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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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长大了，异鬼开始南下了，也该讲讲学城了。

在有着魔幻维度的冰火世界，学城看起来是个相当理性的存在，它致力于为维斯特洛培养通晓各门学科的知识分子。在这里，人们不谈宗教与政治，秉持着科学至上的原则，似乎是一片求知的乐土。

然而，坐落于维斯特洛最大也是最古老港口——旧镇（Oldtown）的学城，却处处都透着诡异。

学城的入口两侧各有一斯芬克斯雕像，一男一女

在展开之前，咱们先大概再梳理下有关学城的基本信息。

学城（Citadel）严格意义上并不是一个城，而是一个建筑群。它与维斯特洛的最高建筑“参天塔”，以及征服者战争前历任总主教的驻节地“繁星圣堂”同在旧镇。

我猜马丁在学城的设定上参考了梵蒂冈的罗马教廷。

和罗马教廷一样，学城有自己的管理机构——枢机会。枢机会的所有会议都是机密的，仅在学城内部进行，与会者仅限取得了“博士”头衔的高级学士，这一点也和罗马教廷的红衣主教类似。但学城没有像“教宗”这样的绝对领导者，只每年在所有博士中抽签选出一位“总管”来管理学城事务，许多博士都认为总管职责耽误他们求学钻研，便以各种方式企图甩下这个重担。

一名被送往学城学习的男子（学城只招收男子）在正常情况下的人生路径大体是这样的：先当学徒，经过学习完成考试成为助理学士，继续学习并取得学士项链上代表不同学科的链环，当链环达到一定数目之后，助理学士便升任为正式的学士。学士会被派往城堡、领地，效忠那里的主人。如果学士在某一领域的造诣达到了大师级，他就会被授予“博士”头衔，不仅有专属的戒指、权杖与面具，还有资格列席枢机会的机密会议。除此之外，每一位博士都有一把能够打开学城内所有门的古老钥匙。

当然，不是所有来学城学习的人都能成为学士，这毕竟是一个以智力为考量的优胜劣汰的系统。如果考试总不合格，那就只能放弃学士之路，从哪来，回哪去。另外还有因各种原因被学城剥夺了学士头衔的情况，比如服务于瑟曦的科本，他因从事活体解剖和活人实验而被学城开除。

值得注意的是，学城并不是学费高昂的私立学校，提供的近乎是义务教育，那么要养这么多只学习不做事的知识分子，势必需要大笔资金的支持。

学城背后的确有位大金主——维斯特洛最古老家族之一的海塔尔家族（House Hightower），他们投资建成了学城，并一直是学城最大的保护者和赞助商。关于这个神秘的家族，我们后面再说。

除了为七国上下各个家族培养学士之外，学城在明面上还有两个重要职能：

第一、为铁王座的御前会议选派“大学士”，大学士直接为国王服务，却只能由学城的枢机会任免；

第二、关注季节交替，一旦季节发生变化（比如凛冬将至），学城便会派出白鸦，通知七国上下。

最后，我还要再次提醒大家注意学城所处的地理位置。

古老的旧镇一直是维斯特洛最重要的港口，是海陆运输交汇的贸易中心。熟悉世界地理的人一定知道，港口城市通常很繁荣，远比内陆地区开放，因为在这里交汇的绝不仅仅是货物和钱财，还有更重要的信息与思想。海塔尔家族选择把学城建在旧镇，自有其深意。

学城位于维斯特洛西南角

谜一样的海塔尔家族

几乎可以这样说，没有海塔尔家族，就没有学城和如今遍行七国的“学士系统”。然而如果你没看过原著，估计你都不知道维斯特洛还有这样一号家族。编剧没有将海塔尔家族列入剧集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冰火世界中的海塔尔家族，最擅长的便是低调。

前面说过，海塔尔是维斯特洛最古老的家族之一，血脉可直接追溯至先民。他们不像同为先民后裔的史塔克家族偏居北方，海塔尔的领地在南方的河湾地，这一濒海的地理位置导致旧镇一带总是外来侵略者登陆维斯特洛的前沿。海塔尔没有多恩头铁，不愿下场打仗，于是不管是几千年前的安达尔人入侵，还是近代的征服者战争，海塔尔家族都秉持一个原则——以投降换和平。

