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SUPERCAR “A” - 未能经历的迷幻与光明

若我问：听过SUPERCAR吗？相信大部分人会摇头的。 那就看看以下看似无关的开头吧。 2007年，日本摇滚界迎来了两个无论销售还是实力都让人刮目相看的新人王. 一队是被捧上天的全男班乐队9mmParabellum Bullet。翻开上一年日本音乐杂志，什么日本摇滚新希望，陆地最强live band之类的赞美词，要多少有多少。强势的媒体推动下，加盟主流厂牌后的首张作品也的确卖出了等值的回报。 另一队是骤然转运的全女班乐队チャットモンチー ( chatmonchy)，活动多年的半红不红后，终于找对了主题，不卖风骚不走偏锋，扎实经营流行摇滚，专辑《生命力》的热卖一举出头。 很多人知道或者喜欢他们。但很少人知道，这两队各自领域的07年新人王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就是いしわたり淳治。 在06年初接手这两个乐队担当制作人，淳治仅用一年时间，将2者推向了顶峰，尤其是チャットモンチー，由淳治操刀制作的专辑《生命力》可谓改变了チャットモンチー的命运。 いしわたり淳治成为了SONY王牌Ki/oon Records下的王牌制作人，在肩负两个乐队的制作之余，还负责同厂牌的SUEMITSU& THE SUEMITH和NONA REEVES等的所有作词。 这么一位厉害的业界人物，和本篇的主题有关，他来自已解散的日本传奇alternative rock band：SUPERCAR。 SUPERCAR(スーパーカー) 1997-2005 ] 青森県出身的三男一女4人乐队。 由中村弘二（vocal, guitar），いしわたり淳治（guitar），フルカワミキ (女，vocal, bass)，田沢公大 (drum) 于97年结成。乐队组成的原由，是フルカワミキ(简称miki)在山口乐器店贴出乐队告示，招来了中村和淳治，后来加入田沢。miki当时毫无jam band经验，只是一心想要加入乐队。如此随机合在一起的四人，成就了后来的传奇。 回头看90年代最后几年，流行乐界最大的记忆，可能是 GLAY与L’Arc~en~Ciel这两个mega band的巅峰。但同一时期，独立乐界正波涛暗涌引，各种新的独立乐潮不断萌芽，日后发展成引起国际影响的日本新摇滚运动。 在这股大潮中，向井秀德领衔的NUMBER GIRLS，中村一義，くるり，SUPERCAR，成为了领军人物。又因四队都是97年开始活动的，并称为“97世代”。 后来这些领军人物走向了不同命运。风格最突出的NUMBER GIRLS最早解散，之后向井秀德组成了ZAZEN BOYS重新开始，又再成名，又再继续发挥他的影响力。中村一義则半停不停继续活动，但影响力逐渐衰落。くるり其实是四组里面最中庸最保守的，却又是这点助他们平稳走到现在，但也损失了一位成员。而SUPERCAR，四组里最善变也最坚持，最大胆也最突破，同样逃不过解散的命运。 2005年，SUPERCAR解散，震惊了业界。权威音乐杂志ROCK’IN ON JAPAN连续三个月作跟踪报道。时任编辑长的古河晋说“不知道要再过多少年，才能再出一个这样的乐队” 那到底这是支怎样的乐队，为什么能获得那么大的业界口碑呢？ 可以说SUPERCAR的结成，融合了各人的才能，特别是淳治与中村的合作。中村的作曲才能是惊人的，旋律风格变幻莫测，在不同章节的复杂旋律里能统一不同元素，制造出一种时而虚幻, 时而光明，充满浮游感的独特超幻想空间。而淳治的作词才能也堪称为诗，歌词永远是寥寥数行，精简到极端的歌词却含有宏大深刻的哲理、反思， 喜欢用讽刺、自嘲的手法进行创作。 要定义SUPERCAR的音乐很困难，我甚至觉得alternative-rock对他们来说也太窄了，只能泛泛的用“alternative”来概括。