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夫人(田沐秋)
来自:冷月清辉51
虽然能删的我都删减了但是后半部分有轻微血腥,那就预警一下吧。
葡萄夫人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儿,她的名字叫佩内洛普,她和她的七个哥哥、七个姐姐还有母亲住在离大海很远很远的山谷里。佩内洛普是一个很善良的小女孩儿,但是她的母亲和哥哥姐姐却并不喜欢她——这大概是因为她天生就不会说话。他们总是给她派一些最累的活儿,而且所有琐碎的家务都该佩内洛普干;他们并不觉得愧疚,谁让她是个不会说话的、没什么用的小女孩呢! 尽管如此,善良的佩内洛普还是爱着她的母亲和哥哥姐姐,毕竟这是她的家人,她希望她的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儿有一颗稀烂的葡萄。佩内洛普半跪在泥地上,用手捧起了这颗已经快要不成型的葡萄,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虽然已经只剩下一个紫色的皮儿和一点点淡绿色的、露在外面的果肉,但是浓郁的葡萄味儿仍然让佩内洛普确认了它就是一颗葡萄。这个地方并不生长葡萄,佩内洛普想,葡萄不应该长在这片地带。 佩内洛普曾吃过一次葡萄,那是她的水手表叔来她家做客的时候带来的。那颗葡萄几乎快要和这颗一样烂,因为她的母亲和哥哥姐姐们早就在她之前把所有好的都挑了去,可是她仍然记得那颗葡萄的味道。 此时,佩内洛普正小心翼翼地捧着这颗葡萄,并迫不及待地想要带回家了。她正要站起来,忽然听到一个微小的声音——这声音好像微风吹过,还带着点儿嗡嗡的响声:“不要走,不要走!”佩内洛普差点惊叫出声,她惊诧地回过头,但四处并没有人在说话。“佩内洛普,亲爱的!”声音又传来了。这下她听清了,这声音好像是从她的手掌心儿里传来的。佩内洛普低下头,这才看到一只大蜜蜂停在那颗烂葡萄顶上。他的翅膀透着阳光,一直从肩上伸到尾后;他的脖子上围着一圈细细软软的绒毛,让他乌黑的眼睛看上去亮极了。佩内洛普并没有胆怯,她并没觉得蜜蜂会说话有什么不对。“你好,蜜蜂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想问问蜜蜂,但她不会说话,只好在心里问道。“福尔纳多斯,亲爱的,我叫福尔纳多斯。”蜜蜂有点急促地说,“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娇艳的红色的玫瑰花儿们总是提到你,谁都知道你是这一片最好的孩子。”他从佩内洛普的手掌心里起来,嗡嗡地在她面前飞着,一身黑色的条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佩内洛普不由自主地就跟在蜜蜂福尔纳多斯后面跑了起来,手里还捧着那颗烂掉的葡萄。她跑着跑着,微风似乎就在耳边吹起来了,空气也变得有点湿润起来;福尔纳多斯又停在了葡萄上,佩内洛普站定了脚步,这才像四周望去。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花园里,脚底下踩着湿润的泥土;周围的玫瑰花儿肆无忌惮地伸展着最细嫩的白色花瓣,墨绿色的叶子自在地从花的茎边长出来。最令人惊奇的是那棵奇特的植物,它高高地攀在木头做的架子上,上面长满了软软的藤蔓,还有大串大串的葡萄挂在上面。佩内洛普马上想到,这应该就是葡萄树了。所有的花儿看到她来了,都轻笑着和她打招呼;葡萄树上飞来十五只蓝色的小鸟,全都悦耳地唱着她的名字。“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佩内洛普不会说话,就在心里问道;“我们当然知道你的名字,娇艳的红色的玫瑰花儿总是提到你,谁都知道你是这一片最最善良的孩子。”小鸟和花儿齐声像歌唱一般回答她。佩内洛普向葡萄树走去,福尔纳多斯就从烂葡萄上爬到了葡萄树上。 一个小小的夫人从葡萄叶里走出来了,她的身材有点臃肿,皮肤就像任何新生的婴儿一样细嫩粉红。她的裙子被小小的葡萄藤系在身上,她的头发卷卷的,就像一串长势过好的葡萄。“你好,佩内洛普,我亲爱的好孩子,我是葡萄夫人。”她欢快地说,同时努力地将自己肥胖的身子坐稳在一根卷曲的葡萄藤上。佩内洛普觉得腿有点酸,于是她坐在了葡萄树下面。她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那颗烂葡萄,惊奇地发现它已经变成了一串完好的葡萄,这串上的葡萄透着健康的紫色,就像宝石一样。“佩内洛普,我亲爱的好孩子,这颗葡萄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把它装在口袋里吧,它带着葡萄夫人的魔法。”