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翻·完结] Thou Shell of Death (15)
第十五章
故事的重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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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出场人物表:
奈哲尔·斯特兰奇韦:侦探 约翰·斯特兰奇韦:奈哲尔的叔叔,警察局副局长 菲利普·斯塔林:大学教授,奥布赖恩圣诞派对的客人之一 弗格斯·奥布赖恩:即杰克·兰伯特,传奇飞行员,退役军人,马林沃斯家道尔别墅的房客 汤米·布朗特:苏格兰场的探长 爱德华·卡文迪什:奥布赖恩圣诞派对的客人之一,乔治娅的哥哥 乔治娅·卡文迪什:奥布赖恩圣诞派对的客人之一,爱德华的妹妹,探险家,曾为奥布赖恩所救 诺特·斯洛曼:奥布赖恩圣诞派对的客人之一,俱乐部老板 吉米·霍普:退伍军人,奥布赖恩曾经的战友 阿瑟·贝拉米:奥布赖恩的家仆 格兰特太太:奥布赖恩家的厨师 露西拉·思罗尔:奥布赖恩圣诞派对的客人之一 赫伯特·马林沃斯:奈哲尔的姑父
“所以,她终于大仇得报了。”奈哲尔说。
已经过去一周了,卡文迪什指使那架飞机进行的长途奔逃仍令人心头震撼。奈哲尔、他的叔叔和菲利普·斯塔林正坐在奈哲尔城中的公寓里,啜饮着雪莉酒,权当为奈哲尔答应要讲的故事开胃。菲利普对最新的事态一无所知,约翰爵士收到了档案和布朗特探长的案件综述,但有几个疑点今晚想要得到侄子的澄清。布朗特也收到了邀请,但他借口公务缠身没有出席,奈哲尔便也没有强求,尽管这与他好客的天性颇为不符。菲利普·斯塔林心满意足地盯着他那杯雪莉酒,微斜玻璃杯,撅起嘴唇,说:“啊哈。多么适口的酒体。牛津好歹教会了你这个,老小子。”约翰爵士则比平时更像一条刚毛梗犬。他有一种独特的才能,即便坐在很深的扶手椅里也能摆出一副警觉的样子,仿佛随时准备跳下椅子,竖起耳朵,鼻翼翕动,起劲地小跑起来。奈哲尔说那句话的时候,约翰爵士正把酒杯举向唇边,但杯子在半空定住了。他仰起头,说:
“‘终于报了?’奥布赖恩两周之前就死了。”
“噢,他确实等了很久。大约二十年了。我认为‘终于’用得不无妥当。”奈哲尔戏谑地回答。
他的叔叔细细地打量着他。“不对,”片刻之后,约翰爵士说,“你别想蒙混过关。是时候发表你那自恋狂式的谢幕演讲了。我了解你,爱出风头嘛。哈!好,开始吧。这雪莉酒还不错。”
“不是的,”奈哲尔说,“你喝酒不要那么大声。好吧,也许是该开始了。你知道这案子的基本事实,我也告诉过菲利普一些关键内容,他应该能想象出剩下的部分,尤其是在他以这种速度喝酒的时候。对了,是他提示了我最终解答。所以你们都算入门水平。”
“提示了你?你说的什么鬼话?难道是指赫拉克勒斯和卡库斯那人尽皆知的故事——讲的是——”
“小学生都知道。”奈哲尔打断了他,“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约翰叔叔,你觉得布朗特的案件综述如何?”
“我?呃,想象力很丰富,但证据方面还得下点苦功夫。倒不失为所有证据的最佳解释。无论如何,卡文迪什飞机失事之后也能结案了。况且,布朗特还发现卡文迪什小姐的毒药从她藏匿的地方消失了。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就事论事,我认为布朗特的解答糟透了。”奈哲尔说,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约翰爵士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喊道:
“等等,天哪,我还以为你同意他的推理。瞧你,害得我把雪莉酒弄洒了,你这该死的炫耀癖。”
“我确实同意他的几点推断——实际上,是无关紧要的那些。但故事的主线,案件的骨血,我却远远不能苟同。当时,我正要做出自己剖析,却被爱德华·卡文迪什那冲动的逃跑计划打断了。”
“不是,等一下,”约翰爵士恼火地说,“布朗特说你同意是卡文迪什射杀了奥布赖恩。”
“噢,对。我现在也同意这一点。”
“让我猜猜,”他的叔叔用一种造作的嘲讽语气说,“你是打算告诉我,虽然卡文迪什射杀了奥布赖恩,但他不是凶手?”
