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论坛】创意——科幻的突围之战??
来自:三丰SF(三丰SF)
用权力场域的理论来看人类社会的活动,那简直就是一幕幕主导权力争夺的活剧。在一个个的层叠状的社会权力场中形成了核心与边缘、上层与下层、主流与非主流的区分,这种区分存在于场域和场域之间以及场域内部。主流人群当然占据着社会生活的主导地位,能够享有各种社会霸权,比如说话语权。而边缘人群呢,也许能获得一定的大众流行度,但终归是处于被主导的地位。而当边缘者获得越来越多的大众流行度时,他们自然想在权力场中获得相应的主导权力,于是权力争夺就展开了。其结果,要么主流完全将非主流打压,要么主流认可接纳(或称“招安”)部分非主流的精英,当然也不排除偶尔出现非主流革命成功抢班夺权的情况。 咱们回到科幻。那么,科幻文化在各种各样的权力场中处于什么样的地位呢?毫无疑问——是边缘、下层、和非主流的地位。吴岩老师在新书《科幻文学论纲》中哀叹道:“我发现我们(注:科幻作家、科幻迷等)竟然生活在文学的底层、文化的底层、社会的底层。”我想,这一点科幻迷肯定深有体会。我再补充一点,即使是在边缘的通俗文学领域(相对于主流文学而言),从流行度看,科幻已经被其他类型文学挤到边缘的地位,真真成了边缘的边缘了。甚至,在吴岩老师看来,科幻文学本身就是“非主流人群采用非主流方式在现代化过程中发出的喊声”,这本《科幻文学论纲》也就是研究了“科幻文学对主流文化的反抗过程和反抗方式。”呵呵,吴老师的看法虽有些极端,也不乏道理。简单说,科幻就是边缘人发的边缘声,自然就是哪边边缘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吧。 面对边缘地位,科幻界基本上有两种反应——顾影自怜派叫着说“滚出我们的贫民窟”(“get out of my getto”),而抗争派当然就是向着主流圈进发,试图获得主流的认可。我个人感觉,也许没有哪个边缘类型文学有科幻那样强的动机和热情向着主流不断努力靠拢,虽然有如飞蛾扑火,亦不可谓不壮烈。 考察科幻的主流化努力,我总结出三大主题,可称之为科幻的三大战役——传统的“文学之战”、“科学之战”,以及最新的“创意之战”。先简单说说前两场战役,以华语科幻文学为主要讨论范畴。 科幻文学一直试图在主流文学界获得认可。为什么呢?因为科幻作家们都是写字的出身,他们景仰的前辈都是文学殿堂里的宗师,如果不能跻身其中总归是有些遗憾,尽管也许科幻小说卖得要好上很多倍。还是吴岩老师的话:“我想证明科幻是一种伟大的文学。想证明我所投身的这种文学是一种值得投身的、重要的文学形式。”我想这代表了相当多科幻作家的心声。于是我们看到科幻的新浪潮运动——本质上说是科幻文学试图增加文学性的努力,我们也看到科幻研究者努力用主流文学批评的范式来研究科幻文学。 具体到华语科幻圈,台湾科幻从起步起就把科幻作为文学的一部分,而确实有很多纯文学作家(张晓风、张系国、张大春、平路等等)实践了科幻这一“新鲜”的文学形式,似乎真的将台湾科幻文学“文学化”、“精英化”、“主流化”了。面对倪匡的入侵,科幻旗手张系国甚至将科幻分裂为主流/严肃科幻和非主流/通俗科幻,以图保持所谓“严肃科幻”在主流文学场中的地位。然而,这一台湾“文学场中的科幻演出”(柯乔文的论文标题)几乎是两面不讨好(科幻迷骂之,主流文学圈并无大的认可),终归是难以为继的。在大陆呢,这一主流文学场中的科幻战役基本没有打响过,只有去年一场大型的文学会议邀请了韩松和飞氘两位科幻作家发言,同时也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似乎越来越死气沉沉的主流文学终于“发现”了科幻这一“新的形式”。就像飞氘所说,科幻这支“寂寞的伏兵”终于在主力部队节节败退的时候有了被征调的可能,避免成为游荡在野外的迷失者。然而,台湾科幻的经验告诉我们:可千万别对此抱有多高的期望哦! 科幻的科学之战是非常有中国特色的。在中国社会现代化的进程中,科幻创作不断受到主流话语的修正和整合——冯臻称之为“规训”。规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看科幻创作的想象是否具有科学的合理性,是否满足了科学普及的功能要求。如果能规训成功,那科幻就进入了主流层面(比如说科幻作家进入科普作协等)。面对主流话语的规训,科幻作家们存在着矛盾的态度,一方面当时的中国科幻热切地想加入中国现代化建设的“元叙事”中来,而另一方面科幻的创作又常常不得不突破主流的现代性话语。终于,主流话语失去了规训的耐心,用“精神污染”的罪名将科幻彻底打入了底层——不仅是底层了,而且是十八层地狱。因此,中国科幻的这场被动应战的以科学或现代性为主题的主流化突围之战以彻底失败而告终。