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与性別︱女神的黃昏与黑夜
莽戈
很水的中國古代文學史作業一篇…大家當個睡前讀物或者廁所讀物就好TT
出于对上古神话中女性神的好奇,我阅读了龚维英所著的《女神的失落》一书。在本书第二章《中国古神话概论》中,女阴象形字的发现及其推论和对创世之神的溯源引起了我的兴趣。 作者从上古神话中数量繁多的诸帝谈起,溯源“帝”字的本义,以红山文化遗址出土的文物为主要证据,推论出中国远古神话中的诸帝原始性别应为女性,而非今天常见的男性神形象。最明显的证据是,在红山文化遗址出土的陶塑孕妇像的阴部有一个压印“▽”,而这一纹饰与殷、周甲金文的“帝”字的主要组成部分“▽”相一致。此外,在云南白族和台湾高山族地区,也存在崇拜具有“▽”形状特征的自然物的现象,此类纹饰和这些自然物都被当地民族作为女阴的象征。由此可见,“帝”字的本义应当为女性生殖器,而诸如炎帝、皇帝、帝俊等帝者,很有可能本为女性神祗。然而,随着母系社会的瓦解和父权制度的建立,女神由此失落,被转化为男性神占据了华夏先祖的位置。 女神失落、男神崛起的历史文化现象,更以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为典型。作者承接上文,对中华民族真正的创世神进行了探究。首先,作者提出了盘古作为男性神不足以承担创世重任的观点。创世神话构成神话的主体,无论是哪个民族的创世神话,都在讲述事物的来源。而基于上文提到的对女性的生殖崇拜,以及原始人类繁衍生息的需求,被认为掌握创生力量的女神更有可能承担创造万物之源的使命。西方学者约瑟夫·甘柏在研究西洋文明时指出了创世神话大致经历的四个阶段,其中第一个阶段便是“世界由无配偶的妇女神创生”,最后一个阶段正是“世界由一男神独力创造”。在我国也是如此,苗、纳西、白、哈尼等西南少民族都有“女神创世史诗”流传于世,然而汉族的故乡黄河流域却很难找到女性创世神,取代女神更加广为人知的,是开天辟地的男神盘古。 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可以循着少数文献重获女神创世的遗迹。通过引用文献,作者论证了女娲有极大可能是最初的创世神祗。这一观点在本课教材中也有所体现,“盘古之名及其开辟神话不见于先秦典籍,应属晚出,中国上古神话传说中最古老的大神当首推女娲。”教材接着通过引用《楚辞·天问》《山海经·大荒西经》《淮南子·说林训》《说文解字》《风俗演义》中的记载,论证了女娲创世的可能。除此之外,本书作者提出了一个不见于课本的证据:在《庄子·大宗师》里有言:“豨韦氏得之,以挈天地;伏戏氏得之,以袭气母。”豨与希古音全同,而在《帝王世纪辑存》中有言女娲或称女希。豨韦氏与伏羲并举,结合后世女娲与伏羲常作为一对配偶神出现的现象,很有可能即为女娲。而“挈天地”的“挈”字可作“契”,意为“裂开”,殷祖正是因“契之卵生”也即破壳而出而得“契”名。那么,“豨韦氏得之,以挈天地”就应指女娲开天辟地了。接着的造人与补天,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阅毕上述对女神的溯源,我对课堂中所学到的我国上古神话零散、多元、不成体系的突出特征有了真正体会,也有感于“神话历史化”或许更不仅仅指神话传说进入史书,也指神话的内容在流传过程中会受到特定历史背景的影响,成为具有时代烙印的产物。女娲落而盘古出,便是女性地位在母系到父系的演变中渐次下降的历史文化缩影,正如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所说,“母权制的颠覆”是“女性所遭受的具有全世界历史意义的失败”。我不禁想继续追问下去,在浩浩荡荡的历史长河里,我们到底失落了多少的女神?女神之后,又失落了多少在父权社会中依然不甘受困、挣扎欲出的女人?要让她们重见天日,需要怎样漫长而细致的坚持?这次跟随作者探源的脚步,仅作为读者的我也深刻感受到此番工作的不易。我深深希望女性历史和女性文化的遗产能够更多地“浮出历史地表”,且在浮现之后不会被男权的天和男权的地再一次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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