下子从他上方移开身体。
"很好,你要是感兴趣那就去试试呗。"
阿倍满不在乎地说道。看到阿倍那嘴角含笑的表情后直希先是觉得他貌似没有生气而松了口气,同时对自己轻易地被阿倍吸引感到有些失望。
让我试试是什么意思,大人的从容?还是说他对我的喜欢不过这点程度而已?
明明是自己这边先挑起事端,直希却擅自不满起来。
阿倍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站起身慢慢抻了抻因为工作而酸疼的身体。
"在这里午睡的话,身体会着凉的,要不要喝咖啡?"
直希把弄乱的衣服和发型打理好,粗鲁地回答。
"我要回去了!"
阿倍转身看着直希眨眨眼。
"这就要走?好不容易来一回你就多待下嘛。"
他是怎样做到若无其事的?自己被他摸到一半却因为不愉快而中断了,现在自己感觉很不舒服,倒不如一下子做完全套自己或许就不会这么羞耻。莫明其妙地冷静下来的脑海里,回想起刚才自己发出的下流喘息,直希无法摆出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表情。
"你还没有完成工作不是,我在这里只会打扰你。"
"完全不会打扰哦。但是如果说你要间不容发地冲回家让姐姐给介绍朋友,那我就不强行挽留你了。"
看到阿倍那轻松地说着恶言的样子,直希愈发火大。
"而且,你家空调不是坏了麽,你回去也很热吧?"
"空调?"
不由地要反问阿倍指什么时,直希回想起自己那瞎扯的谎话。
"……哦,已经过了酷热的高峰期所以没关系。"
连自己编的谎都忘记了的直希有些难为情,他匆匆地准备回家。
"要是你非走不可,那我送你回去。"
"又不是小孩,我自己可以回去。"
"但是你还有行李呢。"
阿倍一说,从阿倍研究室里带回来的自己那些繁多的行李映入眼帘。的确携带那些乘电车的话有些勉强。
结果,两人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阿倍开着德米欧送直希回家。
阿倍对自己的态度和平时一样亲切而诚恳。尽管想介意的只有自己吗?直希却无法像平时一样俏皮地问出口。
依旧残留着日光的夏日道路上,已经开始染上了傍晚的色彩。
在冷淡的沉默气氛里听着调频广播员那爽朗的声音,大约三十分钟后到汽车抵达直希的公寓楼下。
"谢谢。"
冷淡的说了句谢谢后直希从副驾驶座位上下来,阿倍也下车并帮直希把后座上的行李拿下来。
刚开口说了句“再见”,直希想起一件事。明天起研究室就关门了,该怎么和阿倍见面呢?通过电话或短信联络?还是自己对他说"我想见你"?那种丢脸的事少爷我能做得到吗?
回到驾驶室的阿倍想起什么似的对一个人在那纠结的直希开口。
"啊,对了。"
直希吓了一跳。阿倍一定想起这件事接下来要和自己约定碰面吧。
"什么事?"
直希打从心底松了口气,然后不露声色地用冷淡的语气反问。
阿倍和平时一样笑嘻嘻地开口。
"之前也跟你提过,正好一周以后在新泻有个学术会议。明天开始要埋头作准备了,所以在忙完之前恐怕都不能跟你见面。"
和预想的完全相反的台词使得直希发出"哎?"的疑问。
那是什么意思?
那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学术会议结束后的隔天吗?
如此的疑问差点要脱出而出直希慌忙咽下去,直希戴上面具换上冷淡的语气。
"哦,这样啊。"
就算自己不问,阿倍肯定会跟自己约好下次什么时候见面。直希如此确信并等着阿倍的话时,阿倍却回到驾驶室,单手挥了挥跟直希说了声"拜拜"便驾车扬长而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直希愕然地目送绿色的德米欧离去。
盛夏天亮的格外早。
朝阳光线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直希一边咋舌一边侧身躺在床上瞅着手机。
昨晚阿倍依旧没有打电话过来。
从去阿倍家那天起已经过了两天。
为了等待阿倍的联络,直希一直处于睡眠不足状态。
抱歉抱歉,忘记作下次见面的约定了——阿倍应该会这样打过来吧,直希如此想着于是一直守在手机旁。
不知道接下来何时会见到阿倍,直希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不安。
一般人难道不会在分别之际做好下次见面的约定吗?还是说普通情侣都不这样认为,只有我的想法很奇怪吗?
再者,阿倍果然被自己的恶言给惹怒了。
不对,要是他真生气还比较好,那在某种意义上不是可以说明他稍许在乎自己?
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事,直希觉得越来越火大。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阿倍。
在这两天里,手机一响,直希一想到是不是阿倍打来的呢心脏怦怦直跳。结果那是朋友打来发来的毫无意义的电话或短信,自己以更不起劲的态度挂断电话,沮丧和愤怒造成的紧张感一下子消失。这种事情如此循环往复,直希觉得自己快要神经衰弱了。
要是那么想见阿倍,自己可以主动打电话,但是直希把这个选项排除了,这也是直希才有的特色。
恨恨地握着手机,直希想道。
一想到半途中"他说不定会打过来"之类,直希便无法冷静,但他又觉得继续处在不知晓阿倍会不会打来的状况中是不行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阿倍想打也打不过来好了。
直希一下子坐起身,点开手机的通讯录,怒气冲冲地把阿倍的联系方式删掉了。
活该!这么一来心里痛快多了。
直希感到些许成就感和爽快感。
然而下一秒钟,直希回过神。
等等,要是不想看到他的来电自己可以设成拒接模式啊?
即使删掉他的号码,他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依然能打电话过来。
而且删掉他的号码,直希这边就无法再跟阿倍取得联系。
我在搞什么啊?
尽管一瞬间直希限入自我厌恶中,然而以直希的性格他根本不会做出值得褒奖的自我反省之类的举动。
直希的怒火立刻转向其它地方。
"别再打过来了,白—痴!"
恨恨地骂着,直希关掉手机电源并将之粗鲁地扔进橱柜深处。
新潟的天空虽是晴天但总觉得和自己印象中一样阴沉沉的。面朝着平静的海面,隐约可以看到佐渡岛。
这里跟湘南以及伊豆下田那拥挤不堪的海水浴场不同,洗海水浴的游客稀疏可见。太阳伞下,直希占领了板桥的长椅躺在那,涂完防晒霜的莉子和可奈盯着他问。
"岩佐,你不游吗?"