当然,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可以平心静气地看待科幻在主流科学圈的可能地位——从本质上看,那也只可能是附属性的——科幻的确可以在青少年的基础科学教育中发挥一定的作用。所以,科幻主流化的道路在这里也是此路不通。 OK,最后来谈谈最新的这第三场战役——“创意之战”。这场战役的背景当然是现今最热门的“创意经济”、“创意产业”、“创意阶层”等等以创意为主题的经济学概念。自从英国政府1998首次正式提出“创意经济”的概念以来,越来越多的国家地区从战略层面强调了“创意经济”的前瞻性和重要性。在我看来,创意经济是应对了后工业化社会每个人对“创意”的消费需求。简单来说,前工业化社会,产品和服务都是标准化规模化功能第一的,而到了现在人们越来越不满足了,个人化的创造、技能和天分就能引发消费、创造价值、刺激经济。因此也难怪各个国家将创意经济上升到战略高度。 于是乎,科幻活动家们看到了再一次突围的机会,以“创意”的名义!台湾交大的科幻研究中心很早就开设科幻创意课程,推广科幻作为创意启发的源头。张系国认为:“我们应该可以认真思考设计‘科幻与创意’的通识课程,用科幻小说来激发学生的创意。”无独有偶,最近北师大成立“科幻与创意教育研究中心”,意图“推进科幻创意的科研与实践、使创意教育走进大中小学课堂、促进创意文化的繁荣发展方面开展积极工作”。 那么,这场新的科幻“创意之战”的逻辑基础是什么呢?我个人认为,无外乎科幻对创意产业在直接和间接两个层面的正面效应。 首先,“文化是门好生意”,以科幻为主题的文化在生意场上是多大的盘子呢?答案是很大,且会越来越大。最突出的例子就是好莱坞的科幻电影。自《星球大战》以来,科幻电影已经成为商业类型电影的主流之一。观众对于科幻的“新奇”元素(按苏文的定义)永远有着好奇。而科幻文化市场最需要的当然是有科幻创意的人才。你以为科幻电影大师们是凭空出来的吗?大部分可都是从小在科幻小说中泡大的,卡梅隆从小就在想着写科幻小说,斯蒂芬金和斯皮尔伯格第一次碰面谈的是头号科幻迷阿克曼和他的《著名怪物》杂志。与其说当今的中国影坛缺少科幻电影,毋宁说缺少从小看科幻长大的电影人。 又比如“蒸汽朋克”这个来源于科幻的新创意目前已经渗透到各个文艺领域——美术、服装设计、工业设计、建筑设计,简直成了艺术的流行新风尚,其产业价值也就蒸蒸日上了。 其次,在间接层面上,科幻被认为是结合科技与人文的快捷方式,科幻的传播也许能激发各个学科专业人士在本专业的创意。换言之,科幻的各种新奇的思维实验可以不断刺激人们的头脑,形成有价值的创意。如果我们能认可科幻对想象力创造力的正面建设,那就不难拉出科幻与创意产出的因果关系链。尤其在所有人呼唤儿童想象力的现在,科幻也许会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 这种间接的创意启发效应是个人体验式的、微妙的、难以量化的。作为科幻迷,我们不妨想一想,科幻有没有在我们个人的经验中起到某种创意启发的作用,有没有这样的例子呢?我前面报道过的张系国的“天长地久计”算是一个,也许陈天桥受《MUD-黑客事件》的激发走上IT帝国创业之路也勉强算一个吧。我希望各位能提供更多的个人例证。 虽然有着理论上的效应,然而想通过“创意之战”把科幻拉到接近核心、上层的高度依然困难重重。首先,实践上缺乏实证的证据。科幻创意教育到底能出来什么样的社会经济效益,我们还得等待时间和实践的检验。其次,会有人质疑,刺激创意的不仅是你科幻一家啊,武侠、悬疑不都需要创意、刺激创意吗?难道要开武侠创意课,推理创意课吗? 台湾交大的蒋淑贞教授认为科幻为启发创意的源头值得商榷。她认为写作形式上,科幻文学不如“后现代派”作家创新;内容上,科幻预测常常出错,甚至有时候还保守。这个还真是外行人误读了科幻为创意源泉这个命题。写作形式和“预测未来”的内容从来不是科幻的创意精华所在,而是对“what if”这个问题的思维实验。 好了,我说得够多了,希望在这此的周末论坛里面,大家能讨论下面的问题: 1、科幻对创意有什么样的作用?能不能作为广泛的创意来源?可以从你个人的经验来谈谈科幻对你本专业的创意刺激。 2、这种科幻的创意效应能不能提供科幻创意课程的合法性?能不能拉高科幻在社会、文化层面的地位?或者,你认为科幻的创意突围之战有必要吗?能获得一定成功吗? 3、如果你认同科幻的创意之战,那么作为科幻迷的我们,可以利用好这次创意经济浪潮,为科幻的创意之战做点什么吗? 下面的时间交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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