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的是马里亚纳 by 北星

最深的是马里亚纳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凡人不知道的秘密。比如51号基地，比如郇山隐修会。实际上，这个世界的运行也许就掌握在少数几个非凡人手里。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具体如何，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确实知道一个凡人不知道的秘密。这使得我也成为少数的非凡人之一。 　　 　　 关于我和这个秘密的故事，得从那年在北京举办的奥运会说起。那天，我坐在水立方里看200米男子自由泳的决赛。广播里传来解说员激动而有点嘶哑的声音：“运动员们开始冲刺了。加油，加油！破了！观众朋友们，又一个世界纪录被打破了！今天，在水立方里又上演了一幕奇迹！为什么这么多世界纪录会在水立方被打破呢？这其中有个特别的秘密。水立方的水比一般的游泳池要深。我们知道，水越深，浮力就越大。所以运动员们在水立方里都有超常的发挥。我们希望今后能看到更多的世界纪录在水立方里被打破。” 　　 　　“我们知道，水越深，浮力就越大。”听到这里，我笑了起来。这个我学物理的怎么都不知道？这位解说员的大嘴十分有名。他说的东西，恐怕没几个人会认真对待。我笑了笑，这句话像风一样穿越我的大脑，即将消失在水立方嘈杂的人声中。忽然，我想到了一件往事。 　　 　　 那是我九岁的时候。爸爸带我去海边旅游。旅游项目里，有一项是到深海钓鱼。我们上了一条捕鱼船，开到茫茫的大海里。那是我第一次坐船去海里。我激动得在船上跑来跑去。当我看到爸爸钓上来一条大鱼的时候，我兴奋地扶着船上的栏杆去抓那条还在钓竿上晃悠的鱼。不料，一个浪头打来，船猛地晃了一晃。我一下没有扶稳，翻过栏杆，掉进了海里。我当时还不会游泳。只吓得闭着眼睛在水里面手脚乱划。划了一阵，我忽然感得可以呼吸到空气了。我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海面上，蔚蓝的海水向前方无限地延展出去，像一张巨大的海绵地毯。我的大半个身子都在海平面上。我伸了伸手脚，居然有一丝惬意的感觉。我感到很迷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浮在水面上。没等我迷惑多久，爸爸和船员们放下了救生船把我给救了上去。 　　 　　 大难不死，我本应该谢天谢地了。可是，我的迷惑却一直伴随着我。直到那天在水立方，解说员的话使得我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水越深，浮力就越大。我们的船那天是在极深的海域里。那里的浮力自然大得惊人了。所以，我即使不会游泳，也能悠然浮在水面上而不被淹死。看来这位解说员不是凡人。显然，他代表了整个一个秘密的团体。他不是一个人知道这个，他不是一个人！ 　　 　　 这个发现使我开始以不同的眼光来看身边所有的人。不知道还有什么其它的秘密萦绕在我们平凡的生活之中。不知道这些人里都有谁知道这些秘密。我下了决心，要使自己从凡人升格为至少掌握一个秘密的非凡人之一。我清醒地认识到，没有谁会帮助我。如果有哪位知道秘密的人是我认识的话，他或她也绝不会轻易给我揭露他们知道的秘密。我也不会信任那些对我隐藏秘密的人。我决定要自己搞清楚浮力的秘密。 　　 　　 我是个很幸运的人。我的家境不错。大学毕业工作后，我投身商界，借着房地产暴涨积累了不小的财富。这里就不说我有多富了。反正我想做的事，一般都是有财力去做的。为了我的理想，我南下福建买了条游艇，并参加了一个月的游艇培训班。那年的八月底，我独自驾着游艇从福建一个小港口出航，向我梦想的地方驶去。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既然我想验证水越深，浮力就越大这个结论，最好的方法无疑是到世界上水最深的对方去了。而大家都知道，水最深的地方是位于菲律宾以东的马里亚纳海沟。这就是我要去的地方。我要看看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浮力究竟有多大。 　　 　　 我的游艇有GPS和自动导航驾驶系统。所以虽然只有我一个人在船上，我吃饭睡觉什么的都不影响船的行驶。天气一直很好。我这一生忙忙碌碌，难得有这么段清闲的时光，独自一人享受这无尽的蓝色海洋上的日出日落，晨曦晚霞。 　　 　　 