"麻烦死了——"
直希粗鲁地回答道。
尽管下半身穿着泳裤,但上身披着衬衫的直希完全不想去海里游泳。
"什么嘛,说起来还不是岩佐你突然提议把目的地改成这里的。怎么打电话都联系不上你正愁怎么办时,你这边却在出发前一天随便一通电话打过来说什么'还是觉得新潟比下田好'……"
莉子抱怨道。
"而且把取消去下田的订单的工作和寻找新住处的任务全部推给我和康太。"
"岩佐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傲慢主义者啊。"
一旁正和康太玩飞盘的板桥看到直希的傲慢任性举动后立刻换上责难的口吻。
"一开始说去新潟的,是板桥你吧?"
直希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是我的错咯?那你怎么不一开始就赞同我的提议?再说那时把新潟贬得一无是处的不是你吗?"
"好啦好啦。这里的食物真是超—美味!"
按理说直希擅自更改目的地给康太添的麻烦最多,而此时康太却一副悠然自得的语气劝架。
"确实这家旅馆不仅住宿费便宜饭菜也很好吃呢。昨晚的刺身,超美味。"
板桥略微表示同意的说道。
听见话题转向食物,莉子和可奈破颜而笑。
"而且米饭也别具特色,饭团格外好吃。我一般早饭都不吃的,今天早上还多要了一个呢。"
"还有作为甜点的桃子!真是超—甜!我原先还不知道新潟竟然特产桃子!"
确实这里的桃子很甜,直希在心里表示同意。桃子是直希最喜欢的水果。在这一周里,一直没有食欲的直希,只吃早饭附赠的桃子他甚至把板桥那份都掠夺过来吃掉了。
"虽说食物是很美味,但在这么清冷的海边都没法搭讪小妞。"
板桥在那叽叽咕咕地抱怨个不停。
"等等,你和我们一起来旅行的目的就是把妹吗?你这男人真不懂礼貌!"
可奈从康太手中夺过飞盘用它敲板桥。
"呜哇!抱歉!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可奈去追逃跑的板桥,莉子笑着跟上去。
剩下康太一个人,摸着自己早就饿扁的小肚子,在包里嘎吱嘎吱地摸索着掏出点心。
直希再次躺在太阳椅上,仰望着多云的天空。
阿倍此刻正在开学会途中吧。
只是想到阿倍在不远处的会场里,直希胸口便为之一紧。
在这一周里,直希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在这段时间里,阿倍给自己打过电话吧?他会在意自己一周没有联络他吗?
无从知晓阿倍的感受,直希自己也在这一周里叫苦不停。
为了转换心情直希试着回老家住了几天,即使母亲和姐姐天天围在身边宠着自己,依然无法从脑海中抹去阿倍的身影。
对这样的自己很为恼火,索性去跟姐姐的朋友交往好了,直希这样想着便和姐姐及她朋友一起去购物,很明显姐姐的朋友对这个帅气弟弟很为着迷,而直希却完全无法对之提起兴致。
前天,直希用老家的座机给大学的事务室打电话并获知阿倍学术会议的举办地。尽管打算连被自己删除的阿倍的电话号码也问出来,对方却以不能泄露个人隐私拒绝告诉他。听到对方说可以帮忙让阿倍那边打过电话来联络自己,直希慌慌张张地切断电话。要是被阿倍知道自己相见他甚至打电话给大学的话
,那对直希来说是一种屈辱。
在那之后,直希打电话给莉子,跟她提议更改翌日开始的旅行的目的地。不对,直希并没有礼貌的提议,而是强硬地让她更改。
三天两夜游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正是阿倍参加的学术会议的开催日。
在这一周里,直希本打算装作碰巧去阿倍的公寓楼下等待两人碰面的机会,然而阿倍的公寓在住宅区,要是直希装作偶然经过会显得格外不自然,一看就知道自己是特意来的。
然而,直希觉得自己和朋友的旅行目的地恰恰是新潟的话听起来就名正言顺多了。
很明显直希这种想法太幼稚且浅显过头。
即使碰巧旅行地点是新潟,要是碰巧经过举行学术会议的会场,果然怎么想都不自然。
即使来到这里,结果还是以两人无法见面而告终吗,直希一个人心急如火。
板桥和两个女生正拍打水面扬起水花欢声笑语个不停,康太则是一脸幸福地吃着薯条,他们当然不可能知晓直希此刻正愚蠢的烦恼着。
察觉到直希的视线,康太抬起头问。
"哦,你要吃吗?"
看到他递出薯条,直希摇摇头。
"你看上去总是一脸满足。"
直希挖苦的说道,而康太却和善的说了句"谢谢"。
对了,直希回想起来。
"你昨晚去哪了?"
因为满脑子都是阿倍,直希这段期间一直浅眠,所以昨天半夜他察觉到康太窸窸索索地爬出被窝出门去了。本以为康太是去厕所吧,结果三十分钟左右过后一直没见人回来。因为当时直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他再次察觉到康太偷偷地钻进被窝时,已经天亮了。
正啃着薯片的康太听到后僵硬了下。
"呃,吵到你了?我出去散步了。"
"一个人去了那么长时间?"
被直希那怀疑的视线盯着,康太死心的说出事实。
"我问板桥借了车,和莉子去了那边的爱情宾馆……"
看见康太在那面带腼腆嘿嘿嘿笑着的样子,直希真想狠狠地一脚踹飞他。
我正为怎样才能见恋人一面而烦恼,这家伙却轻浮地去爱情宾馆,开什么玩笑!
然而另一方面,直希也对所谓的爱情宾馆感兴趣。或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去那里,应该有必要为了那时作好调查吧?
"你感觉爱情宾馆怎么样?"
直希直言不讳地问道,闻言康太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
"岩佐,你不是应该很习惯去那种地方了吗?"
不是的,因为我还是个处男,所以那种地方我一次都没去过。
当然直希死也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
直希哼笑一声。
"我才不会去那么便宜的地方,所以不了解。"
"哦,是嘛。没错,因为岩佐的话公寓总是女生蜂拥而至,而且你的话应该也是选择那种豪华酒店。"
康太坦率地如此嘟哝道,这正是这个男人容易相处的地方。
"因为在那种完全为了做爱而存在的地方,还得跟前台的人碰头不是很讨厌吗?"
"没有啦,昨晚我们去的是一室公寓单车库类型的爱情宾馆,谁都没有看到。"
"嗯哼,是嘛。"
"车库在房间隔壁,把车开进车库,房间的门就会自动打开,然后人进入房间后,门就会自动关上。"
"没有钥匙?"
