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创作｜[嘉晚饭/校园]《仅有的一天》

向晚觉得自己好像喜欢嘉然。 其实不是好像，就连嘉然的同桌都感觉的到，向晚可能是教室里到前门扔垃圾次数最多的人，就因为嘉然坐在靠前门的第一排。 向晚可以出门时一路不紧不慢的观察嘉然在做什么，桌上放着什么，然后再在进门时假装凑巧的和嘉然搭上话，自然的一只手撑着课桌开始闲聊。 嘉然当然也不讨厌自己，向晚感觉到。能够在进出门的几秒钟里想出的话题，不外乎桌上的小文具真可爱，前几天的课外书看完了没，刚刚布置的作业记得早点做完借自己抄之类的，而嘉然每次都和自己意犹未尽的聊到上课铃响。她的同桌和后桌也成了向晚的熟人，这样路过时蹭起她们的话题来更加的自然。 晚餐和晚自修之间的教室是向晚最喜欢的地方，那时候她会主动站在前门口和同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着住校的嘉然吃完饭洗完澡从宿舍回来。夏天时她不会去排队用吹风机，顶着擦的半干的头发就走进了教室。之后的短暂时光里，嘉然像一只叽叽喳喳欢快的小鸟，陪向晚从天南聊到海北，真不知道她们千篇一律的高中生活里为什么有那么多乐趣，而向晚则开始佩服自己的分心才能，能在聊得火热的同时记住嘉然身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并心里暗自感慨那气味的芬芳。 所以这是日久生情吗？向晚感到未必，如果不是一见钟情，谁又能从一开始接受自己那些回想起来苍白到可笑的聊天借口，那个坐在后几排却天天扎根在第一排走廊里的自己呢。 但聊天就像是互相倾听撩拨心弦发出的声音，现在向晚想要的，是看到嘉然的心里有没有自己。 向晚选择的时机不可谓不愚蠢，又老套的有些令人牙酸——愚人节。其实这个节日既不能掩盖你的真心，又不能表达你的真心，选择这个日子的人都愚蠢的无可救药，所以才叫愚人节吧。 很遗憾又很庆幸那天是一个放假的周日，遗憾的是向晚构思良久的表白明信片没能写出来，庆幸的是如果不是透过屏幕，向晚一定会临阵退缩的。 “在吗” “在0.0” “你知道吗，我一直挺喜欢你的。”这句微妙的措辞甚至算不上表白，但向晚在打出这一行字的同时几乎是闭着眼睛逼自己按下了发送键，因为心里的动摇已经在颤抖的指尖初现端倪。 [对方正在输入中...] 快一点！哦不，慢一点，向晚还没准备好。 “我也喜欢你哦~”等来屏幕那头的回复是这样写着。 显得漫长的五秒里，向晚从自己第一次发现喜欢上嘉然的那个模糊记忆，一直回想到昨天自己下定决心进行这次表白的情景。 嘉然会知道今天是愚人节吗？她肯定知道，现在已经下午了，说不定已经被朋友捉弄了几回了。 那她为什么这么回复我呢？ 向晚陷入了沉思，她如此不甘心于这是嘉然应对节日特色的一种巧妙回应。说不定她是真的也喜欢我呢，应该说很可能。 于是又是一千条平日里充满向晚臆测的证据划过脑海，都是那么真实，真到向晚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表白。 “我是认真的。”这样的二度试探会不会恰到好处？ [对方正在输入中...] “我也是。” 向晚突然笑了，是啊，今天是愚人节，就算再反复尝试也是一样。人在获得说谎的自由时，也失去了听到真话的自由。 那么接下去要做的就很自然，假装自己说的和听到的都是真话。 “那我们在一起吧嘉然。”打出这行字时向晚反而很平静，很放松。 长久积蓄的冲动突然被自己的愚蠢行为放空，向晚发现自己刚刚亲手亵渎了自己过去的全部感情，期待着虚假的告白为自己上一层保险，结果满盘皆输。 [对方正在输入中...] “hhhhhh好啊”嘉然仿佛已经隔着屏幕笑盈盈的朝自己伸出了手。 某种悔恨和愤怒取代了片刻前充斥向晚内心的忐忑，为什么自己只敢在今天去展示自己的真心，在这个唯一不会得到答案的日子里。向晚侧头长叹了一口气，一张崭新的空白明信片被吹得在桌面上滑开了一小段距离。 我可能是世界上最愚蠢和自以为是的人，我把什么都搞砸了，这下嘉然就算真的喜欢我，也会觉得我是那种随便又幼稚的人了吧，向晚你真是个傻x。 但她又哭不出来，如果对着明知虚假的玩笑流下了眼泪，那好像还要更加可悲。 破罐子破摔的一股气让向晚的思维一下子收敛起来，多去想那些有什么用呢，已经说出去的话就是说了，至少现在，愚人节才过了一半，那虚假的真实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开始享受吧向晚，享受这片刻的美梦成真，相信屏幕另一头的嘉然也是这么觉得。 “那，我们就在一起了？” “对啊，你在犹豫什么？不过说好了，只有今天，因为我妈妈不让我上学谈恋爱。” 是了，嘉然比自己高明多了，虚虚实实就连愚人节都无可挑剔，但今天就是今天，一切要为今天让路。 那么，和刚刚在一起的恋人要聊些什么呢，尽管是手机宠物一样只能聊天的恋人。 向晚和嘉然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意拿着手机聊着天，话题从平时在课间会聊的惯常内容，到抓着机会偷偷说些对同桌和其他同学的评价，还有各自的家长是怎样的奇葩但又可爱，就和任何这个年龄的情侣一样，逮着什么聊什么是唯一的宗旨。 向晚间或想说出几句软绵绵的情话，那些她日夜构思一直挂在嘴边的深情话语，但一想到这些话说出来就只有半天的保质期，又被她憋回了心里，或许它们也值得更长久的回味。 聊到了晚饭，饭后陪爸妈散步，等向晚回到房间拿起手机时，已经看到嘉然和她分享了学校食堂的晚饭，饭后就要洗澡然后去教室夜自习了，住宿生真痛苦啊之类的话语。 算算时间，离晚自修结束还剩两个多小时。 向晚知道自己是个话痨，平时在学校经常因为话多被老师批评，和同学闲聊也总是最停不下嘴的那一个，但是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对着明知无人的聊天栏说话的经历，如果想找人说说话，她总是会做首先打出“在吗”的那种人。 其实今天也已经聊够了吧，向晚想着，而且聊天的话题比平时深入了不少，自己知道了很多关于嘉然的家庭和嘉然未曾提及的过去经历。 我们应该是更靠近了一点点吧，起码是一点点。一场持续二十四小时的梦做了这么久，好像真的有些入戏了，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不再那么重要。 向晚感到有些释然，她决定放下手机，去练练琴，看看书，然后早点睡觉，明天又是学习忙碌的一天。 晚自修结束的铃声敲响时，向晚已经在小夜灯的柔光里进入了睡梦。 第二天早上，她甚至在闹钟响起前醒了一次，睡眼惺忪的她回味着记忆，点亮了手机屏幕。 [新消息:0] 向晚接受这样的结果，因为昨晚她是先逃避的那一个。 但还是要解锁看一看，哪怕回顾一下昨天的聊天记录也好啊。 [嘉然❤️]于00:00更换了签名: “仅有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