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eat

       吃食---冬天中了,对面楼上的兄弟喝高了,砸门破窗,嘶声裂肺,捶门擂灯,还有悠长的骂声,深夜里煞是好听.忽然想喝一碗温醇踏实的烩面来.
       烩面啊...
       想起每次去馆子的惬意.温氲腾腾的天花板,酒香汤味阵阵,还有铺陈摆满了近十米长,两米宽柜面的各色花样小菜.隔着半空的玻璃版,跟忙得大汗的女服务员报上四两或二两的面,点一碟蒸茼蒿,嘱咐多浇蒜汁.红油干丝,和淮扬菜的烫干丝不一样,是独属于中原的改良味道,中厚绵和,还有辣椒红油的小刺激.
       站在挤挤的人群里专心瞅着每一个可能撤席离开的食客,赶紧上前占一个桌位.踏实沉沉中间嵌了画面理石刷了朱漆的大方凳,同样板材的高脚八仙桌,白瓷印了店招的碟壶组,炒熟过油的辣椒,细白盐,小嘴高肚的香醋壶,还有木实或纸盒的筷子篓,衬碟下压好面票,跟同来的朋友亲人瞎聊几句,安心等着面端来.
       送面的小伙子都是身材瘦小,却能一手拤一个海大的面碗,连汤带水要有数斤重,却飞快来到桌前,汤水不出碗檐.大声叫出到面的桌号,附近忙活的年轻女服务员便一样飞快来到,接过碗放在每人的面前.此时,才有机会跟她们要茶水,应声而去不多时,白瓷扁嘴的茶壶,摞着的小杯便在桌上了.茶料总是清甜的杭白菊,偶尔也有中原特色的国槐豆,清亮或红醇的颜色杯里晃漾.
      面是上好的黄河水灌熟的小麦磨成,和好擀成刷油饧了有多半天了吧,正好扯拉.看过师傅拉烩面,扁平油光的面片在手里扯,拉,甩,收,回环飞旋,没有回过神来已经下了锅.锅里的汤水定是下了功夫的,不足一岁的小山羊剔去明肉整只下锅,加枸杞、黄芪、山参、花椒、八角、三柰、桂皮、小茴、草果、良姜、丁香还有不晓方材的密料熬够了时辰,白亮浓醇,油花细密.煮沸的汤中先放了过油干膨的千张丝,发好过刀的海带丝,还有黄澄的金银花,黑亮的木耳.三见汤花起锅入碗,碗是特制的大海碗,扁平阔口一拃拃不住碗口的.撒上鲜亮青翠的芫荽叶,端盘进桌了.
      要先喝汤,不用勺匙,就着碗边呲溜一口,满身的寒意就顺着肠胃皮层毛孔往外散了七分.吃面,你是找不到头尾的,一整碗面一根到头,随意下口吧,哪里都是一样的劲道滑溜,饧了许久的面已经浸足了油,煮了多时的白汤已经渗透了每一处面身.口口都是香浓,想得到的只有醇,香,厚,爽.跟你打赌,吃不到一半,绝对要宽腰带,脱外衣了.羊肉的热性和药材的气力正在作用,连汗都出的舒服,不舍得擦一下.用中州腔再适合不过了,一句干脆利落的"得劲"形容了所有的惬意舒服松爽满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