旧镇就是在这样的绥靖策略下得以维持“维斯特洛第一港”的荣光，海塔尔家族自然获益良多，不止保持了几千年的特权地位，更重要的是保住了旧镇繁荣贸易所带来的巨额财富。

如果历史能教会我们什么，我想其中必然有一条是“有钱人需得低调”。

当维斯特洛人人都在念叨“兰尼斯特有债必还”之时，却无人知晓海塔尔家族几千年来究竟积累了多少财富，但一个可以建起并资助学城到达今时今日之地位的家族，恐怕兰尼斯特就算把西境的金矿挖光，也未必能够与之匹敌。

那么，极度有钱又不求名的海塔尔家族究竟图什么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只需看看海塔尔家族在挣钱之余都在干嘛。几千年来，海塔尔家族矢志不渝在做的事情有三件——资助学城、资助教会、守护参天塔。

参天塔是海塔尔家族的家堡，英文就是海塔尔家族的姓氏 Hightower，它是冰火世界最高建筑，比绝境长城还要高出不少，据说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直接从参天塔的塔顶看到长城。

参天塔

旧镇居民及航海船只都将参天塔视作灯塔，但对于海塔尔家族来说，他们建造如此高的一座建筑是为什么呢？彰显家族地位？这不符合海塔尔家族低调的秉性。加固防御？旧镇不是鹰巢城，没有易守难攻的地理属性，而且逃难时，光是从这么高的建筑中跑下来，都要累死。

于是我问自己，高处最好的是什么？是视野，所以我认为海塔尔家族建立参天塔是为了观测。

如果你仔细思考海塔尔家族努力维系旧镇“第一港”的地位，又在旧镇建立学城、繁星圣堂、参天塔的这些举动，就会知道他们最看重的东西是——信息。

旧镇作为贸易中心，本来就汇聚了来自冰火世界各个大陆的生意人，这些人航行至旧镇，势必带来各处的消息。同时，学城培养服务于维斯特洛所有领主的学士，教会的影响遍布七国，再加上参天塔上无人可及的视野，海塔尔家族可以说是把冰火世界、至少是维斯特洛的信息尽在掌握。这也很符合海塔尔家族擅长贸易的特点，生意人敛财通常都要仰仗信息上的不对等。

当然，巨富如海塔尔，野心也非比寻常。他们攫取信息最主要的目的并非经商，而是通过学城、教会，将整个维斯特洛置于自己隐形的影响力之下，学城便是海塔尔家族野心的集大成者。

在维斯特洛，学士远没有骑士有存在感，且成为学士意味着被褫夺姓氏，看起来在政治上也没什么前途，但学士却是每个领主家都不可或缺的存在。他们既是医生，也是政治顾问，既全权管理对外交流（渡鸦），也是下一代领主的导师。这样多位一体的身份，可谓是对领主家族的全面渗透，而海塔尔家族用几千年的时间让七国上下都接受了、甚至依赖于其一手建立的“学城学士”系统，以至于“只有枢机会可以任免服务国王的大学士”这样的惯例居然被铁王座允许存在，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时间是一切成败的决裁者。

几千年之后，那些曾经让海塔尔家族屈膝的统治者们皆已覆灭，而海塔尔家族仍像参天塔一样，安然立在旧镇与学城的身后。

学城企图构建的世界

在原著中，山姆刚抵达学城，就碰上了女扮男装在学城学习的拉雷萨（红毒蛇的私生女之一）。拉雷萨听完山姆口中的长城异鬼以及伊蒙学士临终遗言之后，立刻将山姆引见给学城枢机会的马尔温博士。

马尔温是学城中极少数拥有“瓦雷利亚刚”项链的成员，代表其在魔法和神秘学上的精深造诣。他曾在东方（亚夏）待过八年，与狭海对岸的巫师、缚影士们都有交流，也因对魔法执着的兴趣被冠以“魔法师”的绰号。

马尔温博士会是冰火后期故事中的重要人物，本篇中就不单独展开，我们只需知道“魔法师”在学城中并不受欢迎，用马尔温自己的话说：

“学城企图构建的世界中没有巫术、预言和玻璃蜡烛的位置，更不用说龙了。”

在马尔温博士短暂出场的篇章里，他对山姆留下了一个惊人的信息——“你以为龙是怎么绝种的？拿铁剑的屠龙勇士干的？”，甚至说如果伊蒙学士没有病死在来学城的路上，也会在学城被人杀害，因为伊蒙学士不止是坦格利安后裔，还相信有关预言之子的预言。