"嗯。"
"那自己不就无法从内侧打开咯?"
"房间里有结账机,结账完毕后门就会自动打开哦。"
"那是怎么回事,不觉得恐怖吗?"
"唔—,第一次去的女孩子确实会觉得恐怖吧。"
听他这么一说,直希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无意中用第一次的女孩子的视角去看待了,他慌忙换成轻浮的口吻。
"那么,那房间的天花板上应该有镜子、床也是会旋转的那种咯?"
"不,装潢的没有那么花哨。除了浴室的隔板是用玻璃做的之外,其他都很普通。对了,里面还摆着让人觉得很下流的玩具自动贩卖机,但是因为太贵了所以就没用。"
一听到下流的玩具,直希脑海里不断地进行无根据的想象。
内在是S的阿倍会使用那种玩具吗?
对自己那无根据的想象感到焦躁,直希从康太手心抽出几根薯条塞进嘴中。咔哧咔哧的动静在脑海里不断回响。
"我也要去游。"
填饱肚子的康太,一点都没有睡眠不足的迹象朝朋友那边跑去。
半途中被激起妄想的直希,怄气地一脚把康太的包踹飞了。
从瘫倒的包里面,滑露出新潟的旅游指南书。
反正闲着无聊,直希捡起那本旅游指南书。封皮的背面刊载着水族馆的广告。反正自己不打算游泳,与其在这种地方暴晒还不如去水族馆。
一个人去看看好了,直希啪啦啪啦地翻着书寻找地图那页,此时莉子凑上前来。
"喂,马上就吃午饭了,我们去那边的'海之家"吃吧?"
莉子询问道,然后她眼尖瞅到直希手中的书然后眼睛熠熠生辉。
"啊,之前旅游节目介绍过这家旅店!感觉好棒!我好想在这家住一次哦!"
直希偶然翻到一家不为人知的温泉的广告页面。上面写着这家旅馆筑龄二百年,并附带一张大幅的宣传用实景照片。
这张照片确实很有氛围。铺着榻榻米附带地炉的大型房间,视野很是宽阔透过客厅可以看到庭院。对家里没有榻榻米被养育成人的直希这一代人来说,十分具有吸引力。
"哇!一晚上三万七千日元起!竟然是起!不是吧!?"
莉子在一旁尖叫着,直希对突然想着"好想和阿倍在这种旅店住一次"的自己感到腻烦。
别说在温泉旅馆住,现在自己连阿倍的手机号码都不知道。
无从知晓直希此刻的烦恼,莉子在一旁蹲下腰掏出手机,开始搜索邮件。无论是莉子还是可奈,女孩子都是搜索邮件速度超快的生物。
直希看着用眼睛无法跟上的迅速打字的莉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
"我说,要是不小心删掉的电话号码,还有办法恢复吗?"
莉子拇指停止打字并抬起头看着直希。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我看你好像很精通手机似的。"
"删掉的应该无法再恢复吧。是谁的号码?要是我认识的人的号码,我可以通过红外线传给你。"
暂且不管系里的职员,只是上选修课的莉子不可能知道老师的个人信息,即使万一莉子知道,她也会觉得自己问阿倍的手机号码很奇怪的。
"是你不认识的人的号码。"
冷淡的说完,直希再次看着指南书。
"要是你们联系过应该还有通话记录吧。"
莉子边继续打字边补充一句。
通话记录。
对了,这么简单的方法为何自己就没有想到呢?
不小心删掉号码带来的冲击,让直希连常识都彻底忘记了。
一想到可以和阿倍取得联络,直希心里立刻雀跃起来。
总之先给他打个电话吧。
手伸进衬衫口袋里摸索,啊,想起来了。
手机被自己切断电源扔进公寓的柜子里后就一直放在那里。
尽管现在打算立刻回去取回来,但距离太远了。不如说,比起手机阿倍本人所在的地方离自己更近。
想见阿倍,直希迫切地想到。
想看到阿倍的脸,想听见他的声音。
在会场附近偶然遇见不自然的话,在车站偶然遇到就不会不自然了吧?
在会场前面悄悄蹲点,尾随他到车站。跟他坐上同一趟新干线,装作偶然遇到会如何呢……?
噢,真是巧啊,老师!你在这里做什么?哎?开完学术会议要回去了啊?学术会议是今天吗?没听说呢。啊,你问我为何在这?我是跟朋友出来旅游,现在要回去。因为我有事情,所以提前回去。
"岩佐,你怎么了?"
莉子惊讶地窥视着正在脑海里模拟会话的直希问道。
直希回过神,眨眨眼后看着莉子。
"……我要回去了。"
"誒?"
"我想起我还有事,得提前回去。"
"哎?怎么回事,你等一下。"
"你替我跟他们说一声。"
"真是的,你怎么这么任性!岩佐,你等等!你要是真的决定回去,至少把自己那份费用结算完再走!"
莉子的怒吼声传来,直希花了五分钟左右从海边返回到民宿旅馆那。
只结算一人份的费用太麻烦加上直希那芝麻粒大小的罪恶感,使得直希用银行卡将全员的两天三夜的住宿费用全部付清。
坐上旅馆服务员给招呼的出租车,直希朝学会举办地所在的会场前进。
因为会场位于市中心,一下出租车直希便感觉到和海边不同的炽热暑气烤的脖子疼。
尽管天气有些多云,盛夏中午的阳光还是相当毒辣。在这种地方站下去的话,恐怕要中暑。
总之先确认一下学术会议结束时间,然后去附近的咖啡店什么的避避暑等等好了,直希这样想着正要朝会场入口走去时。
"岩佐?"
身后传来惊讶地叫自己名字的声音。
他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心脏倏地绷紧。
直希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无需确认因为他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隔了数米远处,胳膊上搭着西装上衣的阿倍,正一脸惊讶地看着直希。他的身后是直希认识的助手和几名学生。
本以为阿倍肯定在会场里,结果他却突然出现在走廊上,突发事件使得直希乱了脚步。
"你、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你不是在开会吗?"
直希那不知道学会在今天举办以及学会在这家会场举办的设定,一下子打乱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所以出来吃个午饭。"
阿倍随和的回答直希并催促同行的助手和学生先回会场。
"你才是,在这里做什么呢?"
被阿倍一问,直希一边目送助手们离去的身影,一边说出之前想好的台词。
"我跟朋友出来旅游,现在正要回去。"
阿倍四下看了看却没发现直希朋友们的身影。
直希慌忙背出台词。
"刚才还跟他们一起在海边来着,我有点事所以先走一步。"
"有事?"
