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山河
一直以为刀尔登是胡名,不想是辽宁一个小镇的名字,作者在附近生活过八年,故而用作笔名。
收在集里的是称为历史随笔的短文,不是学术论文,也不像《潜规则》围绕一二主题论述,大体有一以贯之的,对中国历史冷峻又不乏温情的体察。文章涉及朝代以明清为主,旁及各朝各代。明清史料浩繁,离当世较近,不少地方相似,写起来也方便。
第一眼看,刀尔登的文字和王小波很像,具体当然不同,两处值得一提:王小波是理科生,行文多用亲身经历,刀尔登毕业于北京大学文学系,下笔多用史事;王小波写文章深些,刀尔登常点到即止,有时读起来不大痛快。与其说两人思路迥异,不如说时代有别,对中国作者,借古喻今也算本色当行。
刀尔登写权宦刘瑾最后被凌迟处死,“有纵人为恶的机构,自不愁找不到为恶之人,而(读书人)骂宦官,剐刘瑾,虽然义勇可形,但既然又主张宦官制度,知者难免要说那是移羞做怒。”(《移羞做怒》)又如对想生活在哪个朝代这个“荒唐的老问题”,刀尔登的回答是想生活在元朝,因为“元代的文人行道难,而我本不想行道,元代的文人做官难,而我本不想做官,终元一代,没有文字狱,单这一点,还不够吗?”(《有电报机的成吉思汗》)
对此王小波也有个类似回答,那就是“知识分子最怕生活在不理智的时代。所谓不理智的年代,就是伽利略低头认罪,承认地球不转的年代,也是拉瓦锡上断头台的年代;是茨威格服毒自杀的年代,也是老舍跳进太平湖的年代。我认为,知识分子的长处只是会以理服人,假如不讲理,他就没有长处,只有短处,活着没意思,不如死掉。”
王小波的文章主要写于八九十年代,刀尔登要晚十几二十年,《旧山河》出版于2012年,迟一年出版的有刘瑜《观念的水位》与秦晖《共同的底线》。《观念的水位》写三十年来社会变化,认为水涨船高,国家总归是有希望的,水涨船不高的现象可能是“有人硬要拿铁块压住船”,也可能是中国社会“权利意识”与“问责意识”的水位积蓄还不够。
《共同的底线》本在2002年已编写完成,迟了十一年才出版,秦晖一直主张无论左派还是右派,古典自由主义还是社会民主主义,无论如何争论,社会都应有最低限度的自由权利与社会保障,即所谓“共同的底线”。
现在又已过去七年,《世说新语》有条记东晋南渡,群臣目睹江南风景,想起北方故土沦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返乡,既悲且惭,周侯乃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皆相视流泪。
不知起名时刀尔登有没有想起这则故事?所谓旧山河,其实十几二十年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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