“你的猜测非常正确。”奈哲尔鼓励地说,“这正是我要说的话。”
菲利普·斯塔林呻吟起来。“噢,天,又是猜谜。就像年会之后我们那个牧师爱干的。我不奉陪了。”
他躺回椅子上,给自己斟了另一杯雪莉酒。约翰爵士用热切到可以杀人的目光死盯着奈哲尔,仿佛侄子在他眼前变身成了一条海蛇。
“我先梳理一下布朗特的推理的薄弱之处,”奈哲尔说,“首先,我从未怀疑卡文迪什那晚去了小木屋,并且伪造脚印以支持自杀的骗局。毕竟,这本就是我的解释。我也倾向于认为诺特·斯洛曼看见他去了小木屋,且稍后以此勒索,尽管这点无法证实。但要说卡文迪什是凶手,或说他有能力犯下这样的谋杀案——不,我真的不能接受。”
“你是说卡文迪什到小木屋的时候奥布赖恩已经死了?”约翰爵士问。
“某种程度上吧。”奈哲尔隐晦地回答,“至于布朗特,有一点他说的很对,即奥布赖恩的遗嘱只能作为次要动机,或根本不成为动机。复仇,他认为这才是卡文迪什的首要目的,也符合恐吓信的内容。这就是他的第一个错误,也是最核心的错误。菲利普,你了解卡文迪什。一个能干、传统、自视甚高、毫无幽默感的商人。你相信他能写出这样的信吗?”
奈哲尔把恐吓信递了过去,然后焦躁地在屋里徘徊着,等待菲利普·斯塔林读完。
“不能。压根不是可怜的老爱德华的风格,不是吗?我无法想象他热衷于这种戏剧化的措辞。还有那句说奥布赖恩会死在节礼日,就像好国王温塞拉斯一样,这根本不是那老小子能力范围内的俏皮话。就内在一致性而言,这些信不可能是卡文迪什的手笔,我同意。”
“这就对了,”奈哲尔得意地说,“菲利普是文体方面的专家。但如果信不是卡文迪什写的,那谋杀也不是他的手笔。毕竟不会有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计划在同一天杀死奥布赖恩,这未免过于巧合了。还有心理方面。根据布朗特的理论,卡文迪什先通过恐吓信促使奥布赖恩带枪。然后,在知晓奥布赖恩有所准备,而且会果断朝入侵者开火的前提下,卡文迪什于午夜跟踪目标至小木屋。然后,他和奥布赖恩寒暄,找准时机出手,并在搏斗中调转枪口射杀奥布赖恩。好了,我问你,在奥布赖恩这样一个以勇猛出名的战士面前,究竟有谁会疯狂到做这种事?布朗特竟然敢安在卡文迪什身上。卡文迪什!这么一个人:自从奥布赖恩尸体被发现的那一刻起就吓得连刮胡刀都握不稳,布朗特稍微施压便神经崩溃,以至于慌张暗示妹妹的作案可能,甚至不待定罪就轻率出逃了。而探长竟然神经大条到声称这样一个懦夫竟会把脑袋送到雄狮嘴里去——布朗特推理出的作案手法与此无异。我得说,我对老布朗特有些失望。”
“但探长的理由是卡文迪什用表面上无害的借口把奥布赖恩骗到了小木屋,不知怎么让他卸下了防备。”约翰爵士反对。
“午夜之后单独在无人的小木屋见面,这还真是让人卸下防备的好办法呢。收到这些信之后,奥布赖恩处于随时准备和人拼个你死我活的状态。如果信是卡文迪什写的,他应该知道这一点。无论如何,如果你真的认为卡文迪什敢从一个危险份子手上抢夺一把上了膛的手枪,还将自己计划的成败压在这上面,那我无话可说。”
“我不喜欢你的语气,奈哲尔,但目前为止你说得还算有道理。”
“很好。那么还有安眠药。布朗特正确推理出乔治娅来要安眠药时,卡文迪什刚回到房间不久,并以此坐实他去过小木屋的理论。给贝拉米下药很好理解,但我呢?他怎么知道我是潜在威胁?我从未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相关案件的新闻里,只有最亲密的朋友才知道我从事这个行当。”
“不过,他可能设法发现了,”菲利普说,“总是接触到血腥的人,很难不沾染上任何味道。”
“好了,好了,菲利普,别这么刻薄。跳过这点,下面是更加难以攻克的坚果,虽然这对诺特·斯洛曼不成问题。布朗特的理论是卡文迪什用下了毒的坚果当作备选方案,以免第一计划失败。但是,奥布赖恩并不用牙咬坚果。而如果卡文迪什只是用坚果当容器,为什么要把果壳做得这么薄,以至于可能在口袋里碎掉?我几乎立刻就是意识到坚果不可能是为奥布赖恩准备的。那么,是为了诺特·斯洛曼吗?如果卡文迪什因为谋杀奥布赖恩一事被他勒索而想动手,为什么会在谋杀案之前好几天就炮制了坚果,难道仅仅为了杀人后被勒索这种小概率的事件吗?只能解释为他随身带着毒药,在斯洛曼威胁告发之后才制作了坚果。而布朗特和我都同意,这在道尔别墅很难做到,因为警察一直在里外不停地巡逻。另外,如果他想杀掉诺特·斯洛曼以阻止对方向警方告发,为什么要采用这种凭运气而且生效慢的方式?他完全无法确定诺特·斯洛曼是否会在向官方揭露信息之前吃到某颗特定的坚果。唯一的解释是卡文迪什是因为露西拉一事被斯洛曼勒索,因而打算除掉他。理论上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我已经证明了卡文迪什心理上不具备谋杀奥布赖恩的条件,这就意味着我们小小的圣诞派对上有两个杀人犯,各扫门前雪,互不相干。这个说法,我不太认得下来。”