第五天，我发觉我的船吃水越来越浅了。我知道，我已经靠近了我的目的地。我极目往前望去，看见天际之间仿佛有道细细的白线从海洋直通到蓝天。我擦了擦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睛瞪得太久，产生了幻觉。 　　 　　 又走了一阵，我的游船快要整个露出海面了。我停了船。知道再往前走，恐怕我的船会搁浅了。我对此早有准备。出航之前，我专门订做了一艘小快艇。其底面是一个光滑的平面，只有引擎伸到底面之下。为我做这小艇的人以为我发了神经。他们哪里知道我的妙用。 　　 　　 我停下游艇，放下了的特制小快艇。果然，小快艇完全浮在了水面上，只有引擎浸在水里面。我带上一些必要的物品上了小快艇，发动引擎，小艇像滑雪板一样飞快地向前滑去。 　　 　　 我一路上观察着附近的水域。不觉间抬头一看，看见前方有一些黑点在向我这边移动。黑点越来越近，看得出是一些人。每个人踩着一个向滑雪板一样的东西。他们移动迅速，看起来这些“滑水板”是马达驱动的。我感到很惊奇。没想到在这茫茫大海里居然会见到这么些人。我脱下外衣，向上挥动着，跟他们打招呼。等他们快到我这里的时候，我猛然发现，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把冲锋枪。我感到不妙，想起那些关于索马里海盗的新闻。这些人只怕是海盗啊！我手忙脚乱地掉转船头，准备掉头逃跑。忽然，几梭子子弹从我耳边飞过，溅入我的小艇前面的水面。我的后面有人喊话了：“赶紧停船。否则的话，下一梭子子弹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我虽然惊慌，但并没有失去理智。我想我还是相信这海盗的话为好。人家是吃这碗饭的。拿个冲锋枪要打我恐怕比打天上飞的鸟要容易点。我停下了船。等着他们。到了这个地步，只好听天由命了。 　　 　　 海盗们看起来都是华人。穿着不同颜色的短衣短裤，露出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胳膊。他们每个人的肩上都挂着一只冲锋枪和一条子弹带。如果没有这两样东西的话，他们看起来就像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点也不酷，比加勒比海盗差远了。 　　 　　 不酷是不酷，要起命来大概都是一样的。一个头目模样的家伙滑到我的小艇前，轻轻一跳，就上了我的小艇。看不出，这么一个壮汉，身手居然这么敏捷。我暗暗叫苦，这下我算是自找苦吃，自投罗网了。头目的手下将他的滑板挂到了我的小艇上。头目拿着冲锋枪对我一指说：“走吧！” 　　 　　 “往哪走？”我小声问道。 　　 　　 “那边。”头目用手指着远处那道海天之间的白线说。 　　 　　 我默默地启动引擎，向他指的方向开去。他的手下滑着滑板跟了上来。那些滑板果然是机动的。每个滑板下都装有小型马达。 　　 　　 一路无话。我心里虽然有无数个问题。但是我觉得现在不是Q&A的时候。远处的海平面上渐渐出现一些凸起之物。我从不知道这片海域有什么海岛。也许那是海盗们的船？不过它们看起来太大了点。 　　 　　 距离越来越近，我终于看清楚了。那些凸之物原来是些楼房啊！这些楼房从海平面上拔地而起，sorry，是拔海而起。在茫茫大海上，鳞次栉比，俨然形成一座海中的城市。那条白线，就从这座城市的中部升起到空中。看起来，像是一个水柱子。不久，我们就停在这座海中城市的边上。我看到，这些楼房都是直接建在水中。高低错落，高的居然有二十层左右。我终于忍不住回头问海盗头目：“这些房子下面有个看不见的岛吗？” 　　 　　 海盗头目一枪托打在我脸上。“少废话！”一股鲜血从我嘴里喷出。我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不知道脸上的骨头有没有受伤。我暗叫倒霉。心里想我真蠢，怎么会以为海盗会好心回答我的问题？海盗头目对我喊道：“下去！” 　　 　　 我看了一眼海水，一只手捂着脸跳下了小艇。我另外一只手伸展开来，准备游泳。哪知道我的双脚在水面上一震，一屁股跌到水面上。海盗头目哈哈大笑起来。他从小艇里轻轻一跳，站在我边上的水面上。“笨蛋，起来吧！” 　　 　　 我明白了。这里是马里亚纳海沟，世界上水最深的地方。这里的浮力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人都可以站在水面上！我看着不远处的楼房，恍然大悟：这里没有什么水下的岛屿。这些楼房，完全是浮在水里的！我是对的，那位解说员是对的，水越深，浮力果然是越大。