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莲
还只是五月下旬,心里琢磨着青莲应尚沉睡在净水深塘里,再晚些时候就可以拍上几朵了。
外出时路过一面绿水荷塘,那儿的莲确如我所想,依然酣睡于冷泥凉水之间,密如繁星的绿萍铺满了整个水面,肥嫩阔大的莲叶连连绵延至脚尖。然而,在不远处的一方白水瘦池里,却忽地瞥见了几支荷苞远远立于水中央,清清冷冷,无蔓无枝,如遗世独立般。微凉的晨风拂过,花叶摇荡,正是合了“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但私心里却希望着她能更欢快热闹些。于是这方水池便成了舞池。无数的荷叶翻转,银绿色的裙裾翩翩,迎着风自在起舞。新荷摇曳,似抵不住微醺的晨光,朝云飞红了脸颊。在这场舞会里,她是夏天娇羞的新娘。却,又记得谁说,莲的千指抓过一个夏天,又放过一个夏天。
想来,莲确是悠游于夏天之外,又妖娆于四季之中的。阳春薄暮时有蜻蜓立于荷尖,如少女般清淡素净,带着点疏离,只可远观。初夏午后聆疏雨打新荷,又明快欢乐似稚子,童心泛滥,能与之近玩。长夏晚前赏碧荷接天,红莲映日影叠翠,若清丽若妩媚,却是不忍亵渎。凉秋里留枯荷听雨,独自凄冷惆怅,与美人同叹迟暮的悲苦。而那一管始终笔挺的荷枝,终究是要被冬雪折腰的。在漫漫寒夜,一笔墨黑上涂了层白挂了片彩,黢黑的倒影映着落于湖中未及消融的惨亮雪色,如战败的斗士,背负无尽苍凉与绝望。然而,他仍是撑着,直到春天的来临。或许,在某个稀松平常的早晨,行人眼里满眼尽是新荷初上的欢喜,他却已自投于白水之间。她的一世也是人的一世吧。在风光雨露里,在星移物换之间,逐渐习得了坚韧与温柔。再回首时,已然是另一个春秋了。
说到莲,总会顺带想到浮萍,一根植深泥,一随浪逐波,却同在一水之间,牵扯不断。放在一起,确实也是美景。只远远地看那高高低低深深浅浅的绿,已觉得神清气爽,身心舒畅了,更不说走近后,不绝的荷风与荷香了。若是池子里养了鱼,更是赏心悦目。零星几株红莲初绽,一簇簇绿萍依偎着荷梗慢慢散开,因风而动,游鱼在萍下嬉戏,或是为了争食而撞碎一滩绿水,水纹一圈圈向岸边漾过来,心也跟着变得柔软了。但要是真有了萍,这样的好景必定是长久不得的。只要给湖面一片浮萍,一场阳光,它便会呈燎原之势,迅速占领整个池塘。到了那时,若想靠近水岸赏莲,心里总会经过一番小小的争扎。那层翠绿的浮萍有如一方梦魇的帘幕,所有的肮脏和丑陋都被掩藏在它的身要。你永远预料不到突然破帘而出的是一条小蛇还是一只青蛙。然而不论是什么,受到惊吓却是不可避免的。
对人类而言,莲不但宜赏,更是宜食。这个季节,正是藕带上市的时候。白嫩粗长的藕带,顶端尖细,小的如箭簇,稍长些的似一管玉质毛笔,更长的就真是玉带了。藕带生吃时脆嫩多水。想吃熟的,只需佐以几个杭椒几瓣香蒜,用大火爆炒,短短几分钟,就可以大啖一盘生脆清甜,略带荷香与辣香的佳肴了。但这个时候的藕带并非是最好吃的。真正好吃的时候是初秋过后。也许是秋天日照逐渐变短,水下的温度降低,根茎生长缓慢的原因,那时新生的藕带粗长莹白,只两三根,便成一盘,味道更是绝美。夏天的温度总是太高,藕带生长很快,隔个一两天,藕尖上就会冒出一指来长的暗紫色的分叉来,再不久它便会窜出水面,长成羊角样的新荷了。这时藕带就太老了,不适宜吃,但那点小小的荷尖的味道却不错,尝起来清苦里带了丝甘甜,让人口齿生津,唇鼻间漫溢荷香。
