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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荒凉错觉 甘南纪行
Forrest Gump(重新变为豆瓣活曜用户。哈哈。)
收拾行装出发之前,出发就已经早在千钧一发之间了。 在每一次与人碰面时询问每个朋友旅行的最好目的地,又挑剔否定所有人的推荐,打开手机的电话簿,在五百个号码里从头读到尾,却不知道旅伴能找谁,可乱麻之间,却咬牙切齿地想要即刻背包出发—— 偶尔背诵两个西语单词进度迟缓,克制不住去读闲书常有负罪感,诸多人近于疯狂对我提出要求,拼命刻划我成为别人心里的我的模样,而自己竟至于厌恶相处,与人的交往活生生像在试图灌满一壶灌不满的各色欲望,与此同时顶着去香港读Mphil的梦想,却被雅思分数平淡且硬件尴尬戳伤,「参差」博客计划尖叫着要求我更多投入,而我心里是一腔热情,眼里是将临毕业大限的慌张。 就这样不负责任躲避一切,打印出十几张甘南藏族自治州背包游攻略,买了票,打电话给嘿咻,“我们出去转一转吧”。动念的第二天就出发。 出发的第一个敌人是高原反应。2470米的丽江,我上吐下泻头疼晕眩,到了青藏高原东北边缘的甘南,果然高原反应更加严重,硬撑着擅自出行的欢喜情绪,从兰州火车站下车即奔赴夏河县,攻略里说,夏河的拉卜楞寺是《天下无贼》的拍摄地,刘若英在拍戏的时候高原反应得要命。 我的高原反应一定不如刘若英那么强烈,虽然头疼恶心,但非要出外游荡不可。投宿在背包客集体推荐的卓玛旅社,50块钱住一晚,干净,安静,非常舒适。选了顶层的405号房间,在最靠近拉卜楞寺的方向,窗外可以看到整个拉卜楞寺的全景,还有一排一排的转经廊。 把行李一扔,就拉着嘿咻往外跑,吃过口味很粗犷的酥油茶,尝过需要用砂糖调和过度酸味的酸奶之后,从最近的转经廊开始转起,攻略里还说,完整地转完全部的转经廊需要两个多小时,非常疲劳,不推荐转完,我们没有听攻略的话,就在第一天高原反应最盛时,徒步绕着拉卜楞寺的转经廊转了一整个圈,大概公里周长比夏河县还要长。 路上可以看见非常多的藏民和喇嘛,最小的只有大概十岁,最初掺杂着一点点敬畏的心理,不想旅途上惹麻烦的预设和高原反应的头疼多重作用,保持很远距离,不长时间注视他们五体投地磕长头,亦不敢拍照,再之后,鼓了鼓勇气去问一个壮年的喇嘛去拉卜楞寺听经的路,喇嘛有些诧异地愣了愣,许是不常有问路的汉民游客,随后热情又满脸笑意地指给我们一个方向。 从拉卜楞寺回来,头疼得想要爆炸,每走一步心脏都猛跳,想要从心室里蹦出来,问了好几家当地药店,竟然都没有卖预防高原反应的中药红景天,本来身体素质比我好到不知多少的嘿咻竟然也反应剧烈,两人只好打车到夏河县卫生所,在整个空荡荡的医院里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搜索,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开药的医生,就每人花了十多块钱吸氧。 第二天起床时是清晨五点,盖着棉被,还有微微凉意,清醒得好像睡过了二十四个小时,坐起来从卓玛旅社的窗子往外看,很难形容天的颜色,很有层次的天蓝,却蓝到几近于发白发亮,远山一重又一重交叠成一片山峦的围场,因为高原的关系,山上罕见高树,多是覆地的植被,饱和度很低的灰绿色,与天上的颜色映照渲染之间几乎抹除了界线,无法找到山与天的交界。紧挨着窗子的近景是一排藏红的转经廊,将整个拉卜楞寺的金色寺顶不疾不徐收在其中,清晨有极多藏民转经,有时几乎到了需要排队缓缓前进的地步,木制的转经筒看起来有些陈旧,转手上的红漆几乎掉尽,转筒泛着油脂的色泽,但显得很干净。 我坐在窗头,就这样怔怔看了一个小时,不知道是不是旅社的关系,整个夏河县的清晨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安静,汽车的发动机声,卖油炸糕的吆喝声,晨练的人跑步和交谈笑闹的声音,着急上班的高跟鞋声,任何一丝让人不悦的声音都不存在,好像亲临一场哑剧,我突然想,也许霍尔顿·考菲尔德来过这个地方的话,或许就不会想要逃离人群扮作哑巴才能够舒适生活了。 到桑科草原时,住在一个当地藏民的家里,有一个说汉语非常生硬,但常常满脸微笑的女主人,一个汉语说得极好,长相宽厚的牧马人,一个刚刚一岁半的藏族小女孩,猫、藏狗、藏獒,很多只散养的牦牛,七八匹马,还有一大片属于他们家的草场。 