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2020年度音乐报告
查看话题 >谈FVP类音乐对文化及经典的传承(上篇)
字数太多了,就分上下两篇吧……
这个话题在我心中已酝酿许久,因此我借年终总结的机会,仅以今年发行的专辑为例,来谈谈我粗浅的看法。这篇文章并非正经的论文,我只是套用了个论文的框架形式,方便我整理思路,我就没有做辅助论述的数据和图表。若有不足之处,还请大家海涵。
PS:感谢大家指出我对Viking Metal的错误认知,绪论已改。
谈FVP类音乐对文化及经典的传承
——以2020年发行的专辑为例(上篇)
1 绪论
认识我的乐友可能都知道,我最喜欢的音乐风格是Folk / Viking / Pagan,简称FVP,其原先是Folk Metal、Viking Metal和Pagan Metal的合称,后来我擅自去掉了限定的metal一词,括入了Folk、Neo Folk、Pagan Folk、Viking Folk等音乐风格,一方面是因为此类音乐本身互相之间有交叉融合,从概念和内容上来说存有相似的气质,另一方面是由于不少做FVP Metal的乐队也会做不插电的作品。
首先来谈一下Folk Metal、Viking Metal和Pagan Metal三类风格是如何被并到一起去的:
Folk Metal起源于20世纪90年代的初期至中期的欧洲,其风格脱胎于重金属、民谣和民谣摇滚(Folk Rock)。Folk Metal的创始者被认为是Skyclad,到了90年代中期,又有了Cruachan, In Extremo, Otyg, Windir, Tuatha de Danann等乐队,他们在音乐中加入本民族的文化元素,发展了这一新风格。到了90年代中后期,Falkenbach, Windir, Moonsorrow, Vintersorg 和 Thyrfing等乐队将Folk Metal与Viking Black Metal相融合。同时Cruachan, Butterfly Temple等乐队开始探索异教的主题,听众将这种风格定义为Pagan Metal,挪威乐队In the Woods...也是首批被看做Pagan Metal的乐队之一。而Metal Hammer的创始人Marc Halupczok认为是Primordial的demo "Dark Romanticism"中的一首 "To Enter Pagan"定义了这种音乐风格。(详见民谣金属的介绍和异教金属的介绍。)
Viking Metal脱胎于黑金属,受到了北地民谣音乐的影响,诞生时间大概在上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早期。它如黑金属一样反基督教,支持维京文化和异教。许多维京金属乐队都来自北欧诸国。很多学者将Viking Metal及其相关的Black Metal、Pagan Metal和Folk Metal视作广泛的现代异教运动(modern Pagan movements)以及新民族运动(neo-völkisch movements)的一部分。尽管早有Led Zeppelin、Yngwie Malmsteen、Heavy Load和Manowar涉及到维京主题,瑞典的Bathory被视为Viking Metal的先驱,他们的《Blood Fire Death》(1988) 和《Hammerheart》(1990) 带动了诸多后来的维京金属乐队。Enslaved、Burzum、Emperor、Einherjer、Helheim在上世纪90年代早期及中期发展了这一音乐流派。而德国乐队Falkenbach则把维京金属扩展到非北欧诸国乃至全世界。
