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的沧桑
在传统美食已尽消绝的现时,广州老字号食店纷纷倒下。这些深具美食意义的牌匾,在迎接新时代变化时,像一个个悲伤的棋子,于资产并购的搏弈中被无情地格式化。尽管我们还可以从时尚杂志中找到新的美食指南,但是与回忆中的美味总有距离。美食广州,名存实亡;杂食广州,才是事实。从美食到杂食,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美食带着贵族气息从这个城市退隐了,而杂食却露出一副饥不择食的样子,侵略了全城的胃口。在这个城市,到处都可以吃到东西,但好像没什么好吃的了。人们还可以去到那个地方,还可以摸到那块牌子,但味道没有了,只剩下食欲。
曾经带朋友去一间著名的茶楼饮茶,竟吃到发酸变味的萝卜糕,看到朋友们拉着长脸硬咽下去,还出于礼貌强作笑容,我很难过,也很不好意思。
广州的茶楼,是由原来的“二厘馆”发展过来的,即是交了二厘钱的茶资,就能坐在馆子里吃些点心,歇脚聊天。后来出现了“茶居”,是提供给那些有闲阶级消磨时间用的场所。五口通商之后,广州逐渐取代了当时中国四大镇之一的佛山,成为商业重镇。佛山的资金转移到广州。第一批来来广州经营茶楼的人,是佛山七里堡乡人,他们先买地后盖楼,楼高三层,占地宽广。此后,广州茶楼就出现了。现在广州西关还能看到这种建筑,但已缩成一角,图有门面了。
广州茶楼表面上是以茶为名,但实际上是以点心为主。创业于光绪年间的惠如茶楼,在30年代,就推出了八甜八咸的“羊城美点”组合,写于红纸之上,贴于门面,每个星期更换一次,所以也叫星期美点。我想,距今百年的惠如茶楼里,应该不会有发酸变味的萝卜糕吧。要不然也不会拿“惠人惠己素持公道,如亲如故常暖客情”作为持店标语。如有人非要说有,我也没意见。现在的茶楼都贴“顾客至上”,我敢打赌,你去收费公厕拉屎也会见到同样的标语。
“世道变得太快,没什么可吃的了”小说家陆文夫这样说。他不是再夸耀自己什么东西都尝过了,而是说历史逝如斯,人情与美食都变味了!食风如世风,食风变坏,世风变坏。世风变坏,人也变坏,就算多么好的原料给他,也煮不出什么美食来。发酸变味的萝卜糕一碟却可以烹制出炉,茶楼老板亲自道歉,退我两块钱,我还是要说世风日下。同样,食风变好,世风变好。世风变好,人也变好,就算是一碗清汤素面,也能煮出美味。美食不是用来填肚子的,填肚子一碗面足矣;美食也不是用来填欲望的,“夫香美脆味,厚酒肥肉,甘口而病形”这是韩非子说的,他以此作为比喻,告诫领导者需要克制那些可致败政的欲望,食欲在此克制范围之内;美食更不是那些美食家为了彰显自己的品味,用来炫耀的工具。美食是沧桑历史的见证,它用味觉提醒着人们,历史是怎么演进的,人世间是怎么变化的。
“现在灯火辉煌的宴会,服务小姐匆匆分食,盘子端上换下,一条松鼠黄鱼不见头尾,也不知色香,更别提其味如何了。往日饮食情趣尽失,宴罢出门,记得的都是些盘子杯子,也不知一底吃了些什么……”——逯耀东
(《寒夜客来》逯耀东著,三联书店出版,我于2006年12月购入)
曾经带朋友去一间著名的茶楼饮茶,竟吃到发酸变味的萝卜糕,看到朋友们拉着长脸硬咽下去,还出于礼貌强作笑容,我很难过,也很不好意思。
广州的茶楼,是由原来的“二厘馆”发展过来的,即是交了二厘钱的茶资,就能坐在馆子里吃些点心,歇脚聊天。后来出现了“茶居”,是提供给那些有闲阶级消磨时间用的场所。五口通商之后,广州逐渐取代了当时中国四大镇之一的佛山,成为商业重镇。佛山的资金转移到广州。第一批来来广州经营茶楼的人,是佛山七里堡乡人,他们先买地后盖楼,楼高三层,占地宽广。此后,广州茶楼就出现了。现在广州西关还能看到这种建筑,但已缩成一角,图有门面了。
广州茶楼表面上是以茶为名,但实际上是以点心为主。创业于光绪年间的惠如茶楼,在30年代,就推出了八甜八咸的“羊城美点”组合,写于红纸之上,贴于门面,每个星期更换一次,所以也叫星期美点。我想,距今百年的惠如茶楼里,应该不会有发酸变味的萝卜糕吧。要不然也不会拿“惠人惠己素持公道,如亲如故常暖客情”作为持店标语。如有人非要说有,我也没意见。现在的茶楼都贴“顾客至上”,我敢打赌,你去收费公厕拉屎也会见到同样的标语。
“世道变得太快,没什么可吃的了”小说家陆文夫这样说。他不是再夸耀自己什么东西都尝过了,而是说历史逝如斯,人情与美食都变味了!食风如世风,食风变坏,世风变坏。世风变坏,人也变坏,就算多么好的原料给他,也煮不出什么美食来。发酸变味的萝卜糕一碟却可以烹制出炉,茶楼老板亲自道歉,退我两块钱,我还是要说世风日下。同样,食风变好,世风变好。世风变好,人也变好,就算是一碗清汤素面,也能煮出美味。美食不是用来填肚子的,填肚子一碗面足矣;美食也不是用来填欲望的,“夫香美脆味,厚酒肥肉,甘口而病形”这是韩非子说的,他以此作为比喻,告诫领导者需要克制那些可致败政的欲望,食欲在此克制范围之内;美食更不是那些美食家为了彰显自己的品味,用来炫耀的工具。美食是沧桑历史的见证,它用味觉提醒着人们,历史是怎么演进的,人世间是怎么变化的。
“现在灯火辉煌的宴会,服务小姐匆匆分食,盘子端上换下,一条松鼠黄鱼不见头尾,也不知色香,更别提其味如何了。往日饮食情趣尽失,宴罢出门,记得的都是些盘子杯子,也不知一底吃了些什么……”——逯耀东
(《寒夜客来》逯耀东著,三联书店出版,我于2006年12月购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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