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改写】87. 有没有月老？
半枕炊烟(给时光以生命，给岁月以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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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有没有月老
近来三五日，扶云殿里叽叽喳喳的小丹鸟有那么一点点安静；更准确地说，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失落，是因为不适应。这几日，九宸不是去上朝，便是去战部；留在扶云殿的少少时光，也大多被各色人等的拜见和议事填得满满的。她倒是能见到他，却总得不到机会好好地和他说说话。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本就格外敏感，再加上她原本就有个担心，怕神尊对她的好只是因为封了那一身太上忘情的道行。现在好了，这几日的忙碌与疏离，不小心印证了她的这个小心思。也难怪她失落；还有，那么一点点酸涩。
这日，九宸又是一早便去了战部，直到傍晚也未归殿。灵汐心里闷得慌，一个人出了殿，信步走着。走了一会儿，忽感清冽，抬眼一看，不知不觉，竟来到了望月泉。
一轮圆月，挂天边，映水间。
这里的月亮，总是圆的？她想着，站在泉畔，踮起脚尖，够那月亮。
够不到。上次便是。看着近，却根本远得很。都是骗人的！
她顿了下足。不知为什么，有些委屈。够不到个月亮罢了，她却眼睛酸酸的，有点儿想哭。
她在泉畔石上坐了下来。这石头，颇有些凉。不过，这凉意，倒是应景儿，既符合她眼下的心境，又能稍稍抚平她心里患得患失的浮躁。
喜欢他的心，已经有些按不住了；不受控制地，随着他对自己的态度，起伏摇摆，像水中的浮萍，像风里的叶。
哎……
心绪阑珊，支颐望月低声叹。风清水冷，月影已被相思染。
可不是被相思染了么？那泉水之中，本是圆月的倒影，却摇曳了两下，蓦地叠上了另一重影：神尊？
我也真是没救了，怎么在哪儿都能看到神尊啊……
灵汐心里嘀咕着，一边暗嘲自己的痴心，一边忍不住咧嘴对着泉水里的影子––心里头的幻影？––傻笑。
真好看。神尊，你这么好看，那些书里怎么都只画你的背影呢？
“傻笑什么呢？”
水中的影子动了动，他的声音真真切切响在耳边。
“神……神尊？”灵汐懵懵地抬起头，见到九宸向自己走来，激动地跳了起来，欣喜地道，“真的是你！”
九宸不解其意，微微蹙眉，道：“你在这儿干吗？”
“我……”一句“我在想你”险些脱口而出，好在及时勒住，不无尴尬地道，“我，我在乘凉。这，这里凉快！”
她边说，边向九宸走去。刚刚走到他身前站定，竟一下子被他抓起了右手手腕。
“神……”
她的低呼，淹没在他担忧凝重的神色间。他在把她的脉。
他的指腹暖暖的。她不再出声。
片刻，他的眉缓缓展开，放脱她的手腕，问：“你很热？”
“啊？有，有一点儿……”灵汐的目光有些躲闪。果然不能说谎，圆起来累得紧。
“本尊方才看了。还好。”九宸认真地道，“那紫气东来丹治你内伤虽然有效，却也要留心；近来练功，若感异常燥热，便是不妥，定要告诉本尊。”
灵汐这才了然：原来，是我撒的小谎，让他担心了。想着，心中升起一阵暖意，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明日，本尊再助你练功。以后每五日一次。几次下来，你这洗仙池的伤，便应无碍了。”
“多谢神尊。”灵汐乖巧地一笑，行了一礼。
九宸微微笑了下，背着手，站在那里，看向天边的月亮。
灵汐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乐得和他两个人一起在这美好的月色下多待一会儿。
“神尊，战部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么？”她轻声问，却不等他答，便又道，“神尊，你怎么知道小仙在这儿？你是来找小仙的么？”
九宸愣了下，不知该回答她哪一句。顿了顿，他决定忽略第二个问题。因为，他寻她寻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这里；这一点，他觉得没有必要让她知道。
“处理完了。”
灵汐没有追问另一个问题，而是顺着他的话，续道：“神尊，战部是不是有许多事情要操心啊？你身子还没好全，不要太累了。”
“嗯。”他仍看着月亮，没有看她。月光下，他嘴角的笑意却那么明显。
那一刻，她觉得，心里头那浮萍又好似有了根。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月亮。
夜墨月白，静谧无声。