“你的推理思路清晰,很有说服力。”菲利普·斯塔林宣布。
“很荣幸。”奈哲尔说,“还有其他细微的不妥之处。比如,布朗特的理论基于卡文迪什认出了奥布赖恩,但他只有杰克·兰伯特二十年前的相貌描述,并没有见过本人。这样看,他还挺聪明的。而且,在我和乔治娅·卡文迪什的长谈当中,她从未提过哥哥对奥布赖恩表露过任何特别的兴趣。当然了,她本也不会说的,因为她很害怕真的是她哥哥杀的人,而且不愿意出卖他。但我从她的话中感觉到是奥布赖恩对她哥哥很感兴趣,想要见他。但如果奥布赖恩当年真的从他身边夺走了朱迪思又抛弃,为什么会想见他?朱迪思爱上奥布赖恩后,肯定说过卡文迪什的事情,而乔治娅也吐露过哥哥曾经在梅纳特别墅住过,他肯定认出了朱迪思的第一个爱人就是乔治娅的哥哥。这就意味着,如果奥布赖恩曾经做过对不起朱迪思和卡文迪什的事情,肯定会特别防备爱德华。”
约翰·斯特兰奇韦爵士皱了皱眉。“我明白了。不过你是想说朱迪思·菲尔的事情和本案没有关系吗?”
“不,不是,关系重大。下面就说说这点吧。布朗特的理论是杰克·兰伯特,即奥布赖恩,从卡文迪什的身边夺走了朱迪思,引诱她,害她怀孕,离开她,收到她的求助信后拒绝回来,迫使她自杀。这确实给了卡文迪什很强的动机。但事情可能有另一种解释。首先,我们了解奥布赖恩。而基于我们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如此对待一个女孩。他年轻的时候无疑很狂野,但从未做过无赖之事。而且,有很多证据表明他深爱那女孩。”
“那个保姆可不这么想。”约翰爵士说。
“因为她有偏见。老势利眼罢了。卡文迪什是个体面人,而杰克·兰伯特不是。即便相信朱迪思小姐说的没有怀孕,她仍旧和布朗特探长做出了同样的错误解读。杰克·兰伯特没有‘抛弃’那女孩,他去参军,是为了有足够的筹码从她父亲那里求娶她。保姆亲口说过,他刚走的时候朱迪思恢复了活泼,然后才变得苍白、安静、心不在焉。不是因为怀孕,‘她从不说谎‘,老保姆这样说的,我相信如此——她比布朗特更了解朱迪思·菲尔。不是因为兰伯特抛弃了她——他没有。那么在他离开和她自杀之间发生了什么?朱迪思收到了卡文迪什的信。保姆发现她对着信哭,说着:‘我该怎么办?这不是我的错。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不这么残忍?如果爹爹发现了——’保姆以为她说的是奥布赖恩,但我确信她说的是卡文迪什。保姆给卡文迪什写过信,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我认为他写信给朱迪思,让她放下杰克·兰伯特,回到自己身边,否则就要把他们二人的事告诉她父亲。我认为这一举动与我们认知中卡文迪什的性格一致,也完美解释了朱迪思在保姆面前的哭诉。她父亲是一个古板的人,即便平时也有点让她害怕。无怪乎她会哭喊‘如果爹爹发现了——’如果推测再大胆些,我们知道朱迪思爱着卡文迪什的时候给他写过很多信,她那时是个天真、莽撞、涉世未深的浪漫小女孩,也许卡文迪什威胁要把那些信寄给她父亲,以逼迫她离开杰克·兰伯特。”
“没错,”约翰爵士慢慢地说,“这很合理。但你还没证明奥布赖恩真的爱这姑娘。收到了信,他为什么不回来帮她?”
“因为他不能。还记得吉米·霍普的证词吗?他曾经在奥布赖恩的大队里。抵达法国一周之后,奥布赖恩突然要请假离开,闹得翻天覆地。霍普说他十分绝望。奥布赖恩走不了,那时所有休假都暂停了。很明显,他是收到了朱迪思的求救信,拼尽全力想要回去帮她。两周之后,朱迪思的哥哥收到一封信,说朱迪思投湖自尽了。从那以后,奥布赖恩在天上就像疯了一样,整天不顾性命,可惜神秘莫测的天意始终不肯收下他的性命。许多年来,他一直想方设法求死。你还说他不爱朱迪思吗?打算坚持到什么时候?”
