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随机观察|看不见的中东
姚璐,摄影师、写作者,2016年至2020年先后五次前往伊朗、土耳其、黎巴嫩、以色列、巴勒斯坦、约旦、埃及、伊拉克、叙利亚、沙特等中东国家,以「沙发客」身份走进31位中东人的家庭,体验中东人的日常生活。
2024年,姚璐将四年在中东的观察记录整理成书——《看不见的中东》,并于同年出版。城市随机观察第16期,跟随豆瓣友邻@包子,走进中东人鲜活的日常生活。



被“危险”吸引
每个行业都有所谓的“刻板印象”,摄影也不例外。姚璐是个莫名被“危险”吸引的摄影师,十多年前,她无视同行男性摄影师的质疑——风光摄影与体能、技术、吃苦能力密切相关,天然地不适合女性,多次前往中国偏远地区徒步、扎营、拍摄自然风光。随后她又被长久以来被外界赋予“战乱”“动荡”“恐怖袭击”等“危险”标签的中东所吸引,她想亲自看看战火之下,中东人真实、普通的日常生活。
出行前,姚璐做了相对保险的计划,先去比较安全的国家,其他有风险的国家则根据时局变化、签证问题等因素随机调整。2016年,姚璐前往伊朗,为期四年的中东观察由此拉开序幕。



成为「沙发客」
启程前往中东前,姚璐已经计划好以「沙发客」的身份走进中东人的家庭和住所。想看到战火之下普通人真实的日常生活和生存状态,「沙发客」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基于故事分享、文化交流的住宿方式,可以让异乡人在旅行期间快速建立与当地人的关系,在与「沙发主」的交流过程中深入了解本地文化、体验本地生活。
在31位身份各异的「沙发主」中,让姚璐最难忘的是伊朗伊斯法罕的沙发主——妮露法。妮露法生活穷困、工作辛苦、英语蹩脚,并不是主流印象里“有钱、有闲、英语好”的「沙发主」,但与妮露法的同住经历让姚璐意识到,阻碍你做一件事的未必是“条件是否允许”,而是“你是否有强烈的意愿”,就像妮露法,虽然各方面条件都不太合适,但因为有了解他人、了解世界的强大愿望,也可能成为某种程度上更理想的「沙发主」。



“中东不是铁板一块”
姚璐所看到的中东是丰富、多样的,而非“铁板一块”。
中东确实有符合外界刻板印象的一面。在宗教影响下,中东人的信仰、着装、饮食、男性和女性在家庭里的角色等方面都有相对共识的「规范」。
战乱的影响则比外界所想象的更为复杂。一方面,新闻报道中常被提起的显性影响确实存在,货币贬值、通货膨胀,许多人不得不打两份工维持生计;为了安全和前途,年轻人的求学、工作计划也常常被迫调整。另一方面,战火之下的中东人仍然热爱生活,即使在受战争影响严重的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当地人的生活也与我们几乎毫无差异。



对“惊奇”保持警惕
为避免对中东的观察落入刻板印象或猎奇视角之中,姚璐会接受自己对新鲜的、与个人经验相差甚远的事情感到“惊奇”,同时也对这份“惊奇”保持警惕,她会去探寻“惊奇”背后的成因。
姚璐在库尔德人家里一边吃米饭、一边吃面、一边吃馕时,会产生“他们好奇怪”的想法,随后又想明白了这种现象背后的原因——库尔德人是游牧民族,对食物的要求是方便携带、能够吃饱、提供能量,与我们农耕文明的饮食习惯自然不同。
在伊拉克,姚璐和沙发主一起逛夜市,看到网吧里坐满青年人的场面时也感到惊奇,后来意识到这一份惊奇其实源于我们对战乱之地的想象过于贫乏,没有想到他们和我们也会有一样的日常生活。


中东的“割裂与矛盾”
姚璐在伊拉克的圣城卡尔巴拉游逛时,偶然路过一家婚纱礼服店,街边身着黑袍的当地女性面对橱窗,眼神里流露出喜爱和向往。她说,这是她在四年中东旅行中拍到的「最矛盾」的照片。

「最矛盾」的经历则是在叙利亚度过圣诞节。2011年内战爆发后,叙利亚人员密集的场所爆炸频发,庆祝节日成了天方夜谭。2018年,局势相对平稳,叙利亚人民时隔7年终于可以外出大肆庆祝节日。街上戴着头巾买圣诞树的小姑娘、教堂门口张贴的圣诞活动海报和人头攒动的街道,共同组成了姚璐看到的圣诞景象。多年战乱之后,在这个普遍信仰穆斯林教的国家,「圣诞节」好像实现了“去宗教化”,变成一场全民狂欢。


「瞬间的捕捉」、「具体的记录」和「长期的筛选」
姚璐的观察记录是由相机、文字和记忆共同组成的。相机帮她捕捉到有反差、有趣的瞬间和时刻;文字让她实时记录自己的观察、见闻和感受;经过时间的洗礼,好的内容则会因为记忆深刻被沉淀下来。


中东之旅结束后,姚璐将2016年-2020年间独自前往前往中东各国,深入31个陌生中东家庭、和他们共同生活、与当地人交流相处的观察记录整理成书,让更多人有机会看到一个“看不见的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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