“灵汐……”他忽然开口，侧头看她。
“嗯？神尊有何吩咐？”她也侧过头，看他。
他却在目光将将相遇之际，有些笨拙地躲开了。
灵汐疑惑看着他，看出了他的躲闪，却万看不出他躲闪的原因。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自己也没想好。他不知道，对她的喜欢，要不要让她知晓；她知晓之后，会不会开心，会不会笑。
只瞬息的笨拙，他便又恢复了那稳如泰山的模样，背着手，望着月亮，端端地站着。
片刻，他缓缓道：“本尊打算离开天宫一阵子。”
“离开？”灵汐紧张起来，怕又是多日见不到他，试探着问道。
“嗯。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要很久么？”灵汐低声道，不知不觉间，已经低下头，焦急地摆弄起衣袖。
“嗯，要去几个地方。恐怕要有些日子。”
沉默。
“可是神尊你方才刚刚说的，要每五日助灵汐练功的……”她带着些小小怨气小小委屈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九宸扭过头，看着她那嘟着嘴的样子，觉得好笑，却板着脸，肃然道：“本尊说的话，自然作数。”
灵汐抬起眼，疑惑地望着他。
“本尊之前说的话，也作数。”他在“之前”二字上加了些强调。
“啊？”灵汐更加不解了。
“本尊记得，之前有个小仙，说是要随本尊四处走走。”九宸佯作困惑，“许是本尊记错了。那个小仙，不是你么？”
“是是是！是小仙！是小仙没错的！”灵汐一下子明白过来，几乎原地跳了起来，拍手道，“神尊是要带小仙一起呀？！小仙还以为……”
“你不愿？”
“愿！当然愿意！多谢神尊！”灵汐喜得，整颗心飞起来一般，一连串儿地问道，“神尊，我们去哪儿啊？去多久？何时启程？要准备些什么？”
“明日。”
九宸还是只回答了她众多问题中的一个。这回倒不是刻意回避，而是懒得多说。这小丹鸟聒噪起来还真够聒噪的。奇的是，他并不觉得厌烦。看着她眸子里闪跳着的兴奋，他有种说不出的喜欢和欣慰。他愿意，尽他所有的一切，点亮这眸子里的光。
那一刻，他忽然想告诉她，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心意。他却什么都没有说。他不知道，这样的情绪，该如何传达给另一个人。在他的字典里，还没有足以表达这样情绪的词汇。
“明日？好啊！太好了！那我一会儿就回去准备。神尊，你需要准备什么？小仙……”
唰––泉水中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打断了灵汐的话。
只见一条白得闪亮的小鱼破水而出，在空中扑腾了两下，又一头扎进了月亮的倒影里。
“鱼？！”灵汐张大了嘴，惊呼道。
唰––又是一声！第二条白鱼高高跃起，轻轻落下。
“神尊！有鱼！”灵汐指着两条白鱼溅起的水花，眼睛睁得圆圆的，道，“这么冷的水里也有鱼啊？”
九宸看了看她，淡淡地道：“造化造物，万物不同。有何稀奇？”
灵汐却兀自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道：“这么冷的水里养出来的鱼，一定鲜美至极，好吃得很。”
九宸一听，险些没笑出声来，却沉着脸，眯着眼，一字一顿地道：“这是上清境灵台尊者养的鱼。你吃一条，定被打死。”
“啊？不能吃啊……”灵汐难掩失望，嘟了嘟嘴，眼珠转了转，低垂下去。
“走吧。”九宸看了看她，憋着笑，转过身去。
这鱼嘛，的的确确是灵台尊者养在这里的，珍贵是珍贵得很，却绝没有珍贵到吃一条定被打死的程度。药王洞就经常用这种鱼入药。九宸这么说，就是为了吓唬吓唬她。他也不知为什么，除了喜欢看她的笑，她那微微嘟嘴、眼波轻转的小表情，竟也能在他心里掀起舒适的涟漪。
“神尊，等等小仙！”灵汐还兀自留恋着那水里的白鱼，见九宸已迈步走在前面，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他听见她的喊声，驻足转身。
她雀跃着向他奔来。他想展开双臂，揽她入怀。
月光洒了一地。他的石心柔软得让他茫然不知所以。
不知所以，故痴痴地立在当地。没有展臂，没有拥她到怀里。
“神尊，我们走吧。”
他回过神儿，点了点头，转身前行。
月光下，影成双。
这望月泉的月亮，总是圆的。凡人传说，天上有个月老，用红红的线把有情人系在两头；只要系上了，不论多久，良缘终能就。
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位月老？如果有，他会不会就住在这圆月里，已经悄悄地把属于这一对璧人的红线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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