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翁瑞午ZT
慕徵弘(风花雪月)
by 翁思再 電視連續劇《人間四月天》在祖國大陸和臺灣相繼播出後,其人其事的真實性引起一些非議。既然是一部劇中人以真名出現的紀實性作品,那就應該大關節目於史有據,藝術加工不能違反人物性格本質上的真實。在這出戲裡,編導把徐志摩、陸小曼共同的朋友翁瑞午處理成紈 子弟、大煙鬼,同真實情況相距甚遠。 翁瑞午是清末歷任桂林知府的名畫家翁綬琪(字印若)之次子,幼承庭訓,通曉國畫。他又受業於名醫丁鳳山,得到真傳。他向丁先生學推拿下過苦功,面前擺一疊磚,他一掌擊下,可教其中所預定之某塊碎掉,而上下諸磚都保持完整。據說,練就此功後,他在推拿時運用體內之氣時,有獨到的效果,往往手到病除,因此十八歲時即享盛譽。翁瑞午廣施醫藥,無論貧富,尤為時人所稱道。他同陸小曼相識,是由雕塑家江小鶼介紹的。那是因為陸小曼有哮喘和胃痛之疾,疼痛時呼天搶地,徐志摩為她遍訪名醫而不治,終於托江把翁瑞午請出山。陸小曼幾次昏厥,經翁瑞午救治而復原。據翁瑞午之長女翁 光回憶,她9歲時經常由父親帶到徐府出診,親眼見父親為陸小曼推拿,病痛緩和後,陸小曼的脾氣也好起來了。為此徐志摩十分感謝翁瑞午,他倆交往也很投機。後來,當別人說閑話時,翁瑞午曾理直氣壯地說:“我到這裡,是志摩請來的!” 徐志摩、陸小曼同翁瑞午的交遊,還在於對戲曲的共同愛好。翁瑞午的京劇和昆曲是延請名師教的。他攻旦角,可是個子比較大,為了彌補這個缺陷,便采取程硯秋的辦法,屈腿襯身走臺步,平時以雙膝間夾銅板走圓場,苦練經年,可見他把自己的京昆藝術很當一回事。翁瑞午扮相好,唱做俱佳,票戲的聲名並不亞於他的畫名。俞振飛生前常向友人誇獎翁瑞午的藝術,並說自己本是學昆曲的,第一次上臺演京劇,是為翁瑞午配演《三堂會審》中的小生王金龍。陸小曼也有拍曲的愛好,昆亂不擋,每在友人雅聚時,鳳鳴一曲,還曾在京在滬多次參加各種名目的會演和義演。徐志摩住環龍路(今南昌路)期間,隔壁住著名伶王芸芳,時相過從。他先後收過四個干女兒,都會唱京戲,其中袁漢雲、袁美雲、小蘭芬都是專業坤旦。徐志摩曾同陸小曼合演過《牡丹亭》中的《春香鬧學》一折,由陸小曼扮演鮮靈活潑的春 ,徐志摩扮演迂夫子陳最良。最有趣的是,陸小曼、翁瑞午、徐志摩和江小鶼四人上臺合演過一次《三堂會審》,由陸小曼演主角玉堂春,翁瑞午反串小生演王金龍,劇中紅袍和藍袍兩角則由徐志摩和江小鶼分飾。 陸小曼抽鴉片是由於翁瑞午的建議。在當時的醫生眼裡,鴉片(不是今天的海洛因之類)也是一種藥品,有鎮痛作用,翁瑞午根據陸小曼的病情建議她適當用一點。無庸諱言,翁瑞午同陸小曼的感情確實非同一般,今人很難理解的是,徐志摩本人對此表現得很坦然,一直同翁保持朋友關繫。徐志摩和陸小曼家裡開銷大,養著傭人、廚師、車夫共十幾個家僕,靠徐志摩一個人的收入,難以維持門面和排場。翁瑞午對他們時有資助,為此不惜變賣家藏的字畫。徐志摩第二次赴歐洲之前,翁瑞午送他一批古董,讓他到那裡去出售。二十年代後期,徐志摩在北平任教,陸小曼由於病體需要在滬療治,不肯隨行,徐志摩便僕僕風塵於京滬二地。1931年徐志摩經南京回北平,趕去參加林徽音的演講會,行前在滬與翁瑞午懇談,再次要求他好好照顧陸小曼,翁瑞午鄭重地承諾了。想不到這次托付竟成他倆之間的永訣。徐志摩乘坐的飛機在山東白馬山失事後,翁瑞午聞訊星夜兼程,趕到空難現場,為他收尸,料理後事。翁瑞午回來後對家人和朋友們介紹說,在墜機處見到徐志摩的尸體時,發現他的雙手黑紫斑斑,指甲嵌滿泥血,面形很慘,可以想見墜地之初尚未死去,曾經激烈地掙扎。聽到翁瑞午此番介紹的,今猶不乏健在者,能回憶起他當時悲從中來的神情和語氣。 從此,翁瑞午幾乎是全盤照料起陸小曼的生活。翁瑞午家有賢妻陳明榴和五個子女,在養家活口的同時,如此不間斷地供養開銷甚大的陸小曼,並花錢讓她向賀天健學山水畫,經濟負擔很重,但他始終精神樂觀。他後來擔任江南造船廠的會計科長,每逢阮囊羞澀,就變賣祖上傳下來的書畫古玩。1953年,翁瑞午的發妻逝世,陸小曼遂正式成為他的續弦。她的性格比較放任,而翁瑞午對她始終和顏悅色,極盡關懷之能事。陸小曼與王賡離婚再嫁徐志摩,徐家的其他人對她多少有些歧視,族中婚喪之事她往往不能參加。與翁瑞午同居期間,翁家的此類儀式她也無份出席,為此內心頗為扭曲。翁瑞午則循循善誘,耐心引導,為她排除精神苦惱。就這樣,在徐志摩故世後,翁瑞午與陸小曼和睦相守了將近四十年,直到他1960年病逝為止。陸小曼後來成為上海中國畫院的畫師,她的學生王敬之曾經引用篆刻家陳巨來的話,如此評論翁瑞午:“翁瑞午跟陸小曼的關繫,卻不能簡單地責之以‘朋友妻不可欺’。陸小曼從來不事生產,全賴翁一直是黑(煙)白(飯)供應無缺,在陸年老色衰之後翁仍侍奉不改,也不能不算是情義很重的了。”陳巨來是同翁瑞午幾十年的老朋友,但他倆也難免爭吵,據信,此話為陳巨來同翁瑞午鬧翻期間所言,可見是公正的評論。臺灣陳定山(小蝶)在他的《春申舊聞續篇》中寫道:“現代青年以為徐志摩是情聖,其實我以為做徐志摩易,做翁瑞午難。” 還須澄清一下的是,頗有一些記載把翁瑞午說成是翁同和的直繫後裔,這是不確切的。翁瑞午是吳江人,與常熟翁同和一脈都是由吳縣洞庭東山翁族所派生的分支。翁瑞午之父翁綬祺的國畫得到翁同和賞識,翁同和因綬祺與自己的姪孫翁順慶為同榜舉人,便允許翁綬祺向他執姪孫禮。後人以此而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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