被阿倍一问,直希立刻觉得不妙。
原本这句台词是为在新干线上碰面时准备的,然后再说是自己老家有急事,随便编个几句都行的。
然而在和朋友分开来到阿倍学会举办地所在的会场前面这种情况下,要是说自己有事,怎么想都是特意为了见阿倍才来的。
直希脑中一片混乱,突然他灵机一动从包里拿出指南书。来这里时不小心把康太的指南书也带过来了。
"我想去水族馆,但是不认识路,看见这里有个大厅,所以想找里面的人来问问路。”
其实问路的话,找路边的商店询问更方便迅速。
而且和朋友分开行动去的地方竟然是水族馆,很明显和自己的性格不搭。
要是再多找点借口就好了,内心焦躁的想着,直希跟阿倍说了声"拜拜"便匆匆的打算离开这里。
"岩佐!"
阿倍叫住直希。
"你在那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阿倍说完,快步消失在大厅里。
直希捂住胸口站在那里全身都要脱力了。
虽然见到阿倍自己很高兴,这个突袭使直希既高兴又有同种程度的不知所措。
这样根本就不像是偶遇。万一他认为我是特地跑到新潟来见他的话,那就屈辱到家了。
此刻自己最好赶紧走,等冷静下来后再找个合适的借口跟阿倍解释。
然而在直希在心里盘算着这些无聊事时,阿倍提着公务包返回到直希这里。
"好了,走吧。"
被阿倍笑嘻嘻地催促着,直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走?去哪儿?"
"水族馆。"
"哎……?但是,学术会议怎么办?"
"我们学校的发表在上午已经结束了,下午只是听讲而已,所以后面就拜托同事了。"
"你这么不负责任好吗?"
"是不太好,但是没办法嘛。因为恋人大老远跑过来见我。"
阿倍轻佻地说着,闻言直希脸上快要喷出火来了。
"不、不是啦!我又不是来见你的!只不过是偶然经过而已!"
"好,好。"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康太他们,他们还在海里泡着呢。"
本想把手机给阿倍,随即想起没有带。
直希不由得咋舌,阿倍见状皱起眉头问他。
"莫非你的手机出问题了?之前我给你打了好多次,都打不通,一直很担心。"
这么说来,阿倍还是打电话给自己了。
些许安心和优越感溢满胸口。
"因为担心,所以跑到你的公寓去看过一次,结果你不在家。"
或许阿倍是在直希回老家的那几天去的。
因为电话打不通,阿倍便特意赶到直希的公寓去。听到这些话,直希有些洋洋自得。
"你就这么想见我吗?"
直希用傲慢自大的口吻问阿倍。
"嗯,非常想见。"
阿倍认真的答道,随即他露出一副有些不甘心的表情。
"但是可能还是输给你特意到新潟来见我的这份热情咯。"
洋洋自得的心情一下子被浇灭了。
"我-不-是-说-了!我只不过是想去看看水族馆而已!"
"是嘛,那我们这就去水族馆吧。"
阿倍笑嘻嘻地迈出脚步。
"你知道地方吗?"
"一切交给导航仪便可。"
阿倍心情好的像要哼出歌来似的如此说完便带领直希来到位于会场后面的停车场。
没想到他是开车来的。
那我要是等到学术会议结束的话,说不定会被撇下见不到他。
一边打开冷气让充满暑气的车内凉爽起来并设定好导航仪后,阿倍突然向坐在助手席的直希这边转过身,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大白天的他在停车场里干什么呢!直希焦躁着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你、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啊,白痴!"
"不要骂自己的长辈是白痴嘛。"
"你就是个白痴!"
"有什么关系,一个星期没见了,我很想你嘛。"
"快开车啦!"
阿倍被直希那傲慢的命令语气惹得笑出声来,他发动引擎。
车子平稳地奔跑起来。
直希向后靠在助手席上,用指尖摩挲着被阿倍吻过的嘴唇,叽叽咕咕地小声开口。
"……不是你自己说在学术会议结束之前一直很忙所以不能见面的吗?"
阿倍边开车边瞅了直希一眼。
"我是真的很忙,但是另一方面,我也想看看你的反应。"
"反应?"
"一个星期见不着面,你很寂寞吧?"
原本打算问阿倍却被他反问回来,直希一瞬间不知所措。
"没……没有。"
尽管否定自己跑到新潟来见阿倍毫无意义,但直希还是逞强地否认。
阿倍好像看穿了直希的想法,他抿着嘴窃笑。
"我想,要是傲慢自大的你能够抛下自尊,跑来见我的话,那我得多高兴呢。你看,因为我是S嘛。"
看到阿倍那一脸证明愿望已成真的笑容,直希怒不可遏。
"……老师你真是个货真价实的白痴。"
直希惊讶地自说自话。
"这是什么无聊的花招啊?搞得我还以为肯定又惹你生气了。"
"惹我生气了?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我说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老师。"
阿倍闻言哈哈大笑。
"你那种性格我早就了如指掌了,所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的。不过我是有点想惩罚一下心口不一的恋人啦。"
目的地的水族馆比直希想象的要近些,直希和阿倍说话的工夫就到了。就算从大厅走到这里来也不是很远。
因为是暑假,所以停车场的车位几乎都满了。
终于找了个空车位把车停在那,两人朝拥挤的水族馆入口走去。游客多数是家庭出游,两个成年男人同行很是罕见。
水族馆的设施意外地既宽敞又漂亮。
直希虽然对水族馆不是很感兴趣,但是看到昏暗的大水槽中游动的鱼群如此神秘,他还是不由得看入迷了。
"那只鱼,真可爱。"
一边品味着如同漫步海底的心情一边穿过丙烯玻璃作成的通道,直希指着阿倍头顶上方的海鹞鱼说道。白色鱼鳃的形状看起来很像滑稽的笑脸,的确很可爱。
为了不在人潮中分散,阿倍旁若无人地牵起直希的手。
直希吓了一跳,他仰头看着身旁的阿倍。
"在这种地方你想些什么呢?"