他们的音乐风格有别于一般单一摇滚的乐团。从shoegazing到guitar-pop, 从new wave到trance，从爵士味混入prog到迷幻加上非洲打击。SUPERCAR是典型的world music主义。在不同的时期，喜爱的人也不同。 跨越8年的音乐生涯和作品要概括起来不易，我就按他们解散前最后一张作品，以精选专辑《A》来一路重走他们曾有过的辉煌成就吧。（粗体部分即为推荐曲） 第一首“cream soda”是他们早期的代表单曲。永远无法忘记第一次听到这首作品的感受，和My Bloody Valentine简直如出一辙！虽说全世界的alternative乐界喜欢MBV是光荣传统，但当你在MBV停止活动10多年后，在英国独立摇滚大潮逝去多年后，却听到一个来自日本的乐队，把MBV的shoegazing（注1）噪音精髓学得如此入魂，把MBV的迷幻美学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不得不说是一种震撼。 其后单曲“Lucky”是中村与miki的混合演唱。在乐队里，miki主唱的相对较少。混合主唱的“Lucky” 是可一不可再的佳品。Miki稚嫩的嗓音带着日式女音的可爱，和shoegazing意外的合拍。而到bridge部分中村标志性的迷幻嗓音一加入，整个氛围的转换让人听得动容。歌曲旋律平易近人，没有后期中村的飘忽玄幻。 那时的SUPERCAR就是这样走着明显的 shoegazing路线，不可预知的带有撞击性的节奏旋律和白色噪音，还有那种80年代末期、把声音故意拉远带有echo处理的演唱，都让我这个MBV 乐迷听得入迷。他们身上英伦摇滚的拓印还是很深的，旋律和处理也没有后来那么复杂和神秘莫测。 当然，一个copycat不会成就伟大乐队。SUPERCAR当然不会停留于此。 到了中期，中村的旋律开始走向迷幻，元素的涉猎也越来越多。在他的作品里，你感受到音乐能拥有不同的质感。浮游感，空透感，还有超未来感就在这时逐渐成型。 这时期专辑产量丰富，有开始加入电音wave的「JUMP UP」，100曲中选出的20首崩乐的「OOKeah!!」、「OOYeah!!」 Spatial Eletronic概念而震撼摇滚界的post-rock作品「Futurama」等。 我的心水单曲是”White Surf style. 5” 。一开头即是电子节拍，层层堆栈的手法积蓄到最后爆发，其后加入噪音吉他引出旋律。中村的声音用合成器加入delay，比节奏刚好慢半点，形成此起彼落的声音，唱到 chorus部分的“White Surf style. 5, White Surf style. 5”，delay的奥妙正好显现出来。而开头的歌词，是绝对的淳治风格，2029是否就是代表未来年份呢。 --------------------------------------- 2029 风色サーフ 不可も可もない未来まで 2029 看着风的颜色 无所谓好坏的未来 街波サーフスタイル5. 不可も可もない広い世界 街波surf style 5. 无所谓可不可的广阔世界 照字面就大概的意思了。别问我是什么意思因为连我也不太明白。淳治风格就是如此，每个字词都很简单，但合在一起就变得很艰深。这也正是他作词的魅力之一吧。 去到中后期，专辑「HIGHVISION」成为SUPERCAR集大成的巅峰之作，也是销量最好的一张。一抛过去的阴暗情绪，璀璨光明的SUPERCAR闪耀得让人无法正视。 这时期的单曲有太多的推荐。“Strobolights”“YUMEGIWA LAST BOY”“AOHARU YOUTH”等曲曲都是精品。 “Strobolights”是miki主音的作品，ambient的漫漫铺陈，不断重复的歌词让你误以为miki的声音一直在用合成器重复。开头的一段我简直想大叫“这叫歌词？！”