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涂生】三次涂俊对李安然撒谎，还有一次他没有

• 延迟追剧延迟嗑cp的我又一脚踏进冷坑（虽然说这对好像也没热过）。但转念一想还好我当初没跟着追，不然以我现在嗑安涂生的zqsg程度大概率会被官方的迷惑营销气得每天都失眠（。）
• 安涂生，真的好绝，尤其是前半段又虐又带感，我愿称之为BE美学新分支之玻璃渣美学，太绝了，我哭得好大声。
• 这篇应该也许大概算是原著补完向。有点长，将近1w3，我废话真的好多，主要是我把我对他们的爱全都倾注进去了呜呜呜呜。

1.

　　“你看我在你面前就不酷，为什么？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是涂俊在李安然面前煞费苦心维持着的、最庞大也最拙劣的谎言。

　　就好像只要不承认喜欢，他费心费力地撮合李安然和刘闻钦，就真的只是帮两个好朋友达成心愿，就真的只是因为他涂俊是个热心肠的大好人，他乐于助人，他赠人玫瑰而手有余香。看见李安然和刘闻钦在他亲手营造出的浪漫花瓣雨中相视而笑，他也是真的为他们开心，为什么不呢？他又不喜欢她。

　　涂俊既然非要演，李安然也乐得心照不宣地不戳破。涂俊着实是将阿Q精神贯彻到了极致，她还没开口，他就已经给自己也给她找好了台阶。“你放心吧，我会帮你们的，毕竟我们是好朋友嘛！”这话他是朝着她的背影说的，如果不必看着她的眼睛，违心的话是不是就能说得轻松点？李安然短暂地转了一下身，她看见涂俊脸上有种很微妙的表情，嘴角上扬，眼底却好似氤氲着一层深沉的雾气。李安然想说点什么，想说谢谢，又想说不用了，但自顾不暇的李安然发现自己没心情也没立场去开解他。她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就当他是真的不喜欢她吧。

　　而那之前和之后李安然也很多次见涂俊露出那种笑容，次数多到她根本不用转头去看，就知道他又在那么笑了。

　　刘闻钦被警车带走的那天晚上，涂俊陪着她从烧烤摊一路走，走过很多她曾和刘闻钦去过的地方，李安然只顾跌跌撞撞地走，不断涌出的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她在抽泣的间歇听见涂俊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跟在她身后，始终落后她三两步。他该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大晚上到处瞎逛，又或者他自己也难过得够呛，也需要到处走一走来平复心情，李安然没空去细想，刚刚仓皇收场的初恋容不得她去细想别的事儿。

　　半道上涂俊在一处临江的天台边拉住她，抬手指向江对岸灯火辉映的城市，在一方静谧的夜幕下自顾自地繁忙，吞噬无数个同他们一样满怀心事的人。他说：“安然，实在难受的话，就朝这里喊出来吧。”

　　李安然哭得有些恍惚，愣了片刻才答话，声音里带着重重的鼻音：“不太好吧，给人家听到了多丢脸。”

　　“没得事，我陪你一起。”涂俊把她拉到栏杆跟前，率先朝着江面大喊出了声，李安然被这股不管不顾的气势感染，也抓紧了栏杆，将胸中满溢的郁结、委屈和不甘一股脑儿抛进夜空里。十二月的风很冷，吹干她的眼泪也带走她的喊声，有那么一瞬间李安然想，就让全世界都听见她的悲伤、就让全世界都陪她一起悲伤，那也没什么关系。

　　涂俊不知道什么时候沉默下来，稍微冷静了的李安然用余光看见，他的目光一直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好些时候，就比如现在，涂俊以为李安然没在看他，于是会偷偷摸摸卸掉点伪装，暴露出赤裸裸的寂寥，赤裸裸的忧郁；他浸在这层寂寥而忧郁的底色里面，踌躇着抬起一只手，似乎是想要搭上她的肩或者背，但他只是举着手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没别的动作，最终李安然发泄完了从栏杆边跳下来，他才如梦初醒一般，慢慢将手收了回去。

　　“你……好点没？”涂俊走到李安然身边，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点又是被眼神出卖的笑。李安然忽然宁愿他不笑，也许这样他俩都能好受点，但谁又能知道呢？涂俊在关于李安然和刘闻钦的事情上，嘴里似乎没一句实话，如果他说了实话呢，李安然会觉得更好受吗？

　　她移开目光，点了一下头，说道：“走吧。”

　　他还是默然跟在她身后。李安然走在前面胡乱想着，如果她现在提出要靠在涂俊肩上好好哭一场，他肯定也不会拒绝。这种想法让她觉得自己有点混蛋。但她利用他也不是第一次，他心甘情愿被她利用，也不是第一次。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份情意根本就藏不住，就像李安然喜欢刘闻钦，被涂俊看出来相当合理，涂俊喜欢李安然，被李安然看出来也相当合理。李安然太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也太明白明知不会有结果也要奋不顾身地深陷进这种喜欢里是什么滋味。正因为明白，她才会觉得于心不忍，如果都到这地步了还要继续利用，那才是真的有够混蛋。

　　李安然在她家附近的路上停住步子，说道：“就送到这里吧。”