值得注意的是,Viking Metal和Pagan Metal都只是主题类别,是就音乐的概念和歌词主题而言的,不像Folk Metal是音乐本身的类别。比如Pagan Metal含括Pagan Folk Metal和Pagan Black Metal两大子类别,除此之外它还可以与Doom Metal、Melodic Death Metal、Thrash Metal等结合。实际上,你可以将它与任何一种音乐结合在一起,甚至是电子乐,如白俄罗斯的Vapor Hiemis。Viking Metal同理。
Folk Metal、Viking Metal和Pagan Metal三类都诞生发展于上世纪90年代,也经常彼此融合不分,于是国际上的乐迷就将它们统称了,Metal storm网站每年年底十佳票选中都有Folk / Viking / Pagan Metal 一类。近些年Pagan Folk风格十分火热,领头的就有Heilung、Wardruna、Skald,他们带来了易为大众接受的维京和异教风格,在今年,Wardruna的首脑Einar Selvik甚至为育碧的《刺客信条:英灵殿》制作了几首游戏原声音乐,让异教维京音乐从较为冷门到为人所知。FVP的金属和非金属渐渐变得难以清晰界定,Ru-tracker网站上就有Folk / Viking / Pagan类别,没有刻意加上metal一词。在以下的文章中我会将这类风格统一简称为FVP。
我试图通过这篇文章向大家阐述FVP类音乐是如何做到对文化和经典的传承的,我将分别从文化和经典的角度进行解读,之后我将论述FVP类音乐的民族化与国际化的倾向,以及这两者之间的矛盾。
下面进入主题。
2 对文化的传承
在第二章中,我将阐述FVP类音乐在文化方面的传承,我将其划分为四个子类:语言、宗教、历史和民族乐器。
2.1 语言(包括方言)
大部分FVP类乐队会以本民族的语言作词,瑞典的民谣维京金属Grimner在一次访谈中谈到,他们会一直使用母语来写歌,用母语去表达会更加简单,歌词也会更加真诚。母语的使用有时会精确到方言,比如民谣乐队Sangre de Muerdago使用加利西亚语,民谣力量金属乐队Boisson Divine使用加斯科涅地区的法国方言欧西坦语(Occitan),而我们本国的黑金属乐队御矢使用闽南语方言歌唱。下面我以SDM为具体案例来说明。
SDM的新专辑《Xuntas》一如既往用加利西亚语作词演唱,主创Pablo在2018年Sonic Seducer杂志的访谈中声称自己是一支加利西亚乐队而非西班牙乐队,并戏称加利西亚是“心之归属”。 在2018年的另一场访谈中,Pablo谈到在弗朗哥独裁期间所有民族语言如巴斯克语、加泰罗尼亚语、加利西亚语都被禁言,损失惨重。接着Pablo又谈到,他之所以用加利西亚语说话唱歌,是因为这是他真心实意写出来的音乐,这是他能感受到的最深沉的歌唱方式,“我不认为如果我用英语、西班牙语等等来唱这些歌的话,我还能在它们身上找到相同的感觉。” 同样新民谣/新古典乐队Narsilion对保护加泰罗尼亚语做出了他们的努力,虽然国内很多乐迷认为他们唱的是精灵语;以及民谣黑金属乐队Numen坚持用巴斯克语称颂巴斯克地域的美景与传奇。
FVP乐队除了现存的语言之外,还会使用业已灭绝的古代语言,最常见的就是北欧地区的古诺尔斯语(Old Norse),如冰岛异教黑金属Árstíðir lífsins、丹麦的异教民谣Heilung、挪威的异教民谣Wardruna,甚至是法国的Skald。他们的歌词取材于古北欧的埃达和萨迦,我会在下篇对此进行详细说明。
捷克异教黑金属乐队Panychida使用过古斯拉夫的格拉哥里字母写词,他们的新专辑《Gabreta Aeterna》歌词皆以捷克语和德语写就,其中数首歌借捷克20世纪著名画家Josef Váchal之口赞颂捷克与德国交界处的舒玛瓦(Šumava)地区的美景。而俄罗斯的异教金属乐队Аркуда的队名即古斯拉夫文的“熊”,其新专辑《Stьga》之名依旧使用古斯拉夫文,意为“道路”。
