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故园风物仍是旧时样

因为疫情，原定春节期间亲戚的聚会被取消，过了一个不像年的旧历年。五一期间，疫情稍解，妈妈的兄弟姐妹们约好了一起去外公外婆家一聚。

水乡的村庄大都在水岸湖边，外婆的老宅更是在一个大湖边，曾经属于水路四通八达的要津，然而在以汽车为主要交通工具的今天，小村已经变成了一个逼仄的角落，只有一条两辆汽车都无法擦肩而过的水泥路，去年才略微拓宽。

然而乡间小路地景致甚是优美，路边一片片抽了芒的麦子青青，已经谢了花的油菜嫩绿，间以点点鱼塘波光粼粼，鱼米之乡，名副其实。

外公外婆的老宅建于我初记事的时候，用作舅舅们结婚的新房，如今舅舅们早已都搬到城里，只有外公外婆还住在一楼。老宅的墙壁上甚至都长出了杂草，斑斑的苔藓也历历显示着岁月。

如今村里建起了许多豪华的新居，但是老房子依然在，有的已经需要柱子支撑，有的断了半边屋脊，有的拆了一半徒剩几片牡丹亭里的断瓦残垣，斑驳的粉墙映衬着青翠的绿树，让人陡生今昔之感。

老宅水泥场的前面，是搭的鸡鸭棚，棚边的架子上爬着丝瓜蔓，绕着南瓜藤，开着野花，颇有野趣。后面则是一口老井，以及自留的蔬菜地，种菜种豆种瓜。

虽然平时都是用煤气灶电饭煲，但是老宅的土灶头并未废弃依然发挥着它的功用，只是灶龛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阿姨们一到就开始洗刷做饭，外公则在土灶里点燃了平时堆积的柴火，火光映红了志愿军老兵的脸庞。旧式烧煤球的炉子，也点上了，烧上了开水。

老井井壁的砖倒映在水中，朦胧又迷幻。井水依然能用，提水洗菜，夏天甚至能冰一个西瓜。井边搭着葡萄架，架子下面种着月季，正淡淡开着。

外婆的耳朵不好，跟她说话要很大声。孙子孙女们一到，她就开始招呼坐，张罗小吃，宛若还是十几二十年前。

外婆不缺新衣服，但依然节俭，穿着补丁的衣服。看到我为她拍照，马上笑着捋捋头发，回房间换了一件新衣服，煞是可爱。

儿子女儿们带来了新鲜拔起来的竹笋，新鲜采摘的蚕豆，外婆就安静地在屋檐下剥笋剥豆，在那双饱经沧桑的手里，竹笋宛若她的重孙重孙女那么新鲜粉嫩。

然后是第四代的小朋友们，久未相见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到就在爷爷奶奶比身高礅分量的寒暄中玩了起来。屋檐下地燕子窝，叽叽喳喳的小鸡小鸭，蚕豆花上的蝴蝶蜜蜂，路边一串串的青枇杷，都那么新鲜有趣。

谈谈笑笑，聊聊说说，就到了吃饭的时候。四代人，即使用上了圆桌，也依然是坐不下的，于是喝酒的先入座，小朋友们端着碗在外面边玩边吃，更小的则是奶奶或妈妈端着碗喂了。

酒是绍兴黄酒，菜则是地道的吴地农家菜，土灶上烧出来的红烧肉，笋烧鸡汤，自留地上出产的蚕豆，青菜，地蒲等等，少不了的是一只大蹄膀，咸的或者鲜的，油而不腻，香甜可口。

戏词中有言， 看故园风物仍是旧时样。老宅，老人，一直在小村里悠悠地绵延着，宁静而自足，让人感到安心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