（笑） -------------------------------------------------------------------------------------------- 2爱＋4爱＋2爱＋4爱-sunset＋4爱＋2爱＋4爱＋2爱＋4爱＋2爱＋4爱-sunset ＋4爱＋2爱＋4爱＋2爱＋4爱＋2爱＋4爱-sunset＋4爱＋2爱＋4爱＋2爱?[)d^G]x =trueheart(真実!) 2爱＋4爱＋2爱＋4爱-sunset＋4爱＋2爱＋4爱＋2爱‥‥‥‥=trueheart(真実!) 今、爱の灯のライト　すべての日々が 今、爱の灯のライト　すべてのひとが 今、爱の灯のライト　すべての绮丽が 今、爱の灯のライト　すべてのことが 现在，爱之灯之光线，是每天的全部 现在，爱之灯之光线，是人们的全部 现在，爱之灯之光线，是美丽的全部 现在，爱之灯之光线，是事实的全部 现在，爱之灯之光线，是意义的全部 --------------------------------------------------------------- 若前面那段搞怪的歌词让你听的会心一笑，那后面这段让人听了就只能佩服，完全是淳治的神来之笔呀。 而“YUMEGIWA LAST BOY”大概是SUPERCAR最直面普罗大众的一次。这首歌是由曾利文彦执导的，由洼冢洋介+Arata两大潮男主演的电影《乒乓》的主题曲。快节奏的动漫风格，电子与未来感满点的比赛场景，正与SUPERCAR非常契合。短短的歌词既回应了电影，又给人留下无限感叹的空间。 -------------------------------------------------- 梦际のラストボーイ　永远なる无限　触れていたい梦幻 梦际のラストボーイ　永远なる梦限　揺れていたい梦幻 梦境边缘的LAST BOY 永恒转化为无限 梦境边缘的LAST BOY 亟欲摇摆的梦幻 ----------------------------------------------------------------------------- 电影最后，Arata静静坐着想起以前的洼冢，那个存在于Arata脑海的男孩，永远怀带着梦想的男孩，正正是YUMEGIWA LAST BOY。唱着这两句中村，没带任何修饰，与开头的寂静的合成器旋律一起静静吟唱，渐渐加快，迷幻的开头到后来竟然变成了disco dance！特别是转换过渡的精彩，真有Petshop Boys的风范！ 当然，有心的人还可以研究，淳治当年写的，是“永恒”转换为“无限”，而不是“无限”转换为“永恒”，仿佛是一道高深的哲学命题呢。 在光明的SUPERCAR获得大成功后，歌迷也翘首以盼了两年，最后他们却给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答案。那就是一张回到早期的阴郁苍白、几乎像中村side project的专辑「ANSWER」。 这张专辑是他们解散前的最后一张原创。「HIGHVISION」时期的高度统整感仿佛只是幻觉，这张的各首歌曲风格差异更大，却也有点收不来。主打曲“BGM”，强韧的bassline和节拍紧紧的扣住营造new wave，主旋律冷冷的重复，很似art rock年代的风格。"WONDER WORD" 流畅旋律却加入了失真吉他，"last scene"竟然回归纯正温情的guitar-pop，搭着钢琴，让人听了差点泪下。每首歌都像在不同的空间和不同的层次上。 唯一让我惊喜的，是SUPERCAR终于不再过多的echo和拉远主音，于是众多歌迷好像第一次听到了中村原本的嗓音，原来他的声音是这么温柔，一点也不苍白冷漠。而"Last Scene"的MV给我留下印象更深，一位中年男士在下班后半醉地在起舞，最后SUPERCAR的成员为他点燃烟火，令这支单曲的灰暗情怀凸现。 现在回想起来，SUPERCAR的音乐历程就像一个轮回，从开头copy英伦shoegazing的发泄，到futurama 开始广泛吸收，到highvision的统整，整个过程就像一个循环。