马尔温博士似乎在暗示，龙的灭亡与坦格利安家族的覆灭都与学城有关，这正是学城最大的诡异之处。

上面说过，学城和旧镇几乎是维斯特洛最大的信息交汇点。有着如此发达信息网络的学城，应该最先得知丹妮莉丝孵化三龙的消息，然而学城的官方渠道对此避而不谈，甚至在学城提起预言与龙都是危险的行为。与此矛盾的是，海塔尔家族历来有人涉足魔法、巫术，现任的旧镇之主雷顿·海塔尔伯爵已经有十几年没有下过参天塔，据传他和二女儿一直在参天塔上研究魔法。

旧镇港口

如果学城只因笃信科学而不愿宣扬魔法、巫术等神秘事物，那作为学城金主的海塔尔家族又为何锲而不舍地从事神秘学研究？这个矛盾的解释还要落脚在海塔尔家族力图维护的“信息不对等”——他们并非不相信魔法巫术，只是要把关于魔法巫术的信息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同时通过学城对神秘事物的诋毁与漠不关心，来让他人难以获取此类信息。

但这并不足以说明龙的绝种与海塔尔家族有关。

为了论证马尔温博士的说法，我又去翻看了自“征服者”伊耿驭龙而来到疯王覆灭的这段历史。在有龙出没于维斯特洛的这三百多年之中，导致龙最大规模死亡的事件是发生在坦格利安王朝中期的内乱——“血龙狂舞”。

在这次持续两年多的内战中，大约有16条成年巨龙丧生，而存活下的四条龙，要么流亡海外，要么难以驯服，要么体弱早死。可以说，自“血龙狂舞”之后，坦格利安家族统治的基础——“龙”就此衰败，并在不久之后的伊耿三世统治期间，彻底绝种。

那“血龙狂舞”和海塔尔家族有关系吗？答案是有的。

“血龙狂舞”说白了是一场争夺铁王座的内战。国王韦赛里斯一世娶过两个王后，第一任王后艾琳生下了长女雷妮拉公主，韦赛里斯一直将雷妮拉公主当做继承人培养。艾琳王后死后，韦赛里斯又娶了海塔尔家族的阿丽森·海塔尔为后，海塔尔王后为国王生下了三个儿子，但仍没能改变韦赛里斯要把铁王座传给雷妮拉公主的决定。于是，国王前脚刚死，海塔尔王后和雷妮拉公主后脚就开始争夺铁王座。整个王国被迫站队，支持雷妮拉公主的为“黑党”，支持海塔尔王后的为“绿党”，黑绿两党就这样打了近三年，最后两败俱伤，雷妮拉公主和海塔尔王后乃至海塔尔王后的三个儿子相继死去，同时也带走了众多巨龙的生命。

这是历史上海塔尔家族距离铁王座最近的一次，无论是有意为之还是情势所迫，总之海塔尔家族一出手，巨龙统统都没有。

结合现在的海塔尔家族如此密切地关注魔法，并致力于维系在神秘事物上的信息不对等性，我认为他们可能的目的有两个：要么是尽早扼杀魔法与龙重临维斯特洛的可能（马尔温似乎是这么推测的），要么是及早掌控魔法，使神秘事物能为己所用。

我个人更倾向于后者，海塔尔家族不是那种追求表面权力的家族，他们更喜欢居于幕后掌控全局，而且海塔尔家族大概率已经得知长城外异鬼的动向，参天塔上的雷顿伯爵，对于亚索尔亚亥重临人间抵御永冬的预言，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判断。

玻璃蜡烛

我在探寻学城秘密之时，还找到一条与海塔尔家族有关的佐证，那就是玻璃蜡烛。

玻璃蜡烛起源于瓦雷利亚，是一种由黑曜石制成的蜡烛。冰火世界确定已知的四支玻璃蜡烛都在学城，据传是千年之前从瓦雷利亚被带到学城的。学城有个规定，所有助理学士在立誓成为学士的前一夜，都必须在地窖中守夜，且不能携带任何照明物，除非他能点燃放置在地窖中的玻璃蜡烛。

玻璃蜡烛

黑曜石、来自瓦雷利亚，这种种特征和龙与魔法产生了关联，而玻璃蜡烛的确具有魔法属性。古自由堡垒的巫师们可以通过燃烧的玻璃蜡烛，看到千里之外的事物，并进入他人的梦中展示幻象，与地理上毫无连接的人交流。这就完美解释了为什么来自亚夏的缚影士魁蜥，可以出现在丹妮莉丝位于弥林的浴室中，向她提出隐晦的警告，其中第一条便是“玻璃蜡烛被点燃”。

