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
这是一个又远又近的故事。
事情已经发生好几年了,沉闷不堪,是关于破旧小区邻里的一段往事。
住在四楼的一对退休老夫妻,自打有记忆开始他们就一直住在四楼,没有年末旅行,没有其他定居处,以至于在回忆中他们更像是蜗居在小区里。唯一有生气的迹象就是儿孙来到访开门听到谈话,每次也都是留着一个小门缝散出声音,他们家人长相就让人觉得安静,很多戴眼镜的。老两口是美术老师,教了一辈子小学,儿孙辈都学习出头,有几个甚至成绩顶好,高高的个子每次进小区都格格不入,拥窄的过道两个大孙子都要肩并肩,跟他们打过球,性情也是闷闷顿顿的,不好也不坏。
但老两口反倒是很乐观和蔼的,每次上楼路过碰见总会叫我小名“豆儿、豆儿”,我下楼总爱飞跃而下,时间久了刚出动静,他们在楼梯口养花草听到就会喊豆儿豆儿,总是能猜出是我。而我常将他们姓氏弄混,叫成“周爷爷和李婆婆”,为此他们也并不介意,事后方知的我些许尴尬。
为什么会他们有深刻印象呢?还是从家人口中得知他们是一对师生恋,在彼此都花样年龄遇见对方,在合法的年龄组成家庭。那时候什么师生恋都是只存在文字上的,对我而言简直碰见了生动的“活化石”,现实之中对他们暗暗敬仰。
唯一不好的印象,老太每次都会在没带钥匙敲很久很久的门,老爷子耳背,老太敲久了也会骂骂咧咧,骂的声音不大,当我路过时也就停下来了。后来的后来,老太把钥匙留了一把给门对门的邻居,但邻居总会有不在家的时候。我放学回来倘若还能听到敲门声,便晓得他们家常烧的芸豆汤味是闻不到的了。
老爷子呢,性情是极好的,头顶上也只有短短浅浅的一层白发,爱戴着深绿色帽子,头型像极了《老夫子》里的大番薯,憨憨地开玩笑笑,屋里屋外种的盆盆草草长相也不亮艳却也一直活着。慢慢地他开始偶尔在谈及自己的孙子们,北漂的南漂的艰苦不已,自己也不能他们有实际的帮助,更不愿意他们回乡工作。每次说到点就转头说回去看新闻了,只好作散。
毕业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回家,某一年早早回去过年,四楼门外的花盆消失了,绿皮铁门也在饭点紧闭不开。我回去问家里人,才知晓老爷子年中夜晚中风,不久未愈作古。楼里只有老太一人生活,平时得益于邻里与子女关照,老太生活照旧。傍晚散步,下楼恰好碰见老太,她轻轻对我说自己已有个把月没下楼活动了,说完就拄着拐杖沿着街边缓缓离开。
记忆中还不到过年,应是不到大年前两周,睡梦中听到小区巷中鞭炮声响,不以为意。
即将近新年,与家人去城外公墓扫墓,母亲说四楼老爷子也住这儿,那天鞭炮莫非不是老太太跟着走了。我不太相信,拐歪去山坡后新墓地找寻。
就在走道旁边,我看到了老爷子的照片端正贴在碑上,旁边是老太的照片,没有给她贴上黄条,下面的生卒年月显示,他们的确看上去是师生恋。
20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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