说着,葡萄夫人俯身在佩内洛普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我的好孩子,你愿意向西边走去,从那小河边上提来一桶水,浇灌我的花儿和葡萄树吗?”佩内洛普于是站了起来,将三颗葡萄小心翼翼地放在围裙口袋儿里,向西边走去;蜜蜂福尔纳多斯就跟在她后面飞着。 小姑娘走在前面,踩着松软的泥土,蜜蜂跟在后面飞。他们俩谁也没有说话。到了阳光将树的影子拉长了三分之一的时候,佩内洛普果然看到一条小河。她弯下腰,捧起一捧水,这小河水泛着玫瑰色的光,好像黎明女神的手指尖。佩内洛普想要将水带回去,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水桶。小姑娘几乎着急地哭了起来,好在还有福尔纳多斯:“葡萄,亲爱的佩内洛普,你有葡萄夫人送给你的礼物。”听了蜜蜂的话,佩内洛普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葡萄,并将它种在了土里。她小心地将一捧水撒在埋葡萄的地方,一棵葡萄藤就从那儿长了出来,上面挂着一个大水桶。佩内洛普摘下水桶,从小河里盛了满满一桶水,并踏上了返回的路。到了阳光将树的影子拉长了三分之二的时候,佩内洛普回到了葡萄夫人的花园。“把水倒在花园中间的空地上吧,我亲爱的孩子,”葡萄夫人这样说,佩内洛普就小心地把水桶里的水都倒在了花园的中间,花园中间马上长出了一个白色大理石做的喷泉,玫瑰色的水喷涌而出。佩内洛普用水桶舀起水,温柔地浇灌每一珠白色的玫瑰花和葡萄夫人的树。一直到阳光将树的影子拉长成中午的两倍,佩内洛普才浇完了所有的花儿,花儿全都变成了淡淡的玫瑰色,就像被女神厄俄斯亲吻过一样。她们轻颤着它们美丽的花瓣向她道谢。“谢谢你,善良的佩内洛普,”花儿们全都这样说,她们的声音就像风吹过花瓣带出的清香一样甜美极了。葡萄夫人让佩内洛普从她的树上摘下最好的葡萄解渴,等佩内洛普休息够了才温柔地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我亲爱的孩子,现在你可以带着我的礼物回家了。”佩内洛普站起来,拍拍围裙上的泥土,在心里向葡萄夫人和花儿们道了别,葡萄树上马上飞来十五只蓝色的小鸟,它们歌唱着向她道别。佩内洛普离开了花园,兜里装着葡萄夫人的礼物,蜜蜂福尔纳多斯悄悄地跟在了她的身后,谁也没有发现。 佩内洛普走着走着,微风的声音就慢慢被她落在了身后,空气也变得干燥起来,她又回到了闷热干燥的家附近。她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入这个低矮的门洞时,她的母亲就先冲了出来,一把拽住了小姑娘纤细的手腕,将她扯进屋里。“怎么这么晚才回家,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等你一个人!”她的姐姐们听到这声音,知道佩内洛普回来了,也都挤到了这个光线昏暗的大厅。她的姐姐拽着她刚被母亲拽得通红的手腕,不顾佩内洛普害怕的后缩,将她又拽到门口,并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质问她这么晚回来到底应该谁来洗衣服。她的另一个姐姐推她到了低矮的厨房门口,让她不要墨迹,赶紧洗今天的锅碗。佩内洛普想张嘴说什么,但是她并不会说话,一个姐姐马上从背后踢了她一脚,小姑娘被踢得跌倒在地。她的母亲并没有阻止。这时,她眼尖的姐姐看到了她的围裙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佩内洛普?”她尖刻地说,拨开佩内洛普挡着口袋的手,夺出了那串葡萄。一颗葡萄从串上脱落下来,留在了佩内洛普的兜里,还好并没有人看到这一点,除了蜜蜂福尔纳多斯。 佩内洛普的姐姐揪下一颗葡萄,扔在地上踩了一脚,并对着它吐了一口唾沫:“佩内洛普,你一直捂着的口袋里原来是葡萄,我还以为是你从哪里挖来的宝贝!葡萄难道还能长出钱吗?”她话音刚落,卷曲的葡萄藤就从她脚下冒了出来,上面还长着一串串银灿灿的德拉克马,压得葡萄藤垂在地上。几个女人全都惊叫起来,这声音引来了屋里的佩内洛普的哥哥们,他们全都跑了出来,看着这非凡的葡萄树。大姐最先反应,她马上又拽下一颗葡萄,埋进土里,吐了口唾沫;卷曲的葡萄藤马上又冒了出来,上面长满了上好的用泰尔紫染的布料。她欣喜若狂地摸着布料,又要去抢葡萄,但是其他人也发现了这葡萄的魔法,他们都哄抢起来。院子里很快就堆满了卷曲的葡萄藤,上面挂着银色的德拉克马,紫色的布料和金色的金块。最后一颗葡萄掉在了佩内洛普的手边,她马上捡了起来。她的眼泪滴在地上,一小片土壤变得湿润,她就把葡萄种在了眼泪滴过的地方。不一会儿,一株白色的玫瑰花就长了出来,她的花苞白得耀眼,就像她住在葡萄夫人的花园里的那些姐妹们一样。