"就这里既暗人又多,没人会看见的。"
"在亮堂的地方会看见的,会被人当成同性恋情侣的。"
直希小小的抗议着,阿倍愉快地说了句"其实我们就是情侣"然后悄悄地放开直希的手。
为此突然觉得依依不舍起来,直希反握住阿倍的手。
阿倍有些吃惊地转头看着直希。
"……真拿你没办法,我就勉为其难配合你一会儿。"
直希粗鲁地说道。
"王子您的垂爱,鄙人倍感光荣。"
阿倍用力反握紧了直希的手。
一走过阴暗的海底隧道,两人都不想放开交织在一起的双手,久久不曾消失的甜蜜气氛包围着直希使他心里痒痒的。
依次欣赏了幻想性的水母水槽和有毒生物的特别展出、看完海豚表演后,两人在长椅上稍微小憩半刻。
直希因为没吃午饭啃着热狗,在他身边的阿倍则一边喝着冰咖啡一边看向手表。
"你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被他一问直希也看看自己的手表。
夏日白昼时间特别长,其实差不多四点了。
"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
"那你今天可以住下来吗?"
被阿倍爽快地一问,直希停止啃热狗,心脏开始以猛烈的势头跳动。
"……无、无所谓。"
装作满不在乎地说着,其实直希手心里已冒出冷汗。
言归于好(?)——约会(?)——接下来就是进一步增进感情的sex?
内心延颈举踵般甜美的期待微妙地超过了胆怯,直希突然连热狗的味道都尝不出来了。
为了不让阿倍觉得自己可疑,直希继续啃着热狗。
喝完咖啡后,阿倍对直希说了句"你在这等我一下"便离开座位。直希看见阿倍走到十米外的吸烟处、点了根香烟并掏出手机。一定是在跟刚才研究室的同事们联络吧。
不知打了多长时间电话的阿倍回到椅子这边时,直希刚好吃完最后一口热狗。
"走吧。"
被他一催直希站起身,在阿倍身边脚步僵硬地走朝出口走去。
出口处的一边,插着一面印有"产地直送"的旗帜。
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正在摆着一个小货摊在那卖桃子。
直希止步不前,阿倍见状也饶有兴趣地停下脚步。
"说起新潟第一印象是大米和海产品,没想到桃子也是它这的名产呢。"
"今天早上,我住的民宿旅馆里早饭附赠的桃子超好吃。"
"是嘛。你喜欢吃桃子?"
"最喜欢了!"
阿倍愉快地仔细听直希说完后,笑眯眯地不慌不忙地掏出钱包买了一筐桃子。
"好了,给你。在车上吃吧。"
阿倍递过来的塑料袋沉甸甸的,直希有些不知所措。
"我又没有让你买给我。"
"你是没有让我买没错,但是只要是你喜欢的我统统都会买给你哦。"
"……你是包养小姐的老头啊?"
"我觉得这还不够报答你特意远道而来见我的诚意啦。"
阿倍再次旧事重提,闻言直希气得脸通红。
"你真啰嗦!我不是说过我不是特意来见你的吗!"
直希钻进助手席并粗鲁地关上车门。
"好好,是我失礼了。"
"再说了,没有刀子怎么吃桃子?"
"用手可以将桃子皮剥掉哦。"
"又在骗人。"
之前吃桃子时是用刀子将皮削掉后再切成块,所以直希没有用手剥过桃子。
"没有骗你哦。要是桃子熟透了,外面那层皮是很容易剥掉的。"
阿倍一边发动引擎,眼角戏弄地瞅着直希。
"我会帮你剥掉的啦,无论是桃子还是你。"
"……你这个差劲的色老头!"
直希一边为因为无聊的玩笑话就面红耳赤的自己有些焦躁,一边怒瞪着阿倍。
车子在靠海的马路上奔驰起来。
黄昏即近,微微西沉的太阳和海面交相辉映熠熠生辉美丽无比。
被沙滩凉鞋磨破脚的回忆,已变成遥远的过去。
直希在阿倍的身边眺望着广袤的日本海景,对新潟的偏见已暗暗改观。
尽管如此。。。。。。
直希瞥了一眼驾驶座上阿倍的侧脸。
他说住下来,他打算住在哪里呢?
车离市区越来越远,城市旅馆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然后车离开靠海的马路,疾驶在乡间小路上。
沿途,突然冒出一个爱情宾馆的广告展板。上面写着那家爱情宾馆位于二百米远处的信号灯左边的拐角处。
莫非要住在那里?
因为太过生动了直希的心脏怦怦直跳,然而过了二百米远处的信号灯后阿倍继续驱车前进。
直希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然而没走多远,又有好几家爱情宾馆的广告牌跃入眼帘。
为何乡下会有如此多的爱情宾馆?
还是说自己对这种事太过神经过敏吗?
突然今早从康太那听说的话和自己的想象非常可怕的在脑中混成一团。
专门为sex建造的从外面上锁的密室里,有着玻璃隔板的淫靡的浴室。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下流的自动贩卖机里面并排摆着鞭子、绳子和手铐等玩具……
进行着下流的想象,直希不可否定地随即产生了讨厌的感觉。那种感觉与其说是兴奋不如说是恐惧和厌恶感更正确一些。
这种对经验丰富的情侣们来说算是换个口味的玩法,然而对初体验的直希来说则会留下心理阴影。
"你怎么了?晕车?"
直希不由地用手心捂住嘴巴,见状阿倍担心地问道。
我果然讨厌爱情宾馆,今天还是想回去。
明明就怕的要死,直希却咕咚一下将真心话吞回肚里。
之前只是因为自己是处男就被他捉弄一番,要是进一步被他知晓自己竟然如此幼稚且胆怯不安,肯定会被他嘲笑死。
直希放开捂住嘴的手,作势打了个呵欠。
"好困。"
隐藏自己内心的动摇,直希傲慢不爽地说道。
直希就是一个无论何时都要面子的王子。
"你可以睡会儿,等到了我会叫醒你。"
到底要住在哪呢?虽然想问,但直希因为害怕最终没有问出口。
爱情宾馆的广告牌接二连三地出现,直希害怕的在助手席上身体紧绷。
在广阔的稻田间奔驰的汽车不久驶进了小小的山间。
在细长弯曲小道的一边,坐落着一排醇厚温雅的旅馆。这里貌似是一条小小的温泉街。
不久后车子在一家门面宽广历史悠久的旅馆前停下了。
"到了哦。"
阿倍愉快地说着,拿着公务包和桃子下了车。他把车钥匙寄存到眼明手快走上前来迎接的服务员那里。
迟了一会儿从车上下来的直希,望着眼前有些眼熟的厚重玄关不由地小声嘟哝。
"……一晚三万七千日元起麽……"
"嗯?"