　　她顿了一下，又说：“谢谢你啊，涂俊同学。”

　　涂俊愣了愣，不怎么习惯她突如其来的生疏称呼。他还是笑，就好像除了笑也摆不出什么别的表情：“跟我客气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嘛。钦哥那边我会帮你留意着的，这点小事警察肯定不会关他太久，你也不要太难过，你们两个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嘛，日子还长，你们还有机会——”

　　“没事，不用了。”李安然打断他，“不用了。”她又说了一遍，自己也不太清楚到底是不用什么了，不用再为我们忙前忙后？还是不用再装作无所谓？又或者，不用继续喜欢我了，我不值得你的喜欢？

　　涂俊的笑里就带上了几分不知所措，他抬手抓了抓头发，开口道：“那——”李安然这次没给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机会，她说：“到此为止吧，涂俊同学。”

　　到此为止吧，李安然。

　　涂俊这下彻底懵住，看了她半天，呆呆地问：“啥子意思嘛？”

　　李安然只是转过半个身子，说道：“我回家了，你路上小心。”

　　她没敢再多停一秒，逃跑一般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涂俊在她身后说了声“那晚安，安然同学”，李安然也没再应答。早该结束了，她想，从他带她见到刘闻钦那一刻起，就该结束了……不，甚至更早，她一开始就该说实话的，她一开始就该坦荡荡地问，你带我去见刘闻钦好不好？和刘闻钦再怎么彼此纠缠、彼此伤害也是他们俩之间的事儿，她怎么能放任自己将一个局外人卷入其中，让他和他们一起经历一场刻骨铭心？

　　李安然在家门口回了一下头，看见涂俊还站在他们分别的地方，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更衬得他形单影只。这个距离和光线，她应当是看不清他的表情的，但她就是知道他在凝望她，带着他那些多得掩不住的寂寥和忧郁。到底也没有全世界，到底也就涂俊一个人在陪李安然悲伤而已，从头到尾，都只有他。

　　李安然伸手去口袋里掏钥匙，又摸到那张叠起来的纸。她不知怎么忽然有点想笑。马田这话骂得还真没错，老狗，你可不就是个傻子。

2.

　　“安然：

　　“我要出去几天。这些天我很开心，总能和你一起吃中饭。你买的饭总是那么好吃，有时候我在想，要是生活永远停在这个时候就好了。

　　“我的生活并不是那么精彩，还好有这些和你在一起的时刻。等我回来，一起吃饭吧。

　　“签名：刘闻钦。”

　　说实在的，这张所谓刘闻钦给她留的字条三句话不离吃，简直太有涂俊的风格。可怜她当时还被忽悠得半信半疑，要不是她亲眼看了，只怕真要留下个未解之谜。

　　那时的李安然就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拼尽全力去抓住每一根救命稻草，就算那根稻草是虚假的幻境或者脆弱得一抓就断，她也不能轻易放过。哪怕涂俊在她面前编出刘闻钦是个超级英雄因为要拯救世界所以才被迫不能和她在一起这种鬼话，李安然心中都可能燃起一丝丝荒谬的希望，甚至问他一句，真的吗？

　　李安然鬼使神差地把那张写着“老狗大傻叉”的纸自己留了下来，抚平上面的褶皱，夹进笔记本里。有次她翻开笔记本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好巧不巧就让旁边的涂俊瞧见了，他神色瞬间变得好生复杂，盯了那张纸半天，抬头小心翼翼地问李安然：“你都知道了哈？”

　　“嗯。”李安然点点头，把纸条又夹了回去，“没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毕竟……都告别过了嘛。”

　　“那你也不怪我骗你？”

　　其实还是怪的。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李安然只觉得一股气焰直冲脑门，她心道果然如此，果然事到如今，就连刘闻钦给她的这一丁点温柔都是假的，她再怎么奋力追逐，也什么都挽回不了。她那时当真有那么点生涂俊的气，好像是气他给她这一场美好骗局，也好像不是；她这个气生得很短暂，至少在她孤注一掷地冲去刘闻钦的烧烤摊，试图再最后努力一次时，整个人早就被别的情绪填满了，哪顾得上再去追究这张里外都透着傻气的纸条。

　　“怪你干什么？又不是你的错。”李安然转头避开他的目光。

　　涂俊支起脑袋，认认真真瞧着她看：“真的都过去了？”

　　“嗯。”

　　“不会再难过了？”

　　“嗯……大概吧。”

　　“哦，”涂俊一本正经地点着头，“那快放寒假了，你有啥子计划没得？”

　　他这副样子，像是又彻底回到那种满脑子吃喝玩乐的没心没肺的状态，李安然白他一眼：“你还是先操心操心期末考试吧。”却还是借着翻页的工夫，好似不经意地小声跟了一句，“反正我不会出去旅游。”

　　涂俊转开脸藏起笑容，李安然也不由自主地扬了扬嘴角。其实她还知道点别的事，比如圣诞节过后那两天她兜兜转转又走到那个满载回忆的圣诞老人橱窗前，十分惊愕地看见玻璃竟碎了大半个，走进商场里一问，店员就给她讲了个顶离奇的故事，说是圣诞夜有个高中生跑来这里，疯了一样砸碎橱窗，到头来就只拿走一套圣诞老人的衣服，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偷个衣服还要团伙作案，跑没两步就有同伙骑着辆摩托来接他……