Aeternam 是一神奇的加拿大中东风交响金属乐队,他们的新专辑《Al Qassam》以东方巫术为概念,除了英文歌词之外,他们使用了阿拉伯语、希伯来语、拉丁语,甚至还有日语。这样的做法让人想到捷克异教黑金属Cult of Fire在2013年的《मृत्यु का तापसी अनुध्यान》中通篇使用印地语(或许是梵语)的做法,略带猎奇的色彩。
2.2 宗教
“异教”乐队有时会和宗教信仰扯上关系,比如最常见的对北欧诸神的信仰(如奥丁)或是现代兴起的斯拉夫本土信仰(Slavic Native Faith)。奥丁信仰自不必说,有诸多的维京金属落入此类,以及前面提到过的异教民谣Heilung和Warduna等。斯拉夫异教信仰又称Rodnovery 或Slavic Neopaganism ,被定义为现代的宗教运动,信仰者追溯中欧和东欧在基督教侵入之前对斯拉夫本土神明的崇拜。较为知名的斯拉夫异教乐队如俄罗斯的Arkona、Butterfly Temple、Pagan Reign,还有波兰的Slavland、Stworz,乌克兰的Chur、Kroda,白俄罗斯的Молат等等,不可胜数。
兹举一例,今年克罗地亚的民谣黑金属Stribog出了一张新专辑《Tvoje kraljevstvo zeleno》,全专歌词皆以克罗地亚语和少量英语写就。Stribog乃斯拉夫神话中的风与大气、天空之神。第二首《Hear the Perun's Call》中的佩伦(Perun)是斯拉夫神话中的雷神,同时也司战争和锻炼,象征物为鸢尾花、马、鹰、橡树等,形象为一个有着铜头的壮健男子,坐在由公羊牵拉的二轮战车上,手持斧头或铁锤。其余还有第三首的光之女神Zora。全专溢满强烈的民族感情,最后一首有几句歌词:I grob moj tu će bit,gdje nebo suze će liti ,u zemlji naših predaka ,u zemlji naših djedova(天空将泣泪,我将葬于此地,在我们祖先的土地上)。
近年来有一些西方乐队产生了对东方文化乃至东方宗教的兴趣,最著名的莫过于捷克的异教黑金属Cult of Fire。国内一直对这个乐队有误读,将其翻译为“拜火教”。拜火教实为琐罗亚斯德教,是古波斯的国教,伊朗的民谣前卫金属Anoushbard可以被划在其名下,但Cult of Fire是实打实的印度教/佛教崇拜。COF今年出了两张专辑,其一叫《Moksha》,另一叫《Nirvana》。《Moksha》是乐队献给印度苦修者巴巴·基纳拉姆(Baba Keenaram)的,他是爱古里(Aghori)教派的创始人,被认为是湿婆神的化身。我从维基找到一张湿婆教演变的图示,最后红框里的就是爱古里教。《Nirvana》由五首名为“佛陀(Buddha)”的曲目构成,据乐队在bandcamp上的解读,他们追寻的是密宗佛教的道路,他们认为不应舍弃五种折磨人心的情感,即欲望、愤怒、妄想或无知、骄傲及嫉妒,而应在导师的指引下直面五感的本质,这样五感就会转化为五智,我们自身也就能拥有五佛的智慧。在最后一首中,他们居然还念起了莲花生大士心咒:ॐ आः हूँ वज्र गुरु पद्मा सिद्धि हूँ!(嗡啊吽,班扎尔咕噜,悲马悉地吽。)

伊朗的Anoushbard暂时不谈,我认为它的主题还算不上是琐罗亚斯德教,而是仅仅体现了波斯神话而已,下文再表。
法国的异教黑金属Sviatibor称自己是多神教崇拜,在以往的专辑中,体现最多的是斯拉夫异教,比如在2014年的《La foi des ancêtres》的专辑封面上是斯拉夫异教的轮形标志,同年的《From Yav to Nav》从专辑名就很明显能看出,Правь-Явь-Навь(Prav-Yav-Nav)乃斯拉夫神话中的宇宙三维度,分别代表天,地,人(冥界)。Sviatibor之前的logo都是由北欧的如尼文拼写的,虽然年轻的主创在歌词和概念内并未体现北欧神话的内容。上述的异教痕迹在新专辑《Secrets of the Land》中均未体现,主创只写道:我们是太阳的使者。又加以:We are the heralds of the all-mighty Belus。柏罗斯又是谁?他是神话中的埃及国王,波塞冬和利比亚的儿子。对此我们不必严肃深究,因为对于Sviatibor来说,异教元素只是他用在音乐中的符号。Winterfylleth在一次访谈中认同一个观点:很多人对异教的兴趣并不在异教的神身上,而是在祖先和远古的生活和精神上。
