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去了米国

 又是十二点多了。
如果我去了米国，那么一定早早地就学会了算彼端的亲戚友人正是几点的光景吧？不像现在的这样，总问着你是减十小时、十二个小时、还是十四个小时……他们去的地方，时间都变得不一样了，但所牵挂的，似乎只有一个北京时间。有一种单一而纯净的牵挂，不也挺好么。
如果我去了米国，那么几个月前我一定在晒周围处处郊区一样的风景和空气，我一定会给自己做吃的了，相信我也会做的很不错。不像我现在在这里，继续吃着食堂的饭菜，偶尔对着“星座”的六号窗口突然发呆，恍若隔世。那年六谷还是在后街，还有小康的红烧肉。
如果我去了米国，大概也就不能开这样的玩笑……谷超豪是谁？星座的老板么？
如果我去了米国，如果再有什么大考试，考完了大概也找不到人一起嘻嘻哈哈地……去找一间烟熏火燎的网吧，上网、弄得浑身浸满了烟味和疲惫、然后拖着懒懒的调子兴奋地谈着玩了千百场的游戏。想必也不用经历春运这种糟心而伤感的故事——虽然我在中国也从来不用经历……家太近。那么到了一月我该干什么呢……
对了，应该会和他们一样，专门找春晚的全球同步直播。
如果我终于成功去了米国留学，会不会反思自己最后为什么会来呢？可能在二十年前，全奖出国留学，那是社会瞩目的天之骄子，那是学人辗转难眠的兴奋的期冀。于是再充分的优秀也多多少少夹杂了二十年光阴后姗姗来迟的遗憾。不像我现在这样，还是会偶尔想一样，如果，“如果”，另一种人生，那么彼岸的我又会是什么模样。
如果我曾经打定主意要去米国留学，那么我一定不会给自己在这片土地上留多少牵挂。我是喜欢在陌生的地域，用喜爱的故事编排自己过去的那类。牵挂带来不舍，每逢自己回到或者干净或者杂乱的居室时，坐下来不说话，屋子里便不会有第二个人发出声音……不舍让人脆弱，我们望着脆弱，心中牵挂着引鸩止渴。
那么会不会我就不能再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一种态度结交到这些人？
侧过头看遥远高速路上的灯火。空间以一种延展的方式触及到一些边缘的意识。近处一个小区里有手电照射的样子，灯光很微弱，却很温暖。这种空间的分别和时间的沉积，似乎让大家都触碰到一些自己能与不能的界限，好像朦朦胧胧的自己的身影，在黑暗中有了触觉、然后摸出了轮廓。最后诞生一种若有若无慨叹般的廖落
————因为不管怎样，第二天的阳光照射到你的脸上，你会重新变成那个或务实、或精明、或诚挚的追梦的少年，那时候你不会允许自己去想梦想背后的退路与亏损。
说回来，如果去美国那个主意那么坚定，那么我就选择了要把我的亲旧先放到一旁，再用自己分筋断骨的痛苦去思念。人有选择道路的权利，每一个抉择的好坏，不过是我们应当承担的必须。
惋惜归惋惜，在走与不走之时，选择还是要做。一种是近在咫尺，虽然也不经常相见的钝痛，一种是天涯之远难以相见的刺痛。去与不去之时，选的不管是什么，失却的总是不计后果没心没肺的明媚光阴。莫不是那才是年少的真谛……切……现在也不过二十出头。
可能这就是年岁。
脑子里面反复反复反复的一句话，我不知在什么地方安置才算合适。姑且安放于此。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如果我去了米国，那么我想起这句话，附上心头的大约会是另一番的遗憾。
 
好吧，用我很喜欢的一句话结尾吧。大丈夫，有时候就应该一拍桌子，大吼着冲出自己的家门——“我要干翻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