　　“现在的年轻人我真是搞不懂噻，”店员感叹道，“你说说嘛，就一套破衣服他能拿去做啥子？搞恁个大阵仗，造孽哟。”

　　李安然回忆起那天的圣诞老人身上好像是沾了点形状奇怪的雪花来着，原来不是雪花，是亮晶晶的玻璃碎片？她感觉自己仿佛处在云雾中，愣愣怔怔地也不知是在回答谁：“可能……是为了完成一个约定吧。”

　　“啊？啥子约定？”店员疑惑地皱起眉。李安然摇摇头扔下一句没什么，带着心里一团乱麻离开了。她站定在商场门口仔细一看，破碎的橱窗里，圣诞老人模型身上的衣服果真不知去向，这副情景倒很有几分滑稽。李安然仿佛看见雪夜里少年高高举起手中的木棍，拼命地朝橱窗砸下去；破釜沉舟，义无反顾，只为让一个圣诞老人准时准点地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送出那份迟到一年的礼物。　　

　　李安然走回学校时正巧撞见涂俊和丁荣亮两个人在小面馆里争着吃同一碗面，涂俊伸长脖子去抢他好兄弟的面汤喝。李安然冷不防想起那句傻了吧唧的“等我回来，一起吃饭吧”。看来这家伙是真喜欢吃饭。既然如此，作为对圣诞老人的答谢，请他吃顿饭也不过分吧。

　　饭桌上涂俊着急忙慌地扒拉丁荣亮的脑袋，死摁着他不让他盯着李安然看，也不知道他那颗狗头里又在操心些什么。李安然看在眼里觉得好笑得紧，之前涂俊想方设法把她往刘闻钦身边送时怎么不曾见他醋味这么大呢；看来他也没有真的舍己为人到全然不为自己想，倒是小气得刚刚好——可爱得刚刚好。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圣诞老人的约定也实现了，元旦晚会上的告别也让她这一场初恋结束得够完满。李安然不再常常在深夜里使劲想刘闻钦，想她到底还能怎么让他回到她身边来，回到一年前那种彼此都怦然心动的甜蜜光景。就算是想，她想的最多的也是刘闻钦在舞台上弯腰放下话筒时抬头看她的眼神，那个眼神里藏着很多东西。她读得懂，或者潜意识里一直都明白，刘闻钦不是真的不喜欢她，只不过是不敢喜欢、不能喜欢，除了喜欢之外他还必须去操心些别的更沉重的事情，于是这份喜欢只能无疾而终。在此之前李安然始终不愿意相信什么少年人的爱只能被现实消磨殆尽这种鬼话，试都没试过怎么能轻言放弃，刘闻钦又凭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他们；后来他那一眼穿透人群望向她，她便看见乌云压顶一般的深重的坚定，她恍然明白再怎么不相信现实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刘闻钦很明显在面对一个更残酷的现实，残酷到逐渐将他与世界抗争的勇气剥夺殆尽。李安然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再怎么用力，掌心里都除了空气外别无他物，于是她只能、只好一点点放手。

　　她瞥见涂俊站在舞台边的阴影里，和她一起仰头望着刘闻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李安然头一次意识到，当她满心满眼都是刘闻钦、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恋爱中屡次碰得头破血流时，周围好像总是有个涂俊，他永远在她视野边缘的角落里，她看得见，只是从未留意。这下她猛一转视线，惊觉他一直以来都在恒久地燃烧，那焰光沉默而轰轰烈烈：终点是漫天花瓣的迢迢长路，天台上一字一句零落在风里的无字情书，如雪花般轰然碎裂的橱窗玻璃，狼狈又声势浩大地闯进晚会现场的那辆小摩托……桩桩件件都好似一出又一出没人听见的声嘶力竭的表白，却在她的世界里降落得无比轻柔，生怕惊扰她好梦一场。

　　李安然想，是该放下了。

　　于是她抬起头对他说，嗯，不会难过了，大概吧。

　　还好她没把话说死，留了个可供反悔的“大概”。情绪这种东西就是会不受控制地突然决堤的，李安然听见《一生所爱》熟悉的旋律时正吃一片海带吃到一半，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眼泪就啪嗒一下，滴进碗底的红油中。

　　她就是莫名其妙地好难过好难过，回忆纷杳而来，和不由分说灌进耳朵里的悲伤歌声以及舌尖酥麻上的辣味一起，搅得她整个大脑都不大清醒。一瞬间她又回到刘闻钦家门口昏暗逼仄的小巷，回到喧嚣的警车旁，回到那些迷茫心碎，不知如何是好的日子里。她只能一边往自己嘴里猛塞东西，一边稀里糊涂说了一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涂俊这次沉默得很彻底，和他平时的沉默一点也不一样，夹杂着浓烈得快要凝固的绝望和颓败。如同平地一声惊雷，他把筷子猛地一摔，第一次真正朝她发了火。