食物非常简陋,气味很腥的牦牛奶,还有切成条状的大面包,潦草地扒了几口,依旧是饥肠辘辘,但饿着也一定要骑马,单人骑马一个小时只要40块,速度比较快的话可以骑到草原深处,越往草原深处走,看到的风景就越壮美开阔,可惜一心念着骑马,竟忘了带相机,错过了这一路最美的风景。 我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马只是在行走,决无奔腾,但草原路坎坷颠簸,抓着缰绳有十分强烈的驾马驰骋的真实感,在一处四周有连绵山脉的草原腹地中途歇脚,腹地上有七头成年牦牛,体型非常庞大,须毛黝黑,其中的四只公牦牛有非常漂亮结实的牛角。带路的牧马人笑着说,“我们骑马赶牛回家吧!”边说,边自顾自地喊着口技似的号子,竟让牦牛乖乖地排队走了起来,他控制着马驱赶牦牛,一边语气享受地讲,“我们每天就这样,在草原上骑马赶牛,其实过得也挺快活的。” 一路上多半花销贡献给了机票和火车票,其他花销甚少,甘南消费极低,整个夏河县打车只要两块钱,一顿丰盛便饭人均消费十五元足够,街边烤土豆片的烧烤串摊,每串只要七毛钱,在当地通行贩卖的洗发水,还是几十年前一小袋一小袋的蜂花,卖五毛钱一袋,当地特色的大面包,上面涂了黄油,有葱香味和甜味可以选,锅盖那么大的一个面包只要两块五毛钱,三个人也吃不了。 出发的时候,打算着作一趟艰苦和尽可能省钱的游走,但在甘南,很少很少的钱,就可以换得到足够的粮食、轻易被满足的生活需求、偶尔的牙祭或其他消遣,你也没有更多的奢侈可以享用,不宽的一条路,很快走到尽头,这就是夏河县唯一的一条街道,走进街上的饭馆,有些甚至连菜单都没有,供应烤羊腿、大盘鸡、辣子鸡丁和面片、盖浇饭,菜种极为简单,没有更多可供选择,我却被这压缩到最低需求线的物质供给所感动:物质足够即可,在匮乏之上丰盛以下的物质外,就能够有功夫去需索没有限境,没有桎梏的繁盛的精神。这不是与这个遍地都写着“要成功”“要富有”“要做人中人”的普世的百分之九十九背道而驰的那被全天下人羞于启齿乐于遗忘的百分之一吗?顿时居然起了长居于此,与世决裂的念头。 然而还是要回到人群中去。却未曾想到甘肃的交通如此紧张,接连三日的火车票卧铺、硬座甚至站票,以及三千块以下的飞机票都全部售罄,抓狂之下想尽办法买到从甘肃到西安的客车票,再从西安飞回京。正是这样抓狂之下的无奈,造就了这次旅行终点的最大高潮:先是经历了从甘肃到西安仅有六百多公里却开了连续不断十一个小时的疯狂客车,从客车上行将死亡地爬下来的晚上十二点,花一百三十块坐出租车到西安咸阳机场,等候清晨回京的飞机,不出所料机场附近根本没有可以睡觉的小旅社,我和嘿咻窝在接机大厅的椅子上试图昏睡,又碰到深夜来接机的付辛博粉丝团,整个机场像演唱会现场,震耳欲聋到不清醒都难,一直挨到凌晨两点付辛博终于下了飞机,众人尾随散去,却被保安赶出接机大厅,被告知整个机场已经关闭,早晨五点才可以重新进入。 于是我和嘿咻拎着全部的背包走出候机大厅,在机场的大门边,挨着隔开候机室与微冷的外头的钢化玻璃,像两个民工一样不顾身上打折买来的名牌白衣服,直接躺在脏脏的地上——累得快休克的我终于可以躺下来,可是却根本睡不着,蚊子像疯了一样钻进任何可以钻进的地方,一小会儿就全身都肿了起来,夜却依旧黑得沉静,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就只能够发呆,这样一直到机场开门,冲进飞机,拥抱京城。 或许真的是被《麦田里的守望者》迷到了神魂颠倒的地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想忘记现在的生活,认识的人,住的地方,什么都不带就离开每天的To Do List,离开任务繁重的时间表,离开繁华之都,离开必须交谈的人跟不喜欢的朋友,离开一切既定的规则跟循规蹈矩的惯性,去找一个物质荒凉的地方,即把此处当作故乡。但这个严苛的世界从不肯放过每一个人,我所寻找的荒凉,永远是似是而非的理想主义错觉,我知道,就算逃到再荒凉的地方,只要现实还在,就总要回来。 KangXia Eric Weibo:http://weibo.com/ksum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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