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疫情周记（十一）东南互保

这一周，北卡确诊从1万4594例到1万8265例，美国确诊从134万8937例到151万6912例。

厕纸到货了。

收到的纸箱上写着亚马逊加拿大站（amazon.ca），不过卫生纸包装上还是写着“美国制造”

北卡近来的检测能力大幅提升，最近三天里检测数有两天破万，超额完成 “每日检测5000至7000例”的目标。不过，这周的新增病例数也水涨船高，创下历史新高。

身处第一阶段，第二阶段最快下周开放，病例数并不能阻挡人们要求更多“自由”的呼声。绿城东南的八个县（Beaufort, Carteret, Craven, Jones, Lenoir, Onslow, Pamlico, Wayne）以人口稀疏、疫情减缓为由向州长上书，要求先于其他县一步，采取更宽松的限制措施。州长说的确在考虑根据各地不同情况采取不同措施，但现在这么做为时尚早。

有趣的是，这八个县的情况其实也各不相同——Pamlico县只有8例阳性，Wayne县却有832例阳性，而且Wayne县的监狱疫情爆发，在押犯人中有至少467人检测为阳性，占了全州犯人阳性数的70%还多。把反差如此大的两个县捆绑在一起，有点暗度陈仓的意味。

乡村的疫情扩散也不一定就比大城市慢。北卡最大城市夏洛特所在的梅克伦堡县有2591例阳性病例，每1万人口有23人感染。第二大城市、首府罗利所在的维克县有1212例阳性病例，每1万人口平均有11人感染。Pamlico县人数刚刚过万，折算起来每1万人里也有6人感染。而八县里的Lenoir，Jones和Wayne等县，万人病例数均高于梅克伦堡县。Wayne县每1万人口里更是有高达68人感染。

不是隔离做得好，只是实在人太少。

另一股要求解禁的声音来自教会。北卡的第一阶段允许大部分商店开门，但只允许宗教活动在室外举行，除非不可行（take place outdoors unless impossible）。这一“不可行”，给了人们困惑与抗议的空间。保守派基督教团体起诉州长区别对待商业与宗教活动，联邦法院在周六裁决，行政命令违法了宪法第一修正案中的“宗教自由”，因而暂时失效。

于是，在5月17日星期日，部分教堂在时隔两个月后重新迎来了室内礼拜。北卡作为南方州，社会文化受基督教福音派影响深厚，宗教活动不能中断的呼声自居家令以来就持续不断，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但也不是所有教堂都急于重开。夏洛特地区的七八十位神职人员联名呼吁，教堂重开的过程要谨慎、分阶段、保证健康。

北卡疫情和上周相仿，最乐观地说也只是高峰已过，下降趋势尚不明显。按华盛顿大学健康测评研究所(IHME)的模型，若是维持现有管控措施，疫情甚至会在六月初迎来更严重的第二波高峰，现在还远远不是松懈的时候。

IHME的预测模型

还有一股要求解禁的声音，来自每周二“例行”的抗议活动。但参与的抗议者人数不见增长，风头也被连续第三周在罗利市中心的持枪抗议活动盖过。手持重型枪械的视觉冲击力，总是要比手举标语强。这周的持枪抗议者不到十人，依然以“出来散步”为理由，钻北卡法律允许公开持枪、但不允许持枪抗议的空子。

虽然嘴上说着彼此并无联系、只想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但活动参与者多是白人至上主义者与极端分子，背后有全国性组织推手。他们也招来不少反感，本周就有几名反对抗议活动的“反抗议者”们拿着标语，步行或开车出现在抗议路线上。

本周持枪抗议的参与者接受采访，背后是举标语反对抗议活动的“反抗议者”

皮县相对风平浪静，阳性病例累计194例，近日检测阳性率约7%，都非常接近北卡平均水平。要是久居于此、不问世事，那我大概也会觉得如此大张旗鼓地应对疫情是在虚张声势。周三收到了网购的整整24卷厕纸，怕是能用到秋天。书桌上的卫生纸也免于被征召到洗手间。用了两年多的路由器最近偶尔掉线，网购了新的，恰巧也在周三到货。疫情期间的购物需求，似乎只局限于生活工作的绝对必需品。

这周的食物外带配额用在了本地的印度餐厅上，本来去它们家都是为了中午的自助，现在只能点餐打包。我在二月中旬去过一次，和经理聊了几句，问自助菜式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他说未来四五年估计都是这个样了，不知道是骄傲还是遗憾。然而改变突如其来，难以预见。

周末看了半场德甲。德甲和北美没有什么关系，我也逐渐不算个足球迷，但这是唯一复赛的主流体育赛事。比赛没有现场观众，空场进行，球员的喊声清晰可闻。德甲的复赛大胆，措施却又颇为细腻，有些有实际价值，有些更富象征意义。替补席上的球员保持距离、戴着口罩，球童数量减少，场边放了不少备用足球，赛前两队致意和赛中进球庆祝都不再拥抱握手，而是伸脚碰肘，尽管下一秒钟双方队员可能又会在拼抢时亲密接触，就连洗手间的小便池都被封了一半，以保持距离。

如果本地的印度馆子有一天重开午餐自助，那我会既好奇它的菜式，又好奇它的小便池。

周末和父母视频，说北京中小学复课在即，工作担子一天天变重，有的学校老师要熬夜到三四点。想起四月底正值疫情高峰期时一篇关于北卡卫生及公共服务部部长曼迪·科恩(Mandy Cohen)的新闻，开篇第一句就是她回家常常都过了晚上七点，会错过和女儿们的晚饭。

美国手揽世界霸权大半个世纪，奖赏之一，就是她的国民可以在“简单难度”下生活，可以保有更多人情味。然而病毒烈度并不因为国力改变，人情味甚至成了病毒传播的助力。重返往昔生活的憧憬愈发强烈，不知北卡与全美能否就这样顺利走完复工三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