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风沙旱魔的翅膀——与石舒清的心灵对话
来自:树语(月亮出来,星星自会隐去。)
石舒清 周健伟 笔者:西海固,始终是石舒清创作的母题。在这位年轻作家的眼里,西海固山山岭岭,草草木木,如父母妻子,如兄弟姐妹,命脉所在,情感所系。 石舒清:我曾带一些外地朋友穿越西海固的一道道荒山枯岭,他们都把眼睛贴到车窗上不愿离开,对这里发烫的阳光,石头一样泛着白光的荒山以及那种深远渺茫的寂静,他们都激赏不已,甚至慨叹说:“真是太美了。”在艺术家眼里,荒凉,无古无今无声无息,的确别有一种美丽,但朝夕生活在这里的人却要因这荒凉而大吃苦头了。 西海固素称宁夏的半壁江山,西海固又是宁夏最富伊斯兰气息的地方。我今年33岁,其中30年的时间是在西海固度过的。在这西部贫困之冠的地方,第一大难处就是缺水,水是源泉和活力。春夏之际,如果从另一植被很好的地区突然进入西海固地区,那一派荒凉使人有一种难以言述的痛楚,会让人有一种从春夏蓦然闯入了秋冬的感觉。 笔者:土地,或者更具体地说是乡土,一直是石舒清的主题,他对土地的深情不可思议,因为那里是西海固,是中国最贫瘠的地方,干旱年复一年地煎熬着人、畜和草木。 但在石舒清眼里,土地就是土地,是世代人生息之处。他的小说常常有很强的仪式性,在这种仪式中,土地有了一种安然,人有了一份尊严…… 石舒清:人人都说西海固荒凉偏僻,说西海固这个那个的不尽如人意,但我到一些生活环境更好的地方去,到山清水秀的地方去,觉得好是好,但与自己关系不大,无感情沟通,无血缘联系。客居一段日子是可以的,长住下去,就想自己肯定受不了。 一次坐火车从上海到银川,列车行至平凉一带时,望着窗外的荒山和阳光,庄稼和土地,望着在田间地头默默劳作的人,望着那些熟悉的村居和房舍,我一下子长舒了一口气,一下子觉得自己开阔起来,原来一路上我竟是压抑着的。一瞬之间竟有些鼻酸,有些莫名的委屈,有一种强烈的深情的让人想大哭一场的归根感。没想到,人对故土的认同感和归属感竟强烈至此。 文学是人学,我觉得我对整个人类的认识就是从认识西海固人开始的。每个人都是有限的,任何一个艺术家都不可能也不必以跑遍全世界的方式去认知什么是人。 由于地理环境、宗教生活等等的影响,使生活在西海固的数百万人从外貌到内里都显现出与众不同的一面。每到大旱之年,庄稼在地里已是无指望了,即使草,也收不了几斤。这时候一天才路过一趟的班车会在村口停下来,然后村里的一些老老少少的男人们背着铺盖卷离开了村庄。这些男人大多是走了新疆、内蒙,一般要到来年开春才回来。女人们守着家里的老人、孩子要独自支撑这一大段时间。 同以发达经济为基础的城市文明一样,西海固也有它自己的价值世界。在《牺牲》中,我写了一个过去的真实故事:一个少年因为饥饿,偷食了邻村的豆子,在两个村庄的人群对立到将要一触即发的场合,少年的父亲像“疯子”一样朝自己有偷窃行为的儿子身上扔石头。这是要证明,人不能因为饥饿放弃活人的尊严。 小说《恩典》中,主人公小木匠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他凭自己的手艺养家糊口,过得安然踏实。可是上面来了一个什么厅长,要认他这个穷木匠为亲戚,从此便打乱了他安静的生活。从通常意义上说,一介草民,遇到如此“恩典”应是极度喜悦,但小木匠却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忧虑愤怒和耻辱感”、“深觉自己是一片落在湿地上的叶子”。 笔者:这就是石舒清小说中的所描述的西海固这个“精神充盈的价值世界”。除了那种坚忍、自尊的品质外,还有着关于心灵、关于生命的“诗意和温情”。它使我们看到:在这个世界中,即使有着无止尽的干旱、贫困的纠缠折磨,人仍然在追求着安然、自足,人的精神是不倒的。 石舒清:不知谁说过这么一句话:“最想飞的鸟是笼子中的鸟。”同理,最偏僻最寂寥的地方也是想像力最活跃的地方。生息在西海固的人,歌哭于斯的西海固文人,虽偏居一域,精神的翅膀也可以飞得很高很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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