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言沈同人】无怨(一发完)
祝你好运
立春,北齐边境。
冬意还未完全褪去,清晨的岂子岭笼罩着浓浓寒意,凛冽寒风呼啸过耳压弯了几颗大桐树。
铁蹄拍打着地面,这天,岂子岭迎来了一批浩浩荡荡的不速之客。刚经过一夜的缠斗,整个军队已然露出疲态,战马上牵着缰绳的士兵们甚至略有些心不在焉。
队伍中的一人,身着铁骑盔甲,原本闪烁银光的钢甲附着一层暗红的血色,头盔也被取下挂在马头边,露出瘦削俊逸的侧脸和微微凹陷的眼窝。
他眉目中带着几分侠气,流露出一种疲惫也挡不住的少年矜傲,目光如炬。
此人便是这整支队伍的副将——言冰云。他打眼看上去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其实精神始终集中,引着军队从一条偏僻的小道一路行至半山腰,一边环顾岭中察看四周情况。
到达某个定点时,领队的韩子初将军缓缓举起右手示意军队停下,扭头清了清嗓子,用字正腔圆的北齐话对整只军队下了命令:
“兄弟们都辛苦了,这座山里是最后一个匪窝,沈小姐必定是被藏于这个据点。捅了它,救出沈小姐,就是我们今天的任务,打起点精神!”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立刻从心不在焉的状态中回神,披坚执锐,两排并行,各自出兵刃挡在胸前,作战斗准备态。
因为经验丰富,他们从刚才来的路上已经大致判断出匪窝就在附近,正准备下命令时,忽然听到前方似有人呼哧呼哧不均匀地喘着气向这边跑来。是何人尚且不明,将军的手警惕地压在了腰间的剑上。言冰云则立刻长剑出鞘,正准备不管来前方是人是鬼先一剑斩了之时,却被韩将军抬手拦下。
来者是一名年约十六七的女子,打着赤脚,步伐踉跄,身形瘦弱得似乎随时会被山中的寒风撕裂。鹅黄的襦裙已是破烂不堪,凌乱的长发胡乱扑在脸上,脸颊被冻得通红,苍白的嘴唇边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女子看到这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吓得脚一软跪在了地上,顾不得裙角又被锋利的山石割破了一些,只是惊恐地睁圆眼睛抬头看着马背上居高临下的人,当看清来人时才终于露出了一丝欣喜之情——
“韩将军!”
“沈小姐?你成功逃脱了?”
韩子初立刻转身示意言冰云,言冰云翻身下马,扶起了那位姑娘,打量了一眼后关切地问道:“你就是沈姑娘?”
女子像是终于找到了救星一般,紧紧抓着言冰云的衣袖,用细弱的声音抽抽搭搭地说道:“嗯,他们就在不远处,我,我是逃出来的,他们应该马上就要追来了,对方人多,你们千万小心。”
韩子初对沈婉儿道,“小姐别怕,这位言公子你还不认识把,他虽在你兄长身边时间不长,但有勇有谋,你跟着他,他会保护好你的。”
沈婉儿挣扎着站了起来,抹了抹眼泪,盯着那位言公子,愣了一会儿,冲他微微一笑,“多谢小言公子了。”言冰云与她对视一眼后,又缓缓移开了目光。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林叶开始沙沙响动,言冰云神色一紧,立刻伸手将沈婉儿扯上马抱在自己身前。韩将军扭头对士兵们道:“小心,他们来了。”
话音未落,几只速度迅猛的箭刷刷飞来,言冰云左手控着缰绳,右手拔剑出鞘将攻击尽数挡下。韩子初拉着马从背后抽出一只羽林箭,拉满了弓朝来方射出,紧接着传来了一名土匪倒下的声音。
“开战!杀猴子!”
