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读|《宣告死亡》鲁念安·《回家》冷清秋·《尖叫》莫小谈║ 小小说的三种态度表达
孙楚说
三位不同的作者。三个不同的作品。 其实从题目上就已经可以感受到这种差异。 《宣告死亡》这是肉体上的毁灭和终结。 《尖叫》则属于精神上的折磨与崩溃。 而《回家》你听到这个词就是温馨和暖融融的感觉。 如果未曾阅读,你可能都想不到,这三篇其实写的是同一个题材:被拐卖的丢失儿童。 其中,《宣告死亡》展示的是一种现实的残酷性,原文的结局让人不忍卒读。作者相当于直接挥拳击碎读者的鼻梁。 所以幸亏还有《尖叫》。这是莫小谈对鲁念安同素材的一种讲述重构,抹去其外泄的残酷,转化为一种文学表达的隐忍。 于是肉体上瞬间的摧毁可怕,柔化为精神上的持续折磨以至于让人心神无宁。 现实之中,精神之内。现在作为读者的我们,受到了这两篇作品的双面夹击。 这就牵扯到另一个问题了,文学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有这样一种倾向性回答—— 文学是用来安慰人生的。 对于大多数人来讲,文学是属于一种“活在当下”的艺术。无论它的读与写都应该关心人,而不是立志要揭露什么现实的残酷或进行艺术的百年描绘——虽然这是文学的价值寄存,以及之所以成为文学的根本所在。 那么其中对应的“写在当下”是什么意思? 答案就在《回家》之中。这同样是一篇关于拐卖儿童的作品,里面的可贵之处在于,作者有一颗柔韧之心。一方面没有规避问题的重重磨难,另一方面也不曾妥协于艺术的表达选择。在两者之间,找到了一种鲜活的平衡,给读者留下了一口喘息之气,以及继续生活的信心。 理解这些,需要理解里面的两个关键细节。 情节中为了寻找丢失的儿子,丈夫多年奔波在外,有家不回。于妻子的角度来看,这是丢失了儿子之后再度事实上失去了丈夫。这个家算是已经毁了。因此,随后的出轨有妇之夫,可以看作是一种扭曲的渴求。一来幻想对方能给自己一个孩子,再者深夜里女人需要一个粗壮臂弯的停泊。明白了这一点越过那颤抖的双肩,你看到的就不是悲愤,而是心酸与无助。男人大概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在终于寻子无望之后最终选择与自我和解,两人翻开过去重新回归了正常的生活。八个月后,丈夫陪着妻子去做产前检查之时,派出所打来了电话说孩子找到了,俩人喜极而泣。 上面妻子出轨这个细节里,压缩进了所有的人生痛苦。而产前检查时孩子找到的电话,则形成了一种双喜临门的幸福。 在这些之中,技巧的处理还是次要之处,真正的关键在于作者文字背后的柔善之心。 因为在《宣告死亡》里已经表明了这种找到的可怕之惨痛。失踪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在人贩子手中已经变成了一种被摧残为不成人形的工具,呈现为一种无法直视的冲击。而于《尖叫》中则迂回了这种现实的残酷性,转入精神加剧折磨,作者把这种痛苦投射到一个同名同姓但不同人的身上,又让这个不相关的相关人听到了不应该听到的那种应该有的嘶喊。 前者是肉体的终极毁灭,后者是精神的无穷折磨。这两篇一个从现实的直白,一个从艺术表达的曲折,做到了各自的极致呈现。 然而,这又是对读者不友好的。因为它都是以折磨为最终的表述终点。 这可能就是女性作者的不同之处。《回家》之中,从题目开始到结局的把控,都展示了更宽和的态度。把描述定格在幸运之初,着眼点立于幸福之内。 此后的生活注定不会平静。然而,团聚就是意外久别的最大公约。所以你看女性终归是心软或者说温柔的。 而男作者的笔下,是直白的残酷或艺术的隐忍。 我倒不是说这之间有什么好或不好。而是讲男性之手多冷峻,女性的眼神更温柔。 所以《宣告死亡》是找得到的生活,《尖叫》乃为找不到的文学,而《回家》终成找得到与找不到之间的幸福。 作品该怎么写?这是个很有趣的问题。凑巧的是,就在孩子找得到与找不到的这种薛定谔状态中,三位作者用不同的方式,对这个问题进行了各不相同的表答。 要是真让我选——这是不应该的,那么作为作者我倾向于《尖叫》,身为读者我更喜欢《回家》。 然而,不管是身为作者还是作为读者,对于《宣告死亡》,无论是很久以前的偶见还是现在的重读,都是难以承受的选择。 谨以此纪念鲁念安,他本不该用如此沉重的笔调描述原本已不够轻松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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