阿倍吃惊地问道,谈话却被出来迎接他们的旅馆女招待的寒暄给打断,于是两人便被带领着进入旅馆内部。
这里正是导游书上瞥见的那家莉子垂涎已久的老字号旅馆。
没被阿倍带去下流的爱情宾馆直希一面松了口气安下心来,另一方面只是旅行而已就住在如此昂贵的旅馆里阿倍怎么想的啊,直希为此有些惊愕。
阿倍去办理入住手续的期间,直希在安有地炉铺着榻榻米的门厅处坐下,喝着女招待端上来的招牌凉爽绿茶以缓解紧张情绪。
黝黑发亮的支柱,高高的天花板上露出的横梁,可以让人感受到这家旅馆的历史。透过擦得铮明瓦亮不带一丝污痕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别致的庭院。
女招待带领着直希和办好入住手续的阿倍来到了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尽管是一层建筑,但还是铺着几层台阶别有一番风情,愈发彰显出房间的独立性。
"哇!"
一进入房间,直希不由地发出怪叫接着慌忙捂住嘴。
宽敞的房间东南面镶着玻璃拉门,东侧是庭院,面朝南侧的是一个私人专用的扁柏木露天温泉。
粗略的解释完,倒好茶水后,给他们带路的女招待便离开了房间。
在惬意地解下领带的阿倍一旁,直希目瞪口呆。
"……这个房间是怎么回事…"
"嗯,感觉真不错啊。"
"我不是指那点啦,不对,确实是很不错啦,这不是随便想住就能住的地方吧。"
"这种地方你应该都住惯了吧,听说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不是嘛。"
阿倍拉开通完浴室的玻璃拉门悠闲地回应道。
确实直希住惯了豪华旅馆,但他总觉得两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很软,这温泉真不错。"
阿倍用手摸着木制泡池愉快地说道,接着他取过洗涤桶打开水龙头注入冷水,把之前在路上买的桃子放了两颗进去。
"洗完澡后吃桃子吧。"
和傍若无人、举止轻松的阿倍完全相反,直希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这里,其实是你和刚才的助手们住的地方吧?"
"怎么可能。其实原本计划今天立刻回去的。"
阿倍笑嘻嘻地说道。
"因为之前没料到可以跟你好好度过一晚,所以刚才在水族馆的时候预约了下。因为之前我来这里住过一次,知道这家旅馆住宿条件很不错。"
原来刚才的电话是在预约旅馆啊。
"幸运的是,唯一空出来的房间居然正好是这间带露天温泉的。"
"只不过是偶然要住店,就订了这样的房间,你是白痴麽?"
一晚三万七千日元起…带着露天温泉的房间到底有几间啊?
"是这样吗?那你觉得哪里比较好呢?像刚才路上那些情人旅馆之类的更好些?"
方才在途中因为妄想而胆怯的事突然被阿倍说中,直希不由地无言以对。
"果然去那种年轻人喜欢的地方比较好吗?"
"无、无所谓……"
"但是跟你的第一次我可不想在那种只为了某个目的而存在的乏味的地方做。"
听到阿倍温柔的喃喃细语,直希不由得心头一紧。难道说我其实很受他重视?
呜哇——直希正沉溺于感慨中时,突然察觉到阿倍那大而灵巧的双手正解着衬衫纽扣。
"……你在干什么啊?"
直希一脸怀疑抬头看着阿倍,阿倍笑嘻嘻地开口。
"总之,我们一起去温泉泡个澡出出汗吧。"
闻言直希的脸噌地变得通红。
"你刚才还在问哪里好,结果你的目的只是想做那种事!你个色老头!"
"谁是色老头啊。我只是说一起洗澡不是嘛,要是你觉得一起洗害羞的话,我们就先分开洗好咯。"
直希的反应惹得阿倍边笑边解释。
尽管自己其实就是在害羞,然而被阿倍认为自己在害羞这件事愈发让直希觉得害羞。而且尽管阿倍说可以分开洗,但直希总觉得一个人待在这个从房间便可以一览无余的露天温泉里比待在爱情宾馆里镶着玻璃隔板的浴室中还要羞耻。
"这里的帘子可以拉上的,没关系。"
仿佛看透了直希内心纠葛一般,阿倍拉上帘子给直希示意。
然而帘子也好玻璃拉门的钥匙也好,都和房间紧密相连,依旧无法改变露天温泉的无防备性。
当然,好面子的直希死也不会说出"太羞耻了不要"这类话。
"好不容易来到温泉旅馆,我不想在这种跟家里浴室差不多大小的地方洗澡而是想去大浴池里泡澡。"
直希抓着毛巾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是嘛。那,我们先去大浴场吧。"
看到阿倍理所当然的准备一起去的样子,直希慌忙极力反驳道。
"既然特意定了附带露天温泉的房间,老师就该负起责任在房间里的露天温泉中洗澡才对!"
什么责任啊真是莫名其妙,直希强硬的用一套歪理阻止阿倍,然后从包里取出替换衣物迅速地朝大浴场走去。
直希宛如迷路的孩子一般在迂回的走廊上徘徊,边走边找终于来到了大浴场。大浴场里只有两名先到的年长客人在那悠闲自在地泡澡,格外宽敞。因为阿倍订的是最后一间房,大浴场里肯定已经客满了,但是来了之后才直希才发现可能因为这家奢侈的旅馆原本客房就少,所以并没有出现洗浴龙头前坐满客人之类的拥挤情况。
坐在被热气熏得朦胧一片的镜子前,直希认真的清洗着身体,然后对这样做的自己羞得无地自容。
虽然有些啰嗦,直希还是觉得幸亏这里不是爱情宾馆的浴室。看到不认识的陌生人泡在浴槽里,直希终于松了口气放松下来。
年代感十足的古老扁柏木制浴池,湿润的手感很舒服。
不想返回房间,直希为了拖延时间依次在温度不同的两个浴池和露天岩石温泉里泡了很长时间。最后再次清洗了一次身体,直希终于从温泉里出来。
在温泉附近的蒸汽房里随便蒸了几下,直希轻飘飘地回到房间。
和坐在廊子下的藤椅上纳凉的阿倍视线重合后,直希不由地愣住了。
看样子阿倍已在房间附带的温泉里洗过澡,他身上穿着旅馆准备的藏青色浴衣。
浴衣和三十过半的阿倍那健壮的身躯非常搭。带着湿气的头发和浴衣底下那隐约可见的悠闲地交叠的赤裸双脚,色情到让直希不由地吞了口水。
"温泉很舒服吧?"