对方有人受了一箭也不再沉默,纷纷从贼窝中涌出正面迎战,果真如沈婉儿所说,这座山上匪猴甚多,虽然这些人没经过什么精素的训练,但毕竟都是使得好刀的蛮人,骑得马性子野得很,而且数量取胜,绝不可随意轻敌。士兵们纷纷拉起了弓,土匪们也举刀拉弓没有掉以轻心,很快两方便打得火热。韩子初和言冰云仅凭两人之力与对方一支主力对上,杀得极为辛苦。
沈婉儿在言冰云身前一动不敢动,冷汗顺着她的脊梁骨后知后觉地淌下来,贴着言冰云冰冷的铁甲,变得黏腻腻的。她偏头看着眼前两人,皆是面露凶光杀意纵横。
突然,一个脸上有一道长疤凶神恶煞的土匪手持弯刀朝这边砍来!速度迅猛无比,言冰云险些反应不来,他立刻一掌按在沈婉儿背上并喝道:“趴下!”沈婉儿僵硬地趴在马背上,听着头顶刀剑相撞兵刃相接,周围粗壮的大树稀里哗啦地倒了一片,她心脏仿佛就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很快韩子初和言冰云就意识到那刀疤脸就是这群土匪的头子,韩子初心里打着擒贼先擒王的主意,打了手势让言冰云去支援其他士兵,自己准备亲自解决这刀疤脸。
那蛮人果然难打得很,二人激烈缠斗之时,那刀疤脸突然改变方向,朝着言冰云侧后方刺来,刚好被马背上的沈婉儿看到,“小言公子,后面!”言冰云闻言立刻反手一剑挑起眼前的一只小匪猴,用极强的臂力把他甩到了刀疤脸身上,暂时压制住了刀疤脸的动作,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韩子初迅速抽出一只羽林箭射出,一声尖锐的马嘶声响起,铁箭破竹似的横空而过命中了对方的心脏!刀疤脸摇晃着从马背上摔下,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灰扑扑的尘土。
见到首领被杀,这群猴子立刻变得群龙无首军心溃散,很快就被言冰云领兵杀得一干二净。
沈婉儿经过了这场惊心动魄的乱斗,比她刚才从匪窝里逃出的路上还要紧张刺激。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还能游刃有余地把对方杀得如此体面,沈婉儿不禁扭头看了看身后的这位言公子,剿匪结束后的他又恢复了起初平静温和的脸色。
韩子初勒着马走到言冰云身旁,“都解决了,回城吧,沈重还在等我们消息呢。”言冰云微微颔首,又把目光移到了眼前女子身上,才发现沈婉儿与自己挨得很紧,立刻朝后挪了挪,极有礼数地道:“刚才事出紧急,多有冒犯,得罪了。”沈婉儿急忙摇头,“不不,婉儿谢公子救命之恩!”
“刚好我们要回去向你兄长复命,送你回去吧。”言冰云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声音离得极近,沈婉儿倏地涨红了脸,低下头去,耳垂也不觉间染上了嫣红之色。
“小言,这次剿匪你功劳可不小啊,难怪深重这么看重你。”韩子初对言冰云的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言冰云笑着回他,“是将军您的谋略好,我只是照例执行而已,不足挂齿。”
沈婉儿听着两人对话,心里缓缓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言公子,言冰云。
真是个好名字。
一年后,言冰云卧底身份败露。风光一时的少年奇才一朝沦为阶下囚,风云变幻皆在瞬息之间。言冰云受尽酷刑仍未吐露半分庆国情报,被下令关押于城郊监守所,听候处置。
是夜,一辆囚车在荒无人烟的路上缓缓行进。几个小兵骑着马围在车边。几匹拉车的马已经不眠不休走了三天三夜,疲惫至极,一直不停低声呜咽着。一个秃子小兵一阵发寒,下马踹了一脚。“没用的死畜生,就你累?若不是要押这狗贼去城郊,谁愿意在这儿听你叫唤?”说完后,他扭头恶狠狠瞪了那囚车一眼。似乎还是不够解气,这小兵负手踱步到囚车旁,死死盯着车中被囚伽锁链困住手脚的人。
“言公子,你说你是何必,我们不过要一份暗探名单,你张张嘴便是,现在弄得这样遍体鳞伤又是何必。”
言冰云阖目养神,对外界声音充耳不闻。
秃子见讨了没趣,眼睛一眯,心中戾气陡然而生,捡起路边的石子就朝他扔了过去。言冰云侧身一避,这才缓缓睁了眼,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盯着那秃子。
“庆国狗贼,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我们主子待你不薄,你怎么不懂见好就收呢?非要自寻死路。”那秃子喘着粗气,显然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不只因为这一路上言冰云都没应过他,更重要的是他看不惯这种所谓的正人君子。
自从下狱以来,言冰云别说是惧怕求饶,连受刑时他脸上的神情都从未变过,始终一如既往疏离冷淡,端着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盘着的发髻早已散乱,白皙的皮肤沾满泥土,只穿了一件破烂不堪单薄里衫。
只是,这窘迫的困境,沉重的囚伽却丝毫没有把他脊背压弯,始终挺得笔直,骨子里透出让人难以忽略的气质。似乎不是去赴死,而且即将奔赴战场杀敌。
明明已经是个蝼蚁都不如的阶下囚,凭什么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
在前方领路的为首士兵似乎听不下去了,扭头斥道:“王秃子,别废话那么多,快滚回来。”
秃子没动,只是咬了咬牙,眼珠一转,随即冷笑了一声。“言公子,你知道你为什么暴露吗?是你最忠诚的庆国有人出卖了你啊,你这样宁死不屈,结果不还是被背叛了吗?可笑至极啊!”