再来就是莲子了。白居易在《荔枝图序》中讲荔枝“若离本枝,—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日五日色香味尽去矣”,至于莲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吧。去年有人送了几箱莲子到单位里,有外地的同事说很好吃,让我快去尝尝。于是拿了个莲蓬,只剥了一颗吃了,就不愿再尝。我不知道莲子的保鲜期有多短,但放了半天的和刚采得不久已是隔了一味,更遑论隔过夜的,甚至是隔了几夜的。即便把它放在冰箱里,保鲜效果也并不佳。另外,若是莲蓬太小,米粒不饱满,吃来如嚼纸,干瘪无味。若是太老,则口感太粗,也不太甜,更有不慎连同莲心和吞的“危险”。最好吃的应该是半熟的,外皮青绿,比弹珠还要小些,一颗颗的嫩如翡翠。横腰咬断,莲心青黄,莲肉亦泛着微黄。这样的莲子和莲心一起吃进嘴里,脆嫩津甜,那莲心一抿即化,甜如蜜水。待到它再老些,外皮变成紫黑的的时候,可以用盐煮了吃。粉粉的,附于唇舌之间,细腻的触觉如同磨砂。而超市里剥好的干莲子米,用来煮粥煨汤,也是相当美味的。有个同学,皮肤很好,据说是因为她妈妈怀她的时候,每天都喝莲子银耳桂圆汤。当然,只是据说了。前段时间,试着用各种杂粮搭配着打豆浆,最后发现用莲子和红豆打出来的最和我的口味。
最后当是莲藕了。炒菜和煨汤用的莲藕品种是不同的。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清楚,因为口感有异,问了老妈才知道。相对滑藕片而言,我更钟情于酸辣藕丁,当然,主要是因为嗜辣。但是却又更喜欢排骨藕汤。每年大年三十的晚上,家里都会细火慢慢熬一大锅排骨藕汤(好吧,其实有时候是猪蹄),在初一的早上,每个人都喝一碗,然后穿了新衣出门拜年。但现在,我却是懒得出门了。在超市里还有藕粉卖,白色的。用开水冲过后,就变成了一大碗黏糊糊半透明的东西。几乎分不清它和茡荠分之间的区别。心里估么着这类东西的味道肯定和淀粉加上些乱七八糟的添加剂后的一样,甜腻腻的裹不清白。
当然,荷叶也是可以入食的,但似乎大多数只是为了争三分荷香与其他的食物,附庸其高雅,它自身倒是成了配角。书上说荷叶减肥的效果很好,但是很苦,虽然也很香。另外就是莲花了。花作食物,古来就听了不少,莲花应该也可以吧,却没实践过,想来味道也不会有多美妙,吃的无非是一种心情罢。据说元代的倪云林做莲花茶,在日出时,把茶叶放在未开的花苞里过夜,第二天连花摘下来用茶纸包晒,反复三次,即得莲花茶。然而,我也不会品茶,不过是对这样繁复离奇的制茶方式感到好奇而已。于我而言,比上要用三朵莲花费心换得的一壶好茶,我更愿意静静地再等些时日,多吃上一捧新鲜的嫩莲。
小的时候玩过家家,会把莲叶折成帽子,串成衣裳穿上,再撑一把荷伞,有时,也会把她们变成食物。看见开得漂亮的莲花时会忍不住偷一支回家,插在水瓶里。只几天她就打了蔫,花瓣粉嫩的红色却变成妩媚的紫红色,然而摸起来已不再柔滑了。但是通常她都是活不了那么久。因为贪玩,我往往会剥掉花瓣,剩下一个白色珠子凝在顶头的金黄色花蕊包裹着的嫩黄色小莲蓬,然后在花蒂上绕一圈长长的彩线,再从楼上高高的抛下,看那花蕊飞旋,心里也溢满了简单的快乐。
但如今,若是我再看到有人偷莲,就算不会上前阻止,心里怕是也会偷偷的念个好半天的吧~~
外出时路过一面绿水荷塘,那儿的莲确如我所想,依然酣睡于冷泥凉水之间,密如繁星的绿萍铺满了整个水面,肥嫩阔大的莲叶连连绵延至脚尖。然而,在不远处的一方白水瘦池里,却忽地瞥见了几支荷苞远远立于水中央,清清冷冷,无蔓无枝,如遗世独立般。微凉的晨风拂过,花叶摇荡,正是合了“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但私心里却希望着她能更欢快热闹些。于是这方水池便成了舞池。无数的荷叶翻转,银绿色的裙裾翩翩,迎着风自在起舞。新荷摇曳,似抵不住微醺的晨光,朝云飞红了脸颊。在这场舞会里,她是夏天娇羞的新娘。却,又记得谁说,莲的千指抓过一个夏天,又放过一个夏天。