约翰爵士抚摸着自己浓密的沙黄色胡子。“到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也许到他放弃飞行的时候吧,我猜。那是——”
“没错,”奈哲尔打断了他,“奥布赖恩一直想方设法求死,直到遇见了乔治娅·卡文迪什。”
“噢,所以呢?他爱上了她。有了新的目标,活着的动力。这和本案有什么关系?”
“对,这确实给了他新的目标,”奈哲尔说,冷酷的表情吓到了其他二人,“但他没有爱上乔治娅。他很喜欢她,二人在一起了一阵子,可那和他对朱迪思·菲尔的感情不一样。乔治娅曾经对我说过,‘我觉得他甚至都不在乎我——我的意思是,不是全身心的那种。他总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部分,好像有一部分魂魄在外神游一样。’”奈哲尔停顿了片刻,“来吧,菲利普,你最喜欢猜谜了。为什么乔治娅·卡文迪什改变了奥布赖恩的生活轨迹?”
“饶了我吧,”小个子的教授回答,“也许因为她是牛津团契会的一员?”
约翰·斯特兰奇韦爵士一动不动地坐着,双唇蠕动,仿佛小孩子在酝酿某些新奇而可怕的句子,迷惑、怀疑和麻木轮流滑过他的脸庞,表情像漫画一样。奈哲尔瞥了他一眼,飞快地街上话,继续偏离主题。
“好吧,菲利普,看来过量的雪莉酒已经让你聪明的脑瓜混乱了起来。换一个简单的问题吧。十二月二十四日,道尔别墅里有九个人:奥布赖恩、阿瑟·贝拉米、格兰特太太、露西拉、乔治娅、爱德华·卡文迪什、诺特·斯洛曼、菲利普·斯塔林、奈哲尔·斯特兰奇韦。其中谁最符合杀死奥布赖恩和斯洛曼的凶手形象?一个有着钢铁般意志的人,还有绝佳的天赋,有能写出那些恐吓信的幽默感,以及能将威胁付诸行动的胆量。他能够天才地设计出坚果谋杀案,还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等待坚果发挥作用。他极为记仇,能够接触到乔治娅的毒药和斯洛曼的打字机,还有足够的文学素养,熟悉都纳尔的《复仇者的悲剧》。”
菲利普·斯塔林吞了一口雪莉酒。他那孩子气、傲慢、动人而又极其聪明的脸上露出非同一般的困惑与犹豫。最终,他说:
“呃,老小子,我得说这描述最符合我自己。”
奈哲尔飞快地挪到壁炉旁边,用一把盐焗杏仁塞满嘴巴。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约翰·斯特兰奇韦爵士用一种刻意控制的、非同寻常的谨慎态度开了口,仿佛醉酒的司机在对警察说话。
“我感觉我在做梦。但是,奈哲尔,这九个人里符合你描述的有且仅有一位。我觉得你疯了。那个完全符合条件的人是弗格斯·奥布赖恩。”
“慢了点,但很对。”奈哲尔透过满嘴的盐焗杏仁含混地宣布,“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猜出来。”
约翰爵士轻声嘲讽道:“就我理解,你的理论是,奥布赖恩谋杀了他自己?”
“不是理论,这是事实。”
“而且,他不光谋杀了自己,还被爱德华·卡文迪什枪杀?”
“啊哈,致敬布朗特探长。”
“而且,他不光同时谋杀了自己而且被爱德华·卡文迪什枪杀,还毒死了诺特·斯洛曼?”