魁蜥口中这支被点燃的玻璃蜡烛，正是马尔温博士在学城点燃的。在此之前，玻璃蜡烛已经有上千年没有燃烧过了。马尔温博士从点燃的蜡烛中看到山姆会来到学城，因此安排拉雷萨赶在学城其他人之前接到山姆。玻璃蜡烛被点燃本身，印证了魔法与龙的复苏，马尔温博士感受到这一点，于是在听完山姆转述的伊蒙学士的临终遗言后，便立刻启程去弥林寻找丹妮莉丝。

不过，我更关注马丁留下的一个细节：学城的四支玻璃蜡烛，一绿三黑。

如果你仔细读过原著，便知道马丁是个强迫症型挖坑选手，这么细节化的颜色描述，不可能不有所指向。我在全书中能够找到与黑、绿相对应的便是“血龙狂舞”中的“黑党”与“绿党”。我隐约感觉，这四支玻璃蜡烛，尤其是那支绿色的玻璃蜡烛，会与海塔尔家族有关。（马尔温点燃的是一支黑色蜡烛）

隐藏于学城的各方势力

学城在默默地收集信息，别人也在默默地潜入学城。如今，学城的诡异远不止其自身，更来自那些盘踞学城的各方势力。

其一是多恩。女扮男装的拉雷萨是红毒蛇的私生女，她继承了父亲的才智，才到学城不久，便已经铸造了好几个学士项圈，从学徒升任助理学士。

之前在道朗亲王的人物分析中，我写过道朗亲王在红毒蛇死后的布局，派拉雷萨潜入学城便是其中一步。拉雷萨能够获取马尔温博士的信任，成为学城中最先得知伊蒙学士临终遗言与异鬼南下的几个人之一。道朗亲王一直致力于联合坦格利安继承人好为自己的亲人们复仇，拉雷萨与马尔温博士、山姆的结识，已隐隐为多恩与龙妈和雪诺之间搭好了桥梁。

另一方隐匿于学城的势力是无面者。曾被艾莉亚解救过的贾昆扮成炼金术士来到旧镇，他骗取了学徒佩特的信任，用一个金龙收买佩特，诱使佩特偷取了沃格雷夫博士的钥匙（上面说过，学城枢机会的所有博士都有一把能打开学城任意一扇门的铁钥匙），之后又杀了佩特，并伪装成佩特活跃于马尔温博士身边。

纵观整部《冰与火之歌》，最让我迷茫的就是无面者。千面之神拥有可怕的力量，但动机却十分莫测。贾昆出没于学城的背后，并不像是接下了一个刺杀任务那么简单，而更像是千面之神为自己的目的亲自下场。

贾昆获取钥匙，必定是想从学城中偷取什么，也许他一直没找到想要找的东西，才伪装成佩特留在了学城。学城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信息，贾昆想找的可能是上古书籍，亦或者是隐藏的官方记录，不知为何，我还有个大胆的推测，就是贾昆想获取的是那支绿色的玻璃蜡烛。

巧的是，无面者组织的起源也在瓦雷利亚，千面之神最初活动于瓦雷利亚矿坑中的奴隶之间。奴隶受到像坦格利安这样贵族的欺压，所以有理由认为，无面者并不会站在丹妮莉丝的那一边。

我在《铁群岛秘事》中也写过，无面者杀害巴隆大王，很可能是受攸伦雇佣，雇佣的代价是一枚龙蛋。无面者对于龙家的过分关注，在贾昆伪装成佩特之后，更与学城有了关联。因山姆见到马尔温之时，佩特也在，所以无面者同样从山姆口中，得知了异鬼与伊蒙学士认为丹妮莉丝就是预言之子的遗言。

除此之外，学城混迹有来自各大贵族家庭的子嗣，他们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也让学城在“科学与知识”的单纯表象之下，潜藏着诡异的触角。

最后，《魔龙的狂舞》中，派席尔大学士已被瓦里斯暗杀。学城枢机会应该会再指派一名大学士前往君临服务铁王座，这新任大学士如何在御前会议中影响渐渐陷入疯狂的瑟曦，或者周旋于瓦里斯的布局，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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