想来,莲确是悠游于夏天之外,又妖娆于四季之中的。阳春薄暮时有蜻蜓立于荷尖,如少女般清淡素净,带着点疏离,只可远观。初夏午后聆疏雨打新荷,又明快欢乐似稚子,童心泛滥,能与之近玩。长夏晚前赏碧荷接天,红莲映日影叠翠,若清丽若妩媚,却是不忍亵渎。凉秋里留枯荷听雨,独自凄冷惆怅,与美人同叹迟暮的悲苦。而那一管始终笔挺的荷枝,终究是要被冬雪折腰的。在漫漫寒夜,一笔墨黑上涂了层白挂了片彩,黢黑的倒影映着落于湖中未及消融的惨亮雪色,如战败的斗士,背负无尽苍凉与绝望。然而,他仍是撑着,直到春天的来临。或许,在某个稀松平常的早晨,行人眼里满眼尽是新荷初上的欢喜,他却已自投于白水之间。她的一世也是人的一世吧。在风光雨露里,在星移物换之间,逐渐习得了坚韧与温柔。再回首时,已然是另一个春秋了。
说到莲,总会顺带想到浮萍,一根植深泥,一随浪逐波,却同在一水之间,牵扯不断。放在一起,确实也是美景。只远远地看那高高低低深深浅浅的绿,已觉得神清气爽,身心舒畅了,更不说走近后,不绝的荷风与荷香了。若是池子里养了鱼,更是赏心悦目。零星几株红莲初绽,一簇簇绿萍依偎着荷梗慢慢散开,因风而动,游鱼在萍下嬉戏,或是为了争食而撞碎一滩绿水,水纹一圈圈向岸边漾过来,心也跟着变得柔软了。但要是真有了萍,这样的好景必定是长久不得的。只要给湖面一片浮萍,一场阳光,它便会呈燎原之势,迅速占领整个池塘。到了那时,若想靠近水岸赏莲,心里总会经过一番小小的争扎。那层翠绿的浮萍有如一方梦魇的帘幕,所有的肮脏和丑陋都被掩藏在它的身要。你永远预料不到突然破帘而出的是一条小蛇还是一只青蛙。然而不论是什么,受到惊吓却是不可避免的。
对人类而言,莲不但宜赏,更是宜食。这个季节,正是藕带上市的时候。白嫩粗长的藕带,顶端尖细,小的如箭簇,稍长些的似一管玉质毛笔,更长的就真是玉带了。藕带生吃时脆嫩多水。想吃熟的,只需佐以几个杭椒几瓣香蒜,用大火爆炒,短短几分钟,就可以大啖一盘生脆清甜,略带荷香与辣香的佳肴了。但这个时候的藕带并非是最好吃的。真正好吃的时候是初秋过后。也许是秋天日照逐渐变短,水下的温度降低,根茎生长缓慢的原因,那时新生的藕带粗长莹白,只两三根,便成一盘,味道更是绝美。夏天的温度总是太高,藕带生长很快,隔个一两天,藕尖上就会冒出一指来长的暗紫色的分叉来,再不久它便会窜出水面,长成羊角样的新荷了。这时藕带就太老了,不适宜吃,但那点小小的荷尖的味道却不错,尝起来清苦里带了丝甘甜,让人口齿生津,唇鼻间漫溢荷香。
再来就是莲子了。白居易在《荔枝图序》中讲荔枝“若离本枝,—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日五日色香味尽去矣”,至于莲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吧。去年有人送了几箱莲子到单位里,有外地的同事说很好吃,让我快去尝尝。于是拿了个莲蓬,只剥了一颗吃了,就不愿再尝。我不知道莲子的保鲜期有多短,但放了半天的和刚采得不久已是隔了一味,更遑论隔过夜的,甚至是隔了几夜的。即便把它放在冰箱里,保鲜效果也并不佳。另外,若是莲蓬太小,米粒不饱满,吃来如嚼纸,干瘪无味。若是太老,则口感太粗,也不太甜,更有不慎连同莲心和吞的“危险”。最好吃的应该是半熟的,外皮青绿,比弹珠还要小些,一颗颗的嫩如翡翠。横腰咬断,莲心青黄,莲肉亦泛着微黄。这样的莲子和莲心一起吃进嘴里,脆嫩津甜,那莲心一抿即化,甜如蜜水。待到它再老些,外皮变成紫黑的的时候,可以用盐煮了吃。粉粉的,附于唇舌之间,细腻的触觉如同磨砂。而超市里剥好的干莲子米,用来煮粥煨汤,也是相当美味的。有个同学,皮肤很好,据说是因为她妈妈怀她的时候,每天都喝莲子银耳桂圆汤。当然,只是据说了。前段时间,试着用各种杂粮搭配着打豆浆,最后发现用莲子和红豆打出来的最和我的口味。