　　他起身离开的时候带走一声沉重的叹息。李安然注视着汩汩冒泡的火锅汤，想起一个小时之前他们还肩并肩地打街机，她在又一次惨遭KO的时候伸手去锤涂俊的肩膀，而他嬉笑着躲开；今天本来一切都很好，他们都玩得很开心，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李安然抬头时，涂俊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外。巨大的恐惧沉甸甸地压下来，万一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呢？李安然被这个想法吓得又有点想哭，要是他真的不回来了，她该怎么办？

　　拨通马田的号码时，电话那头的快乐气息几乎要透过话筒传过来。“今天和娇娇玩得挺开心吧？”她问，心里悄悄钻出一丝羡慕。

　　“还好吧。”马田语气里的雀跃听着完全不像只是“还好”，“你和老狗呢？”

　　“正想和你说这事呢，”李安然小声说，“我……我好像把狗哥惹生气了。”

　　马田似乎是呛了一下：“谁？你把谁惹生气了？老狗？”

　　“还能有谁啊？”

　　“老狗出息了啊！”马田十分不合时宜地感叹道。

　　“你认真点，我到底该怎么办嘛？”

　　半晌后，听完了来龙去脉的马田轻笑一声：“你别担心，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

　　“怎么就没大事了？”李安然急得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感觉他是真的生气了，你说万一他不愿意和我做朋友了怎么办？我怎么就非要在那个时候想起以前的事啊……那家火锅店也是的，大过年的放什么歌不好，放《一生所爱》？谁会想在过年的时候听这种东西啊，不应该都是放什么，新年好啊，恭喜你啊之类的——”

　　马田连忙把即将漫无边际的话题扯回来：“好了好了，你别想太多。我问你，你觉得老狗真的只是在生你的气吗？”

　　李安然犹豫了一下：“好像也不是，但——”

　　“我也觉得不是，”马田说，“你想啊，他之前为了让你走出来，做了那么多，结果你还是没有真的走出来，是个人都会觉得挫败吧？”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李安然又坐回书桌前，想起涂俊对自己喊的那句“你要怎么样”，是啊，她想见的圣诞老人他也让她见了，她需要的告别他也带给她了，她李安然到底还要怎么样呢？

　　“我觉得你只需要向他展示，你的的确确是走出来了，”马田顿了一下，“那个，你是已经走出来了吧？”

　　“经历过今天这事，应该是了。”李安然苦笑。至少，从涂俊离开到现在这段时间，她心中所想的已经不再是刘闻钦了。

　　“你放心吧，老狗要真是个容易放弃的人，他早就该放弃了。上学期有件事……我本来不该告诉你的，但既然刘闻钦是过去式了，再瞒你也没必要，就是那天老狗给你念的那张刘闻钦留给你的字条，其实——”

　　“我知道。老狗大傻叉嘛，那几个字还是你写的呢。”

　　他们一齐笑了起来。李安然说：“也就他才能做得出这种蠢事。当时我发现的时候，还有点生气。”

　　“气他骗你啊？”

　　“我之前也是这么以为的，刚才你一说起我又觉得，我好像是……”

　　好像是气他不拿自己当回事儿。

　　这个念头是突然冒出来的，李安然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后她反应过来，这种话还真不好和马田说出口。

　　“算了，”她改口道，“你就当我是气他骗我吧。要不说说你和娇娇的事？你们今天都去哪玩了？”

　　还好马田特别乐意重温一番今天和喜欢的女孩度过的快乐时光，没什么兴趣追究她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李安然一边听马田兴致勃勃地讲他们俩从西餐厅辗转到串串香店那点事，一边随手翻开她夹纸条的那本笔记本。马田当时怀着满腔愤懑和怨念恶狠狠写下的那五个大字便又一次撞进她眼帘，李安然瞅了半天，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轻声念叨一句：“傻子。”骗人都骗得那么生疏，证据不藏好还让她瞧见，简直傻得冒泡。

　　“什么傻子？”电话那头的马田不高兴了，“我知道娇娇不会吃西餐还要牛排百分之百熟是有点傻，但你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在她面前说她傻啊！”

　　新学期伊始，李安然买了全新的笔记本和笔，她站在文具店门口看着空白的第一页，左看右看，就是手痒想在上边写点什么。

　　她拔开笔帽，笔尖一触上纸面，脑海里就来了灵感。她一边写，一边忍不住捂着嘴笑，真别说，她认真写下的字娟秀整齐，比马田写的要赏心悦目得多。拿这一模一样的几个字再还给涂俊，也算是不欠了他的。

　　文具店的店员瞅她半天，还是忍不住转头和同事咬耳朵：“哎哎，你看那女娃写啥子呢，笑得啷个开心。”

　　同事定睛一看，果断道：“那还用说？肯定是情书噻！”

3.

