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创作｜【乃贝】私奔到月球
斯图加特
<一> “一二三牵着手，四五六抬起头，七八九我们一起私奔到月球。” 当乃琳坐在ktv的沙发里唱到这句台词的时候，多少觉得它有点矫情。这个感受在脑海里忽然散发了刺激，让她想起了几年前，和另外几个傻瓜一起发过疯的某个夜晚。年轻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可以笑出声来，或许自己那时还会觉得这样的台词很浪漫吧。 “王姐，王姐”，身边的呼喊将她从思绪里拉了出来。 “啊，啊。”乃琳回过神来，意识到周围的同事们都举着酒杯站着。她匆忙给自己添上一杯举了起来，像是重新向周围人展示自己世界的入场券。 “庆祝王姐拿下今年第四个大案子！” “这次了不得啊，检察院那边咬的那么死，王姐还是能翻回来！” “了结一桩冤案真是大快人心！哈哈哈哈！” 喧闹的欢呼声里，乃琳利索地奉陪上得体而温和的笑，像一个技艺娴熟的打牌高手。 从asoul毕业后的六年里，乃琳的律法事业总的来说是极其成功的，一路平步青云，让她成为了本地小有名气的头号律师。当然在开始有些磕绊。由于自己并不是应届，工作经历又不方便写详细，即便有学位证，为了找到一家合适的事务所还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但也多亏先前的工作经历，无论是抗压还是应变，都不像是个没有工作经历的新人所有的能力。这为乃琳增添了一些神秘感，然而每次同事的好奇，都只能得到她微微一笑作为沉默的回应。 六年里，她和曾经的队友们也默默地保持着联系。乐回了东北，然然去了上海，晚晚和拉姐留在了杭州，一个接手了家里的厂子做做生意，另一个成立了一间舞蹈教室。想了想，自己好像本来是打算去北京的，毕竟这几年挣的工资已经够自己稍微奢侈地生活一辈子了。但在得知其他四个人的选择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留在杭州，重新试试自己当初的律师梦。 几年里，五个人每年都会在国庆挑个地方一起旅游。平时在生活里不喜社交的乃琳，每到这个时候都格外积极。这是属于她们五个人的世界，是和另一边分开的。西安，漓江，沈阳，新加坡…还有很多地方她们还想去。但得知乐最近开始考虑结婚了，也有点担心这样的任性以后她们还会不会享有。平常的日子里，她很少和晚晚拉姐见面，大家都埋头在自己的生活里，为了新的意义而努力。 生活是一条长链，连上下一环的始终是坚硬的真实，而不是多余的浪漫，或者沉醉过去的感慨。 今天是礼拜天，乃琳睡到了中午才醒来。她昨晚好像梦见了什么月亮，但已经记不起来了。阳光透过床前落地窗的窗帘，轻轻抚摸着灰色基调的房间。她慵懒地起了床，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有一个赴约。 <二> 乃琳在购物广场停了车，打开后车门，取出那束买好的花。这样一个带着墨镜，穿着干练的貌美女子，手上捧着一束洁白，穿过显得格格不入的人群，按了电梯上到了写字楼的15层。 写字楼楼道间就安静多了，只有里面一间传出“1，2，3，4”的数拍声，和这样秋天的午后很搭。 乃琳来到了舞蹈房的玻璃墙外。白木色的房间里，一个温软的身影正随着节奏，敲打着富有力量的舞动。面前的学生们也在尽力捕捉她的节拍，但与她的余韵比起来，显得十分稚嫩。 乃琳摘下墨镜，出神地看着阳光在那个身影上闪烁，怀念和别的什么感情渗透在心里。她很久没有看见贝拉跳舞的样子了。 “你早说我就让你先进来了啊，傻站在门外。” 贝拉小心翼翼地把花束插进花瓶里，跟身后的人说到。 “不能打扰贝拉拉老师上课嘛。” 乃琳端详着舞房的布局，干净素雅，淡色木质的装修，味道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她第一次来这里。与其说不想来看看，不如说自己找不到理由来，而自己想要费劲找理由这件事情本身，又显得有点不明所以，所以她干脆就把这件事扔到一边。但今天碰上了机会，她便有点藏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和兴奋。这种心情让她有点难为情。 话说回来，乃琳仍然不明白，为什么拉姐突然心血来潮，想要给自己庆祝工作。 “嗯？你是不是因为法律搞傻了，变得这么严于律己啊？”听到贝拉拉这个久别的称呼，贝拉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话声里多了几分打趣，好像藏着点紧张。 “毕竟是你请我吃饭，砸了你的饭碗可怎么办。” 乃琳瞧着那张回头眯着眼睛的笑脸，每次看到它都会想起一团白色的山茶花，在风的吹拂下响着轻盈的笑。 <三> 当然，一小时后，乃琳面对的笑就不是这么轻盈的了，而是火锅的热气后面，石矶娘娘一样的憨笑。笑声参杂上傍晚火锅店里鼎沸的人声，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掉到了妖怪洞里，当然，洞里还是有好吃好喝的香气的。 “那么恭喜我们的乃琳琳，天降大运相助，勉强伸张正义！”贝拉举起酒杯，开心的伸手到乃琳的面前。乃琳举起自己的杯子，思考了一下，并没有干杯，而是另一只手使坏地抢过了贝拉的杯子，一饮而尽。“你！”贝拉刚反应过来要生气，乃琳却笑开了怀。 “哈哈哈哈，谢谢贝拉拉！” “啧。幼不幼稚啊，都多大的人了。” “今天不是来祝我开心的嘛，我怎么开心怎么来。” “好好好，真是的。我要是被告，怎么可能会选你这种不靠谱的律师。” “嗯~谁知道呢。欸，你怎么突然想请我吃饭了？想我了？” “…这不是看你两个月都没发朋友圈了，问了晚晚才知道，大律师在忙大官司。”贝拉嘟囔道。这女人是在撒娇？乃琳愣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谢谢拉姐担心啦。不过确实，我跟你讲，检察院那边的陈述啊…” 贝拉看着眼前的人一边尽情地坏笑，一边吐槽着自己的同僚和客户。联想起上次碰巧在电视里看见她肃穆庄重的样子，不免觉得有点滑稽。 在大部分外人的眼里，这个女人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好像一台严谨机器。而在她面前，却会变成一个爱耍滑头的小恶魔，惹得她哭笑不得。
然而，小恶魔的眼里，似乎总有一点善良的疲惫。贝拉想，它好像一片亮闪闪的薄雪啊。 “…所以说啊，唉.” 乃琳盯着锅汤。 贝拉的思绪被沉默打断了。 “...乃琳？” “...律法没那么简单呢。” "怎么了？” “体察人心，就是理解和包容别人的软弱…说着容易啊，我又不是机器人。”火锅的热气遮住了乃琳的脸。 “…” 贝拉盯着她分叉的头发，不自觉间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唉？” 回过神的乃琳抬头对上了贝拉的眼睛，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啊，肉要煮烂了。” 贝拉匆忙收了手，赶紧从锅里夹了一片牛肉。 她很清楚，自己有多喜欢，那个藏在坚强后面的，善良的不完美小姑娘。 <四> 钱江不算宽广。走在江边，你可以看见对岸森严林立的高楼，都市间点缀着不绝的灯火，从树影下望去，像是一道灿烂的伤口。 吃完火锅，在江边散步，乃琳的心情很舒畅。以前在asoul的时候，她就喜欢和贝拉一起在这道滨江小路上散步，拉姐的背影和吵吵嚷嚷的活力，是她下播以后补充精力的电池。嘴上会嫌她吵，心里却不自觉地安心。
闭上眼睛，好像那些自由的日子，都还是昨天。
乃琳抬头看了看天，今晚的月亮也格外漂亮。 “欸拉姐，你还记得那首歌吗。私奔到月球。” “噢，记得呀，当时我们团播的时候不是还唱了。”贝拉想起了那间绿绿的动补室。 记得那天晚上，她伸出了自己的手，被乃琳结结实实地握住。晃着晃着，好像两个人真的要一起晃悠到月球，贝拉悄悄地红了脸。而那时乃琳认为，那只是贝拉普通的互动，晚上却还是忍不住，在自己房间里溜了好几遍切片。 “为什么写歌的人要私奔到月球呢？私奔，应该是想去别的温暖的地方生活吧。月球听起来就很冷呀。”乃琳还在专心着自己的问题。 “嗯…月球为什么是冷的啊，月亮难道不是温暖的吗？” “可从天文角度讲，月球是冷的呀。而且又是怎么都去不了的地方，私奔去不了的地方，不就是无处可走吗。"
就像永远逃不出这机械的生活。乃琳心里想到，默默望向寒冷的江。 “嗯…我想想…”贝拉挠了挠头，这些问题对她有点太难了。顺着乃琳的目光，她望向江面上的月光。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
贝拉飞快地跑开，跑到了前面的路灯下，回头望着有点疑惑的乃琳，和她背后的月亮。 贝拉喘了口气，仿佛在用力隐藏自己的害羞。
“王乃琳！你听好了！” 乃琳呆望着树影下的女孩。江风将她的头发撩散，她看不清她脸上的泪痣，却在风间听见轻轻的歌唱：
“蓝色月光，你的善良，我早已被心捆绑； “你是月光，我的月光发烫。 “想要飞翔，我的铿锵，我的心不愿躲藏； “想念会变成辽阔翅膀。 “没有人可以…将你我阻挡。“
听着歌声，乃琳想起了下午在玻璃房间看到的那点阳光。它慢慢照了进来，擦拭着那些被生活蒙上灰尘的悸动。
那些悸动，曾经闪耀在属于她们的岁月，被她不小心遗失在与生活的较量中，而现在却好像就近在指尖。
乃琳朝那个方向，迈出第一步，穿过秋夜，走到了贝拉身边，弯下腰捉弄似的看着她的脸。
"……什么意思呀，贝拉拉女士?"
"只是，只是唱给你打气听的，别乱想！"贝拉使劲拍了她一下。
噗，你都改词啦，傻瓜。
吹来的风里有女孩木木的香气。乃琳忽然明白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改变主意留下，又是受谁的倔脾气的影响，选择重新回到了梦想，与那些机械相较量。
她转过身，面向夜色，对着江面上的月亮喊到， “王贝拉！“ “嗯？“ “我们私奔吧！“
“……去哪？” 乃琳笑了。 即便生活注定是日复一日的琐碎，但只要有你在身边，无论哪里，都是发烫的月亮。
就像你发烫的脸庞，眼里闪着一点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