Goatchrist 的《Revelations of the Gnostic Christ》我不敢妄论,因为我对诺斯替教了解不多。主创认同诺斯替教是为了强烈抵抗现代的基督教及其教义。比如在《犹大福音》一曲中,他认为加略人犹大(Judas Iscariot)是唯一领悟了基督传教中的卡巴拉根基之人,因此他才会被耶稣选中,在最后的晚餐上背叛他,来让基督失去肉身,转而变成形而上的基督。有趣的是这个概念与主创的神秘主义和形而上学探索结合在了一起,他的理念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观,比如他在去年的专辑《毕达哥拉斯》中所表达的观念。《Revelations of the Gnostic Christ》虽为异教主题,却是由电子音乐展现出来的,很是实验,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今年的另一张《Apotheosis》,下篇会提到。
反基督教很常见,但反伊斯兰教很少见。沙特阿拉伯的民谣黑金属AlNamrood就是一例。AlNamrood意为“不信教者”,他们是沙特唯一一支黑金属乐队,因反宗教遭到政府迫害,险些被处以死刑。极端而富有侵略性的黑金属搭配中东民族乐器,但它与以色列的Orphaned Land及上文提到的Aeternam并不相似,AlNamrood更为凶猛狂暴。由于这三个乐队我都不大喜欢,这里就一笔带过了。
本来想在这里写一下希腊的异教黑金属Kawir,考虑再三还是打算放在下篇的神话传说里去谈。
2.3 历史
对民族文化的挖掘很多时候意味着对历史事件的解读,有时甚至带有一些民族主义的情绪,譬如2017年的苏格兰民谣黑金属乐队Cnoc an Tursa的《The Forty Five》,取材于1745年查理王子和詹姆斯党起义这一历史事件,专辑封面描绘的是1745年詹姆斯党叛乱的最后一战“卡伦顿战役”。 Cnoc an Tursa借这张专辑表明其民族自信及对苏格兰独立的渴望。
墨西哥民谣黑金属乐队Yaotl Mictlan在新专辑《Sagrada Tierra del Jaguar》中不仅以阿兹特克和玛雅的神话传说为词,还讲述了两古国的历史事件。比如第五首“K'inich Janaab' Pakal”是关于玛雅国王巴加尔大帝的从流亡到登基、重建巴卡尔城的过程;第六首“Nuevo Fuego”讲的是古阿兹特克的特诺奇提特兰城点燃新火的仪式,象征新时代的降临;第七首“Buho Lanzadardos - Entrada Teotihuacana”讲述古阿兹特克的“诸神之城”特奥蒂瓦坎的统治者“掷矛者猫头鹰”与军队首领“生于烈火”占领玛雅人的城市蒂卡尔的历史故事,歌词的结尾写道,虽然伟大的统治者“掷矛者猫头鹰”死于阿尔瓦恩山一役,“生于烈火”亦消失在繁密的尤卡坦森林深处,但他们至死都没忘记自己的阿兹特克血统及古老的仪式,“这些都刻印在我们的血脉中,从未消失”。
波兰异教黑金属乐队Slavland的新专辑《Stal biała, krew czerwona》聚焦于1667~1699年的波土战争,15、16世纪,土耳其大举向欧洲扩张,占领了巴尔干半岛和多瑙河流域地区,进而勾结克里木汗国的鞑靼人,不时侵犯波兰的乌克兰地区。1667年,土耳其在克里木汗国支援下入侵第聂伯河右岸乌克兰。1672年,土耳其、克里木汗国联军由苏丹穆罕默德四世率领侵入波兰东南边境,占领波多利亚要塞。波兰被迫签订割地赔款的《布恰奇条约》。专辑只到第六首纯民谣曲目《1672》为止。可惜这个乐队比较低调,资料和歌词一概没有,无法进一步考据。