　　“好，好吃。”

　　“好假。”

　　在此之前，李安然只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第一次学着自己做饭，是在一个陌生的厨房里。

　　这个厨房还狭小又陈旧，炉灶上沾满油污，火候也不好掌控。她不知道怎么搞的，折腾了半天只折腾出来一屋子呛人的油烟，锅里那只煎鸡蛋还眼看着要糊了。她一边祈祷涂俊不要在这个时候突然回家，一边搜刮着脑海里几乎为零的下厨知识，这种情况应该怎么补救？翻个面会不会好一点？她拿起锅铲尝试着戳了几下，没曾想鸡蛋已经结结实实粘在锅底，面没翻成，鸡蛋倒是被她捣得稀碎，几乎成了炒蛋——还是炒糊了的炒蛋。

　　这个时候朱玮娇如同上天派来的天使，一步踏进这满屋浓烟里，使李安然免于继续被初次下厨的恐惧所支配。

　　看着朱玮娇熟练地起锅烧油，从小就样样都拔尖的天之骄女李安然头一次对他人生出了些许艳羡。朱玮娇则没好气地数落她：“你这种娇生惯养的人，为自己喜欢的人煎个蛋都不会——”

　　“我不喜欢狗哥。”李安然下意识地出言否认，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自己急切得仿佛欲盖弥彰。朱玮娇戏谑地瞥她一眼：“不喜欢？不喜欢能这么早过来给他做早餐？”

　　“不是，你也知道的呀。”李安然莫名地就慌起来，“之前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也是讲义气的嘛。”

　　朱玮娇边打蛋边递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像是在说“你跟我解释这么多干啥子”。李安然更慌了，连忙转开脸，跑去碗橱里拿盘子。在天气尚还凉爽的初春早晨，她的双颊却一阵阵地发烫——李安然决定把这归咎于炉灶上的火烧得实在太旺了。

　　不是喜欢，那能是什么呢？

　　李安然左想右想，最后认定：就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罢了，对，关心。

　　毕竟这种境地里的涂俊真的很需要点关心。他父亲葬礼那晚，李安然、马田和大兴村的几个一起陪他在石栏上呆坐了几乎一整晚。李安然紧挨着涂俊，在前半夜微寒的风里感觉到他似乎一直微微发着抖，“你冷吗？”她问，后悔起自己怎么没多带件外套来。

　　“不冷。”他扯了一下嘴角，却疲惫得只能摆出半个微笑，“你们啷个不回家？”

　　“狗哥，”坐他另一边的丁荣亮一开口又是要哭出来，“我们在这陪陪你嘛，你莫赶我们走。”

　　其他人也都纷纷道：“是啊，我们在这陪你。”“反正我们现在也不想回家的嘛。”

　　“那娇娇他们陪着我就可以了。”涂俊看向李安然和马田，“你们两个家里远，还是先回去吧。”

　　“没事的，我们回头打个车就回去了，要不了多久的，你别操心我们了。”李安然又往他那边挪了挪，试图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过去。涂俊没再反驳，只是倦怠地低下头，轻声说：“那谢谢你们咯。”

　　他的额发垂下来遮住双眼，一呼一吸沉重而发颤。他没哭也没闹，可李安然就是觉得，他好像脆弱得一碰就会碎；她不禁抬手搭上他的肩，想起那晚江边他终究没敢落在她身上的手——到底有些事还是得她李安然来做。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在担心涂俊会在她的触碰下咔嚓一声碎掉，还好他只是整个人瞬间僵了一下，随后又渐渐松弛下来。他朝她的方向稍稍抬起头。于是在这各怀心事静坐着的六个人当中，就只有李安然和涂俊的视线在交汇。

　　李安然借着路灯一点吝啬的光看见涂俊的双眼依旧是红肿的，眼角也还沾着泪。这次他给了她一个很长久的微笑。但是他看起来那么悲伤，就像全世界所有的悲伤都被一股脑儿地堆积在他一个人身上。李安然忽然好想伸出双臂拥抱他，用自己一颗跳动的炽热的心去融化他的悲伤。她的手不知不觉间从搭在他肩上变成轻抚他的背，一下又一下，徒劳地试图抚平他所有的痛苦。

　　涂俊这人分明就好哄得要命。李安然从阳台上给他撒了点糖，他就笑得仿佛吃到天底下最美味的山珍海味；他赌气时李安然抱着鞭炮往他跟前一站，甚至一句话都不必说，他撑了没几秒又忍不住朝她笑。真就像一条狗，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顺毛摸上两下，他这尾巴便开始摇得欢实。

　　只这一次，李安然面对着涂俊有整个世界那样庞大的悲伤，深觉自己这点安慰根本就是杯水车薪。除了陪他在这里捱过一个梦魇般的漫漫长夜，她还能做什么呢？

　　天刚擦亮时，涂俊嘶哑着嗓子说：“天亮了。”

　　大家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又说：“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不好意思啊，我都没注意时间，让你们跟着我吹了一夜冷风。”

　　“哎呀，没得事。”朱玮娇率先从石栏上跳下来，凑过来拍了拍涂俊的肩，“我们也没注意时间嘛，而且我们都挺喜欢没事吹吹风的，多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好，你们说对不对噻？”

　　她话音刚落，罗申喜就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喷嚏。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罗申喜搓了搓鼻子，也跳下来念念叨叨：“肯定是哪个哈巴儿在骂老子。”