“表述不畅,但没错。”
约翰爵士朝侄子投去同情的眼神,对斯塔林说:
“帮忙给科勒法克斯打个电话吧,好吗?那是伦敦最好的精神科医生。最好让他派两个男护士和救护车过来。”
“我承认,”奈哲尔泰然自若地继续道,“我自己也费了一番功夫才消化这件事。这是个悖论,但,就像所有悖论一样,基于过度的简化。让我告诉你们推理过程吧。首先是卡文迪什的举止。自从发现奥布赖恩的尸体,我就注意到他不仅紧张,而且很困惑——不明就里,头脑发懵。如果你刚杀了人,简单直接,你不会感到困惑——又没有什么难题,只留下个尸体罢了。我让布朗特留心卡文迪什的举止,但没能引起他的注意。我一直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困惑,直到和乔治娅谈过。那时,我清楚地意识到是奥布莱恩先对她哥哥产生了特别的兴趣。乔治娅曾经正处于极端情况下,被奥布赖恩从死亡沙漠中救出来,而他却不住地问她和她家人的情况。稍后,奥布赖恩开始经营他和爱德华的熟悉程度,尽管你完全想象不到他会对爱德华这样的人产生兴趣。
“然后我去了爱尔兰。事情立刻就清晰多了,即爱德华有理由想要奥布赖恩的命,反过来也一样。卡文迪什威胁要把朱迪思的恋情告诉她父亲,变相逼得朱迪思自杀。而她在写给奥布赖恩的最后一封信里提到了此事。考虑到奥布赖恩的性情,那爱尔兰人的脾气,记仇能记几辈子——你自己说的,叔叔,他很记仇;考虑到他的残酷无情、黑色幽默以及对朱迪思·菲尔的爱,我突然意识到,毫无疑问,他才是那个等待复仇多年,一举成功的人。
“一旦想清楚这点,我就开始着手用案情验证奥布赖恩是复仇者的理论。无论如何,他必须设法让卡文迪什处于不得不射杀他,而且无法逃脱的境地。他想要卡文迪什遭受当年朱迪思所受的煎熬,像陷阱里的小动物的那种煎熬。他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反正医生说他活不了多久了。但这好像是个不可能的任务——我是说,纯粹技术上的难题。我试图把自己带入奥布赖恩的视角,从最简单的地方着手。要怎么把卡文迪什约到小木屋?突然,我记起露西拉写给奥布赖恩的纸条。‘今晚必须见你一面,’上面说,‘难道不能忘了那之后的事吗——其他人睡下之后,来小木屋见我。’云云。假设奥布赖恩在收到纸条之后,悄悄放进了卡文迪什的盥洗台上或者类似的地方。露西拉曾经是卡文迪什的情人,第二句话完全讲得通,奥布赖恩的名字也没有出现在字条上,所以卡文迪什完全不会想到这不是写给他的。这就是我的第一个突破点。你们看,奥布赖恩可以用这个纸条把卡文迪什骗到小木屋,而且能确保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那么,卡文迪什和奥布赖恩到了小木屋。一见面,奥布赖恩就突然用手枪威胁对方,佯装成疯狂杀人犯的模样。他凶猛地扑向卡文迪什,但并不想杀他——这对他来说解脱得太轻松了。他靠近之后让卡文迪什抓住了枪,假装挣扎,把卡文迪什的手按在枪上,调转枪口,对准自己——这就是弗格斯·奥布赖恩一生的终点,也是他复仇的开端。当然了,他冒了一些风险。卡文迪什有可能会径直回到大宅,告诉大家发生了什么。但他的赌注压在卡文迪什的心理承受能力上,他为此满怀恨意地研究了好几个月。他赌卡文迪什不敢说出真相。他赌赢了。当然,他也采取了一些手段,阻挠卡文迪什说出实情。他故意制造了卡文迪什杀他的两个动机:抢走露西拉,给乔治娅留下的遗产,他知晓爱德华的财务窘况。正是这两个动机让我一开始就怀疑了爱德华。朱迪思·菲尔的事情,我猜测,他不想再提起,总之没有留下相关线索。但讽刺的是,正是这件事让警方坐实了卡文迪什的凶手身份。
“我脑海中的案件重建就是这样,已知的案情全部符合奥布赖恩把卡文迪什骗到小木屋并制造谋杀表象的理论。那场雪也帮了奥布赖恩的忙,纯属意外惊喜。但在这一点上,老爱德华比奥布赖恩预料的表现更好。他不敢说出事实真相,这听上去太不切实际了,只会让人注意到他有杀害奥布赖恩的切实理由。所以,他决定伪造成自杀。除了脱落的袖扣和奥布赖恩手腕上的淤青,他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雪地上的脚印是聪明的即兴之作。细想起来,这场活人和死人之间的较量真是扣人心弦。”
两位听众入了迷。菲利普·斯塔林警惕而思辨地聆听着每一处细节,约翰爵士的表情则从恼怒和不可置信转为怀疑,最终变成机警与克制的赞同。奈哲尔继续了下去。
