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子还子”改得很拉?未见得。
Jessie(天地万物的来和去都自有它的时间)
原著这段“以子还子”可谓是杀人诛心的顶级示范,爽点拉满,也因此成了很多读者心目中的名场面。然而剧里的“以子还子”却被改成了一对卧龙凤雏闯红堡,手忙脚乱终于完成任务的黑色喜剧,这引发了很多原著粉的不满,因为不仅不够爽,还有强行降智的嫌疑。戴蒙到底有多傻,才会寄希望于这对卧龙凤雏能够杀掉绿党最强战力。这俩卧龙凤雏分不清男女,让母亲海伦娜指认,海伦娜被挟持也没有当场发疯哭喊,竟然还乖乖配合。这也太不符合观众期待了。
然而我认为,电视剧这段改得比原著高明。
一段戏好不好,不是看它够不够爽,而是戏剧逻辑是否严密,是否服务于创作意图(这是最重要的)。首先海伦娜的人设已经改成了略带自闭的预言者,她在第一集开头就已经预见到了杰赫里斯的死亡,然而她无法让他人相信她所说的都是真的,所有人都不在意她说的话,把她当成傻子。她就只能静静地等待死亡降临在儿子身上,就像被判死刑的人等待着铡刀落在自己头上,孤独而绝望。她被挟持时提出将项链送给两个杀手,是她最后的挣扎。因为知道儿子必死,所以她必然不可能将女儿指认成儿子。因为这么做不但可能依旧无法挽回儿子,还会拉无辜的女儿下水。试问各位作为母亲,敢不敢赌这个可能性,牺牲女儿去换必死的儿子活下去?海伦娜这时候指认儿子,她就还能保住女儿,但将女儿指成儿子,则会同时失去两个。所以此处海伦娜的配合,既符合戏剧逻辑,也符合生活逻辑。
剧中的海伦娜面对儿子被杀,既没有叫也没有崩溃大哭,而是迅速从床上抱起女儿离开,一路逃离房间,直到逃到了安全的地方,她才终于停下来。这也是符合生活逻辑的。首先从观众视角来看,鲜血和奶酪就是一对卧龙凤雏,可在海伦娜看来,他们是对自己生命构成巨大威胁的杀手。但安全受到了威胁,人的第一反应怎么可能是大哭大叫,这个时候人的神经是高度紧张的,迅速保住能保住的东西,赶紧逃离危险,这才是正常反应。海伦娜的反应乍一看很平淡,仔细品味却能get到她的绝望。就像所有人都对危险毫无察觉,只有她看到了,她想提醒周围人,却发不出声音来,所有人都对她紧张的神情、夸张的动作不以为意,甚至还予以取笑,最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浩劫降临在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身上。所以海伦娜最后都是麻木了的,麻木了的人,怎么可能有强烈的情绪外显,何况她还有点自闭。伊蒙德犯下的错,最终还是由无辜的海伦娜来承受恶果。
案件的策划者戴蒙本集也比较冲动,基本是怼天怼地,四处发泄不满。他是很想立刻采取行动的,无奈雷妮拉不发话,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先是找到雷妮丝,要求她骑上红女王一起去把瓦格哈尔杀了,但被雷妮丝拒绝。言语中他透露出对雷妮拉的不满,认为现在应该给绿党一点颜色瞧瞧,但雷妮丝警告他这样做会挑起战争。雷妮丝从性格上就是对战争比较反感的,她自己被剥夺了继承权也没有发起战争,甚至她当时还背靠海蛇家的海军,要掀也是能掀起一点风浪的,但她没有这么做。所以她当时明明有机会团灭了绿党,但也没有这么做,因为她和阿莉森一样,觉得这事儿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避免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如果换作戴蒙,那肯定是一把龙焰全烧了。
