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z 恋爱评论:终极一帖(下)
来自:子曰(Luna Sea - IN SILENCE)
恋爱评论:终极一帖(下) 2008-10-23 10:29 | (分类:默认分类) “缘分”本来不是一个中国词,“缘”的思维方式来自异邦,而“分”却是地地道道的中国式思维。中国民间思维对缘分的解释也很滑头,最典型的比喻是“红绳系定”,基本上都是当马后炮用的,类似的还有前世姻缘之类,基本上和现在的“缘分论”一样,只是一个毫无根据的信条。 两个人为何会在一起,西方也有着命运意识,似乎还更完整一些;目前的缘分论教条是渗透着西方的东西的——从字面上就可以看出一二:他在等待着“另一半”在他生命中出现。对这个“另一半”的来由很多文章在中国也介绍过,甚至大家耳熟能详,但是不一定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在我看来,这个源头是阿里斯托芬,这个故事是他在柏拉图《会饮》里首先讲述的——最简单地说,人原本都是很强大的,有四只手,四只脚,长得跟球似的,走起路来滚动如飞,威力无穷,宙斯觉得受到威胁,就把人都劈成两半,于是每个人都热切地要寻找自己的另一半。 如果根据这个故事来确定缘分的话——完了。假设这两半是随便丢在世界上的话,我往哪找啊?一个在中国一个在津巴布韦怎么办?一个在地球一个在河外星系怎么办?宙斯可没保证让人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说实在的,他还老不乐意呢。 破除迷信是对恋爱有点真正认识的第一步。人没有生来就定下的爱情宿命,尽管我们很愿意相信它。它带给人很安定的感觉,那种安定感是什么都无法取代的。那么人的爱情都是怎样形成的呢?人一辈子碰到的、有条件发展的异性,算来一般不过那么几百个,这在人海中是非常小的一分子。如果情窦开得晚一些,或者交往圈子窄一些,你会发现人们的选择空间是很小的。绝大多数人的伴侣是在同学、同事或同乡镇(农村)、同区域(城市)人中间凑合着找一个。关于婚姻情况的一些调研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双方的学历相当者之婚姻,占据着明显的数量优势;而由学生时代恋爱发展起来的婚姻中,同校学生的婚姻又占据最大部分。 凑合啊,相当凑合啊,我的另一半被丢在莫桑比克或洪都拉斯,于是我只好从身边人中凑合找一个了。凑合也有很凑合、相当凑合与不太凑合、胡乱凑合之分,凑合得不好的就没法过下去,就分手。 在这种凑合里面,有一个残酷的真相就是:爱情是可以被制造的。即使没有爱情,日久也是可以生的。这看起来让人很讶异,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只要你相信你爱某某,有时你就真是爱某某了。相信久了,有时你还真觉得这是真的。真正的爱情经常是被有意识或下意识屏蔽掉的,因为那不利于身心健康或未来幸福。我初时以为日久生情基本上只能生亲情或恩情,后来观察到,爱情也是能生的。因为我们可以把很多东西叫做爱情。社会本来就把很多东西非常正当而有益地叫做爱情。 爱情是能够制造的,所以穷追烂打也有一定的道理,这正是为什么它违背了“相互间自然好感”原理而延续千古的原因。也就明白了追求过程中为什么可以用博取同情的手段,为什么可以用苦肉计,感恩计,什么的,道理是一样的,因为爱情其实是可以制造的,先确定关系再熬制爱情也未尝不可。而且制造的爱情未必就见得一定不幸福,这才是问题的要义所在。爱情没有宿命,人对自己的幸福也经常看不清楚。我自己对幸福(不仅仅是幸福感)的判断经常就是错的,以至于有一次四姐还是谁点名的时候,有一道题是:“你觉得你能意识到幸福的来临吗?”很多人非常爽快地答了:“当然能!”我乖乖地回答:“好象不一定,最好有高手告诉我。”如果是早两三年,我也是斩钉截铁一个“能”字的。 爱情可以被制造,这才是相亲大行其道的源头。如果相亲以后的成家什么的没有一点爱情成分,它决不会盛行到今天。还有很多早年包办婚姻的例子,未必就是最后不相爱不幸福的。还有一些更极端的例子——我只能举小说为例了,例如杨逍和纪晓芙,同样如此。当然,这里决不建议大家学他。 爱的前提是服从。服从不等于爱,但没有服从就无所谓爱,而只是生命的饥渴和占有欲。服从又分为策略性的服从和真心的服从,策略性的服从(只为取得完全的占有)也不是爱的前提,真心的服从,无论多少,都是爱情的必要前提。没有自愿的一定程度上的相互服从就没有恋爱。 甚至进一步说,恋爱的幸福大部分来自于服从。我自己没有经历过,所以这个也许只是猜想。如果我没有站在巨人的腰带上,也不会有底气说这句话。一起玩,一起疯,一起愉快一起悲伤,那是好友的幸福,友谊本身是能够带给人的。网上有名言说:最浪漫的三个字,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爱情的核心在于“在一起”——“就喜欢跟这个人待在一起”,说明白点,就是喜欢把自己交给他/她。这就是一种服从。 卑微感是一种服从,“在他面前,卑微到尘土里去。” 自觉为对方着想,替对方担忧和照料也是一种服从。 将爱人的话当作圣旨执行是一种服从。 为爱而作的宽容和牺牲也是一种服从。 耐心听对方倾诉是一种服从。 “沦陷在你的眼眸”也是一种服从,是带有某种心理强制力的服从。 人由于骄傲、虚荣和种种必然的欲求而不得安宁,也使之无法幸福,除非一者,找到一个安定的基础,二者,找到一个合适的服从对象。不知服从的人是永远不会幸福的,因为他/她不知停止。有信仰的人常比无信仰的幸福,“知止”的人常比不知止的人幸福,由衷的欣赏和佩服也令人幸福,答案正在于此。最幸福的状态是自己被美好事物彻底征服的状态,是一种沉醉和仰视的姿态。自愿服从时常能够幸福;由于紧急情势、资源匮乏、无能为力或无心再拖而被迫服从,很多时候是不幸福的,但如果服从的对象刚好合适,安定下来以后也是幸福的。 制造爱情的要义也就在这里。关键是:什么是合适的服从对象? 这个合适有个尺度。不然的话也就没有很凑合、相当凑合、不太凑合等等区别了,这个尺度在于你所服从的生活是不是本质上让你感到“还满行”的。就是这几个字:还满行,三个字缺一不可,不是“很好很开心”或者“香甜如梦”。后者必然掺入了短暂的激情和臆想,虽然那里有最灿烂的花火,是人通向上升的途径,却是不适合长久的服从的。生活健康、踏实积极、阳光开朗,有点有益身心的小情趣的人比较容易满足这种凑合,所以喜欢的人也就多些。当然,最好是找一个本身足够美好的人去服从。这里确实有个尺度——一个以人生的本质为标准的尺度。在这一尺度的低端,也就是双方的水平都不怎么样的时候,需要讲究的境界和人生方向的相互适合,境界大的人和境界小的人比较难凑合,向东走和向西走的难凑合,因为服从的对象不协调。但到了这一尺度的高端,双方或至少一方能在各种境界和方向中进出自如的时候也就无所谓。但是年轻的我也没法在这个问题上谈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