“截至此时,爱德华·卡文迪什做的还算不错,但他没能保持住优势。究竟诺特·斯洛曼是否真的看到他去小木屋并以此勒索,我们永远无法得到答案。但无论如何,卡文迪什的精神开始崩溃,正像奥布赖恩预料的那样,他看上去就像个有罪的人。但有一点重要的不同,他在紧张的同时还很困惑。他当然困惑了。这一表现印证了我那非同寻常的理论。他一直想弄明白为什么奥布赖恩要这么极端,为什么要把自己至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他完全没有把奥布赖恩和杰克·兰伯特联系到一起。实际上,就我能想到的,没有任何一种别的理论可以解释为何卡文迪什既困惑又害怕。”
“等一下,奈哲尔。如果奥布赖恩详细策划了整件事,他应该也预料到卡文迪什会将现场伪装成自杀?”约翰爵士问。
“这也是我接下来想到的,这里有四点只有我的理论能够合理解释。第一,为什么奥布赖恩要写那些恐吓信给我们看,难道不是为了到时让我们怀疑自杀的表象吗?但他犯了个错误,在信中没有控制住他那冷酷而顽皮的幽默感。他完全无法拒绝和人开玩笑。实际上,第一天晚餐时他对我说,‘要知道,如果我自己想杀了谁,十有八九会写出一模一样的东西来。’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恶作剧。他本应该用爱德华·卡文迪什的语气写那些信的。第二,他放出风声说有人想要拿到他的飞行器图纸。我几乎一开始就觉得困惑,为什么他要塞给我那些耸人听闻的秘密特工和险恶外国势力之类的东西,那只是爱尔兰式的浮夸想象力又一次主宰了他罢了。第三,遗嘱。他告诉我遗嘱放在小木屋的保险箱里。自然,当我们发现尸体之后就去看了保险箱,但里面空空如也,似乎证明有人为了遗嘱而杀人。那是他事前自己从保险箱里拿走寄给律师的。当然了,遗嘱也可能根本没在保险箱里放过。不过这方面的工作他有些草率,规划得不够仔细,因为我马上就发现了奇怪之处——凶手怎么知道的密码?也许他某些亲密的朋友会知道,但卡文迪什绝不在此列。第四个防止被当作自杀的手段是将我药倒。他希望我足够聪明,能通过这些提示识破伪装的自杀,而又相信我没有聪明到可以看穿真相。
“想到这里,我便确信找到了奥布赖恩之死的正确答案。其他思路没有办法绕过最大的障碍——为什么奥布赖恩会坐视自己被杀。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你知道的,像奥布赖恩那样的人,在事先得到预警并有所武装的情况下,会被人哄骗、制服然后用自己的手枪杀掉。这太不真实了。然后我开始寻找其他奇怪的地方,看是否符合我的理论。比如,小木屋里曾经有一张朱迪思·菲尔的照片。他究竟为什么要在其他客人抵达之前把照片毁掉?唯一合理的答案是有人看到后可能会认出来,而这对他的计划也许是致命的。但唯一有可能认出朱迪思·菲尔的人是卡文迪什。因此,他毁掉照片是为了避免引起对方的警惕。还有,我们私下谈话的时候,我总感觉他的话里暗藏玄机。其他客人到了之后,我一直警醒地观察着。记得圣诞节那天,我仍认为恐吓信是玩笑,因为所有人对奥布赖恩的态度都很自然,而我不相信有人能在杀人计划之前的几个小时还在目标面前泰然自若。你可以微笑着当个坏人,但那是事后,不是事前。而且,当我重新回想,我发现奥布赖恩是现场唯一一个表现不正常的人。他当时正要杀死爱德华·卡文迪什,一步一步地,但十分决绝。奥布赖恩想让他感受几周的地狱生活,然后送他上绞刑架。不过他大约没想到,正义用更加诗意的方式实现了——卡文迪什从飞机上跳了下去。好笑的是,远在开始怀疑他之前,我就和布利克利说过我能想象奥布赖恩为了复仇而杀人。”
奈哲尔顿了顿。其他二人一动不动。然后,仿佛是默契一般,他们同时把酒杯凑到嘴边。也许是敬奈哲尔,也许是敬那个冷酷的、魔鬼般的弗格斯·奥布赖恩。约翰爵士说:
“也许我们应该推迟一下精神科医生的预约。你的推理令人震惊,但我认为是对的。可是诺特·斯洛曼呢?奥布赖恩怎么杀的他?为什么?”
“噢,和本案的其他部分相比,这个问题很简单。这手法无疑出自奥布赖恩。卡文迪什不可能用那种方法杀死诺特·斯洛曼,因为要除掉他就得尽快,抢在他向警方告发之前。不动则已,要下手就得迅速。但奥布赖恩不着急,他在地下可以一直等,几天时间不算什么。坚果是一种延迟机制,果壳里包含着问题的核心——”
约翰爵士呻吟起来。“斯塔林,你们牛津有没有教过他滥用比喻很没有教养?”