阿倍悠闲地问道,直希轻轻地点点头。
"房间附带的露天温泉也很不错哦。两个人一起洗也很宽敞,之后我们再一起去洗吧。"
之后是什么之后啊?——脑海里的妄想暴走了,直希觉得自己有些眩晕鼻血都快喷出来了。在此之前,直希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因为三十多岁男人的浴衣打扮而心醉神迷。
"怎么了?"
阿倍歪着头问直希为何盯着自己。
"浴衣……"
很适合你——差点不由自主地脱口说出这句话,中途直希便保持沉默。他总觉得要是说出这句话,自己会非常害羞。
"哦,你的浴衣放在那个衣橱里哦。"
对没弄懂意思的阿倍的说明点点头,直希姑且把浴衣抽出来展开看了看,然后扔回原处。
"还是算了,浴衣底下什么都不穿……"
"那不是很好嘛,格外性感。"
"……你是白痴啊?"
确实阿倍那身浴衣打扮超级性感——直希边想着边坐在阿倍对面的椅子上。
"不过,你现在的这身打扮也十分性感哦。"
直希现在是一身运动衫和五分裤的打扮。虽然有专门为在温泉泡了很长时间的人准备的衣服,但被阿倍盯着看突然变得无法冷静下来,于是直希匆匆在外面套了件衬衫。
为了摆脱害羞的心情,直希将视线转向窗外。
夜晚的庭院里亮起了引路灯,灯笼和池子隐约可现。旅馆里这个U字形的庭院虽然不是很宽敞,但凭借在阴暗中庭院后方那隐约可现的山峰使得这副景色无比空旷。
"其事这是经过精心雕琢的景观呢,这种就叫做'借景'。"
阿倍正愉快地为直希解释时,却被房间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原来电话是通知阿倍他们晚餐已经彻底准备妥当。
和温泉一样,进餐场所用屏风隔开分成几组,客人们可以在布置得无比宽敞舒适的此处进餐。
种类繁多的料理被端上来,每一样都做的小巧精致、十分美味。
然而直希一道菜也没夹。
"怎么了?没有胃口?"
阿倍一边自己倒着啤酒,一边开口问道。
"之前,中途休息时吃了太多热狗,我肚子很饱。"
直希用筷子戳着用高质量的纸包着的烤鱼块,叽叽咕咕地说道。
其实他是因为紧张所以吃不下。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自己就会被阿倍吃掉了,所以怎么可能会有旺盛的食欲。
"真的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吗?"
突然被阿倍说了一句仿佛看透自己内心想法的话,直希脸色一沉。
"你、你什么意思啊?"
"这些都是偏食的你讨厌的菜呢,要不,我帮你点个儿童套餐?"
没被阿倍看穿直希松了口气,但自己还是被阿倍当成白痴耍。
"你真啰嗦,这种东西,我也能吃。"
直希拿起小菜盘子里的甜味噌虾放入口中,却被海腥味呛个正着。
"你不要逞强啦。"
被直希的样子逗笑,阿倍往直希的杯子中倒入啤酒。
直希慌忙喝下啤酒以冲淡嘴中那讨厌的海腥味。
很好的隐藏了自己那偏食体质直希安下心来,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他变得稍微放松了些,自然也吃了些别的菜。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不知何时床铺已经铺好了。
看到并排铺好的两床被褥,直希越来越紧张。
泡完澡,吃完饭,眼前铺着被褥,照这个情况看。
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阿倍关上为了纳凉而打开的面向庭院的拉门,注入水池的凉爽的流水声逐渐远去……
"真安静呢。"
阿倍说着用手揽过直希肩膀。
阿倍那泛起微笑的嘴唇重叠在浑身僵硬的直希唇上。
这不是单纯的kiss,跟正餐前的小菜一样,这是接下来的所做行为的前戏,太过生动的接吻使得直希腰部像心脏一样颤动起来。
"你在紧张吗?"
接吻的空隙里阿倍戏弄的问直希。
要是以往自己肯定会好面子的反驳回去了,而此刻直希因为紧张过头甚至无法言语。
明明什么都没做,直希却觉得呼吸变浅,喘不过气来了。
"跟我来。"
直希被阿倍攫起手。
恐怖、紧张和兴奋使直希全身的血液全部涌到头顶!
呜哇——要被推倒了!
然而阿倍径直绕过被褥,带直希来到房间附带的露天温泉。
拉开拉门,屈膝坐到桧木制的地板上。
"这个,差点忘记了。"
阿倍指着在桶里漂浮着的桃子说道。
"把这个当成饭后甜点吃吧!"
"……我吃不下。"
直希声音嘶哑地答道。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最喜欢吃桃子的麽?"
"……太紧张了吃不下…"
事到如今直希舍弃了自尊和羞耻心,坦率地回答。
正想着自己又被当成白痴了吧,然而阿倍却露出温柔的笑容。
"所以才更要吃点东西比较好,会冷静下来的。"
从水里取出一个附着不可思议透明薄皮的桃子,阿倍用指尖开始剥皮。
感觉桃子皮一下子就被剥掉了。
阿倍把被剥个精光的桃子递给直希,然后从洗涤桶中出第二颗桃子开始剥皮。
直希双手捧着不断滴着果汁的桃子坐在门槛上。
香甜的味道钻入鼻孔,一下子唤醒直希那干渴的喉咙,他大口咬着柔软的桃子。
圆圆的桃子,娇嫩甘甜,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味。
在直希面前弯腰而坐的阿倍也用洁白的牙齿咬了一口桃子。
"好吃!"
直希露出纯真的笑容。
吃了一口后,直希才发觉原来自己比想象中还饿。要是早知道会这样自己没有像个白痴一样紧张而是好好吃饭的话,直希一边后悔着,一边吮吸甘甜的桃汁。
阿倍笑眯眯地看着这样的直希。
"……干嘛?"
"唔,我觉得刚才你说“紧张”的样子好可爱。"
直希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
"……真气人!"
"咦?为什么?"
"一看你就把我当成白痴。"
"没有把你当成白痴啦。"
"明明就有!你在取笑我还是樱桃(处男)对吧?"
"我没有在取笑你啊。"
阿倍将吃完剩下的桃核准确地投入桶中,顺便洗了洗手。
"再说,与其说你像樱桃,不如说你像桃子。"
"……搞不懂你什么意思。"
阿倍从生气的直希手里拿过桃子的残骸并举起来给直希解释道。
"在英语里面,桃子可以用来指'可爱的人'。"
"那个明摆着是形容女孩子的词语吧?"