乌克兰异教黑金属Khors的新专辑《Where the Word Acquires Eternity》是献给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乌克兰城市哈尔科夫市的,这一时代也被称为乌克兰的“文艺复兴”时期。在20年代末,有一栋为作家联盟建立的多层建筑,平面呈现为西里尔字母的“С”,因此被命名为“词语之屋”(Будинок “Слово”),“Слово”在大多数斯拉夫语言中都为“词语”之意,这就是专辑名的由来。众多乌克兰作家、剧作家、诗人、宣传家、演员和公众人物住在此处,直到遭遇始于1933年的大规模剿灭行动。短暂的“文艺复兴”变成了“被处决的文艺复兴”(Executed Renaissance)。Khors并非首支以此事件为主题的乐队,另一支乌克兰黑金属Drudkh在2018年发行了一张《Їм часто сниться капіж》,歌词本中有一页专门列出了此时代中被斯大林迫害的文艺工作者,“那些沉入永夜的灵魂”。歌词采用的是四位乌克兰诗人的诗作:Богдан-Ігор Антонич(博格丹·伊戈尔·安东尼奇)、Майк Гервасійович Йогансен(迈克·格瓦西约维奇·约翰森)、Василь Бобинський(瓦西尔·波宾斯基)、Павло Филипович(帕夫洛·菲利波维奇)。

苏格兰民谣黑金属Ruadh的新专辑《The Rock of the Clyde》旨在探索苏格兰古老的历史和神话,传达喜悲参半的英雄史诗。“The Rock of the Clyde”即敦巴顿岩石(Dumbarton Rock),在其之上的敦巴顿城堡(Dumbarton Castle)是个著名的苏格兰建筑。敦巴顿岩石所蕴含的文明可追溯到铁器时代,歌词里也提到“从铁器时代到现代,它依然骄傲地矗立在河岸上,不管多少建筑在其上生生灭灭,它在时光的洗礼下屹立不摇,成为记载往事的丰碑。”

前面所说的法国加斯科涅的民谣金属乐队Boisson Divine 今年发行了一张名叫《La Halha》的新专辑,全专辑以方言欧西坦语演唱,主题为加斯科涅的历史和传说。专辑名的La Halha为欧西坦语,是一种保护农作物的仪式,来自拉丁语facula。第一首歌曲关于一种杀猪的节日传统,第二首“Novempopulania”说的是加伦河(Garonne)和比利牛斯山之间的“九民族之国” Novempopulania,它是古罗马国王戴克里先从阿基坦尼亚·高卢(Gallia Aquitania)分离出来的一个行省,歌词中称其为被敌人觊觎的“Granhèr gallés(高卢人的阁楼)”,尽管法兰克人、罗马人和哥特人试图占领此地,但他们最后都以失败告终。第三首曲目赞美城市波尔多,第四首关于加斯科涅的历史名人Xivalièr de Sentralha,他是圣女贞德的同伴,参与了百年战争。除此之外,这张专辑还有比利牛斯神话元素存在,我将在下篇提及。
Arseis也是一支法国的民谣黑金属乐队,新专辑《Melz Venist Li Brullin》的题材是法国中世纪的历史。第一首曲名“在蒙福孔绞刑场”(Au Gibet De Montfaucon),蒙福孔的绞刑场建于13世纪,毁于1760年,直到路易十三时期都是法国国王的皇家刑场,主要用来处罚罪犯和叛徒并予以示众。 由于外网上没有更多信息,乐队也没有给出歌词,遗憾不能深入考据。此张专辑的哨笛和手摇风琴很突出,值得一听。

2.4 民族乐器
大多数FVP乐队都会或多或少地采用民族乐器,对此我想举几个特别的例子。
西班牙加利西亚的民谣乐队Sangre de Muerdago用到很多的民族乐器。最为人所知的就是手摇风琴hurdy-gurdy了,它又被称为绞弦琴,是一种弦乐器,由钢琴式键盘、借手柄转动的木轮和一套琴弦组成。与其类似的是瑞典的国宝乐器尼古赫帕(Nyckelharpa),它是一种有键提琴,和手摇风琴hurdy-gurdy是近亲,SDM在演奏的时候,经常使二者同时发声,制造嗡鸣的氛围。除上文提到的手摇风琴之外,乐队成员Erik用了一种名叫“pandero de Peñaparda”的方形鼓,它起源于西班牙的阿斯图里亚斯,敲击鼓的不同部位能发出不太一样的声音。实际上SDM还会使用古典乐器,比如巴洛克长笛、低音单簧管和中提琴,但它们在民族乐器中丝毫不显突兀。我相信SDM的主创Pablo在以后的专辑中还会探索更多的乐器使用。