“恰恰相反,”奈哲尔说,“这是想象力充沛且合理的证明。继续。如果奥布赖恩想在自己死后谋杀诺特·斯洛曼,这是唯一的方法。延迟机制。自地狱而来的复仇。奥布赖恩知道乔治娅有毒药,找出她藏在哪里也并非难事。他之所以选择在自己死后杀害斯洛曼,我认为是为了让卡文迪什染上更大的嫌疑。他可能怀疑斯洛曼勒索卡文迪什,而卡文迪什显然有渠道拿到妹妹的毒药。奥布赖恩用诺特·斯洛曼的打字机写的恐吓信,就像淘气的孩子往教堂扔石头一样——也许能砸中玻璃,也许不能。恐吓信也许能扳倒卡文迪什,他是俱乐部常客,也许能扳倒老板斯洛曼,也可能落空。事实上,确实生效了。无论如何,奥布赖恩拿走了毒药,炮制坚果,放在了诺特·斯洛曼床边的果盘底部。他有种好笑的女性特质,喜欢做家事。我发现正是他在我的卧室里摆了花和饼干匣。他知道斯洛曼有用牙咬坚果的习惯,知道对方是个贪吃鬼,喜欢私下享用美味,也不大可能与别人分享。但在晚餐时,他还是首先确认了我们没有人能用牙齿破开坚果壳,所以正常情况下不会有别人那样做。这有风险,确实,但奥布赖恩本就对人命缺乏敬重。那个坚果进到错误的嘴里的机会微弱,这并不会太过困扰他。更大的风险是乔治娅可能会被列为嫌疑人。但他知道乔治娅缺乏动机,而且,我猜,他从未想过有人会怀疑乔治娅想杀他自己。所有人都知道她爱他。
“但斯洛曼必须被毒杀在奥布赖恩死后,其中最重要原因在于,若非如此,奥布赖恩自身的嫌疑就会非常大。你们看,他和诺特·斯洛曼关系匪浅,只要稍加努力就能挖掘出真正的动机。”
“我下次钓鱼的时候也要学你这样,”约翰爵士酸溜溜地说,“什么是真正的动机?勒索?”
“不,比勒索有意思多了。关系就是他们在战时一起在皇家空军服役。斯洛曼管奥布赖恩叫‘拖鞋男’,除了吉米·霍普之外我没见到别人用过这昵称,就是那个住在布雷治西的奥布赖恩飞行大队里的家伙。这不是报纸上会登给我们看的名字,我第一次听到时还很吃惊。所以,诺特·斯洛曼曾在战时和奥布赖恩一同服役这个推测很合理。那么我的第一想法就是柴特谷的这场派对真的很怪。对奥布莱恩这样一个表面上想过隐居的生活的来说,开派对本就奇怪。更怪的是,他还至少邀请了三个完全不是他交友风格的人——卡文迪什,露西拉和诺特·斯洛曼。他给我的理由是他怀疑这些人中的一个写了恐吓信,所以想让他们呆在自己眼皮底下。但这个解释引发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他要和诺特·斯洛曼这种人交往?乔治娅告诉我是奥布赖恩自己想要去斯洛曼的俱乐部,但奥布赖恩看上去是那种会对俱乐部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我必须得说,我自己也想过,那样一个暴发户和讨厌鬼过来干啥呢。”菲利普·斯塔林说。
“没错。叔叔,还记得你说过的吗,奥布赖恩成为飞行队长之后,指挥部的参谋命令他的飞行分队在不可能的天气下进行贴地轰炸,除了他之外所有飞机都坠毁了,从那之后他就比以往更加不要命了。根据吉米·霍普对我说的,就在同一星期、同一部队,1917年末,朱迪思的哥哥在飞行中坠机身亡。他说奥布赖恩和小菲尔像兄弟一样,还提起奥布赖恩是如何在空中照应他之类的。很明显,他对朱迪思的爱转移到了小菲尔身上,奥布赖恩想通过保护她哥哥来铭记对她的爱恋。再回顾一下诺特·斯洛曼那边的证词。他说他曾经在皇家空军当飞行员,然后当了参谋,从1917年起指挥奥布赖恩所在的部队。和吉米·霍普谈话的时候我还没有发现其中的联系,但去过爱尔兰之后,我意识到奥布赖恩很可能在针对诺特·斯洛曼,因为斯洛曼就是害小菲尔送命的那个参谋。上周二,我设法联系到了一个那时和诺特·斯洛曼一起在指挥部的人,对方确认是斯洛曼下的命令。卡文迪什被设计经受朱迪思当年那漫长的精神折磨,而诺特·斯洛曼则要经历朱迪思的哥哥那种迅速的死亡。多么诗意的正义——无论从哪种意味上。”奈哲尔沉吟着补充。
“这不就,像《复仇者的悲剧》一样吗?”菲利普·斯塔林问。
“你终于清醒了。没错,是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提示了我答案。你让我注意到奥布赖恩晚餐时犯的奇怪错误。他引用了剧中的几行台词,但却说出自韦伯斯特。那是一个实验,为了验证在场是否有人熟悉那出戏,并发现错误。如果有,我相信他会更换方案。但实际上,本案的凶手和动机都能在图尔纳的剧本中找到对应,多么令人惊讶。菲利普,你现在肯定能看出来了。”
“你们能不能别再聊文学了。到底在说什么?”约翰·斯特兰奇韦爵士大喊。
