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胡子”刘洵

简单地讲，刘洵有胡子的时候就是忠，而没有的时候就是大奸大恶，先讲恶的。 　　少年的时候看过一部片子叫做《自古英雄出少年》：天地会英雄好汉们似乎都灰头土脸得紧，倒是什么大内四大高手真是彪悍的拉风，但是若干年后，我看见了另一支更拉风的“走狗小分队”——东厂三大档头（《新龙门客栈》）：熊欣欣是比他腿还粗的跋扈，吴启华的飞镖比他嘴唇还要薄，再有就是没有胡子的刘洵。 　　东厂这个大档头贾公公并非只是架杀人机器，而是台不断会调整杀人程序的机器，他会迅速地利用金镶玉、莫言之间的醋意，也会静静地等待周淮安自乱阵脚。他有唾面自干的隐忍，也有辣手催花的果断，他不会生气，他只会干笑。 　　这个角色对比《笑傲江湖》里的太监古公公而言，虽然后者的官阶似乎要高出很多，但就处事的手段上不免有些气急败坏，当然喧嚣的根子还是在编剧或者说导演，不过也许也是太监做得熟了，曹公公相对于古公公更像一个大将，运筹帷幄之际，慢慢把猎物赶净杀绝。 　　这里不得不提提东厂档头这种就业岗位：“……东厂之设，始于成祖。锦衣卫之狱，太祖尝用之，后已禁止，其复用亦自永乐时。厂与卫相倚，故言者并称厂卫。　……　役长曰档头，帽上锐，衣青素（衤旋）褶，系小绦，白皮靴，专主伺察。　其下番子数人为干事。京师亡命，诓财挟仇，视干事者为窟穴。……”（转贴于《明史》） 　　 “帽上锐，衣青素（衤旋）褶，系小绦，白皮靴”这套装备徐克还是用的比较熨帖的，其中那双官靴还给周淮安讽刺了一棒子，而一句“视干事者为窟穴。　……”刘洵的一颦一笑真可谓都是注脚，他不是狐假虎威，而根本就是恶虎，他不是狗仗人势，而根本就是背后的那个镇关西。相对于曹、古二位，《九品芝麻官》里的刘洵就显得戏剧化一点，不过如果在周星星的片子还一板一眼的会被告知：地球很危险的，还是早点回火星去吧。不过即使是荒腔走板，当李公公“慈祥”地替常威披上黄马褂的时候，还是要寒一下。说到这里，用一个更寒的出镜小结一下刘洵的太监系列，那就是《风云再起》里面那个东方不败的替身，零点零一秒之后，刘洵变成了林青霞，再过n秒之后，这个林青霞会张牙舞爪地大喊：你有科学，我有神功！ 　　前面说了，刘洵一旦蓄起了胡子，那就会好得不得了，不对，是了不得。 　　 这类角色计有两个和尚和两个爸爸。先来两个和尚： 　　 1。《倩女幽魂3道道道》：白云禅师 　　 2。《太极张三丰》：觉远大师 　　倩女幽魂1和2（2里面刘洵演了个蜈蚣精，以佛之幻象出演，真是妖气冲天啊）作为正方后援团的都是午马扮演的虬髯道士燕赤霞，白云的出场令人觉得道的方法看来要让于佛的慈悲——这有些附会，不过以结局而言，白云已经不是简单的一个斩字，而归于教化，在这个过程中，更有舍身于鬼域的决然，刘洵在举手投足之间，悲天悯人不是摆出来的，而是渗出来的。 　　君宝、天宝与其说和觉远是师徒，不如说是父子：觉远似乎没有教他们什么武功，不过就是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一枝一叶也是生命”，不过就是偷偷塞给他们几个馒头。但正是那个枯瘦的肩膀，令君宝在日后终于不至于万劫不复，因为曾经的老师就是活生生的一个选择：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 　　上面说到觉远大师象爸爸，接下来就干脆说说刘洵的“爸爸”（角色）。 　　 1。《少林小子闯情关》、《太极宗师》里的爸爸：这两部戏的忘年交都是吴京，区别在于一个招了女婿，一个没把女儿嫁成。这类爸爸几乎都有一个共性，老而能打，又对自己的女儿没有办法。刘洵一是能打，二是会笑，这里自然不再是干笑，而是那种将温暖送人你心中的微笑。 　　 2。《黄飞鸿3狮王争霸》里的黄麒英 　　刘洵在《黄飞鸿1》里就演了黑旗军领袖刘永福，《黄飞鸿4王者之风》、《黄飞鸿5龙城歼霸》也演了黄麒英这个角色，但最为重要的还是《黄飞鸿3狮王争霸》里的那位老派而又开明，威严却又可爱的黄飞鸿他老豆。 　　说起来其实黄麒英才是清末“广东十虎”之一，《狮王争霸》中的黄麒英的家族产业已经具有相当的规模，他在北京开办药厂，俨然是开明绅士的代表，他乐于购买蒸气机以追求更大贸易，但一旦知道儿子要娶十三姨的时候，同样惊诧地目瞪口呆，唉声叹气。 　　但作为第三者叙述的徐克其实在处理这个人物上相当温情，虽有调侃，但还是对这种传统一时比较难于打破表示理解，而从刘洵开始说那句“爱老虎油”开始，我们都笑着猜到那句“媳妇儿”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这出戏里黄麒英的宽容还表现在对待曾经来踢馆的鬼脚七的态度上面。鬼脚七非独打伤过黄麒英，还捣烂了他视之为文化绵延，精神维系代表的南狮狮头，但大雨漂泊之际，黄麒英用自己干燥温暖的手，用自己坚定诚恳的目光，告诉了鬼脚七，告诉了我们另外一个中华文明似乎被遗忘了的传统：宽恕。 　　所谓“看我非我，我看我，我也非我；装谁像谁，谁装谁，谁就像谁”，不管善恶，不管胡子短来胡子长，记得刘洵，记得那手舞足蹈眉毛胡子背后的一段过往。 　　附：刘洵简历 　　现为香港演艺学院中国戏曲课程统筹及艺术指导。 　　六岁开始接受京剧训练，曾加入鸣春社、中国戏曲学校、中国京剧院等，及后来港任教、并投身电影工作，至今从艺五十年。 　　刘氏深得名演员李万春、盖叫天等京剧大师的教诲，曾演出剧目包括《闹天宫》、《雁荡山》和《武松》等。他亦曾和中国崔嵬、及陈怀凯等名导演合作，拍摄及编导电影。在港演出电影近百部，亦与各本地粤剧团共同改编及导演舞台戏曲。 　　 2000年开始为香港演艺学院中国戏曲课程任教及为其演出担任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