佩内洛普的母亲见了,马上走过来狠狠地踢了她一脚,骂她浪费了这颗珍贵的、本来可以长出金钱来的葡萄;她的姐姐也过来踢她,骂她浪费了一次获得上好衣料的机会。“佩内洛普,去,带我们去长出这些带有魔法的葡萄的树下,我们要将那棵树挖来,获得更多的金钱!”她母亲歇斯底里地喊,但是佩内洛普不住地摇着头,她不想要母亲杀死葡萄夫人的花园;任凭她的家人们对她拳打脚踢,她纯洁的心里也没有产生过一丝一毫背叛葡萄夫人的想法。 小女孩佩内洛普跪在地上,忍受着生硬的拳头和难听的辱骂,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殷红的鲜血透过破烂不堪的围裙滴到地上,血和泪都渗进土里,浇灌着那株白色的玫瑰,玫瑰的花瓣颤抖着、呜咽着,但没人听到玫瑰花的哭泣;我们的蜜蜂福尔纳多斯嗡嗡飞着,试图攻击这些被利益挡住双目的人,但没人注意到蜜蜂的愤怒。他们都是些最贪婪的人,不睦女神厄里斯趁机挡住了他们的双目,让他们的拳头变得十分有力。佩内洛普紧紧地闭着眼睛,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玫瑰色的黎明,阳光下面就是葡萄夫人的花园。玫瑰色的水从白色的大理石喷泉里流出来,所有的玫瑰花都是娇嫩的红色;葡萄树上长着佩内洛普见过的最大最美的葡萄。然后她发现自己变得和葡萄夫人一样小。葡萄夫人坐在树上对着她伸出手,她刚把手放在葡萄夫人的手上,就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并且比以往的她感受过的任何力量更加有力。 这就是佩内洛普的梦里的黎明,但是被她紧闭的眼皮隔开的另一个世界里她的身体已经被一群小小的精灵包围了。蜜蜂福尔纳多斯叫来了他的精灵朋友们,他们正围着小姑娘僵硬的身体。夜已经深了,佩内洛普的母亲和哥哥姐姐都已经抱着金块、银币和布料进入了狭隘的房子,陷入睡梦了,他们并不在意佩内洛普是生是死。对他们来说,佩内洛普的死就像是掐掉一朵花儿一样不值一提。小精灵们埋葬了佩内洛普的尸体,就在那朵鲜红的玫瑰花旁边。现在,整个院子里就只有扭曲枯萎的葡萄藤、杂乱散落的几块银币和那朵玫瑰花了。蜜蜂福尔纳多斯和小精灵们离开了,他们奔向葡萄夫人的花园,花园里玫瑰色的喷泉呜咽着低鸣。 第二天早上,太阳照常升起。佩内洛普的家人发现小姑娘的尸体不见了,可他们并没有在意。“是那些有魔法的葡萄帮我们处理了那个该死的小哑巴!”他们这样想着,继续过着他们像蝼蚁一般的生活。 那天夜里,一棵葡萄树从土壤里长了出来。它长的很快,新生的藤条马上变得粗壮,新发的叶子马上变得深绿。天快要亮了,十五只蓝色的小鸟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到了这新葡萄树上,它们刺耳地尖声唱着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女孩的挽歌。一大群蜜蜂飞了过来,从低矮的门洞撞进狭隘的屋子,我们甚至无法分出这一群里那一个才是我们的福尔纳多斯。它们将这贪婪的一家人赶出房子,用尾后的长剑刺入他们身上的华贵布料,扎进他们的血肉皮肤。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处爬满了红色的爬墙月季,她们都伸长了自己带刺的茎,勒在这些人的身上。黑红的血不断地渗进土壤,黎明正在一点一点将天空染成玫瑰色;那颗新葡萄树正在以比夜里还要更快的速度疯长着。十五只蓝色的小鸟从树上飞扑下去,啄着地上那十五个血肉模糊的身体的眼球,迎面喷涌的鲜血让小鸟的歌声变得含糊不清。 在整个天空都变成玫瑰色的时候,一朵巨大的花从葡萄树上长出来了,它明显和其他小小白白的葡萄花都不一样。这朵花在晨风的吹拂中轻轻颤了颤,然后“彭”的一声绽开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在花里揉了揉眼睛。她走下花瓣,有点费力地坐在了一个藤蔓卷曲的尖儿上,微笑着看着地上的红色愣神。除了卷曲的、像一串饱满的葡萄一样的头发以外,她长得简直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佩内洛普!她顺着藤蔓滑下去,轻轻地亲吻了一下了一下旁边的未盛开的那朵红色玫瑰花,花儿马上展开了她娇艳的红色花瓣。一股玫瑰花的香味弥漫开来,盖住了这院子里的血味。月季花都抬起了头,她们的花瓣和茎叶盖住了地上的血肉模糊。“你们早,美丽的花儿,我是这棵葡萄树的葡萄夫人,很高兴认识你们!”小人儿欢快地说,她的声音悦耳极了。 小女孩 佩内洛普Penelope (来源:奥德修斯的妻子的名字) 蜜蜂先生 福尔纳多斯Vernados(来源:希腊语,熊一般的力量与勇气) 葡萄夫人 佩内洛普的母亲和哥哥姐姐(七个姐姐和七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