Sigur Rós的新专辑《Odin's Raven Magic》是与冰岛诸多艺术家一起合作的,早在18年前就已演奏过,今年才出了录音专辑。这张专辑演绎的是《诗体埃达》“Hrafnagaldr Óðins”,意为“奥丁的渡鸦咒术”,讲述的是众神在瓦尔哈拉举办盛宴,然而不祥之兆警告他们神与人的世界将崩毁。这张专辑中最使我感兴趣的是Páll Guðmundsson演奏的石板琴,譬如第四首“Stendur æva”,本曲开头以石板琴引入,清脆的鸣响使人如回远古,继而人声的念诵将史诗娓娓道来,颇有北地诗人的风范,一段终了,管弦进入,歌曲的层次越发丰富,电子元素、人声合唱和Jónsi的假声继续推行,直至高潮。石板琴(lithophone)是一种体鸣乐器,类似钟琴(glockenspiel)、颤音琴(vibraphone)、木琴(xylophone)和马林巴琴。实际上,这张专辑里的石板琴是Páll Guðmundsson采集冰岛本地的石头做成的,他甚至还在家周围做了18个传说人物的石头像,称其为“Ghost Fold”。


本国的民谣黑金属殞煞今年的同名新专辑应用了很多民族乐器,最突出的就是琵琶和箫,第一首“破軍”的开头先是一段风声中的箫音,继而黑嗓破空而入而又戛然而止,琵琶连拨几串《十面埋伏》的音符,这张专辑就霸气地开场了。第三曲“慟嘯”应该是我最喜欢的一曲,四分半和六分半的琵琶令我惊喜万分,其与电吉他和人声齐头并进,那“醉卧沙场君莫笑”的氛围一下就勾勒出来了,可惜琵琶在整张专辑中的成分仅止于此。让我比较惊讶的是,我之前没想过琵琶和黑金属的相性那么高,之前听拉脱维亚的和风金属Yomi时感叹三味线的魅力,而如今我丝毫不怀疑电琵琶将取代电吉他成为国风金属中的主音乐器的可能性。
前文提到的Boisson Divine用到了一种法国加斯科涅地区的风笛,名叫Boha,此外还有一种长笛,名叫Flabuta,这种笛子的独特之处在于它只有三个孔,用单只左手按压吹响,且常与一种名叫tamborin的弦鼓一同演奏,但乐队使用的是简化的“Tabor pipe”。2014年,Flabuta被列入法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行列中。这张专辑的民乐演奏得极为流畅舒适,推荐聆听。




乌克兰异教黑金属Ygg的新专辑《The Last Scald》中Vrolok演绎的口弦(Vargan)很是出彩,第一首曲目开头密集的鼓点和单调紧张的口弦一下子就将远古的异教氛围渲染了出来,这一段长达近三分钟,16分钟的长曲终了,口弦再次出现呼应开头,第四首也是如此。值得一提的是,乐队名“Ygg”是奥丁的别名,从专辑名“最后的北地诗人”及封面的龙船就可以看出这个乐队是维京主题而非斯拉夫主题,首曲开头的歌词就已指明“Дракона глава из тумана явилась, Весла мешали порогов со льдом.”(龙船从迷雾里显现,船桨与冰冻的湍流斗争。)歌词中还出现了Мімір(巨人密弥尔)和Олав(奥拉夫),不知这位奥拉夫是挪威国王奥拉夫·特吕格弗松还是圣奥拉夫。

上篇完
下篇预告:
3 对经典的传承 3.1 文学作品 3.2 绘画作品 3.3 电影作品 3.4 神话传说
4 民族化与国际化的趋势 4.1 民族化 4.2 国际化 4.3 二者矛盾
5 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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