　　“对对，肯定有哈巴儿在骂嘴哥！”朱玮娇连声附和，一手一个把涂俊和丁荣亮也拽了下来，“走噻，到我屋头，让我老汉儿给你们煮点姜汤喝。”

　　李安然和马田也跟着蹭了一肚子热烘烘的姜汤，大兴村四个人站在长梯下面目送他们离去。李安然在长梯上回头，撞见涂俊也刚好在看她，他的眼神里又有了她最近几个月都没再见过的落寞色彩，就好像这是他最后一次目送她的背影离去。李安然突然心慌起来，她出声道：“狗哥。”

　　“怎么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啊？”

　　涂俊的目光躲闪起来：“看情况吧。”

　　“那我们到时候学校见，我一定帮你考大学！”

　　涂俊没再回答了，他低下头不再看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马田在李安然旁边拉了她一下，小声说：“走吧，再给他点时间。”

　　只是失去至亲的痛，到底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够被治愈？一个月，一年，一辈子？至少一个星期肯定是不够，于是这一个星期里涂俊的座位理所当然地空着，李安然有时从习题中抬起头来，或者午休醒来时，总习惯性地往旁边看一眼，想和涂俊说两句话，一转头才想起来，哦，已经没有人可以说话了。也没有人课间和自习时在她身旁吵吵闹闹，没有人放学时提出要和她一起回家，明明他们俩的家根本不顺路。

　　再见到涂俊是在喧闹的菜市场，李安然来这种地方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么几次中差不多有一半是去刘闻钦的烧烤摊，另一半则是大兴村。没穿校服也没背着书包的涂俊看上去少了些学生气，也不再那么像个小男孩，昔日在学校成天惹是生非、恣意追风的少年不知在何处走失，如今他被生活狠狠踩进尘土里，浑身泥泞，狼狈又倔强。

　　很明显涂俊吃得不好，厨房里冰锅冷灶，冰箱空空荡荡，餐桌上堆满了泡面盒子；他应当睡得也不好，眼下有乌青，周身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乏，可以想象他怎样在午夜梦回时无数次回到那个雨夜，又怎样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枯坐到天明，没人听见他的呜咽，也没人为他拭泪。李安然觉得这样的涂俊好陌生。他不该是这样的，他该永远都在操场上奔跑，在教室里放声大笑，哪怕是他一路跟在她身后长久地注视她的模样，也远比现在这样好。

　　至少至少，那个时候他眼里除了寂寥和忧郁，还有着无论如何都没消减过半分的温柔，以及时不时因她的笑容而生出的些许欢喜。若不是因为他那些温柔和欢喜，若不是因为李安然内心深知只要回头就能看见他，只怕她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坚强和勇气，支撑着她奋力追爱又支撑着她挥手告别。如今时过境迁，跌落谷底的那个人换成涂俊；那么这一次——

　　谁也没注意，李安然跟在所有人最后，顺走涂俊家一副钥匙。

　　这一次，轮到她来将他拉出深渊。

　　撞进涂俊怀里的那一刻，李安然感受到两人的心脏隔着胸膛和衣料紧紧挨在一处，以一模一样的频率雀跃着、横冲直撞着，将一阵阵暖流输送至全身。她被他抓住的那只手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腰，他的呼吸在她耳边留下一小片温热；天地都沉寂，风也永恒，大地从他们脚下延伸向四面八方，就连树上的枝叶都随着他们的心跳而震颤着沙沙作响。

　　李安然鼻腔里装满涂俊身上干净清爽的沐浴露味儿，在这些天里，她和他都头一次这么安心。这还不是喜欢吗？她问自己。是喜欢吗？——又仅仅是因为同桌才喜欢吗？

4.

　　“李安然，我喜欢你！

　　“不只是同桌之间的那种喜欢，不只是同学之间的那种喜欢，是十七十八岁的时候，那种真心实意的喜欢！

　　“我们一定会在一起。李安然，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十七岁光景最适合谈一场恋爱，适合一见钟情，适合遇见那个惊艳你漫长岁月的人，适合飞蛾扑火般单恋，适合因为青涩的喜欢而流点泪，适合两只手背有意无意间相触，适合一人一只耳机听同一首歌，适合表白，适合拒绝别人的表白，也适合拒绝之后反悔，跑回来再表白一遍。

　　而在十七岁的尾巴上，李安然终于、终于、终于等来了属于她的那句“我喜欢你”。

　　阳光下的少年颇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可能是因为跑了很久，也可能是因为他刚才喊得太撕心裂肺。不怎么浪漫，但对李安然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费了好大劲才收起笑容，拉长一张脸，一步一步向涂俊走去：“你喜欢我，那你早干什么去了？毕业晚宴那天还瞎扯一堆有的没的？什么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跃你个头啊？”

　　涂俊慌乱间下意识地往后退：“对不起嘛安然，当时，当时因为钦哥的事，你又要出国了，我不晓得啷个面对你嘛——”

　　“不晓得啷个面对我，”李安然学着他的腔调重复一遍，“那你就可以当着大家的面一言不发地走掉啊？我每次追求别人都被拒绝，真的很没面子哎？”

　　涂俊目瞪口呆：“追追追追追求？”