“如果你偶尔也读一读除了廉价惊悚小说和园艺产品名册之外的严肃作品,”奈哲尔讨人嫌地回嘴,“就不仅能升华思想,还能让我免于这份英国文学基础教学。《复仇者的悲剧》,由图尔纳创作于1607年左右。非常美妙的伊丽莎白时代的大屠杀剧本,点缀以神圣的诗行。书的开头很令人愉悦,一个叫做温迪斯的年轻男子手持骷髅头入场。然后是公爵,温迪斯用一种活泼但刻意压低的声音叫道:‘公爵!高贵的好色之徒!去吧,你这白发的强奸犯!’然后他沉醉在这个场景中,用别的一些名字叫公爵,包括‘烤焦的、干柴的富翁’。文本暗示温迪斯手中的骷髅是他死去的情人的头颅。他的情人被公爵毒死了,因为她不肯,用温迪斯那令人钦佩的直率语句说,不肯‘屈服于他衰朽的色欲’。对于朱迪思而言,卡文迪什算得上老男人,而她死于不肯屈服于他的欲望。
“奥布赖恩策划复仇的时候一定在读这个剧本,温迪斯的处境和行动都与奥布赖恩离奇相似。剧中,温迪斯复仇的手段是当上公爵的皮条客,然后在深夜以介绍新女人为由骗他去了帐篷。温迪斯在纱帘后安置了一个假人,头部用的是他情人的骷髅,双唇涂满腐蚀性的毒药。公爵冲向那个人影,亲上了骷髅头,然后才意识到有人做了可怕的事,最终死于急性毒发。那么比较一下道尔别墅的版本。奥布赖恩——温迪斯,卡文迪什——公爵。午夜时,奥布赖恩把卡文迪什诱骗到小木屋里,用的是他的情人露西拉的名义。露西拉那个时候给奥布赖恩的纸条堪称神来之笔,被转交给卡文迪什后,二人精确重现了温迪斯诱杀公爵的一幕。诺特·斯洛曼也一样。他死于自身的口腹之欲——对坚果的贪婪喜爱,这场谋杀亦是一场纯粹、赤裸、浮夸、华丽的伊丽莎白时代的复仇。赫伯特·马林沃斯无意中说出了真相,他称奥布莱恩为‘最后一个伊丽莎白时代的人。’
“奥布赖恩肯定手边就有这本书。菲利普,你还记得他在晚餐时引用的句子吗?‘春蚕为你黄丝吐尽?为你毁灭自己?’如果我知道那句话之前的三行台词,答案恐怕早就唾手可得了。听着——”
奈哲尔念着,声音像往常一样低沉暗哑,但却富含着深沉的感情。朱迪思·菲尔,这个他从未见过的甜美、糊涂、纯洁的女孩,仿佛出现在了屋里的三人面前。
“‘现在我可以责备自己 沉溺于她的美丽,但她的死 必以非常之举昭雪’”
“没错,朱迪思·菲尔的死确实以非常之举报仇了。”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奈哲尔继续道,“奥布赖恩咀嚼着这几行文字,用自己的生命复仇了。冷酷而心碎的温迪斯的话想必在已在他脑海中逡巡数月。真的,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温迪斯的台词。如果我能早点领会,应该能意识到那是他给我的第一个线索,可以解开整个曲折的案情。我当时正在小木屋里调查,他撞见我在看朱迪思·菲尔的照片,在我身后说:‘书房的装饰。’我那时便觉得这句话很奇怪。卡文迪什自杀那天,我重读了《复仇者的悲剧》,看到第二页上写着:温迪斯对骷髅头说:
“‘我书房的装饰啊,汝死亡之躯壳, 我昔日未婚妻明媚的脸……”
“死亡之躯壳。壳里还有奥布赖恩对诺特·斯洛曼的复仇。而奥布赖恩自己的死也像是藏着两个敌人之死的秘密的果壳。悲惨的故事。没人不爱奥布赖恩,但他自己的爱已随着朱迪思埋进了坟墓。爱人死后,从他击落第一架敌机到用自己的尸身诱捕卡文迪什,他一直在用生命谱写着复仇者的悲剧。一具已经死亡的躯壳。”
房间里久久地沉默着。楼下的车马喧嚣慢慢消退。然后,菲利普站起来,尖声喊道:
“天哪,奈哲尔,老小子,你是我学生里的骄傲!这案子唯一让我安慰的地方就是诺特·斯洛曼死了。这个肮脏的家伙。”
“噢,我可不敢这么说,”奈哲尔轻声说,“至少不是唯一的安慰。”
朱迪思·菲尔那张可爱、忧伤、精灵般的面庞逐渐从他心灵之眼中消失,乔治娅·卡文迪什的脸似乎在模糊的未来之中朝他微笑。
BTW, 《复仇者的悲剧》在本书创作的年代曾被认为是图尔纳的作品,现在则普遍认为作者是托马斯·米德尔顿。
BTW 2,自从翻译这本书第一章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总算把坑填平啦……感谢Beck君承担了中间大部分篇章的工作,感谢各位的转发和回复~
BTW 3,原来不是两年,是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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