直希撅起嘴巴反驳道。
"但是桃子在德语里面可是专指男生的哦。"
一边说着歪理,阿倍站起身像要覆过身似的靠近直希。
阿倍那含笑的眼睛里闪烁着成熟男人的色气,直希见状胸口脉动不已,渐渐往后挪动身体。
阿倍那用桶中水洗过的手很是冰凉,他抓住直希的手轻轻拉他起身。
"……我的手黏糊糊的,要先洗一下……"
"反正还要做变得更黏糊糊的事情,所以这样就好了。"
阿倍说着便用温热的舌尖舔舐直希那沾有桃子汁水的手。
"啊……"
直希不由地发出无防备的声音。
在他吓一跳的空隙里,阿倍单手关上身后的拉门,将直希放在身下的被褥上欺身压上来。
接着重合的嘴唇带有官能的桃子的味道。
惨了!我恐怕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吃桃子了。一旦闻到桃子的味道,肯定会觉得很下流。
直希想着这种事时,转眼间腰间已充满热度。
"嗯—!"
用吻堵住直希那因紧张和羞耻不由地发出抵抗的声音,阿倍轻松灵巧地脱下直希的衣服。
多次接到艺人公司挖角、人称时下帅哥的直希,因为自己那匀称的年轻身躯暴露在阿倍眼前而胆怯。
依依不舍地移开嘴唇的阿倍,炽热的视线盯着敞开衣襟的直希。
直希为了逃离阿倍的视线蜷起身体。
"为什么要遮起来?"
阿倍见状觉得不可思议地问道。
当然是因为我在害羞啊!
好像察觉到直希那无法说出口的心情,阿倍露出微笑。
"你用不着害羞,因为看起来勃起障碍已经治好了。"
"……呃!你真差劲!我要杀了你!"
耳根都红透了,直希在说着误解之事的男人身下胡乱挣扎。
高中时代,在初体验的女孩子面前无法派上用场的那个部位一直让直希备感屈辱,而如今完全相反,只是接吻而已,那个部位便露骨兴奋地站起来这对直希来说既害羞又屈辱的不得了。
"要是被你杀掉的话,我也愿意。"
H暂时省略,防和谐
透过半掩的窗帘缝隙可以看到,蓝天和白云交相辉映。预示着又是一个酷热的夏日。
小鸟的啼叫声和流水注入小池里发出的清爽水声,使直希觉得昨天发生的一切仿若梦境一般。
"早上好。"
阿倍那低低的温柔声音从藤椅那边传来。
"……早上好。"
边回应他边从被褥上爬起来,直希愕然了。
这沙哑的嗓音是怎么回事?
这全身上下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直希那迷迷糊糊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
不是做梦。所有的一切都是现实…
昨夜的痴态尽数涌入脑海,直希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看到爬跪在褥子上的直希,阿倍担心的问道。
"看来我做的太凶了。"
听他这么一说,直希不得不想起昨夜的种种,一切历历在目。
一起渡过了那样一个夜晚,摆出何种表情对话好呢?
世上的恋人们,大家都有这种难为情的经历麽?这就是所谓的变成大人麽?真是如此的话那我也已经是个出色的大人了呢。
一边自问自答,之前还觉得无地自容的直希抬起头,坏心眼的开口。
"感觉屁眼儿里还夹着大便似的。"
正喝着矿泉水的阿倍被呛个正着。
"亏你一副睡眼惺忪的性感样子,在说些什么呀?我是大便吗?"
"跟大便差不多吧?"
"真没礼貌。"
阿倍苦笑着把装有矿泉水的塑料瓶递给直希,直希接过瓶子然后慢慢地坐到对面的藤椅上。
"你自己还不是被那条大便给弄哭了。"
阿倍不慌不忙地逆袭,这次轮到直希将口中矿泉水喷了出来。
"……我真的要杀了你!"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阿倍取过椅子上的浴巾,用它把直希滴在地板上的矿泉水擦拭掉。然后就这样跪坐在直希面前,手放在直希的膝盖上窥视着直希的脸说道。
"但是说老实话,在我三十四年的人生当中硬着头皮连射了三次还是头一回哦。"
"……我真的要杀了你。"
"哎?为什么?我刚刚在说昨晚是我目前的人生中最兴奋的一夜……"
"那种话题,别再说了!"
直希不爽地拂掉男人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
尽数想起最晚那双手在自己身上施加的魔法,直希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又沸腾起来似的。
"王子殿下心情不爽呢。"
阿倍苦笑着拿起浴巾站起身。
反正阿倍已经把自己看穿了。自己的不爽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阿倍的浴衣打扮果然帅到让人不甘心,一边想着,直希一边眺望着窗外。
情调十足的日本庭院里铺满了清晨的阳光。
虽然自己不是女孩子,没那么在意初体验的场所啊氛围什么的,但直希总觉得不是在路边的爱情宾馆而是在这种地方迎接清晨真是太好了。
"要怎么做你的心情才会变好呢?"
或许是打算在吃早饭前换下浴衣吧,阿倍背向这边解着浴衣带子小声问道。
怎么可能心情不好只是觉得自己很逊的直希,抓住这个会话当口傲慢地说道。
"那,你就不要换衣服先穿着浴衣好了!"
平时都无法看到阿倍的浴衣打扮,所以直希想多看一会儿。"
"然后,帮我剥桃子。"
闻言阿倍转身看着直希,脸上露出疑问。
阿倍的视线让直希有些害羞,他喋喋不休地补充道。
"然后,帮我剥桃子。"
直希十分口渴,想吃甜甜的桃子解解渴。
闻言阿倍瞪大眼睛,然后兴冲冲地回到直希身旁。
"现在剥没关系麽?昨天刚做了今天也要么?"
"哈?"
直希眉间蹙起。
"你在说什么让人搞不懂的话,快点剥啦!"
"那,我不客气咯!"
阿倍乐呵呵的伸手去碰直希睡乱起褶的衬衫。
"你,你在想什么啊,白痴!我让你剥的桃子!"
"我的桃子就是你。"
"开什么玩笑!"
"因为,你不让我换衣服,还让我剥桃子,这是一种文学里用到的隐喻呢。"
"谁会有那种意思啊!我只是喉咙渴了想吃桃子而已,白痴!"
"但是我也想吃你呀!"
"你给我适可而止哦,这个色狼副教授……!"
直希用沙哑的声音抗议着,结果却被阿倍用嘴唇堵住,最后还是意乱情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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