至此以后，必定要开始新的一轮，这是个点，过后就是重生，但过不去也就容易分崩离析，就如My Bloody Valentine那时莫名其妙的结束。「ANSWER」于SUPERCAR也一样。中村风格已经到了与其它成员无法再共事的地步，时而舞曲摇滚, 时而实验电音，时而古典音乐，彻底分裂。最后，以平和解散成为结局。 任何事物都过犹不及。SUPERCAR引人入胜的地方是它每张专辑里都能带出不同的尝试、变化，大胆融合各式新颖素材，不断突破自我。但对歌迷来说，当这个元素去到极致，连乐队这一构成骨架也无法跟随它的无限扩张而分离的时候，这是一个很伤感的结局。 SUPERCAR 解散后，中村继续他的实验音乐，也越走越极端，组成了iLL（illusion，“幻觉”的英文）为名的活动，音乐的前卫和实验已让他和主流市场彻底绝缘。而淳治投身幕后做制作人，成为众多音乐杂志的专栏评论家，是4人里最活跃也最有影响力的，miki则因为标志性的声线变身涉谷系厂牌红人，到处被人拉去feature。但无论如何，把这样一群卧虎藏龙之人集合在一起的SUPERCAR，仍是最好。 当年多得<MCB（音乐殖民地）>上月鸟老师与草椎的推荐，让不听日本音乐的我也熟知SUPERCAR大名。可惜未能在当时就亲身体验SUPERCAR的魅力。而当我开始接触SUPERCAR时，一切正在消失，那些梦幻般的迷幻与光明，正在时间浸透中渐渐消散。 但无论是miki独特的音乐风潮嗅觉，田尺对节奏的绝对把握，淳治让人沉迷其中的玄妙歌词，还是中村永远变幻的旋律，组合起来都是一股可怕的音乐力量。SUPERCAR的解散是日本业界太大的损失了。 浮躁的日本乐界缺乏的正是从上而下进行前卫与实验音乐探索的大牌乐队。你不能指望靠一些永远不入榜的冷门厂牌或乐队去进行探索，因为就算这样的乐队再多也无法形成媒体推动力、市场影响力，这个音乐环境也就无法前进。但是我也明白，在高度商业化却又未完全成熟的音乐环境下，日本市场是不会出现如 Radiohead般敢在最红的时候出一张惊世骇俗、至少在10年间second to none的独立电子专辑《KID A》，靠自身的影响力使大众接受从而level up整个英伦音乐环境；也不会出现如White Stripe般半路出家，将Indie garage与Blues结合，实验怪异到难以入耳却能红遍全美的状况。我觉得不是日本音乐人没有这个能力，而是市场还未成熟到去包容主流大物进行这种纯音乐主义探索，或者说去让这种探索有个好的商业结局。 （SUPERCAR也曾被人说过有Radiohead的影子，好吧，就SUPERCAR那种嬗变的风格，有着那么多人的影子才是正常的。） 所以我想我能理解淳治走的这条路。他在ROCK'IN ON JAPAN专栏曾说，如果想改变流行音乐，那要靠流行音乐本身做起。现在他手下的两队乐队取得了他之前都无法获得的商业成功和市场认可，他是从这里来施加他的影响力，来慢慢地、一步步地贯彻他的音乐理念，把当年SUPERCAR没能完成的探索，交由更让大众接受的音乐人去完成。 今年，消散了17年的My BloodyValentine突然复出，成为环球乐界的热门话题。虽然17年过后留下的音乐进化大环境，我不知道MBV还能否如之前那样制作出领先于这个时代的音乐，或者是他们能否跟得上这个时代。毕竟这不再是当年只有guitar-pop和disco dance主宰的80年代英伦市场了。 但既然17年前定义新sonic风格的MBV都能回来了。那么超级车，你们在若干年过后，是否也会有这样的机会重新回来呢？ ------------------------------------------------------------------------------------- 如需转载请联系原作者或[email=estherstyle@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