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月全食

     我好像没有计划要去看这样几十年不遇的月食，尽管我长这么大从未看过。外面寒气逼人，看窗上氤氲的雾气，依然不想迈进那寒冷的冬日的夜晚。
     小L，来了。并没有说要看月食，我以为他很急着回家，便送他走，我恍然生出一种惆怅，他说我送你罢，我执拗起来，坚持要送他出校门，他也执拗起来，坚持送我回去。他开始沉默，不高兴了，我见他不说话，便开始问起来，一晌没说话，我讨厌他沉默无辜生气的样子，我不知道为何，见哄不好，便寄情于头顶上的大月亮。他突然停下来说，我们去看月食吧。我说，我没有带眼镜啊，他说，你看你扫兴吧。我说，你等着我。于是回寝室楼，毛衣，帽子，手套，装备齐全。经这么一闹，下来时，月亮，已经由圆至缺了，楼下不愿意跑远的人排成了一字型，直立立地仰望天空。
    一轮明月，浩瀚如海。
    突然有了兴致，奔到后山，还嫌小L跑得慢，他对我跑起来迫不及待的样子笑了起来。没想到，后山上，竟有这么多顶着寒气来看月食的人，有情侣，有室友，知是有人痴，更有痴似吾者。我想躺在草坪上，小L不愿意，领我到后山的木制的四角亭下，在一方竹子的后面，坐在了木制的长椅上，他说，你还文科生，这么没有意境。我说，哪里，我躺草坪上，望着一轮皓月，星空璀璨，才知宇宙之无穷嘛。月光满地生辉，周围的人或者被这银色剪出了一个暗影，或者消失在月光尽头里。时间一滴滴，月亮就这样一点点变化着。周围的人或安静，或嬉闹。
    远处的星一颗一颗闪现，连成不知名的星座。夜空无垠，似海水无边。
    想起来小时候学的一篇文章讲天狗吃月亮描写人们因恐惧而奔跑的场面，想起来了小L忆乡村童年的往事， 想起春江花月夜，想起识盈虚之有数，觉兴尽之悲来。我没有要悲的情绪，小L在我身边，恍然看不出悲伤的眼神，令我无从悲戚。
    渐渐地，黑影一点点掠过，月亮只剩下一弯峨眉。近处的同学显然有些支撑不住这冬日的寒风，在这凛凛的寒风中跺起脚来，不知怎的，我对这声音印象深了，仿佛就是在这瑟瑟的跺脚声中月亮就真的被吞噬了。
    小L无心再看月亮的还原，我们便起身离开。临走，我坐在木椅上最后仰望。月亮只剩下暗红的轮廓，但是寒空中群星依旧璀璨，四角亭子遮住了四分之三的天空，像一副画框，框出了四分之一的夜空，而在这幅画中，左上方是月亮的轮廓，四周布满了散落的群星，右上角是亭子一角的暗影，前面疏离的几丛竹叶，在寒冬中不再苍翠，却依旧可以随风摇摆出碎碎的剪影。一切美好。
    后来，和小L出去，来到大街边的小吃，要了一个杂粮煎饼，老板娘在煎锅上洒下的水迅速在寒空中化为白色的雾气，一团团上升回旋。
    校园里大概还有人在等月亮再圆，大概他们也已经散去。大街上的人依旧忙忙碌碌，好像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重要的天文日子，他们忙着赶回自己的家，路边的摊贩专心地照顾着自己的生意，或低头忙得根本顾不得抬头，或冷清地失神地盯着来来往往的顾客。
    地球就这样转，日子一天一天。天上依旧斗转星移，人间依旧熙熙攘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