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雪落

我，漫无目的走着；雪，铺天盖地下着。我有伞，但挡不住雪带来的情绪。寒风凛冽，摇响我伞骨上的铃铛，叮当叮当。 雪来的并不突兀，我早盯着天气预报候了它三日了。留足了时间让我准备迎接它以及与之结伴而来的寒冷。 一片雪落在我的耳边，脆声对我说:故人，旧识归来。我不解。它说，我是春天坠在你发丝上的那滴雨啊；是夏天浸进你衣摆上的那颗露啊；是秋天粘在你鞋上的那粒霜啊。我知道了，雪是春雨夏露秋霜的轮回。而我嘛，我是没有前世的孤魂。它又浸进我衣中，我又接纳了它，也期望在来年春雷炸响之时听到它与我叙旧。但它不是我要找的那粒雪，我找的那粒雪前世是我的泪，而今它化作雪，可以冻裂一座城。 但我忘了我的前世，忘了我流泪的地方，忘了为什么流泪，忘了一切……我不知道到哪里找它，所以一直在行走，虽有目的，但是漫无。 因为目的地的漫无，因为没有忙着去奔赴的目的地可以欣赏路上更多的风景。看到一个老人，戴一顶毡帽，落满了雪。他摘帽弹雪，露出如雪银发，多希望这积压在头上的年岁也可以一同拍去，多希望可以拍走流淌在皱纹里的沧桑。人问，年少轻狂，怎得沧桑？我说，你有前世，便可期来生。我？我没有。 看见一只鸟，皎白胜雪，啾啾而鸣，人来不惊，我近尤喜。我碰它一下，碎成了一抔雪。它是我前世的骨头。那般晶莹剔透，如雪；却也破碎成灰，如雪。 遇到一谭奇怪的泉，大雪封山，千里冰寒，它却热着涌着活着；遇见一棵在大雪里开着绿花长着红叶的树；遇到一个飘在雪里的宫殿；遇到一匹马；遇到一个人…… 行走千年，万水千山看遍。大雪覆盖天地也即将覆没我之际，忽觉得大地上一片白茫茫真干净。也顿悟，前世来生可以都不寻了，前程往事可以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