最后当是莲藕了。炒菜和煨汤用的莲藕品种是不同的。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清楚,因为口感有异,问了老妈才知道。相对滑藕片而言,我更钟情于酸辣藕丁,当然,主要是因为嗜辣。但是却又更喜欢排骨藕汤。每年大年三十的晚上,家里都会细火慢慢熬一大锅排骨藕汤(好吧,其实有时候是猪蹄),在初一的早上,每个人都喝一碗,然后穿了新衣出门拜年。但现在,我却是懒得出门了。在超市里还有藕粉卖,白色的。用开水冲过后,就变成了一大碗黏糊糊半透明的东西。几乎分不清它和茡荠分之间的区别。心里估么着这类东西的味道肯定和淀粉加上些乱七八糟的添加剂后的一样,甜腻腻的裹不清白。
当然,荷叶也是可以入食的,但似乎大多数只是为了争三分荷香与其他的食物,附庸其高雅,它自身倒是成了配角。书上说荷叶减肥的效果很好,但是很苦,虽然也很香。另外就是莲花了。花作食物,古来就听了不少,莲花应该也可以吧,却没实践过,想来味道也不会有多美妙,吃的无非是一种心情罢。据说元代的倪云林做莲花茶,在日出时,把茶叶放在未开的花苞里过夜,第二天连花摘下来用茶纸包晒,反复三次,即得莲花茶。然而,我也不会品茶,不过是对这样繁复离奇的制茶方式感到好奇而已。于我而言,比上要用三朵莲花费心换得的一壶好茶,我更愿意静静地再等些时日,多吃上一捧新鲜的嫩莲。
小的时候玩过家家,会把莲叶折成帽子,串成衣裳穿上,再撑一把荷伞,有时,也会把她们变成食物。看见开得漂亮的莲花时会忍不住偷一支回家,插在水瓶里。只几天她就打了蔫,花瓣粉嫩的红色却变成妩媚的紫红色,然而摸起来已不再柔滑了。但是通常她都是活不了那么久。因为贪玩,我往往会剥掉花瓣,剩下一个白色珠子凝在顶头的金黄色花蕊包裹着的嫩黄色小莲蓬,然后在花蒂上绕一圈长长的彩线,再从楼上高高的抛下,看那花蕊飞旋,心里也溢满了简单的快乐。
但如今,若是我再看到有人偷莲,就算不会上前阻止,心里怕是也会偷偷的念个好半天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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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好丰富,各种羡慕妒忌很O(∩_∩)O~
有时候会比较贪吃贪玩就是O(∩_∩)O~
阳春薄暮时有蜻蜓立于荷尖,如少女般清淡素净,带着点疏离,只可远观。初夏午后聆疏雨打新荷,又明快欢乐似稚子,童心泛滥,能与之近玩。长夏晚前赏碧荷接天,红莲映日影叠翠,若清丽若妩媚,却是不忍亵渎。凉秋里留枯荷听雨,独自凄冷惆怅,与美人同叹迟暮的悲苦。而那一管始终笔挺的荷枝,终究是要被冬雪折腰的。在漫漫寒夜,一笔墨黑上涂了层白挂了片彩,黢黑的倒影映着落于湖中未及消融的惨亮雪色,如战败的斗士,背负无尽苍凉与绝望。
——这就是李清照的一生啊
:)
念才兄总记得李清照,词厉害就罢了,赌博也那么厉害……“慧即通,通即无所不达;专即精,精即无所不妙。"
很早以前看过有文章写李清照像莲之类的~~
看来是许多人的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