我终于掌握了这个世界上的一个巨大的秘密！我看着站在我面前黑塔一样的海盗头目，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悲哀。我挣扎地站了起来，我的双脚几乎完全浮在水面之上。我试着走了一步，感觉好像是走在海绵地毯上。软软的，非常舒服。我在海盗们的枪下，向着海上的城市走去。 　　 　　 走到城市边缘，我看到水下不太深的地方，有一块巨大的金属板，向前方和两边无限地伸展出去。我明白了，这整个城市都是建在这块漂浮的金属板上。整个城市就像一座浮岛。这样，这些房屋就不怕海里的风浪了。 　　 　　 我们穿行在这座水上城市中。城市的街道实际上都是些水道。街上行人不多。有的走路，有的踩着滑水板。在一个街角，我居然还看见几个小孩在玩水嬉闹。 　　 　　 我被押到一栋黑乎乎的楼房的黑乎乎的房间里，关了起来。脸上的剧痛使得我的头脑有些发昏。我躺在墙角，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门开了。有个什么人被推了进来。门随即哐地一声关了起来。 　　 　　 那人摸回门边，在墙上拨了一个开关。天花板上一盏昏暗的灯亮了起来。那人回头看到了我，吓了一跳：“你是什么人？” 　　 　　 他说的是广东话。我因为有广东的朋友，所以听得懂这句。我回答到：“新来的。” 　　 　　 他听我说普通话，转而用带广东音的普通话问：“你是新来的？” 　　 　　 我点了点头。他疲惫地靠着墙坐了下来。这人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年纪。个子不高，面黄肌瘦。脸上胡子拉碴。身上一件脏兮兮T恤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他问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详细地告诉了他浮力的秘密是怎样把我带到来到这个海盗窟里的。他默默地听完我的话。不时点点头。讲完我的经历后，我问他：“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跟你一样，被海盗劫来的。”他简短地回答了一句，便不作声了。我正想继续追问，门边的墙上忽然打开一个小口。一个盘子，托着两碗饭菜递了进来。“晚饭到了。吃饭吧。”他端起一碗饭和一双筷子给我。 　　 　　 我们默默地吃着。饭很难吃。干瘪的海带皮吃起来像是吃树叶子一样。不过，经过这一天的惊吓，我还真是饿坏了。我正在那里狼吞虎咽着，他忽然抬起头说：“我姓名连，叫连启来。你贵姓？” 　　 　　 我咽下一口饭，说：“免贵。我姓尚，叫尚苼。” 　　 　　 他忽然眼睛一亮，说：“你是北京尚苼房地产公司的老板？”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 　　 　　 他笑了起来：“哈哈。我的弟弟叫连启发，跟你是北大物理系的同学。” 　　 　　 哦，连启发，我脑海里立刻浮现起那位个子不高，话特别多的同学。原来这位是启发的哥哥。看起来还真像。真是太巧了！知道了我的名字，连启来一下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也跟他弟弟一样话多起来。他说：“启发老是跟我提起你。说像我这样当教授的没什么出息。要我像你一样下海经商。你可是他的偶像啊。不过我这个脑瓜从来对经商什么的不感兴趣。只好专心作我的穷教授了。” 　　 　　 “你在哪里当教授啊？”我问。 　　 　　 “我是中山大学的气象学教授。我被他们劫来的时候，正在海上做气象学考察。” 　　 　　 “你知道这个城市是怎么回事吗？” 　　 　　 “你知道多年前的印尼骚乱吗？当时有不少华人逃出了海。这些人里面显然有人知道浮力的秘密，带着大家来到这里，建起了这座海上城市。” 　　 　　 “这么说他们不是海盗啦？” 　　 　　 连启来叹了口气说：“是不是海盗看你怎么说了。这城市除了大海，没有任何资源。为了维持他们的生活，他们只有靠打劫了。” 　　 　　 “你在这里多久了？” 　　 　　 “两年多了。我的家人一直都不知道我的消息。我想他们大概以为我已经死了。” 　　 　　 这话题越说越沉重。我转移话题道：“那个连到天上的水柱子是怎么回事？” 　　 　　 “那个水柱子啊，”他的表情轻松了起来。“那是因为在下面的海沟里有一个无比深的洞。这洞里集满了水。这么深的水所造成的浮力自然巨大无比。所以在这个洞的上面，连水都浮了起来。这个水柱是浮力造成的！” 　　 　　 “哇！”我惊叹了一声。原来浮力可以这么大，居然将水抬到了天际！我终于觉得，浮力的秘密已经完全展现在我面前。我的心里一阵激动，简直快忘了自己的处境。我瞑目遐思着，仿佛看到了那翻腾的水花，欢快地向天际飞去。我睁开眼睛，看到四周黑黑的墙壁，顿时跌回到现实之中。 　　 　　 “你有没有想逃出去？”我问他。 　　 　　 他笑了笑说：“这里不是那么容易逃出去的。这城市周围都有监视器。海上有点什么监视器都能看到。这茫茫大海，你跑出去不多久，马上就会被抓回来。我以前的室友偷了一艘快艇想逃出去，结果被海盗们几炮给炸掉了。可怜的人啊，说是要回家看老妈的。” 　　 　　 “那么我们只能待在这里至死了？” 　　 　　 他打量了我一眼。沉思了一会说：“你要想逃的话，我到有个主意。” 　　 　　 “哦？什么主意？” 　　 　　 “那个水柱子。” 　　 　　 “什么意思？” 　　 　　 “我们从那个水柱子浮上去。” 　　 　　 “这……这怎么可能？我们即使能够从那个柱子浮上去，可我们到了天上又如何逃生呢？” 　　 　　 “别忘了，我是气象学家。这里是太平洋台风的生成地之一。我们到了上面，可以借助台风飞到菲律宾甚至中国大陆！” 　　 　　 “可是如果我们离开了水柱子，那不就会掉下来？” 　　 　　 “哈哈，你忘了你刚刚学到的知识了。” 　　 　　 “什么知识？哦，水越深，浮力越大？”我疑惑地问。 　　 　　 “是啊。这个原理不光只适用于水，也适用于空气啊。” 　　 　　 我恍然大悟。等我们到了高空，空气的浮力就会将我们浮起来！我想我明白了飞机为什么能在天上不掉下来的真正的原因。 　　 　　 “不过，天上很冷啊。”我忽然想到。“我们到了天上大概还没落地就会被冻死吧？” 　　 　　 “这就是我的计划里最危险的一步了。我们每天都得出去给他们建房子。在建筑工地边上，有个储藏室。里面放着一些潜水服。我们得进去偷两件潜水服出来。这潜水服附带着氧气。不光能防冷，而且还有一个推进器，可以使我们在高空大气里自由移动。如果台风不能把我们带下来的话，我们还可以借助推进器从天上安全落地。” 　　 　　 科学家就是科学家，难得连尚来将一切都考虑得这么周到。他说，要逃跑的话，明天是最好的机会。因为明天将有一个巨大的台风在我们这里附近的海面生成。我们接着又讨论了一些逃跑的细节。然后各自睡觉，等待天明。 　　 　　 天亮了。早饭之后，我们被带到建筑工地上，开始了繁忙的劳动。连尚来和我的活是砌砖。我虽然开着房地产公司，但自己从来没有建过房子。好在这活技术性也不强。连尚来教了我一阵子，我就掌握了个大概。这活不算重，但干久了还是很累的。午饭时，我已经是腰酸背痛了。我们从房子上下来吃饭。海盗们自己聚在一起吃饭去了。他们知道我们跑不了，所以管得也不很严。我们俩人蹭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踏着水路迅速往储藏室跑去。 　　 　　 连尚来在这里待了两年多，早就探好了路。他知道在储藏室后面，有一个倾倒垃圾的小口可以进去。我们溜到那里。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我们从小口里钻进了储藏室。连尚来显然来过这里。他带着我直接找到放潜水服的地方。我们一人拿了一件。他简要地教了我一下怎么迅速地穿上潜水服，以及怎么操纵。然后，我们从原路溜出了储藏室。 　　 　　 中午的水道上没有多少行人。我们尽量显得很镇定地向水柱方向走去。好像街上的人都在忙自己的，没有人注意我们。大概他们看惯了拿潜水服的人。 　　 　　 我们终于到了水柱边上。只见一个街心公园的中心。一个直径大概有十来米的巨大水柱冲天而起，笔直地升到天际。一道阳光从云层里射了下来，将水柱照得晶莹透亮，像是一座水晶的通天塔。水柱的外面围着一圈不高的铁栏杆。栏杆外面是一圈水道。不少青少年男女在圈道上用滑板滑水。他们有的笨拙，有的灵敏。时不时有人摔倒。欢笑声此起彼伏。如果不是在水柱的一侧那个拿着冲锋枪站岗的守卫和满街的水，这里看起来就像一座普通的城市。我和连尚来走到守卫对面的一侧，将潜水服扔过栏杆，纵身爬了上去。 　　 　　 “有人翻栏杆了！”一个滑水的红衣长发女孩惊叫了起来。我们心知不好，赶紧从栏杆上跳了进去。捡起潜水服，开始往身上穿。 　　 　　 “喂，你们两个，出来！”守卫闻声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声喊道。 　　 　　 “快跑！”连尚来叫道。我们一边穿潜水服，一边沿着水柱子跑。突突突！一梭子子弹从我们身后射过。好在我们是在内圈，转得比守卫快。