言冰云闻言面色一凛,肺腑如焚,深邃的眼中似乎要涌出熊熊业火一把烧了面前的人,他浑身抖个不停,颤巍巍想站起,却忘记了自己的左腿已经被打折,最终还是咚地倒了下去。
“哈哈哈,别着急啊,总有一天你会老实交代的。”秃子见了这场面像是终于心满意足,朝言冰云“呸”地吐了口痰,仰头大笑朝前走去翻身上了马,不再理会他。
看似平静的夜空中藏着能吞噬人的恐怖深渊,天上层云铺盖,投入言冰云那同样深不见底的瞳孔里。他把苍白的骨节捏得咯咯作响,最终还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马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几个士兵也已疲惫不堪,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牵着马往里走。
却在关押的房间门口被一个瘦小的身躯拦住了去路。
“沈......沈大小姐?您怎么在这儿?”
沈婉儿深吸一口气,“既然认得我就让开,让我跟这个人说几句话。”
“大小姐,这恐怕不合适吧。”
“我的话你们也敢违抗吗?我又不是要劫走他,只是说几句话也不可以?”
几位士兵犹犹豫豫,最后还是为她让了路,“希望小姐不要为难我们。”
沈婉儿快速跑到囚车前,看着眼前已是好久没见的言冰云,然而这一眼,则让她登时怔住了。
此时的言冰云,被囚伽铁链困住了手脚,单薄衣衫破成一条一条,裹着夜风猎猎而飞。虽然表情还是一如既往沉静,但眼神已化为一潭死水,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沈婉儿垂在身侧的手抖了抖。
她的心脏跳得太快太急,好像一下子没稳住,嘭地扎在了肋骨上,血汩汩地淌了出来。
言冰云靠着囚车缓缓站起,一跛一跛向前挪动,沈婉儿看出他腿脚不便,立刻上前搀扶,扶到他的那一刻,眼泪就差点就夺眶而出。
长袖衣衫下的手臂,那双初见时曾经将她一把拉上马,一箭贯穿土匪心脏的坚实手臂,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她把言冰云扶到了屋子里坐下,慢慢蹲下去,试探地伸出了手,“我……看看你的伤。”
她打开自己带来的药箱,谨慎地掀开了言冰云的衣袖和裤腿。棍痕,鞭痕,淤青,新疤旧伤层层叠加,浑身上下竟连一块好皮都寻不到。
终于还是没忍住,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兄长,兄长怎么这样狠?”
沈婉儿极力压制哭声,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眼前这人明显已经不同从前。从前的言冰云,刚跟沈重不久便崭露头角,因为出众的才华与谋略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很快受到了器重,永远是一副神采飞扬,骄矜自傲的模样。
然而如今的他,这也许是因为受过各种残酷非人的折磨,神情里透露一丝出与他身份格格不入的疲惫和憔悴。
言冰云似乎是低头思考了一下,挣脱了沈婉儿还在给他上药的手,郑重其事地对她说:“你回去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沈婉儿愣住了。
“你已经知道了吧,我是大庆的暗探。”
“我知道......”
“那你还来做什么?不怕你兄长怪罪吗?”
“他是他,我是我,我想来找你,何需他同意?”
言冰云冷笑一声,“若我说,是我不想再见到你呢?”
沈婉儿抬起眼看着他,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已经快要藏不住,一双手悬在空中也不知如何是好。
囚禁的屋子不大,房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烛光昏昏暗暗地照着,与言冰云衣衫上暗红的血迹交相呼应。
“那也让我给你上完药再走。”
沈婉儿没有再抬头看他,只是执拗地继续为他擦着药。
那天夜里的风不知怎的异常肆虐,汹涌而过,不结实的房门被吹得哐哐作响。
一盏烛光,两厢无言。
“你.....能再唤我一声婉儿吗?”沈婉儿咬着嘴唇,声音已是低得微不可闻。
言冰云眼睛平视前方,双唇紧闭,没有任何要回应她的意思。
“好......那我走了,你保重。”
沈婉儿收拾好药箱,抬眼看着言冰云,想着他哪怕低头与自己对视一下也好,可是这简单的愿望,如今也已经是奢求。
沈婉儿心中酸楚不已,起身缓缓离开。
就在她走到门口时,背后忽然传来言冰云的声音,“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她停住脚步,大颗大颗眼泪挤在一起模糊了双眼。
言冰云沉默了片刻后,又开口说道,“我生于庆国长于庆国,收到圣上器重担负重任,这一生为家为国已尽力而为,自问心无愧,死得其所,不论下场如何,皆是为国,我不后悔,你不必向你兄长说情,更不必再来看我。”
他的声音与当年在马上的时候别无二致,一样的低沉动听,却又那么冰冷决绝。沈婉儿抬手紧紧捂住了布满泪水的脸,匆忙跑了出去。
沈婉儿走后很久,言冰云才缓缓吐出一句,“傻女人。”
脚边有一根细细的长发,是沈婉儿掉下来的。他看着地面迟疑了片刻,还是弯腰捡了起来,拿着它在手上绕啊绕,发呆了良久。
一个月后。
“听说了吗?大庆派来谈判的使臣快要到了。”
沈婉儿知道,机会来了。
你为庆国付出,不悔,无怨,我为你亦是如此。
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活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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