戴蒙蛐蛐完雷妮拉,喷完雷妮丝,转头又去喷小梅,有点无理取闹了。小梅是情报贩子,当然谁给钱跟谁合作了,对小梅这样的人来说,黑党上位还是绿党上位都没差别,反正都是被统治剥削。戴蒙还硬要以叛国罪治她,连御林铁卫都看不过去,说了两句。戴蒙这时候基本上无差别攻击了,还指责御林铁卫眼睁睁看着绿党篡位。拜托,人家可冒着生命危险把黑党最强战力之一雷妮丝和红女王偷偷给放了,还把韦一的王冠偷来给雷妮拉,可是黑党的大功臣啊。所以满腔怒气无处发泄的戴蒙,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靠化身喷子到处无差别攻击纾解怨气了。
这时候雷妮拉终于说了句“我要伊蒙德坦格利安”,这可把戴蒙高兴坏了,终于能做点什么了。但是戴蒙也有顾虑,不能公开搞偷袭,否则就是挑起战争了。阳的搞不了,只能搞阴的了。但是也有个问题,伊蒙德在战场上还能杀一杀,背地里真的很难杀。于是他火速找上小梅,逼她提供情报,然后暗戳戳跑去君临。他当然不可能自己去杀人,万一暴露了直接当场嘎了怎么办,但以他喜好刺激和快意恩仇的性格,他是不可能让人从龙石岛传话的,还是自己溜进君临,在绿党眼皮底下完成复仇行动更刺激。综合下他外包捕鼠人,让他去杀掉伊蒙德。但戴蒙也知道这对卧龙凤雏十有八九干不掉伊蒙德,那让他们随便干掉谁也好,杀不了伊蒙德,杀子能诛一诛绿党的心也是好的。所以他说“以子还子”,意思是要一个绿党的儿子,随便谁的儿子,无论是耿三还是杰赫里斯,只要能诛阿莉森的心,让她也体会雷妮拉的痛苦。
这俩卧龙凤雏一听立刻就知道该杀谁了,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伊蒙德,谁没事儿玩命啊,也没想杀耿三,他身边有那么多御林铁卫呢,阿莉森和海伦娜杀了也没用,综合之下就只能杀杰赫里斯。所以他们一进红堡就是奔着找杰赫里斯去的,四处搜寻的时候,奶酪幸运地找到了母亲,但这个时候二人分不出哪个是男孩哪个是女孩。他们之所以不上手摸,一方面是怕动作幅度大把孩子吵醒,引来侍卫,另一方面也是神经高度紧张,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把任务丢给别人去办。最后随着恐怖的音效响起,小儿惨死。
原著这个地方其实是不符合生活逻辑的,太戏剧化了,两个杀手全程有条不紊地执行完任务,先绑架阿莉森,然后趁海伦娜过来请安的时候绑了她和孩子,先不说他们两个人能不能控制这么多人不发出声音(尤其是小孩儿,万一小孩儿哭怎么办),还有闲情逸致让母亲做决定也是十分离谱。暗杀就讲究快准狠,多拖一秒就是增加自己暴露的危险,哪有那么多时间玩诛心。心理素质那么好,一定是做了充足准备吧?结果只有奶酪逃掉了,鲜血没过多久就被抓起来处决了。
最后说说为什么要把这段改成卧龙凤雏勇闯红堡的黑色喜剧,其实就是在讽刺这种两党这种行为。绿党国王自恃有龙在手,缺少对危险的警惕,他在铁王座上侃大山吹牛皮,却完全不知道杀手就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经过。戴蒙完全像个毛头小子(这也是为什么这一集要表现他化身喷子无差别攻击),要复仇也应该冲着伊蒙德去,却让无辜的孩子成为两党仇恨的牺牲品。用黑色幽默的方式能够很好地体现这种讽刺,绿党那么牛,都敢篡位,却被两个非职业、心理素质还不怎么样的杀手杀掉了自己的继承人;戴蒙要复仇却不光明正大地杀掉伊蒙德,而是通过这种阴损招数,也足以体现他的冲动和缺乏政治考量,以此完成对这场战争本身的讽刺,消解战争本身的光环,相当于给战争祛魅了,根本没大家想得那么正义厉害高大上,就是一群人的大型火并。
戴蒙这一搞彻底玩球了,把王国拉上通往战争的高速公路一路狂奔。雷妮拉不跟他吵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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