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妈，是我。每次电话都这样开始。
   电话中，我用混乱不清的思路和充满情绪化的语言向你解释最近的状态，你紧紧地握着听筒，仔细地听，努力地去理解，想弄明白我在说什么。
   其实我知道，很多时候，你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你也不明白我想要什么，我在痛苦些什么，我的心在哪个方向。但你仍然努力地想去弄明白，努力想知道，然后努力说服自己，女儿是对的，说服自己无条件的支持我。
   其实我知道，很多时候，我的话只会平添你的担忧，我说受够了，我说烦死了，我说好想死，其实很多时候，只是情绪化的发泄，但在你那里，就是天塌了的意思。
   你有自己的理解，你知道小女儿受了委屈，小女儿被人欺负了，小女儿不开心。你觉得自己放出去的小雏鸟受到了外面的排挤，所以他们都是坏人，你总是有自己简单而单纯的理解，你总是把我想到太好。其实我没有。
   我说完，我就忘了，然后你会整晚的想，翻来覆去的想，睡不着吃不下，然后反复地念叨。
   我常常觉得为人父母只是人生角色的一部分，你应该有更高的追求，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想，我长大了不要做这样的母亲。但是妈，我知道你永远改不了，我和姐姐就是你的全部，没有办法。
   有时我会情绪失控，我会对你大吼大叫，我说：“你都不了解我!”
   每当这时，你只会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我，露出怯生生的表情，满怀歉意，两只手不停地搓着，因为不安因为局促而不知道往什么放。因为你不能理解我而感到愧疚，因为你不懂得我而感到自己不合格。
   其实我想说，你没有错，其实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女儿，我从来不体贴。
   我不听取任何人的意见，一意孤行，去遥远的地方读书，去遥远的地方实习，去没有任何熟人的地方工作，我长大后所有的行为，都在有意无意间脱离了你的掌握，所以你手足无措。
   我只顾走自己的路，追寻自己所谓的梦想，敲下这个字一霎那，我只觉得悲凉，但是从未考虑过你的感受。
   我会自顾自的关机、停机，不打任何招呼就去很远的地方旅游。
   我会自顾自的放纵，整天的不吃饭，或是暴饮暴食，整夜的不睡，或是一睡一天。
   我永远心不在焉、丢三落四，然后走路摔跤，把自己搞的伤痕累累。
   
   其实我想说，如果你放弃我，也许你的日子会好过很多。为什么明明知道我是一个不靠谱的人，还是那么把我的话当话，把我的事当事呢。为什么明明知道我是坏人，还要对我好。
   妈，其实我没有自己说的那么不快乐，所以你不用那么担心我。妈，你要相信儿孙自有儿孙福，所以不用为我的将来提前忧虑。妈，我的未来注定很平淡，所以不要对我抱希望。妈，其实我很平庸，所以不要以我为傲。
   妈，其实我爱你，虽然我从不表达，但是这是真的，不夸大的，不情绪化的。我现在的思路清晰，我说的都是真话，即使明天醒来后天醒来，这句话依然有效，永不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