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随感

  说起来，来姥姥家已经有些时日了，一直没闲下来静静的写一篇日记什么的。今天大概是我这个假期在这呆的最后一个晚上，可是窗外却下起了大雨。
我不喜欢下雨天。
   以前读过一篇文章说，雨是城市里好多个不羁的执念凝结而成的，当天空都承载不住那些厚重时，胶着的执念就会化为液态滴落下来。所以下雨的天都是阴沉沉的，所以很多人在雨天忧伤的不能自已，所以总会有人看着一滩水愣得出神，那是因为他们透过摇曳而出的涟漪想起了自己被遗忘的灵魂。
  我不喜欢下雨天，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离开这里的时候都是下雨天。
现在呆的屋子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屋子，小时候总喜欢和哥哥在这里捉迷藏，过家家，玩了几年都没有厌倦，说来也是奇怪，当时觉得大的不行，天天都有新发现的“宝地”原来只有巴掌大的地方，站上几个人就会觉得拥挤；曾经觉得高的触不可及的门框原来只有一个抬头的距离。墙面上的年画下还粘着我和哥哥当年一起叠的小人像，现在也已经旧的卷了边，肤色暗的连眼睛都看不清晰。偶尔打开几个不常打开的柜子，在隐蔽的角落还是会找到已经化的像是沥青一般的硬糖或者是形状好看但已经黏的像胶的小橡皮。哥哥总是和我动这些邪门歪道的小心眼，虽然每次都会把我气得直哭，但他还是我哥，我也还是会有笑的一天。屋子角落的墙上还有当年攀比身高时画下的小杠杠，我承认我有踮脚的成分在，但他也有蓄意加粗小杠杠的嫌疑，不过我还是比他领先那么几厘米。然而我们可笑的攀比仅仅就停止在小杠杠不分上下的时候。后来，哥哥家里有了变故。后来，我就和哥哥失去了联系。后来，我就只能在别人的口中断断续续的听说他的事情。后来，哥，七年了。
  屋子里小床是靠在窗户边的，而窗户下面就是姥姥那个小区椭圆形的院子，院子周围有一排长得很茂盛的李子树，不高但是足够遮阳避暑，这里的住户就齐力在这里修了几把乘凉的椅子，然后漆成蓝色很是好看。闲暇的时候，邻居们就三三两两的来这里聊天，夏天的夜里尤其鼎盛，本来就是很潮很潮的的闷热，几个虫子再不识趣的聒噪一会是断断睡不着的，所以他们常常聊到半夜也不散开。这就苦了在窗下睡觉的我，姥姥家住在二楼，院子里的什么声响如鸣在耳，常常是我睡了一觉又一觉然后被笑声吵醒，抬眼看看还在底下闲扯的姥姥姥爷，叹口气，翻个身再睡，然后再醒，再睡，周而复始。有时忍不住了，朝楼下喊上几句，静了一阵再喧闹起来。然后隔天院子里的新闻就是谁谁家的孩子挺有起床气的，太可爱了。接着成为晚上交流的笑料。刚刚望出去的时候才发现院子里的椅子已经斑驳的不成样子，即使是晴天也几乎没有人会在下面侃天说地了，夏虫的叫声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少，如今已经微不可闻。院子最边上原来那盏黄黄的照明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了高效的节能灯泡，照的院子愈发的惨白，淡化了那仅剩的那一点回忆。我反到怀念起那时候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晚上。
  老实说小时候的我还是蛮招院子里的老人喜欢的，除了每天被妈妈打扮的粉嫩嫩的原因之外，个人觉得自己脑袋还比较灵光也是一个挺重要的原因。所以每次下楼遛狗或者陪姥姥姥爷买点东西经过院子里，就会被人们抓住算几个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再摇头晃脑的背几首古诗词，然后乖巧的等待理所当然的夸赞，现在想想总有种街头巷尾卖艺的感觉。如今，院子里的老人走的差不多了。那个曾经反复问我电话号码的爷爷几年前跟着儿子去了北京，那个之前总让我做题的奶奶也已经去了天国，还有以前有个笑嘻嘻的胖奶奶如今瘦成了一把骨头。院子里越来越多的人物是人非，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原处，这种感觉，糟糕透顶。
  姥爷是个地质测绘方面的专业人才，去过挺多名山大川，小的时候总喜欢带着我和哥哥去各种偏僻的山沟沟里打新鲜的山泉水，带着十多个空瓶子尽可能的背回来，虽说泉水纯净可未经净化的水怎么说还是会有些副作用的，我想我现在记忆力下降说不定就需要考虑这个影响。有时候我们还会去小河沟里捞一些不识好歹直勾勾撞进网里的小鱼回家喂乌龟，或者用铁丝圈绕着蜘蛛网捉蝴蝶，捉蜻蜓什么的。那个时候的姥爷还特别有力量，现在的话讲也算是个有型的大叔，经常是一辆普通的永久牌自行车一前一后载着我和哥哥两个人骑得虎虎生风。我一开始是碍于一个淑女的身份安心坐在后座上的，直到有一天哥哥跟我说其实前面的视野特别好，我就再也按捺不住想要坐在前面的心了，隔天上车的时候我看了看前面只有一根横梁的位置，又想了想漂亮的风景，权衡利弊之下毅然坐在了前面。结果那天是走一段崎岖的山路，上下颠簸的我把胃都快吐了出来，回头看哥哥却是一副“我把好位置让给你，好舍不得“的心痛状，我恨的发誓再也不出来玩耍了，却在上山野餐的诱惑下狗屁的又冲了出去。如今的老爷，仅仅是因为骨折时在腿中植入的钢钉就生生瘸了腿，门口放着的水瓶已经生了绿苔可还是没有等到重新回到山上装满泉水的那一天。姥姥在也没有力气揪着我的耳朵唠唠叨叨的教导我要听话了，她的视力正在下降，耳朵也一天不如一天，有些时候和她说的话她要好久才能够反应过来。好像每个人都像打了激素一样疯狂的变老，唯独我一个人在默默的长大。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一遍又一遍的淋湿这个已经湿透了的城市。而我坐在我最熟悉的窗口，写下这段文字，妄想追忆起除了伤感以外的情绪而后徒劳无功。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和哥哥平分我所有的糖果和橡皮，然后在晚上听着他们在楼下开怀的笑声入睡，并且不厌其烦的做那些数学题和背诵诗词只为博他们开心的一笑，最后毫无怨言的接受颠簸后酸痛的屁股和回家后迎面的痛骂。
  可是单单一个“如果”就包含了太多我们不想改变却又面目全非的事情。呵，这是多么直白的慰藉。原谅我今夜的丧心病狂吧，毕竟这是源于一个雨夜被遗忘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