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夏(二) 之 行止
来自:祁白(你向我要什么 温柔或是永恒)
行止>>> 1 13:41:58 去往大连的火车。 川夏又开始昏睡,直到被邻座男子落座的动作惊醒,她伏在桌上没有改变姿势,只看到他AMARNI的黑色长裤,颜色低调却质地贵重。 她感到躬身的姿势似乎使腰身裸露出来,于是坐直身体,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抱歉吵醒你。他说。态度不卑不亢。 她摇摇头,转过脸去,通过玻璃反射的影像来辨别这个同行者。从小就是这样,姿态骄傲,实则内心隐秘羞耻。仿佛有一头害羞的野兽,既怕伤人,也怕受伤,所以深藏在洞穴。 车厢的空气嘈杂污浊,仿佛有一层黏重的垢渍附在所有物品的表面,无法祛除。塑胶的窗框变黄变硬,双层玻璃的夹层里充满水渍。人们在这条爬虫的腹腔,犹如虫豸般卑微地生存。使用行李架的顺序,占用桌板的面积,手机通话的音量,被过往的人挤到,都值得斤斤计较。川夏有些烦躁,不去理会对面两个女人的争执,闭上眼睛,塞上耳机,渐渐睡去,隐约闻见身旁男子淡淡的青草香。 醒来时发觉自己靠在男人肩头,身上披着他的阿玛尼外套,微微尴尬。男子却仿佛早与她熟识,并无察觉,递给她一瓶水。很简单地说,我叫彼。这样的男子,懂得宽容这样的任性,也懂得欣赏这样落拓的美。 川夏方才做了一个梦,已记不清细节。只知梦中温暖美好,身处大片的嫩绿草从。 2 17岁。她在一场首演会上认识了吾则。 同学的姐姐拍了一部话剧,请她设计海报,完工那天,送了她一张嘉宾席的首演入场券。入座的时候被不认识她的工作人员拦住。天生懒于辩解的人,何况来这里也只是因为无聊,她转身往后排走去。 就让她在这里坐吧,这是我的朋友。望着后排已人满为患难以落足,她身边的男子这样说。工作人员很客气地让开位置。川夏入座,面无感激之色,男子笑笑,伸出手。你好,我叫吾则。弧度优雅。她点点头。川夏。 那场话剧的内容,已经不记得。后来的某一天她重新去看,不得不承认那是一部很好的作品。只是当时,唯有身旁男子呼吸的起伏与衣物的窸窣声,仿佛大群的雪色飞鸟拂过耳际。 十七岁的川夏并不惊艳,但极其清秀。美丽的人想与男性和女性都相处和谐往往需要付出比普通人更多的智力,而她却懒于做任何努力。对于无数追求的男生,唯一的评价是,幼稚。从小到大,总是每到一个新的集体就迅速失去因为她的美所带来的最初的友好。仿佛黑色天鹅,优雅孤绝。 散场时分,已是晚上十点,吾则主动提出开车送她的同学和她回家。她想了想说,不必麻烦。最终还是那同学下车前对他挥了挥手说,吾则哥哥你要把川夏安全地送回家哦。 无话。此刻窗外的霓虹灯绚然飞逝,遮蔽星光。新的楼宇拔地而起,街边有新的国外品牌开了大陆旗舰店,巨大的广告牌上是热映的电影。他们都看得见,只是不想交流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话题。 她只是牢牢记住了那本宣传小册子上编剧的名字。宁吾则。 3 吾则也同样记得那个女孩子,在她朝向他的手臂外侧,与他的第一任女友,在同样的位置有一颗同样的朱砂痣。或许是岁月模糊记忆,那颗痣让他感到似乎她们的脸也有相似之处。不同在于,川夏有一种苍老的天真。如同散发着质朴香气的蜂蜜,不会干枯,不会变质。却醇厚低调,仿佛已酿造千年。他有一种能力,感知这种美的气质。 只有她桀骜不驯,自我至上。生活是一条河流。勇气与执著是她的全部身家,她随身携带着它们,随时准备纵身跃入任何一条支流。直到抵达她所设定的预见,她便抽身准备跋涉进另一条支流。而这种预见的设置不提供任何预知与参与的权利分享,并且简单粗暴得排除任何阐释说明。 被一个比自己小七岁的女孩子如此牵制,吾则是第一次。川夏如同一只小兽,诱惑着猎人,强行打开他封闭在内心深处的盒子,一阵新鲜的风触痛了里面所有的不安分。最终不知谁被谁捕获。他被她牵引着,进入她所熟知的领域。他失去对他们关系的掌控,那是他所从未预想到的强大引力,仿佛越来越接近磁场的核心,欲罢不能。 然而送她回家的那一晚,他只是适当地微笑,说,或许我们还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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