水柱子挡在了我们之间，使我们免受挨枪子之苦。守卫见追不上我们，便也翻过栏杆，跳了进来。因为我们行动不便，守卫和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又是一梭子子弹从我们身后呼啸而过。我回头一看，看到守卫拿枪的身影已经在水柱子的边沿，离我们大概只有五米远了。形势非常危急。我的前面，连尚来已经穿好了潜水服，只见他往水柱子里一钻，迅速向上升去。这时我的头盔拉链还没有拉上。子弹几乎从我的耳朵边上飞过。我知道，我没有时间管拉链了。我一转身钻进了水柱子里。顿时，一股巨大的力托着我向上急驶。 　　 　　 我一下子感到透不过气来。身子在水里翻腾着。我拼着命拉上了拉链。一股新鲜的氧气灌进潜水服。我大口吸了几口气。慢慢调整我的身体。我感到有只手拉住了我，帮我稳定了下来。我抬头看到连尚来透过潜水服的面罩向我微笑。 　　 　　 我们的逃亡成功了。我们在水柱里迅速地上升着。透过水柱，我看到海上城市变得越来越小。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乘着浮力在水柱子里上升的感觉。飞速上升的过山车大概是最接近的比喻了。只不过，在这个四周空无一物的水柱子里飞速上升比过山车感觉恐怖多了。刚才的翻腾转得我的头晕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 　　 　　 到了半空的时候，我不那么头晕了。这时因为周围没有了参照物，我已经没有了坐过山车的感觉。往外望去，我觉得自己好像静止在空中。海面已经远去，我能看出远处弧形的地平线。往上望去，天上的白云离我们越来越近。水柱子笔直地插入白云里面。我不知道我们的上升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倏忽之间，我们已经置身于白云里了。水柱子在牛奶一般的云里穿过，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底下海沟里的那个洞不知道是不是个无底洞。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上升会不会没有止境啊？ 　　 　　 穿过了白云，我们还在继续上升。我们的上方是空无一物的蓝天。瓦蓝瓦蓝的，像一片巨大的罩子，将地球上的万物罩在里面。我们的下方，白云连接成一片云海。极目远望，我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云的漩涡在云海里缓缓的转动，漩涡中心是一个空洞。那就是台风了。不过，它看起来那么优雅，那么宁静。像是一个跳华尔兹的少女。 　　 　　 我们的上升终于到头了。水柱在空中散成无数的水花。我们也随着水花冲入虚空之中。 　　 　　 连尚来说得对。浮力的原理也适用于空气。离开了水柱，我们并没有掉下去。不过我们也停止了上升。看来，这里空气的浮力正好适中。跟水不一样，空气越往上越稀薄。所以太高的话，浮力也不会增大许多。连尚来跟我打了个手势。我点了点头。我们打开潜水服上的推进器，向远处的台风驶去。 　　 　　 以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借着台风，飞降到了菲律宾的吕宋岛北部。那个新闻在菲律宾和中国都曾经轰动一时。我跟连尚来都不想透露浮力和海中城市的真相。海盗固然可恨，但那里的人们却过着自由自在的快乐生活。如果大家都知道了这个城市的存在，那里的人现在的生活状态估计就要结束了。等待他们的将不知是什么样的命运。在我们落下来之前，我们将潜水服脱下来扔到了海里。我们对记者们说，我们落难在一个荒岛。一阵龙卷风将我们卷到了天上，然后，台风将我们带到了吕宋岛。 　　 　　 其实，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我们当时的决定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不过，我算是理解了那些知道浮力的人们为什么会保持这个秘密。他们一定也跟我和连尚来一样，有着各自的理由。我既然隐藏了海中城市的秘密，当然也不会说出浮力的秘密。我不会犯那个著名解说员同样的错误。那位解说员因一时激动泄露了浮力的秘密。但是，结果呢？没有人相信他。直到现在，解说员那句“水越深，浮力就越大”还在遭着人们的耻笑。 【交稿时间2009-12-22 09: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