　　“还不算完呢！”李安然继续逼着涂俊一步一步后退，“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在这里跟我说过什么？”

　　“啊？不就天高任鸟——”他在李安然的逼视下连忙改口，“跃，跃我个头嘛！你瞧我这话说的，多傻嘛！”

　　“不是这句，再之前，去年冬天的时候。”李安然说，“你说，你在我面前就不酷，因为你不喜欢我。这句，说过没？”

　　“说，说过。但我当时确实——”

　　涂俊的后背撞上天台栏杆，李安然已经走到离他不足一步远的地方，却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动用了全身意志力才让自己好悬没往边上挪步，声音却很没骨气地一点点小了下来：“——不喜欢你。”

　　李安然一个劲儿往他脸跟前凑：“真的？”

　　“……假的。”涂俊彻底泄气了。

　　“我就知道。”李安然笑嘻嘻地继续凑，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用气声念，“小，撒，谎，精。”

　　饶是涂俊再怎么有意志力，这下子也得缴械投降。他猛地朝旁边一跳，膝盖一软，差点儿没跪倒在她面前。“安然！我错了安然！我喜欢你，我从你和我同桌开始，不，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涂俊慌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我，我之前是骗过你，但我以后都不会再骗你了，我这次绝对是真心的，我喜欢你，真的！”

　　李安然抱起手臂，靠在栏杆上看着他笑：“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相信。”

　　她笑得很是促狭，涂俊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算了，被耍就被耍吧，之前确实是他不管不顾地逃走，属实是活该。

　　“那……那你是答应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你都说我们一定会在一起了，给我不答应的选项了吗？”

　　涂俊内心一阵狂喜，但还是保持了一点冷静和谨慎：“倒，倒也不是没有不答应的选项，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啊，你要是现在不愿意也没关系，大不了等你从英国回来我们再——”

　　“涂俊！”李安然的笑容这下是真的消失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情调？”

　　头一遭谈恋爱的青春期直男涂俊又一次陷入“她为什么生气”的世界未解之谜中：“啊？啥子情调？”

　　“算了，指望不上你。”李安然一跺脚，转身就走。被冰火两重天支配的涂俊脑袋里还懵着呢，这回好歹没忘了赶忙追上去：“安然你去哪？”

　　李安然朝着天台的门走去，没回头，只是气呼呼地递出一只手：“喏。”

　　“啷个了？”

　　“牵着呀，一会儿走丢了怎么办？”李安然给出一个听着怪耳熟的回答。

　　“哦哦哦哦好。”涂俊这次难得开了窍，上前两步牵住李安然的手，却马上又嘿嘿笑着说：“在学校啷个能走丢嘛，那我不成哈巴儿了。”

　　……得，话说早了，还是没开窍。

　　李安然咬紧牙关，牵他的那只手暗地里使劲用力，涂俊不负所望地嗷了一声，又自己默默忍住。

　　可真应了那句，痛并快乐着。

　　他们手牵着手走过一起度过一年时光的教室和走廊，谁也不太敢看谁。涂俊小声说：“你不着急赶飞机吗？”李安然也小声回答：“我的飞机晚上才飞，还有几个小时呢。”

　　“那……你用不用跟你爸妈说点心里话？”

　　“不用，都说了好几天心里话了，没什么可说了。”

　　“那，那你要不要见见娇娇马田他们？他们应该在你家等着呢。”

　　“涂俊。”李安然今天第二次叫了他大名，附赠一记眼刀——没情调警告。

　　涂俊不知所措地傻笑：“不好意思啊安然，我就是一紧张就话多。”

　　“那你不能讲点有营养的吗？”

　　“有营养……有营养的啊……”涂俊左看看右看看，脑子里灵光一闪，“哎对了，你记得这道楼梯吗？”

　　“楼梯？不就是普通的楼梯吗？”

　　“也对，你当然没印象，是我印象比较深。就高三刚开学的时候，我有次从楼梯下面跑上来，你也正好迎面往下走，那个时候阳光特别好，我就觉得你特别特别好看——”

　　那个场景就这样被镌刻在他的脑海里，永不褪色：女孩儿沐浴在一层灿金色的日晖里，长发被风微微吹起，双眼明亮、身姿挺拔，整个人都好似在发光。他一时间呆愣在原地，甚至希望这擦肩而过的瞬间能成为永恒。

　　“——所以我想啊，虽然我们之间好像一直没什么缘分，但在这里看你的那一眼，足够我记一辈子。”

　　李安然红着脸低下头：“真的有那么好看？”

　　“真的真的。”涂俊猛点头，“不是说了不会再骗你了吗？”

　　李安然继续低着头若有所思：“我倒想起来也是在这道楼梯上，你敲诈马田来着。”

　　“那啷个能叫敲诈嘛？不就是问他借点钱噻？”

　　李安然只是笑吟吟地看他一眼：“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比那还早点。”涂俊拉着她走到一处栏杆旁，“你刚来的那天，你在我对面不晓得在看啥子，我一看见你就——”后几个字他很怂地只敢悄声说，“就心动了嘛。”

　　“这么早啊。”

　　“所以你当时在看啥子？”涂俊大着胆子凑近她。

　　李安然往下一指：“看打篮球的。”

