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镇轶事 之九 安平大侠(2)
蔡二(2015年是史上最麻烦的一年)
多年以后,已经没有人记得她是什么时候来到安平。瞎子说,那是一个春天,正是春寒料峭,镇上却已回荡着郑阿和野猫们思春的叫声。清晨的时候,湿润的寒风从窗缝里渗进来,于是他从无梦的沉睡中惊醒,就再也没有了睡意。瞎子舒展着筋骨,拖着慵懒的脚步,推开陈旧的院门,就感到一团破旧的黑色棉袄在墙根下瑟缩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看,随即被眼皮遮挡住。天空有点阴沉,东方已经有了点亮光。瞎子对着他脚下那一团,沉默无语,良久,说:进来吧,且让山人给你算上一卦……然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说一个字,时间就在那个早晨停止流逝。后来门悄悄地关上,门前再也没有多余的东西。也许那个人进了瞎子的家门,也许那个人从那里走向镇中,走进了纵横交错的命运…… 郑阿听到这种说法,愤怒地指出,自己根本不会闹猫,那时候也根本不是春天。至于她什么时候来到这里,他也搞不清楚,只是记得自己甩脱了无数蚂蝗,带着满身虱子和跳蚤回到安平的时候,镇里面已经多了一些人。镇里总是会多一些人,然后有的走了,有的留下。留下的人们,多数已经挫骨扬灰,埋在镇南的乱坟岗,剩下的都是什么人,也没有谁会知道。每个人都像是亘古以来就在镇里活着,就好像再也没有人出生,也没有人死去。镇子外面风云变幻,镇里面也是乱糟糟有如理不清的线团,只是这个线团自己滚动着,舒展着,无数的故事发生了,消灭了,而线团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当人们再也想不起来她来自何方的时候,刀客已经带着他血腥的屠刀离开了安平。从此镇上又少了一个记得往事的人,可是,即使刀客还在,也不会说什么,多半只是沉默以对。人们对刀客的印象也慢慢淡漠,只是知道,提到刀客的名字,镇里的牛羊猪崽立止夜啼——那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最后的下场总是一样。后来就有人画了刀客的像贴在厨房,再后来这张像传出了小镇,流传开来……又过了许多年,刀客再入厨房操刀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金身铜像赫然摆在案前,活灵活现,下面还放着猪头三牲。 至于她自己,她无数次地走出这个镇,走上镇对面的山岗,然后又回来。镇里的喧嚣,一个字都无法进入她的耳朵,对她来说,镇里和外面几乎一样安静……不管春夏秋冬,不管什么时辰,她踏上那个山岗的时候,回首望去,都会想起那个下午。她站在那里,看着山下的小镇,心里想着一些事。热风从她身周掠过,穿过她的衣衫,抚摸她的肌体,把破烂的衣服吹得鼓荡。她通过风感到自己的肌肤干燥光滑,双脚的酸痛逐渐变得清晰难忍。腰间的刀依然冰冷,她紧紧握着刀,看见远方白炽的天空,向无尽的大地撒播着火雨,道边的枣树和狗尾巴草都热得垂下了头……而安平的上空,一朵冰冷的乌云孤悬着,濛濛细雨滋润着这个小镇,隐隐传来人们细微的笑语。于是,她紧了紧腰带,带着一往无前的信念,冲向了这个邪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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