　　“打篮球有啥子好——哦。”

　　涂俊只是沉默了那么几秒，须臾又笑起来：“你喜欢看打篮球那我打给你看啊，我篮球也打得可好了。”

　　“是吗？又吹牛。”

　　“当然了！我高二的时候还拿过校队的最佳防守队员呢。”

　　“校队？”李安然沉吟着，“对哦，你也进过校队。”

　　她弯起眉眼，抬头说：“狗哥，你刚是不是说过我们俩没缘分？”

　　涂俊想破脑袋也没想出这句话能有什么问题，忐忑地回答：“对啊，我们确实没得缘分嘛，当初要不是因为钦哥……”

　　李安然莞尔一笑：“你跟我来。”

　　“去哪——哎哎，怎么还跑？我跑了一上午，跑不动咯！”

　　“就在这里。”李安然拉着涂俊在校门口刹住步子。

　　“这里……啷个了嘛？”涂俊气喘吁吁地东张西望。

　　“就前年冬天，我偷偷跑来你们学校看球赛，看……刘闻钦。”李安然偷觑着涂俊的神色，有一刹那的僵硬，但很快又恢复如初，“比赛结束以后他在校门口拉住我，问我怎么来了，我借口说来看一个朋友，正好一转头就见一个拿着篮球的男生路过这边，我就随手一指——”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两年半前伸的那只手，指向两年半前指的那个方向；只是两年半前的那个人，此时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她眼睛亮晶晶的，献宝一般：“你猜猜看，那个人是谁？”

　　涂俊呆呆地抬手指向自己：“不会是——？”

　　“所以啊，”李安然笑得比午后的太阳还耀眼百倍，“谁说我们之间没缘分的？”

　　涂俊望着眼前笑魇如花的女孩，他整整一个十七岁的青春，他情窦初开时细细密密的喜悦和苦涩，他最灰暗的日子里打破他头顶乌云的的最最明朗和煦的那束光，他愿与之共度一个漫长的未来、分享他生命中的一切的——李安然。

　　于是他做了今天最有情调的一件事——上前两步，拥她入怀。

　　“安然，我保证，就为这么一点缘分，我也会努力向前奔跑，直到有一天能跟上你的脚步。天南海北，我都跟你去。”

　　“你说真的？”

　　“真的。”

　　“不骗我？”

　　“不骗你。”

　　“是不是哦？小撒谎精。”

　　“这次，这次真的没撒谎。”

　　——而以后，也真的不会再撒谎了。

是废话：

就我个人有点奇怪的嗑点是我还蛮喜欢前期狗哥工具人时期的情节，我之前一直是个i双向暗恋，我从没见过单得如此惨烈的单箭头，一刷的时候基本上是靠着“听说以后会双箭头所以老子一定要嗑到这口糖！”的心态撑下去的，然后再回头看前几集就觉得妙啊，青春疼痛文学那个味道真的很浓烈（非贬义），什么叫喜剧的内核是悲剧啊，彭昱畅演戏太有故事感和悲情感了，狗哥好几次看安然的眼神都绝到我流泪，文艺片天菜，文艺片天菜吧这是！

• 这里我的小私设是安然在刘闻钦被带走之后（第六集开头）对狗哥一下子生疏了的原因是她不忍心了，那个时候已经有点在意狗哥的感受，但自己还没意识到。

我看完风犬之后还很认真地思考过原来我竟然好喜欢这种工具人转正的剧情吗？后来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其他剧里的这种套路or苦情男二剧本我基本上都没感觉，于是我发现我还有一个奇怪的嗑点是，狗哥其实从来没有真的追求过安然。就是他不是那种，我喜欢你所以我的付出都是为了你能和我在一起，而是我喜欢你所以我的付出都只是为了让你开心，你和不和我在一起都是次要的。这段感情的立意和层次一下子就深了，没有多少个少年人能有这种觉悟和心境，他对安然的喜欢和付出满溢着尊重和爱护，从来没给过她压力，而且正因为这种尊重，虽然是单箭头但两人反而是平等的，不是说单纯就舔狗女神啊什么的。狗哥真·吾辈楷模，说他工具人都是一种轻视，对不起狗哥，你就算是工具人也是工具人界滴神！全体起立，都给我哭（不是

而且安涂生真的就是互相救赎吧，彼此扶持着走出低谷，是对方跌入深渊时怎么也不肯放开的那只手。真相是真里那句“也因他才成就我，换别人就失去结局”好适合他俩，要不是狗哥喜欢得那么纯粹温暖不求回报，安然对待感情又是那么勇敢果决，他们可能就真的不会有结局。一开始他们不是命中注定也不是天作之合，上天没给他们多少缘分，正因两个人都足够努力才最终走到一起，就是只有他们才可以，换了别人就不行。我嗑过很多靠缘分和天注定支撑的cp，相比之下这种重在人为的感情就好难得，他们值得，他们真的特别值得！！

• btw我写最后一趴的时候快乐死了！！！安然逗狗安然逼狗急跳墙（不是）安然撩狗安然遛狗，李安然，就很勇很猛很A一女的，女A男O赶紧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